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049(一更)當他意識到他愛她的時……
第49章 049(一更) 當他意識到他愛她的時……
又是一大波烏鹫來襲, 林晚艱難地仰着脖子,奮力揮動雙手和這些體型龐大的怪鳥們戰鬥着。
烏鹫的數量是那麽地多,烏鹫的攻擊是那麽地猛烈, 林晚的攻擊幾乎無法傷害到任何它們中的任何一個, 每次都只能艱難地把它們打出去,然後又再次和那些卷土重來的烏鹫戰在一起。
大風呼嘯,林晚用半邊身子死死抵住崖壁,另外半邊身子把紀寒聲護在自己身後,頑強地和烏鹫們拼殺着。
紀寒聲是被“锵锵”的金戈交擊聲吵醒的,當他擺脫沉重的困意, 從昏沉中醒來,只看到林晚的脖子上有一滴汗在慢慢滑落漆黑的發間。
紀寒聲的呼吸一滞, 喉頭動了動, 偏開頭去。
透過林晚的後腦勺, 紀寒聲看到了烏鹫巨大的翅膀和冰冷尖銳的嘴尖在陽光下反射着漆黑的光芒,也看到了林晚艱難揮動的劍。
一只烏鹫用自己巨大的翅膀朝林晚拍過來,林晚笨拙地舞動劍尖去刺,一刺沒刺中, 林晚只好用自己的手臂擋了一下,好讓對方因為攻擊在自己身上而被防具彈走。
紀寒聲動了動手,才想起自己手腳皆被死死束縛, 根本不可能在這種時候進行還擊——這也是囚崖的本來目的。
束縛住人的手腳和身上靈力, 吊在懸崖上, 以大風侵之,以妖獸啄之,這本來就是置人于死地。
如果這都不死,那才能叫老天都舍不得他死。
他當然是該死的, 只可惜他這樣被人厭棄的卑賤的人,也有人肯憐惜他,願意為他來這裏受苦,願意在妖獸的嘴裏舉起嬌弱無力的手為他一戰。
紀寒聲看着自己身前奮力戰鬥到大汗淋漓的人。
這個被他趕着去和妖獸打了一架也會哭的人,現在卻在勇敢地抓着劍為了保護他和一群可怕的怪物戰鬥。
她總是那麽笨,學那麽簡單的劍招也要教很多遍,還和他抱怨說他教的太快了,說都是他的錯。
天知道他已經盡他最大的力放慢教學速度了,飲雪山莊那些學劍的,他還沒見過誰學一招劍光是記招式就要花兩三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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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為了照顧她的自尊心,他才總是假裝她學得也沒那麽差。
他當時總是在心裏怪她學得太慢了,怪她真的太笨了,怪她不争氣,連和低級血魔打一架都要哭半天,女孩子整天哭哭啼啼做什麽呢,打架有什麽好害怕的,堅強一點不好嗎?
現在他後悔了。
她笨一點有什麽關系呢,要是再膽小一點就好了。
好過她現在敢傻乎乎地戰勝自己的恐懼,為他揮劍和她最讨厭最害怕的怪鳥妖獸戰鬥。
她不是最讨厭打架的嗎?
怎麽不再軟弱一點呢。
為他這樣的人,她又是何必,他不值得……紀寒聲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再次睜開眼睛,紀寒聲舔了舔自己幹澀開裂的嘴唇,用嘶啞的聲音道:“讓你好好學劍你不肯學,還天天想方設法地逃課,現在知道後悔了吧——別刺翅尖和羽毛,看準它的翅根柔軟處,那裏的防禦最弱,先別打,讓它靠近一點,等它扇翅膀的時候,直接刺過去。”
林晚這才知道紀寒聲已經醒來了。
她不敢回頭,也沒有功夫去還嘴,只是默默咬着唇變了攻勢,瞄準時間将劍尖刺入面前這只烏鹫的腋下。
“噶——”烏鹫痛苦地怪叫一聲,一側的翅膀軟了下去,另一邊巨大的翅膀徒勞地撲騰了兩下,就再也無力撲騰,身子直直向下墜去。
林晚目光往下瞥了一眼,不合時宜地感嘆了一句:“這鳥的翅根應該挺嫩的吧,這麽掉下去可惜了。這崖下這麽深,也不知能不能去下面撿。”
說完還啧了一聲。
紀寒聲忽然忍不住笑出了聲。
是了,這就是她,這就是林晚。
林晚鼻尖上有一滴汗朝着眼角流了下來,她又照着紀寒聲教的法子刺落了一只烏鹫,才用手背蹭了一下汗,不滿地用後腦勺在紀寒聲額頭上撞了一下:“我都這樣了,你還笑!”
