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生門開 (1)
既然陸玄已經确認這個埋葬的大坑是祭壇, 那麽它的清理工作就不僅僅是考古學家的事了。容沉在車上說的什麽招魂之類的話雖然不好聽,但是也算說中了一部分,他們需要超度亡魂, 徹底消除冤魂。否則這個地方将會不斷的鬧鬼。即便是建立起住的地方,那也将是兇樓。
榮成建工當然不想自己的樓是兇樓,現在還沒有開盤的股指已經快跌停了, 再等着成兇樓,那就徹底的砸在手裏了。
所以考古學家的幾位專家不得不接受榮成建工的人參與進來,但是在參與進來前,雙方就考古學家的會議室開了一個會。說是會議室,其實就是一樓的其中一個房間, 專門用來放置考古學家的工具, 及他們在一起商量開會的房間。
沈卓、孫老、陸玄、劉大師、楊道長及西藏請來的圓覺上跟大師此次全部出席參加,這是考古隊的隊長通知的。
容五在沈卓等人來參加前先來打招呼了:“我要先跟你們通個氣, 我們考古隊幾位老師比較嚴謹,所以在開會時難免會有一些學術上的争執。”
沈卓聽着她的話微笑, 學術上的争執這個措辭已經是很好了,按常理來講, 考古學家是依照科學驗證歷史,而他們恰恰相反, 從事着科學都無法解釋的古老文明, 簡稱封建迷信。這兩個本來就是對等的。
看沈卓笑,容五擡了下手:“我知道我這麽說是委屈大家了,我想大家也不想為了一點兒小事吵架, 咱們也是本着盡快處理完事情的想法來的對不?”
讓一個女孩子出面,未免也看不起他們這些人了,趙航一挽袖子:“容小姐放心,我們不會跟那些老古董們吵,老古董需要好好供着,哪舍得打碎呢?”
他這措辭就不對,什麽古董?陳河拉了他一把:“你就別說話了,容老師,你們放心,我們這幾位都好說的。”
容五離開前特意看了一眼陸玄:“陸先生也請多多見諒。”陸玄點了下頭,當默認了,事實上誰也跟他吵不起來。
等人參加時才發現容五說的對,她只是其中的一員,考古學家還有幾個德高望重的專家,坐在上座,看着沈卓等人眉頭擰的很緊。他們幾個人除了幾個長相好的,那其他人要麽是道士要麽是和尚,再就是看着考古架子上放着的青銅器眼睛放精光的趙航等人。所以他們的第一印象并不算太好。
其中一個考古專家看見趙航手腕上帶着一串五帝錢後冷哼了聲:“我知道幾位都是榮成建工請來的人,可是現在這個地方已經由我們考古隊接手,所以我希望在座的幾位大師能夠遵循國法,勿生一些盜墓貪贓枉法之事!”
這個專家說話未免太嚴厲了些,他旁邊一位看着比較和善的老師輕咳了聲:“老王,他們是來協助我們的,不會幹那些事。”
王教授哼了聲:“我事先把話說清楚了,以免到時候出了岔子,別怪我沒有提醒諸位。”
對面的容五雙手合十,趙航忍了忍坐回去了。孫老看這個王專家是盯着他徒弟說的,便開口道:“王專家你放心,我們是輔助你們的工作,清理現場我們可以不進去,等你們清理好後,我們善後。”
那位王專家還是擰着眉頭:“我們都清理完了,你們善後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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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老看了看天空,實際上只有一個小窗口,他沒有看到什麽,咳了聲道:“我想幾位專家也知道這個祭壇出過什麽事,有幾個工人在這個祭壇裏失蹤,你們其中有兩位老師也曾失蹤過,還是我們幫您找到的人。”
王導師被他說中了哼了聲,也就是因為這件事,他們考古隊裏的人才叛變了的!
那位較為和善的導師笑道:“我是考古隊的隊長,我姓周,你們喊我老周就行,我們前天失蹤的兩位老師昨天晚上被你們找到,我還沒感謝你們,謝謝!”
