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友善度零及零以下

八字眉在地上撿了一圈, 才總算把滾了一地的金靈幣找全。

他終于摸出身上的錢袋,翻了半天,也沒能湊出五十個銀靈幣, 滿臉通紅地出去了,好半天才把找零送了回來。

熊七感慨:“師兄幹得漂亮, 咱們寧肯拿錢去買蜂蜜糖吃, 也不給他們。”

他還惦記着蜂蜜糖, 看來上次在娑婆盒裏吃了八袋還沒吃夠。

客房成片,所有來參加會武的門派都住在一起,安稚他們出去晃了一圈, 就把天塔會武的事打聽清楚了。

天塔會武是有賽程的,分成普通的會武和精英會武兩檔, 各門派的弟子們輪番比賽, 其中精英會武第一名的獎勵, 就是傳說中的妙髓珠。

南沉師父完全是一副沒打算讓弟子比武的姿态。

他這次除了符淵這個假的以外,一個高階的大弟子都沒帶, 帶來的安稚他們幾個,全都是剛進門沒兩天的新弟子,也只能看看而已。

比武就在離客房不太遠的一大片空場上,早就已經開始了。

南沉是被符淵逼着來的, 連去看看比武的興趣都沒有,一個人關在屋子裏看書,根本不出來。

符淵來九碧, 自然有他的事要去辦, 臨走前給安稚留下了一大袋錢。

“你們幾個不用去看比武,更不用非要留在天塔門裏,盡管出去玩, 無憂島很熱鬧,你們想買什麽就買什麽。”

他囑咐安稚他們幾個。

“不過萬一有人敢欺負你們的話,不用顧慮是誰,直接揍就行了,千萬不要怕惹事委屈自己,打得過就打,打不過的話記清楚是誰,等我回來告訴我,我幫你們教訓他們。”

熊七他們驚詫得下巴都快掉了——

從來沒見過這麽教師弟師妹的師兄,人家正常的師兄,不都是囑咐師弟師妹不許惹事不許打架嗎?

他走後,安稚研究了一下那一大袋錢。

裏面是滿滿一袋金靈幣,符淵為了他們花着方便,把剛找回來的銀靈幣也留下來了。

安稚按他們一百進制的算法,還有上次熊七買蜂蜜糖的價格估計了一下,覺得這是一筆巨款。

她把錢袋妥善地收在她的袖珍玲珑匣裏,只抓了幾個金靈幣和一把銀靈幣,放在口袋裏。

幾個人口袋裏揣着叮當響的錢,開心地出門買零食去了。

無憂島和娑婆盒的幻境裏一樣,雖然擠一點,亂一點,但是熱鬧非凡,賣什麽的都有。

幾個人逛了一圈,也沒有找到幻境中吃過的蜂蜜糖,倒是找到了不少別的零食和好玩的小玩意。

安稚竟然發現了烤串。

烤得滋滋響,撒着調料,上面串的各種東西,其中有不少安稚還挺能接受。

無憂島上的東西物美價廉,幾個人在外面一通胡花,逛到下午,連安稚口袋裏的錢都沒花完。

安稚已經逛到腳酸了,于是幾個人每人舉着一大把烤串,回到天塔門。

他們那群比武的人正在中場休息,到處都是穿着各門派衣服的弟子,正聚在一起聊天。

有人看見他們幾個了,叫住他們問:“你們是七涼山來的?”

他猜得很對,因為這麽多人裏,只有安稚他們幾個身上穿着自己的衣服,特別醒目。

門派沒有統一衣服的,除了七涼山,大概也沒別人。

熊七熱情洋溢的答:“沒錯,我們是七涼山的。”

他們問:“那你們為什麽不參加比武啊?”