紀寒聲的笑聲停了,肩膀卻劇烈抖動起來。
林晚知道他還在笑話自己,氣得又用後腦勺在他臉上撞了一下:“我饞個翅根怎麽了,不準笑!”
紀寒聲的胸腔微微震動着,過了一會兒才認真道:“你說得對,看見鳥想吃翅根很正常。等我下去了,就替你去下面撿烏鹫。”
林晚輕輕哼了一聲:“這還差不多。”
“要是撿不到也沒關系。”紀寒聲頓了頓又說,“那些妖獸肉肯定也不新鮮了,到時候我親自給你打一些來吃。”
又有烏鹫飛來了,林晚一邊奮力用劍刺這些烏鹫的翅根,一邊驚喜地和确認:“你說真的嗎?你不是一直說你的弓箭是你最心愛的寶貝,不肯讓它屈尊用來給我射妖獸吃嗎?怎麽忽然改主意了?”
紀寒聲目光越過她被濕發粘着的嫩白的耳根,默默看着前方落下去的烏鹫,沒有解釋。
林晚沒有等到他的确認,卻以為他是想後悔了,等打完這一波烏鹫,她氣喘籲籲地艱難扭過脖子,頭發蹭在紀寒聲的臉上,帶來奇特的涼意,她睜大眼睛不服氣地盯着紀寒聲:“你怎麽不說話了?是不是想反悔?”
“我告訴你啊,我已經記下來了,你反悔也沒用。要是你反悔,我就,我就……”林晚想來想去沒找到什麽好的威脅他的法子,最後只能憋屈地弱弱威脅道:“那我以後就再也不聽你的話了。”
紀寒聲一直盯着她耳畔一绺翹起的碎發看,手心發癢,很有想把那一绺頭發替她別開的沖動,聞言他不由失笑。
他認真地盯着林晚的眼睛,黑目沉沉像是倒映着深海。
“我不反悔。”他說,“我下定決心的事,從不反悔。”
林晚大松了一口氣,立馬高興地把臉扭回去,為此用力到面目猙獰也不在意。
“那就好。”林晚手往後慢慢移動蓄力,等一只烏鹫飛得很近了,才持劍迅速刺入一只烏鹫的翅根,然後飛快抽劍出來。
那烏鹫無力地在原地撲騰了兩下,甚至嘗試用嘴攻擊林晚,但是撞在林晚臉上,只是徒勞地被反彈出去,最後失去力量直直朝下墜落。
林晚再次默默可惜它這一身肉,忍不住和紀寒聲唠叨:“這麽多肉,太可惜了。聽說這些妖獸的屍體都很耐放,死後幾年都不會腐爛,到時候我們一起去崖底下找找吧,這麽好的肉,到時候刷點蜂蜜再撒上孜然和辣椒,烤着吃多香啊。”
“到時候我給你烤鳥翅膀吃。”
“雖然我烤肉的技術不怎麽好,但是這些妖獸肉質好,怎麽烤的不會難吃的,你到時候不要嫌棄賣相不好不肯吃噢。”
紀寒聲一直含笑聽着她說,等聽到這裏,他才打斷道:“不必。”
“嗯?”林晚愣了一下。
“我會烤。”紀寒聲說,“我烤給你吃。”
“真的嗎?”林晚受寵若驚。
甚至忍不住擡頭看了看太陽。
今天是什麽好日子,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紀寒聲竟然不僅改性答應用他的寶貝弓箭給她射妖獸吃,還打算給她烤鳥翅膀?
幸福來得太突然,林晚這次都舍不得再問一次,生怕他是一時嘴瓢說錯了話。
一定是自己的大公無私感動了紀寒聲,讓他擁有了感恩的心。
一定是這樣!
