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歐景年本來打算請文白在商場裏吃一頓的,但是被文白這麽一折騰以後,這目标顯然是不可能達成了。于是大家改道往文白家去。
不同于歐景年家的那種老式別墅,文白住在金湖邊最繁華地段的大平層裏,開發商號稱是學習了海外的先進設計理念,開發了一整棟臨湖的平層公寓,每層只有3戶,每戶至少150平米,文白本來是要跟她爸要錢租房住的,誰知她家老頭子見女兒難得這麽上進,大手一揮,買了一整層樓,全部打通,變成超過500平米的超級豪宅——房産證上老頭子和文白的名字都赫然在列。
文白後來才發現,這只是老頭子控制她現金流的一種手段,但是她發現的時候已經太晚,事業剛剛起步,底牌卻已經全部用光,還要靠着老頭子的人脈和建議混下去,實在沒法和他談條件,況且房子也住得實在舒服,物業水電網停車位都不用自己掏錢——常年替歐景年跑腿各種交費的文白已經深知養房之不易,所謂地主家裏也沒有餘糧是也,只好遮遮掩掩,半推半就繼續啃着她爹的老。
到樓下的時候獨孤桀骜就深吸了一口氣。在這裏待了這幾天,高樓大廈她也見識了不少,本以為自己已經熟悉了這樣的建築,但是直到她真正站到這些樓面前,才能真正感受到這些樓房的恐怖——這房子看着至少也有半裏高,方方正正和個下人房似的,沒想到文白看着這樣不起眼,居然獨自居住在這麽大的一棟房子裏,歐前輩自己還住那麽小的房子呢,文白怎麽敢住這麽大一棟?僭越!這是赤~裸~裸的僭越!
獨孤桀骜憤怒地握住了拳頭,又馬上松開,她悄悄看了一眼歐景年的臉色,歐景年顯然不像是第一次來這邊,她神色平靜地和文白聊天,耐心地聽文白述說那只公雞的可惡——她們兩不知道發什麽瘋,兩人都站在一道銀白色的小門前,只顧着聊天,既不推門,也不叫人開門。
歐前輩到底是真沒生氣,還是故意不想表露呢?獨孤桀骜想不明白,但是她很明白自己的身份,瞬息間就收斂了怒火,耳朵豎着,眼皮搭着。
那銀白色的小門發出叮的一聲響之後打開了,露出裏面一間小室,室內無人。
獨孤桀骜好奇地望了裏面一眼,看見歐景年和文白走進去,遲疑了一下,也跟進去了。
門在她身後關上,腳下似有什麽東西推着一般往上升。
獨孤桀骜的臉刷地一下就白了,緊靠牆壁,全身發軟,四肢無力。
她緊緊地咬住嘴唇,不讓自己露出半點虛弱的樣子。但是不知是因無法全部使用內力,還是因着在陌生的世界的關系,她心中的恐懼感并未因這一咬而降低,反而越來越多,這鬼魅一般的小室還在上升,她的嘴唇已經被咬出血來,口裏漫出鹹腥的味道,心髒則在劇烈的跳動。
文白發現了她的異常,來不及嘲笑一句,電梯已經到了樓層,電梯門緩緩打開,獨孤桀骜顧不得禮節,逃也似地飛蹿出去,靠着牆壁大口喘氣。
歐景年趕緊扶着她,熟練地給她拍拍背,問:“怎麽了?”
獨孤桀骜臉色青白如鬼,兩手撐着膝蓋喘了好一會的氣,才直起身子,沙啞着嗓子說:“沒什麽。”
歐景年看了一眼她滿頭的汗,什麽也沒說。
“幽閉恐懼症。”文白幸災樂禍地在旁邊說了一句,被歐景年瞪了一眼,愉快地吹起口哨,打開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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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景年要扶着獨孤桀骜走,被她婉拒了,小姑娘白着臉勉強擠出笑說:“我自己可以。”
歐景年看了眼她倔強的眼神,沒有堅持,讓獨孤桀骜先進,自己落在後面,一進門就看見文白已經脫得只剩條內褲地在客廳裏站着,歐景年吓了一大跳,趕緊閉眼:“你發神經啊?”
文白指着獨孤桀骜說:“你看了她的,不能不看我的!”
