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即使有霧氣籠罩,小青蛙所在的瓶子還是發出淡淡的光暈,所到之處,濃霧被驅散,清脆的蛙叫強勢蓋住嘈雜的血蛙怒吼,瓶子滾過的地方,盡是血蛙的屍體。

小青蛙前腿非常短,後腿非常長,快速跑起來前腿有點跟不上趟,一路碾到頭費了半天勁也沒能把瓶子調過來,索性倒退着又壓回來。如此一來變成後腿在踩瓶壁,兩只小短手反着撐地,速度比先前快了不少。

吳闵視線模糊,根本看不清前面發生什麽,只是無意義地揮舞手臂,像在跟誰玩命。可沈修和熊三卻看得清楚,倆人都被小青蛙的靈活程度震驚了。打從無意中将小青蛙撈出來,沈修就看出它是個有點修為的小妖,他想着往吳闵身邊塞幾個妖怪也是種安全保障,就沒阻止吳闵帶走它。要不是黃鼠狼這種東西在城市比較少見,帶着不方便,他都想把小不點也拐走。

怎麽都沒想到,看上去軟弱可欺,誰都可以捏幾把的小青蛙發起飙來如此強悍,而且看修為,小青蛙不比熊三遜色,隐約地,沒準還比熊三厲害點。

這是撿到寶了啊!

小青蛙不知道身後兩位戰友正暗搓搓評估它的實力,此時的它滿世界都在轉圈,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閉上眼睛吧,啥也看不見,壓偏了怪耽誤事兒的,可睜着眼又實在是迷糊,最後沒辦法,小青蛙中途停了會,打算緩緩神再戰。

沒想到它剛停下來,一直單方面被碾壓的血蛙就反擊了,無數血蛙從四面八方湧過來,前赴後繼撲到瓶子上,張着尖厲的牙齒咬瓶子。雖然瓶子是被小青蛙改造過的,但它本質上還是個營養快線,血蛙幾口就咬出了破洞,小青蛙不得不繼續踩瓶子,把黏在瓶子上的血蛙甩下去,同時刻意避開破損處,免得有毒血滲進來。

不是同個種類,它也遭不住血蛙的劇毒。

熊三看小青蛙自個兒在蛙群裏蹚出一條血路,激動得手腳都癢了:“你照顧傷號,我去幫忙!”說着偌大的身軀箭一樣紮進蛙群,擡起巨掌開始亂踩,好幾次差點把小青蛙的瓶子給踩了,氣得小青蛙呱呱直叫——你丫是哪頭的!

熊三囧了,主動避讓小青蛙的碾壓路線,從另一頭開始踩。漸漸地,熊三發現與其跺腳踩,還不如四腳跳起再落地來的有效,跳起來踩雖然費勁,但能立刻将跳到身上的血蛙震下去,既減少自身傷害,又能借着落地的超大力度踩死四片。于是左邊一只小青蛙坐在巨大的塑料瓶裏轱辘似的碾來碾去,右邊一頭壯的逆天的大狗熊學僵屍跳來跳去,瞬間将蛙群的陣型沖亂了。

眼見蛙群一會半會殺不過來了,沈修長出口氣,顧不得檢查自身的傷口,将吳闵切暈,面朝下放到地上。傷口位于後心,如果血蛙的牙像猛獸那麽長,吳闵的心都被戳漏了。

傷口已經止血,邊緣的血跡發黑,但傷口深處卻是肉米分色,看來毒沒有深入體內,還不算致命。用清水洗掉污血,再弄點白色米分末抹在他的傷口,沈修懸着的心才算放下,扶着他靠在大石頭上休息,他又給那三個早已昏迷的傷者處理傷口。

這三人都傷得極重,加上中毒,随時都可能咽氣。沈修随身攜帶的藥品根本救不了他們的命,只能争取盡快結束戰鬥,把他們送到醫院去搶救。

搞定他們,沈修簡單看了下自己,他的傷口不多,只有四個,但每個都帶毒,而且毒素已經深入血液,還沒暈倒是拜他從小到大的經歷所賜,他打過的僵屍妖怪不計其數,哪個不是渾身帶毒,只是那種毒和血蛙這種純正的毒不太一樣,它并不能完全免疫毒性對他的傷害。

看來出去後,他也得去醫院住幾天了。

……

在小青蛙和熊三的合理阻擊下,血蛙潰不成軍,不斷有血蛙脫離大部隊逃走,僅剩的血蛙全部被這倆弄死。戰鬥告一段落,小青蛙暈頭轉向從瓶子裏鑽出來,沒等跳到幹淨的地方,就被熊三一爪子揪住,超大號的熊嘴在小青蛙可憐的小腦袋上親了一口。

嘔!小青蛙非常不給面子地吐了,熊三怒了:“你幾個意思!嫌棄你熊爺我是吧!信不信我吃了你!”

小青蛙瞪着圈圈眼,那叫個委屈——有種你坐瓶子裏碾來碾去試試看!不把內髒吐出來算你皮糙肉厚!