林晚在心裏默默握拳,也為自己的無私善舉感動着,想着未來的一堆烤翅根,她心裏更感動了,把沖上來的一堆烏鹫打得落花流水。
最後一波烏鹫也被林晚打跑了。
林晚狼狽地喘着氣,眼睛亮得像個打了勝仗的大将軍——事實上,她也的确是這一場和烏鹫之間戰鬥的勝利者。
雖然兩只手臂都沉重得像是上了千斤墜,但是林晚還是興奮不已,她高興地回過頭炫耀,像個考試得了第一名找爸爸媽媽要表揚的小朋友:“這麽多烏鹫,都被我打跑了。”
雖然沒有直說,但是眼角眉梢都在寫着,我太厲害了,快誇我。
紀寒聲從善如流:“今天的确表現很不錯。”
林晚臉上出現了一個大大的笑臉。
紀寒聲也忍不住彎了彎嘴唇。
戰鬥讓時間流逝得很快,夜晚很快就再次來臨了。
冷風呼嘯,林晚戰鬥了一天的身體不自覺地在這一層薄薄的寒冷中松懈下來,疲憊如潮,冷意從四面八方襲來,林晚不由抖了抖,身子不由自主地朝紀寒聲的方向靠了靠,但是還是覺得冷,眼前也天旋地轉地發黑。
月光薄薄地灑在崖壁上,崖壁上被磨得光滑的石頭在月光的照射下發着光,紀寒聲默默忍耐着身上的癢痛,目光漫無目的地在崖壁上掃動,直到某一刻,他的目光掃過某一塊反射着月光的石頭,看到上面有一行字一閃而逝。
紀寒聲眨了眨眼睛,疑心這是自己的幻覺,等他再去看那塊石頭,果然只有一點淡淡的光,哪有什麽字。
他自嘲地笑笑,心說自己這是魔障了,哪裏有什麽字。
但是當他的目光再次掃向這塊石頭時,他再次看到了字跡。
這一次紀寒聲沒有再移開目光。
他睜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塊石頭,在模糊的月色下拼命辨認:“罪徒**律和魔**愛***誕下孽子……”
微風一吹,紀寒聲的身子微微動了一點,那行字就消失不見了。
紀寒聲心急如焚,連忙再去找,卻怎麽也找不到了。
這時林晚悄悄朝他靠近了一點,絲絲熱意從林晚身上傳來,紀寒聲焦急的心一軟,默默平靜下來。
不急。他想,只要還在這石壁上,就總能再看到。
紀寒聲默默回想着這含糊不清的一段話,想起這片囚崖的別稱,斷情崖。
明明是囚禁罪人的崖壁,為什麽卻要叫它斷情崖?又是誰在這裏斷情?斷誰的情?
這個問題紀寒聲之前從未想過,當然,作為一個只是來這裏受罰的弟子,他也沒有想這個的必要。
然而在看到那一行字之後,他終于重視起這片崖背後不為人知的秘密來。
那行字說,罪徒某某,和魔某某如何如何,誕下孽子,如果他沒有猜錯,那名罪徒犯下的罪過是和魔界之人相愛,甚至還有了孩子。
自古仙魔不相容,紀寒聲還從未聽說哪個修仙之人和修魔之人結合生下的孩子能正常存活的,只因仙界和魔界,不僅僅只是修煉觀念方法上的不和,連修煉的法力也是完全相反的兩種力量,只要碰在一起就會互相抵觸,從不相容。
這樣的兩種血脈存在于同一人身體裏,不是直接在母體裏內耗而死,就是生下來後被自己的力量相沖,爆體而亡。
紀寒聲并不傻。
他從自己忽然進境速度大變開始,就一直在默默查閱古籍,試圖找出自己修煉速度忽然變快,連攻擊的力量也變強許多的原因。
在進入金池秘境之前,他心裏就已經隐隐有些猜測了,等到在金池秘境打開金池尊者的密藏,他心裏就更加篤定那個可能了。
他在古籍裏看到過,上古之人,并不像他們現在這些人一樣修煉靈力,他們修的是仙力。
上古之人修仙力,法術通天徹地,有毀天滅地之能,只是後人無能,斷了傳承,才漸漸衰敗,退而求其次,只能修煉更低一層次的靈力。
所以他當時才對那本仙籍如此在意。
其實如果是普通的修仙者,即使拿到那本仙籍,也只會束手無策,因為他們已經沒了修煉仙籍的資質,體內沒有仙力,如何學習駕馭仙力的仙籍?到普通修仙者手裏,那仙籍只能成為一本高級卻無用的古董。
而只有到了他手裏,才能發揮作用。
等到學習仙籍有成,他就更确定了,他體內流轉的力量,不是靈力,而是更高級的仙力,所以他才能越級爆發出那麽強的力量,在金池巨蟒面前連續射出七七四十九箭而不死——當時他是懷着必死之心的,誰知射完那四十九箭,他也只是重傷,卻沒有傷及什麽根本,還很快就恢複了。
所以當他從血魔域出來,身體忽然陷入虛弱,無法使用體內法力後,聯系到血魔身上流淌着上古魔脈這一傳說,紀寒聲忽然有了一個猜測。
他想,自己體內既然能忽然擁有仙脈,那他為什麽不能忽然擁有魔脈呢?