歐景年:……
獨孤桀骜:還沒完全恢複就被蛇精病吓到了…
她們回來已經将近下午一點,等文白換完衣服都已經一點半了,三個人都餓得肚子咕咕叫,沒空講究,準備直奔附近cbd下的美食廣場而去。
下樓之前獨孤桀骜蒼白着臉向文白的窗外一看,默默問歐景年:“歐小姐,如果我從這裏出去,會不會很奇怪?”雖然有點高,但是只要有一把匕首借力,或許還是能下去的。
歐景年:“…你要幹什麽?!”卧槽,我難道撿回家一個神經病?
文白:“不用擔心,窗戶都封死的,她出不去。”
獨孤桀骜試着提了一下真氣,似乎還能控制一些,于是對文白露出一個微笑,手一按,號稱十倍強度的鋼化玻璃被她按出了一個巴掌大的洞。
高層的風呼呼地吹着,吹得文白的心拔涼拔涼的。
歐景年的反應終于快了一把,一個箭步閃過獨孤桀骜站在窗戶前:“要跳除非帶着我一起跳!”
文白:卧槽這是勸人不要自殺的正常套路嗎?于是她一閃身上前,拉住歐景年:“你不能跳!你跳了我也跳!”
歐景年:……
獨孤桀骜:內力沒恢複,帶着人估計不行,兩個人就更不行了…她默默地擡頭,弱弱地問:“除了那個鐵盒子和窗口,還有別的路走嗎?”
文白:“…你可以走樓梯…”樓梯,又名消防通道,逃生通道,一般位于電梯旁邊,殺人放火入室搶劫盜竊犯的常用通道,鬼片的常用場景,以及幽閉恐懼症患者的克星。
獨孤桀骜:“…在哪?”
文白随意地指完了方向,看見獨孤桀骜大步過去,拉着歐景年要去坐電梯,結果歐景年不肯:“獨孤第一次來你這,剛剛又吓成那個樣子,怎麽能讓她一個人下去?”
“姐姐,這裏是26層!”文白簡直服了歐景年了,這家夥的腦回路跟她從來就沒在一起過,鬼知道她為什麽會喜歡上這麽個脾氣古怪又固執的濫好人!
“你坐電梯吧,我走下去。”歐景年一臉堅毅地跟着獨孤桀骜下去了。
文白氣得一跺腳,自己坐電梯下去,估計那兩個人還要一會,打算先門廳的沙發上坐着——高檔住宅,門廳裏擺着沙發,還有樓房管家端茶倒水煮咖啡。
文白一轉向沙發就被驚到了——獨孤桀骜整個人縮在沙發裏,看見文白下來,站起來問:“歐小姐呢?”
“她不是陪你走樓梯去了?”文白簡直要抓狂了,對面那個人到底是怎麽在這麽短的時間下樓的?
“……”獨孤桀骜無語地看了一眼來的方向,剛才似乎是隐約聽到歐前輩的聲音來着,可是,前輩高人,別的時候能裝熊,這種時候,總不至于還遮遮掩掩的吧?
懷疑的念頭一出來就被她搖頭驅散了,獨孤桀骜走到樓梯口,畢恭畢敬地站定,伸長脖子向上看。
過了大約有20分鐘,才看見歐景年喘着氣扶着樓梯一步一步地挪下來,看見獨孤桀骜,又深吸了好大一口氣,彎着腰抓着扶手問:“你…你怎麽那麽…那麽快?”
“對不起,我以後不會再這麽快了。”獨孤桀骜嚴肅地對歐景年鞠了一躬,看見歐景年連普通人的喘氣聲和心跳頻率都模仿的一樣,更加佩服,這個躬也鞠得特別大,一揖到地,标标準準的180度。
“不…不用了。”歐景年再度深吸一口氣,幾步沖進沙發,倒在裏面歇了好一會才站起來:“走吧,我餓死了。”
“嗯!”這是一臉愧疚的獨孤桀骜,她刻意學着普通人的樣子小跑着走到門口,拉開大門,筆直站立。
“……”這是無語的文白。
“你們想吃什麽?”這是恢複了一點力氣的歐景年。
“必勝客!”獨孤桀骜看見了必勝客的牌子,大聲念了出來。
文白:“不要!”
“那你想吃什麽?”
文白拒絕的時候答的快,讓她選的時候又語塞了。
美食廣場上那一堆老字號的湯包湯圓水餃實在引不起人的食欲,但是除了那些東西和兩頰洋快餐,似乎也沒什麽吃的了,絕不能就這麽便宜了那個鄉巴佬!
“肯德基!”文白咬着牙叫出這個令人痛恨的低檔菜的名字,雄赳赳氣昂昂地當先跨入了斜對面的門面。
“也行。”歐景年聳聳肩,跟着文白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