熊七照實回答:“我們這次來的都是剛入門的初階弟子,想參加也參加不了。”

安稚也跟着點點頭。

雖然她現在是八階,八階的修為就算在整個乾旋也不算太常見,但是鑒于她剛入門沒幾天,什麽都不懂,說是初階,也并沒什麽錯。

那弟子露出點小得意,“我們這次來的都是五階以上,沒辦法,師父讓我們一定都要下場比一下。”

熊七問他:“那你幾階?”

那弟子答:“五階,不過馬上就要升六階了。我估計再過個兩三年就行了。”

安稚嘴裏正在啃的烤靈菇串串都要掉了:再過兩三年?還馬上??

安稚忍不住,“五階升六階要用兩三年嗎?”

熊七耐心地跟這只什麽都不懂的傻海豚解釋:“用兩三年已經算是非常快的了,多的是的人要花好幾十年呢。”

安稚叼着烤靈菇:“……”

她自己奇葩的升階速度,讓她對整個乾旋大陸正常的升階速度有了極大的誤解。

空場比武臺那邊有人在大聲吆喝,說是下一場比武馬上又要開始了。

雖然符淵臨走時說過不用去看比武,熊七還是很好奇。

他伸長脖子,往比武場那邊向往地張望,慫恿大家,“去看一眼?就是去看看也沒什麽吧?”

反正回去也是閑着,安稚他們幾個舉着烤串過去看熱鬧。

兩座大殿之間是一大片空地,中間搭起了一座高臺,正是比武打架的地方。

高臺的一角的杆子上挂着幡,幡上是一個巨大的标志。

安稚仔細辨認了一下,覺得好像是一只抽象的鹿,只是這鹿是由七八種顏色的回轉的線條組成的。

安稚指着它問旁邊的修落,“那上面畫的是什麽?”

修落瞥了一眼,淡淡答:“那是七色鹿,九碧王族的标志。”

冉野知道安稚肯定又不懂,解釋:“在他們九碧有個傳說,說是很多年前,九碧有七色神鹿從天而降,落地為王,建了九碧國,從此以後,王族都是那只神鹿的血脈。”

熊七在旁邊聽見了,嗤之以鼻。

“這就是胡說八道。他們九碧王族就算真有當初七色鹿的血統,也早就淡得找不着了。誰不知道現在的九碧王族原身是碧煉蛇?”

冉野笑道:“沒錯。他們九碧王族最怕別人說他們不是神鹿後裔,平時都不敢把蛇尾巴露出來。你看,就連和王族沾邊的天塔門上下,都嚴格禁止大家露出獸形來。”

安稚上次就在納悶這個,他們天塔門都沒人露出耳朵尾巴,人模人樣的,也不知都是什麽妖。

比武臺上拖拖拉拉,還沒人上來,安稚無聊,四處亂看。

各門派的弟子都圍在高臺旁觀戰,全都是站着的,曬着太陽,但是在旁邊大殿的玉石臺階上,搭着一片特殊的席位。

上面遮着七彩錦緞的涼棚,下面擺着一排圈椅,舒适得多了,毫無疑問是VIP席。

VIP席位上坐着的明顯是各門派的掌門。

不少掌門都在互相熱烈地聊天,像是把天塔會武當成了拉關系的聯誼活動。

正中間的椅子上,坐着一個打扮顯眼的女掌門。

她塗着烈焰紅唇,眉心貼着花钿,頭上雲鬓高聳,插着一支雍容華貴的金釵,好像是只鑲滿各色寶石的金鹿,金鹿口中銜着吊着明珠的細鏈,搖搖蕩蕩。

安稚一眼就注意到她,倒不是因為這個,而是因為她身上穿的那件衣服。

那件衣服實在太像羽霓裙了。

和安稚的羽霓裙顏色差不多,而且也在不停地緩緩變幻着顏色。

但是安稚覺得不太對。

要是安稚從沒穿過羽霓裙,一定會覺得她的裙子挺漂亮,沒什麽毛病,但是安稚自己穿過羽霓裙,就能一眼看出來:

怎麽說呢,就是差一點。因為差一點,就哪裏都不太對。

安稚的裙子,那天穿去七涼山的時候,顏色真的如同日落時晚霞,柔美絢麗,一層層過渡得非常自然,如夢似幻。

那女掌門的裙子就不太一樣了,色彩變化得生硬得多了,配色也不夠協調。

冉野順着安稚的目光瞥了那邊一眼,就呵了一聲。

“那就是天塔門的掌門,叫蔓虞,還是九碧王的女兒呢,穿了件假貨。”

安稚:叫什麽?鳗魚??