就是想到這一點,在被程雪意等人當堂質問時,他的回答才那麽無力。
因為他自己都不敢确定了,如果他自己身上有魔脈,那他又怎麽能說自己和魔界沒有關系呢?那些人又怎麽能算冤枉自己呢?
是林晚救了他,不僅是救了他的人,也救了他的心。
如果不是她撲出來,聲聲泣血控訴那群人,恐怕他就已經認罪放棄了吧。
林晚堅定了他的為自己取回清白的心,也堅定了他絕不認輸的心。
如果就這麽輕易地被程雪意打敗,如果這麽輕易地就把林晚交給程雪意——那他又何必被稱之為人呢?連鬼都不必收留他。
紀寒聲想活,他不僅要活,還要好好地活,要風光地活,要強大地活,他要複仇,要翻身,要變成那個最強大最有力量的人,這樣他才能夠有資格,給她保護。
他會牢牢守護住,他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寸幹淨純白。
那即是他不得安寧的靈魂此生永眠安息之地。
如果他的世界是一片死寂冰封的荒原,那林晚,是他這片單調的黑色荒原上唯一一朵不敗的小小花。
而翻身的第一步,就是找到解決他體內仙魔相鬥的辦法。
這斷情崖上的一句話,無疑為他提供了一些希望。
仙魔結合生出的孩子直接死亡的例子紀寒聲在書上也不知道讀到過多少了,如果這位罪徒的孩子也只是那樣的結局,那就根本沒有讓他這樣刻意記錄的必要了。
紀寒聲心裏隐隐期盼着,這位能讓一派祖師特意定下囚崖脫罪之例的所謂罪徒,能有那麽一些不同。
他的孩子最後活下來了嗎?體內仙魔兩脈相鬥是怎麽解決的呢?
林晚迷迷糊糊地往紀寒聲身上靠着,只覺得頭越來越暈,她雖然很累,但是卻因為頭暈沒有困意,終于在某一刻,她意識模糊地喊了一聲:“師兄……”
紀寒聲從思緒中驚醒,他微微往旁邊了一些,借着月光看到林晚慘白的臉色,他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對勁。
“林晚?林晚你怎麽了?”他的手腳都被綁的死死的,懸空之下又無處借力,沒辦法,只能艱難地用下巴去蹭林晚的肩膀。
林晚被他一蹭,清醒了些,難受之下,她的聲音也變得很嘶啞:“師兄,我頭痛,頭暈……”
紀寒聲頓時皺起了眉頭。
仔細思考過一番,他忽然道:“林晚,你是不是沒吃飯?”
“啊?”林晚眨眨眼,這下徹底清醒了。
她好像也是有……大概一天,一天多快兩天,沒吃過飯了哦。
都怪這兩天太忙了,她都沒想起來。
紀寒聲看她這個樣子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你可真是……”紀寒聲一時無語。
“這不是你一直也沒吃飯,我才忘了吃飯嘛。”林晚委屈道。
“我是什麽修為你是什麽修為?我早就可以辟谷了,你用你這和凡人沒什麽兩樣的身體和我比?”紀寒聲簡直要被她氣笑了,又不好怪她,最後只能自己生了一會兒悶氣,又忍不住關心道:“乾坤囊裏還有吃的吧?”