沒了小青蛙的法力支持,塑料瓶又變回原來的大小,瓶子內外滿是毒血和血蛙的肢體殘骸,誰碰誰死。

“三兒,”見戰鬥結束沈修趕緊招呼熊三,“過來搬人。”

把吳闵和三個傷者放在熊三的背上,沈修整理用得上的工具,一行人摸索着往外走,小青蛙暈頭轉向,有氣無力地趴在熊三的大腦袋上,小舌頭伸出老長。這幾天都沒吃到東西,又因為轉圈惡心的夠嗆,真是要了它的老命了。

這次運氣不錯,很快就發現周圍的霧氣沒那麽濃了,熊三加快腳步跑了幾步,果然看到來時的草木,他們走出峽谷了。

“那群背包客有十幾個人吧,其他的都死了?”熊三忍不住回頭看了眼峽谷,它很多年沒見過這麽慘的場面了,頗有幾分不忍。

沈修也回頭看了眼,無奈地搖頭:“沒辦法,再進去救人,這幾個也活不了了。”

衆人沉默地走出峽谷,驚訝地發現外面躺着幾個狼狽的人,竟然是那群背包客中的幾個。幾個人或多或少帶傷,臉色都泛着青黑色,有兩個沒暈的看到沈修他們,無力地擡擡手,應該是想求救。沈修把吳闵幾個搬下來和他們放在一起,熊三默默走到他們看不見的地方,變回松獅形态。

沈修把背包客的車子開過來,将人一個個搬上去用安全帶固定好,再把他那輛摩托車塞進後備箱,駕車返回市裏。

路上給邢建華打了個電話,讓邢老頭處理完手頭的事盡快趕過來,他恐怕暫時照顧不了那群學生了。聽說沈修受傷中毒,邢建華驚得筷子都掉了:“不是吧,還有能傷你的?”

沈修苦笑:“別把我想得那麽萬能,你該慶幸我沒帶着你的學生來冒險。”否則怕是一個都回不去了。

邢建華一聽就知道情況十分危急,也不廢話,囑咐沈修小心開車,別大風大浪都闖過了,再在陰溝裏翻車就丢人了,他馬上收拾行李,明天一早就到。

沈修又給邱凱打電話詢問學生們是否安分,得知那幫皮猴子去市中心的游樂園了,所有人集體行動,沒有掉隊和偷跑的,這才把懸着的心放下,也沒說他和吳闵受傷的事,只說明天邢教授就到,接下來會由他帶領大夥去體驗民俗生活。

把車開到醫院,沈修就有點意識不清了,勉強打開車門召喚往來的人幫忙叫大夫,然後暈了過去。

……

吳闵再清醒過來已經是兩天之後的事了,一睜開眼就看到沈修坐在床邊,神情凝重地看他。吳闵皺了皺眉,發現嗓子幹的難受,想麻煩沈修倒杯水給他,可說張了半嘴愣是沒能發出聲音。沈修也像完全沒發現他醒了,就那麽靜靜地坐着看他。

病房裏靜的可怕,吳闵費力扭動脖子,發現這是個單人病房,他們救回來的人沒有和他住在一起,倒是熊三這個醫院拒絕往來戶蹲在門邊,也不知是怎麽混進來的。

“走吧,時間不早了。”熊三站起身,甩甩它的假尾巴走到床邊,看了眼床上的吳闵後擡頭望沈修,沈修沉默地點頭,緩緩起身,掀開吳闵的被子,一手兜在他的頸部,一手勾住雙膝,打橫抱起。

吳闵風中淩亂了,扯着脖子嚷嚷這是要幹嘛,可仍舊沒發出丁點聲音。

一人一熊沉默地出了病房,路上遇到好幾位醫生護士,居然沒人阻止他們。出了醫院,沈修抱着吳闵穿過兩條街,那裏有個停車場,最邊上停着輛嶄新的商務車。

把吳闵固定在副駕駛,沈修坐上駕駛位,将副駕駛座椅放平,熊三竄上後座趴好。就如他們過年時出游那樣,區別是那時的他是睡着,現在的他醒着,卻怎麽都說不出話,別人好像也沒發現他醒了。吳闵的心漸漸沉下去,他向來很敏銳的直覺告訴他,他的身體一定出了問題,他現在要麽是靈魂出竅,要麽就是在做夢。

可沈修是幹嘛的,他當真靈魂出竅,對方會看不到?吳闵納悶地撓頭,難不成是故意整他?沒必要啊!

他正胡思亂想着,沈修用礦泉水瓶蓋裝了點水滴在他唇上,他能感受到冰涼的液體在唇上滑過,很少的幾滴落進嘴裏,其餘的順着下巴淌到脖子上,涼的他渾身雞皮疙瘩都站起來了。

喂完水,沈修發動汽車,駛出這座城市。這輛車的性能貌似不錯,吳闵竟然完全感受不到颠簸,車內靜的讓人心慌,沈修打開收音機聽音樂,伴随着時快時慢的節奏,吳闵疲憊地閉上眼睛,某一刻,他的身體變得特別輕,像是随時要飄起來,掙紮着扭動,卻被旁邊人突然伸手按住額頭,整個人瞬間又沉重起來,飄不動了。

即使只是一瞥,吳闵也看清楚了,剛剛飄起來的時候,他看到滿身烏黑的自己僵直地躺在副駕駛位上。

他……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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