所以那個女的就是天塔門的掌門人,竟然還是九碧王的女兒,怪不得都說他們天塔門是皇親國戚。

冉野問:“你看不出來?她身上那件,肯定是找人仿羽霓裙做的。”

冉野看安稚一眼。

“你上次穿的那條就是羽霓裙吧?當初還騙我,說是什麽煙霞裙,你是玄蒼王的妹妹,穿條羽霓裙怎麽了?”

安稚沒說話,努力吃烤串。

熊七也看出來了,“安稚,她穿的真像你那件,只不過沒有你的好看。”

所以簡而言之,這天塔門的掌門穿了件A貨。

A貨就A貨,不關安稚什麽事,安稚并不在意,很快就被場上的比賽吸引了。

場上上來的兩個弟子,一個穿着五顏六色的花衣服,明顯是天塔門的,另一個穿一身滾黃邊的黑色勁裝,不知道是哪個門派。

兩個人上來對着行過禮後,就開始用法術對轟。

安稚心中暗暗驚訝。

本以為天塔會武來的都是各派的優秀弟子,功夫一定很好,結果這麽一看——

太可怕了。

安稚一直被蘭盞教着,就連平時看熱鬧時,看的也是符淵他們施法,不知不覺中,早就把眼光提得極高。

場上比武的弟子們每發一招,安稚就想:這要是被蘭盞師兄看見了,肯定會挨罵。

他們正在用來互毆的都是罡氣,和七涼山的破空隆很像,萬變不離其宗,全都是來源于大梵天功的招數。

但是控制能力就差得太遠了。

各種湊合,各種勉強。

熊七也在旁邊說:“這種施法,會被蘭盞師兄敲到腦袋腫成大包。”

就連一直很沉默的修落都低聲說:“他們這種教法,簡直是誤人子弟。”

一看就是基礎沒打紮實,教出來的法術輕浮花哨,華而不實。

和七涼山根本不能比。

安稚現在終于明白了符淵當初死皮賴臉也一定要把她塞進南沉的七涼山的道理。

也怪不得南沉師父并不想來參加這個“天塔會武”。

冉野笑道:“他們才不管什麽誤人子弟,一個師兄帶上百個弟子,都在鬼混,賺錢要緊,每多收一個弟子,每年就多收上百金靈幣,否則你以為這些金頂的大殿是從哪來的?”

熊七嚼着串串說:“比我家還會做生意?佩服。”

安稚一直覺得,南沉堅持認為收錢教人有違大梵天功的道理,不肯多收束脩,搞得門派上下窮得要命,實在有點迂腐,但是現在看看天塔門這種把教人當成斂財之術的作風,覺得好像也不太對。

場上的弟子你來我往,打得十分熱鬧,安稚吃着串串,時不時和冉野他們點評幾句,怡然自得。

正開心着,比武的那個天塔門弟子一起手,一大股白氣飛了出來。

可惜不小心打偏了,白氣的走向很不對勁。

安稚眼睜睜地看見,那道白氣直直地沖向自己手中的烤串。

安稚:!!!

串串!有人要打掉她的串串!!

