第5章 不好哄

放學後,許星搖沒坐公交車,慢悠悠地走回去,順便還看看路邊的店和小攤有沒有她想吃的東西。

一整天的學習下來,這時候她的大腦是最放松的。

學校和她家之間有一個不大不小的菜市場,不少老人家在擺攤。許星搖走着走着,蹲在一個攤位前。

“女孩子,買什麽?”

許星搖伸手指了指青菜和牛肉丸,“來一點。”

“哎。幾個人吃啊?”

“兩個。”

“行,我給你抓一點,還是你要自己挑啊?”

“我自己挑吧。”

許星搖接過老奶奶遞過來的袋子,認認真真地挑了起來。

其實她也不會挑,只知道挑不蔫兒、好看的、沒有洞的菜葉。挑了一些,她交給老奶奶稱。

“兩塊錢。”老奶奶又問她,“丸子要幾個?”

“四個。”她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個少得可憐可能會被鄙視的數字。

景延和柯明文從菜市場路口那兒騎車經過,看到許星搖乖乖巧巧地蹲在那裏,有些稀奇地挪不開目光。

柯明文像是看到什麽極其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許星搖在買菜欸。”

景延看着呢,咬着薄荷糖,看着蹲在那兒的那抹影子。

Advertisement

她的馬尾輕微甩動着,仰頭跟攤主說着話。難得的有了一絲煙火氣。

“她會做飯嗎?想試試學霸做的飯菜,說不定能傳遞一下智商?”柯明文還在叽叽喳喳。

景延:“……”

他極其鄙視地瞥了柯明文一眼。

就這智商,吃窮許星搖也正常不到哪去吧。

“走了。”景延率先走了。

柯明文叫了幾聲,沒叫住,只得趕緊跟上。

他們抄了近路,從菜市場穿過。

但好巧不巧,許星搖付完錢後拿着東西站起來,轉身要走,正好被柯明文撞到。

她倒是沒事,只是她手裏的東西滾落在地。

許星搖默了默。柯明文是不是跟她有什麽仇?或者兩人八字不合?

景延捏了捏眉心。

許星搖蹙眉看着柯明文,眼裏都是不爽。

柯明文趕緊下了車,使勁撓頭,“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許星搖閉了閉眼,努力平靜:“沒事。你賠我一份就行。”

“哎,行行行,你等下。”

他去剛才她買東西的攤子上跟攤主溝通着。

“欸,許星搖——”景延懶懶地喊她。

許星搖終于把目光落在他身上,“你誰?”

景延:“……”

大可不必好嗎?他們做前後桌也做了幾十個小時了吧?

許星搖見他一臉懵逼和暴躁,終于好心地不再逗他,“叫我幹嘛?”

景延快被氣笑了,這個姑娘是真的很嚣張。他蹬着腳踏,褲管下的腿伸直了,顯得特長,“你要回去做飯嗎?”

“不做。”

“那你買這個?”

“煮面的時候放進去就行了。”

景延又暴躁了。

煮面就不是做飯了?

她是真的油鹽不進,溝通困難得要死。還好這時候柯明文回來了,打斷了兩人的對話,不然景延覺得他可能會被許星搖當場氣死。

柯明文買下了攤主所有的牛肉丸和一大把青菜,還額外多買了不少其它的丸子,他還沒放棄剛剛的想法,咧着嘴跟許星搖商量:“你看,我給你買了好多,能不能去你家一起吃?我想吃看看你做的飯菜欸。”

許星搖只從他手裏拿過牛肉丸和青菜,其它的都不要,抿着嘴斷然拒絕:“不能。”

“哎哎哎,別這樣,我會洗菜,還會刷碗!”柯明文下意識跟上去。

“不許跟,不然我碰瓷了。”許星搖兇巴巴地威脅道,見他的笑容開始皲裂,但是腳步乖乖停下,她這才滿意地離開。

柯明文搖頭嘆氣地對景延道:“太難了。許星搖太無情了。”

景延聳聳肩,“走了,去網吧。”

“老大,你帶帶我?”

景延沒應。

柯明文繼續糾纏。

從菜市場糾纏到了網吧。

許星搖步行回家,随口哼着英文歌。很嚴肅的一首歌,可是她念起來總覺得別有一番味道。

快到家的時候,路上罕見地出現了一輛四輪的車。

——四輪的車,這個貧民窟裏從未出現的東西。

往前走走,出了貧民窟,倒是有可能見見。

一個穿着灰色運動裝的女孩蹲在車子一邊,愁眉苦臉地看着車輪子。

許星搖只是瞥了一眼就從她身邊繞開。

絲毫沒有多管閑事的意思。

“哎,同學——”

陸星旖喊着她,可是她聽到喊聲,連步

子的頻率都沒變,三兩下就走遠了。

她瞪大眼,太無情了太無情了!!