“有的,有的,我怕自己出門在外餓着,乾坤囊裏放了夠三年的食水呢。”林晚說着,已經拿出一個青團吃了起來。
林晚一口氣吃了三個糖餡兒的青團,頭昏眼花渾身無力的毛病頓時全沒了,她松了口氣。
還好不是得了什麽病,自從來了這個世界,林晚就越來越怕死了。
在原來的世界,林晚覺得生老病死,都是人之常情,誰都有這一遭,沒什麽不公平的。
可在這個世界,稍稍有點修為的人就能活一兩百歲,這樣一想,讓她年紀輕輕就死了,林晚心裏就有點不是滋味了。
也就是這樣,林晚才懂得了以前古代那些人為什麽這麽執着于要修仙。
古人雲,“仙人撫我頂,結發授長生。”長生不老,這是令人向往的一件事啊。
雖然這個世界也不至于長生不老,但是一想到程雪意還有至少幾千年的壽命,只要自己能堅持到最後就能繼承這一切,林晚就激動不已,這也是位面系統吊在她前面讓她拼命努力的一個胡蘿蔔。
要是還沒吃到胡蘿蔔就因為自己的凡人身體太過脆弱,生病或者受傷死了,那林晚真是傷心也要傷心地再死一次了。
在林晚松了一口氣忙着填飽肚子的時間裏,紀寒聲繼續試了試尋找那種寫着字的石頭,然而不管他怎麽變換方向,也再沒找到那樣一塊石頭。
今晚找不到,紀寒聲也就暫時放棄了。
他猜測這樣的石頭出現可能是要特定條件的,既然久久找不到第二塊,那恐怕一晚上就只會有一顆石頭現身。
夜色無盡,月涼如水,寂靜凄涼的月光之下,唯有林晚咯吱咯吱地咬着青團的聲音回響在紀寒聲耳邊。
林晚因為怕冷就靠在他身邊,臉頰距離他也不過半寸距離,這樣的距離,紀寒聲只要稍稍一偏頭,就能貼到她的臉。
林晚覺得自己很冷,實則紀寒聲的身體才是冰涼的,隔着半寸的距離,紀寒聲幾乎能感受到她身上的熱氣呼出來。
月光凄涼地灑在大地上,然而照在林晚臉上的月光卻前所未有地溫柔,像是上天也知道寵愛這一個世間僅有的可愛純真之人,不忍用月光刺傷她。
紀寒聲看到她微微鼓起的一側臉頰,看到她像小動物一樣不斷鼓動的咬肌,看到她尚顯青澀的臉頰上一層青桃般淡淡的絨毛,讓人想去觸摸,想輕輕咬一口,含在嘴裏,嘗一嘗,這口感是否也和她嘴裏咀嚼的青團一樣軟糯香甜。
紀寒聲的喉頭微動,擡頭望望這一輪月光,忽然有了某種沖動在胸口呼之欲出,像一只想要突破牢籠的小獸,迫不及待。
就在這個時候,和她說。
我答應她了?
我接受她了?
……會不會吓着她?
她會不會覺得不夠正式?會不會覺得我在和她開玩笑?覺得自己被戲弄了?
紀寒聲想起自己在書上看到的那些關于愛戀中的女子的奇奇怪怪的心理,也想起自己走南闖北執行任務時聽到看到的那些情形,不由在心中猶豫了。
要不還是……先別說了。
不然她要是太高興了,想抱自己一下,可自己連回抱她一下都做不到,這怎麽能行。
紀寒聲越想越覺得現在不合适。
即使很不願意承認,但是在程雪意的刻板規矩影響下,紀寒聲正是按照她的規矩長成了一個十分古板守舊的人,他說話做事皆有自己的一套規則,很在意程序儀式,從不願做行差踏錯的事。
即使是剛剛認清了自己的心意,即使是正好心愛的人就在眼前,即使心中的傾訴欲望快要脹滿整個胸口,但是他認為不合适,他就一個字都不會說。
林晚吃完青團終于有力氣睡覺了。
她打了個嬌憨的嗝兒,毛茸茸的一團小腦袋像小狗似的在紀寒聲肩側蹭了蹭,香香甜甜地睡着了。
這一夜,紀寒聲的眼睛始終沒能從眼前的這個人身上移開。
他看了她一夜。
當他意識到他愛她的時候,連呼吸同一片天空的空氣,也覺得是香甜的。
要找到一個天高雲淡的晴天,要有一塊幹淨的地方,最好要有一些花,小姑娘都喜歡這個,不要有任何除了他們以外的人打擾,林晚必須是開開心心的,他也不能狼狽,雙方都足夠得體。
然後他會告訴她這個好消息。
把那些可能會讓她害羞的人趕得遠遠的,這樣她即使害羞,應該也會讓自己抱她一下,不過他家林晚……這個小姑娘總是能做出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也許她會主動抱……不,這樣揣測一個女孩不好。
唔,就算她主動抱自己,也只準抱一下,發乎情止乎禮,更深一步的事,應該放到他們婚後做,嗯,他這個年紀,說大不大,說小也不算小,至少和林晚比起來,他已經不小了,說起來也到了成家的年紀了,到時候是先生男孩還是女孩呢……
一夜過去,紀寒聲心滿意足地做好了他的未來打算。
現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等他找到體內混亂的克制之法,再在這裏呆滿半年,就可以回去準備這件事了。
現在可以先不用告訴她,等她以後反應過來……紀寒聲嘴角慢慢勾了起來。
林晚擊退一群烏鹫,甩了甩酸疼的手,回過頭就看見紀寒聲在傻笑。
“師兄,你在笑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