安稚想都沒想,就用空着的一只手起手掐訣,一團紫焰呼地奔着白氣撲了過去。

紫焰速度極快,搶在白氣離寶貝烤串們還有相當一段距離時,就迎頭撞了上去,毫無懸念地一口吞沒了白氣。

臺上的弟子只是五階,實戰經驗有限,看着一團火球流星飛電一般朝自己的方向飛過來,早就吓得連躲都忘了。

然而什麽事都沒有。

紫焰的大小拿捏得相當好,力道也剛剛好,在吞掉白氣的瞬間立刻湮滅了。

安稚的紫焰是符淵精心教過的,上次在天藤島時,安稚又用紫焰融過上萬玄鐵兵,對紫焰的控制早就得心應手,熟極而流。

烤串們得救了。

安稚十分地不好意思。

“對不住,”她揚聲對臺上比武的天塔門弟子和裁決說,“我怕那道白氣打到我,一不小心發了一招。”

裁決揚手對她示意沒事,然後退後,打算讓臺上的兩名弟子繼續比試。

忽然有人說:“等等。”

是那個穿着仿版羽霓裙的天塔門女掌門蔓虞。

蔓虞鳳眸斜挑,正望向安稚這邊。

仿佛留意到安稚沒穿門派的衣服,她開口問:“你是哪個門派的弟子?該不會是……七涼山的吧?”

她的聲音不大,卻穩穩地送了出來,每一個字全場都能清晰地聽到,顯見得修為不錯,引來一片驚嘆聲。

安稚心知肚明,她就是早晨不肯出來迎客的天塔門掌門,十有八九,也是南沉師父這次過來不願意見的人。

也不知道這個蔓虞和南沉師父到底是什麽關系,是敵是友,有什麽愛恨情仇。

情況不明,安稚乖乖地回答:“是,我們是七涼山的。”

安稚并不會用修為把聲音送出去的功夫,雖然清脆,聲音就小得多了。

蔓虞從鼻子裏輕輕笑了一聲。

安稚立刻意識到,她把這聲不那麽友善的輕笑也用功力送出來了,全場都聽得清清楚楚。

“你們七涼山這次沒人參加比試麽?”蔓虞又問。

安稚老實答:“沒有。我們就是來看看的。”

“看看?”蔓虞曼聲道,“你們七涼山從沒來過,不知道我們天塔會武有個規矩,無論是誰,只要出手,就算下場,就得參加比試。”

竟然還有這種規矩?

安稚吓了一跳,連忙說:“剛才就是個意外,再說我剛進七涼山沒多久,還沒學什麽,也得參加比試嗎?”

“那當然。”蔓虞說,“出手即下場,無論是誰,一視同仁。”

她招手叫來管賽程的弟子,“過去把她的名字登記上,讓她參加精英會武的比試。”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天塔會武的比試分兩檔,其中參加精英會武的弟子起碼都是八階以上。

八階以上在乾旋已經很難得,有些門派的掌門也不過是這種修為,能達到的弟子更是鳳毛麟角。

安稚剛剛發的紫焰,只為了救烤串,并不想傷人,沒盡全力,只和臺上五階弟子發出的白氣相當,因此臺上臺下,人人憑她剛剛那一下推斷,覺得她大概也就是五階六階的樣子。

如果真的參加精英會武,和高階弟子比試,只怕只有挨揍的份。

安稚揚聲問:“為什麽我要參加精英會武的比試?”

安稚心念電轉:難道蔓虞這麽火眼金睛,只從剛剛那一下很克制的紫焰小火團,就能看出她其實是八階了?

然而蔓虞好像沒有,她沒提幾階的事,只冷笑了一聲:“我主持天塔會武,自然有資格安排比賽,你有異議?”

安稚心想:這個蔓虞,好像友善度很低啊。

過來登記的弟子就是早晨收錢的那個八字眉,他剛走到安稚面前,蔓虞就又說話了。

“他們七涼山太窮,出不起參加比試的錢,不用跟他們收了,那兩百五十銀靈幣,我們天塔門幫她出吧。”

四周響起一片低低的笑聲。

安稚心想:她這不是友善度很低,友善度分明就是零及零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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