車子抛錨了,她今天可能得很晚很晚才能到家了,更別說去看妹妹的演出,連家都回不去了。

唉……

司機去打電話叫人了,她叫人只是想問一下她知不知道這附近有沒有地方修車而已嘛。

也是這時,陸星旖手機響了。

——是陸星媛。

“姐姐!你怎麽還沒來?演出要開始了!”

陸星旖揉着眉心,“車子抛錨了,我可能去不了……”

“不行不行,你打車過來嘛。”

“待會有人來了我再走,不然留司機一人在這不太好。”

陸星媛撇嘴,姐姐總是這樣,最好心了。“那好吧,你盡快啊,你必須來,聽到沒有?”

陸星旖眉眼間有些無奈:“知道啦。”

許離騎車,回家回的比許星搖早,已經下了面條,許星搖回來的時候,三兩下洗好菜和丸子,放了進去。

“有買可樂嗎?”

“有,在冰箱裏。”

許離知道她愛喝,特地拿零花錢買的。

許星搖剛要去拿,就被許離叫住:“你餓着肚子,不能喝冰的!吃飽了再喝!”

許星搖癟嘴。

行吧。

她拿了本書随手翻着看。

“姐,你休息一下吧,看了一天書了。”許離匆匆走過來打開電視,手裏還拿着勺子,又快步回了廚房。

“媽什麽時候回來?”

“十點多吧。”

醫院裏,周淑蘭拿着錢把欠的錢給交了,交上的那一刻,她終于松了口氣。

沒想到那個玉佩還挺值錢,居然當了十幾萬。不過當的錢多,她反而更加憂心忡忡。

怎麽……那麽值錢?

就一個破玉啊。

簡單當個幾千塊她反而還安心嘞。

好家夥,十幾萬,她幹上兩年,不吃不喝都掙不到這麽多錢。

這錢拿的,她夜裏覺都睡不好。

不過解了燃眉之急倒是真的。

之前欠了醫院兩萬塊,醫院都快趕人了,這下好了,好歹能繼續治病了。

周淑蘭拿着飯盒上樓,熟門熟路地找到許志國的病房,“志國,餓了吧?趕緊着吃吧。”

“吃什麽吃,護士要來趕人了吧?趕緊的收拾東西走吧。”

許志國的兩鬓已經灰白,在這個中年男人的臉上看不到什麽“男人四十一朵花”的意氣風發,有的只是被生活折磨得不成人樣的滄桑與老态。兩個月前他砸田裏了,腿摔斷了,站都站不起來,不得已之下去了醫院,結果安鎮的醫生讓他來沂市,來了沂市,醫生讓他做了一堆檢查後直接說要開刀,而且還說什麽不是短時間能好的。

為了看病,舉家都來了沂市,為數不多的家産也耗盡了。

許志國搖頭嘆氣的。這病哪裏是窮人看得起的啊。

“別說傻話了,丫頭和兒子都給轉來這兒讀書了,我做好打算了,把你腿給治好了才會回去。安心住吧,錢的事我想辦法。”

“你能想什麽辦法?”許志國皺着眉,“兩萬塊錢,你賣血都不夠。”

之前家裏攢了五六萬,可是這麽折騰,沒幾下就沒了。許志國心疼錢都心疼不過來了。

“志國……我把那玉佩給當了。”周淑蘭猶豫了下,還是說出來了。

她這輩子也沒別的本事,所擁有的不過一個丈夫一個兒子,丈夫更是她的定心丸,自然是什麽事都要跟丈夫說的。

“哪個?啥玉佩?”許志國先是愣了愣,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你當了?!當哪兒了?!”

周淑蘭壓低聲音:“隔壁床大姐是本地人,給我推薦的一個靠譜的典當行。我早上去看了看,但沒敢當,又想了很久,剛剛才真給當了,當了好多錢!”

“多少?”

“十二萬。”周淑蘭心裏頭不安與喜悅交織,心情複雜得說不出來,“交了兩萬,還有十萬,我都給存起來了。志國,治腿肯定夠了,說不定還能留點兒給兒子上大學用。”

許志國喃喃道:“不會有事吧?”

這數額太大了,大到他第一反應就是會出事,心跳得那叫一個快。

他們從來都沒想過那個小小的玉佩能那麽值錢。

“十幾年了,能有什麽事?一個玉佩而已,還能有事到哪去。就算……就算真有事,那也顧不得了,總不能不治腿,你可是家裏的頂梁柱,不治腿哪行呢?”

許志國還是有些擔心。但是周淑蘭說的沒錯,他們已經是走投無路了。除了這個玉佩,還能去哪裏要錢花?

他嘆着氣,要不是煙前兩天抽完了,沒錢去買,他還真想抽上兩根。

“醫生說了,會開始給我們安排手術。手術做好了,腿就好了哩。”周淑蘭扶着他坐起來,“好了好了,吃飯了。”

許志國摩挲着指腹,還是掩不住不安。一個拇指大小的玉佩,十二萬……

他哪裏能安心。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