他站起身來,朝對面的孫老沈卓鞠了一躬,沈卓等人沒有想到他這麽客氣也忙站了起來,于是衆人達成了和解。
今天天氣也很好,太陽早早的挂上了,衆人準備下葬坑了,既然跟考古隊達成了協議,那麽能夠下地的人就全都下去了,屍骨還有很多需要清理。
考古學家說是不相信歪理,但他們在清理屍骨的時候還是遵循了一些古老的說法,日出而耕,日落而息,且尊重每一具屍骨。
屍骨的清理工作并不輕松,這屍骨有的還埋在土下面,半截在上,有的腿骨都斷了,最難辦的是,因為他們是活活埋葬,用青銅鏈條鎖着,所以死的時候極其痛苦,屍骨都糾纏疊壓在了一起。想要分開他們,骨頭不小心就掰斷了。
趙航就掰斷了一具古屍的手骨,被王教授訓了一頓:“小心點兒,小心!這可都是古屍,很有研究價值。”
趙航看着這一堆骨頭架子撇撇嘴:“什麽都沒有,連個玉蟬都沒有,有什麽考古價值”
他說的很小聲,然而王教授耳朵尖着呢:“你說什麽?!玉蟬?你還想要什麽?七竅塞來一套?”
趙航呵呵笑:“王老師你懂的挺多的啊。”王教授瞪了他一眼:“給我好好幹活,這些屍骨已經死不瞑目,我們要好好安葬他們,把鎖鏈解開!小心解!你這……到一邊兒去,看我怎麽弄!”
趙航不小心把一個頭給弄斷了,終于惹火了王教授,王教授親自下手給他指點,趙航站在一邊兒歪着腦袋四處看,他确實一點兒都不想幹這些活,什麽油水都沒有啊,而且這裏面待的時間長了極為不舒服,手腳冰涼、頭暈惡心。考古隊的那個女學生已經吐了好幾次了,陳河巴巴的跑到人身邊去照顧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有了呢!
趙航頗為不是滋味的嫉妒着陳河,陳河這樣的竟然也有女朋友了。
趙航又看了其他人,其他人大部分都在安分守己的挖屍骨,陸家大哥陸面癱用他的手指在坑裏不知道摸什麽,土随着他的手指一層層的往下掉,也沒見着哪個導師去阻止他搞破壞,這人都是看菜下碟,這是看他趙航好欺負,師傅沒下來,就沒有撐腰的啊。
趙航也不肯幹活了,在坑底轉來轉去,終于轉到沈老板這裏來了,沈老板難得的也在偷懶,蹲着看古屍呢。趙航走過去看他:“沈老板,你看什麽呢?”沈卓沒有擡頭,只看着屍骨說:“太慘了!”
趙航往下看了一眼,在沈老板面前的應該是兩具屍骨,因為抱的太緊,骨頭都緊挨在一起,雙手十指相纏,已經分不清誰是誰的了。
趙航啧啧了聲:“是太慘了?這是一男一女?一對兒情侶?不對啊,看骨頭都是男的啊?這是斷袖啊!”沈卓看了他一眼,這都什麽時候了,還開玩笑。但沈卓也沒有呵斥他,他的手都不想放到這屍骨上面,太慘了。
雖然沈卓不想把兩個人拆開,可是也要把他們兩個的鎖鏈解除下來,難免也要分開,沈卓小心翼翼的把兩具屍骨一個個挪到塑料布上,他旁邊的是周老師,看他幹活仔細不由的笑道:“小沈,看你一個大男人,心還挺細的,适合幹我們這一行。”
沈卓朝他笑笑:“周老師你過獎了,我這才幹了一天都覺得腰疼,你們已經幹了十天了,你們太辛苦了。”這是他們進這個坑的第二天,昨天已經清理了整整一天了,清理屍體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這也是為什麽考古隊這麽多天還沒有清理完的原因。
周老師看着這些骨頭嘆了口氣:“這是我們應該做的,死者已逝,我們能為他們做的就是找到原因,寫進歷史。”
沈卓朝他深了個大拇指:“周老師深明大義!”
周老師被他逗樂了:“小沈,我們考古這一行在你們眼裏是不是跟老古董、老學究似的?”趙航嘴快的道:“差不多吧?”被沈卓拍了下:“別胡說!”
周老師哈哈大笑:“無妨,小孩子嘴快才是實話嘛。”
趙航也拍他馬屁:“就說周老師你是隊長,您這德高望重比某些人強多了!”他這眼神還瞟向了王教授,周老師自然也看到了,他搖了搖頭,語重心長的道:“我就只是個隊長,起到一個組織領隊,協調其他成員的作用,你們王老師才是德高望重,我們剛來的時候,他一眼就看出這個墓葬坑不尋常,不讓我們晚上下地,而且他為人正直,幹什麽活都是親力親為,沖在第一陣線上,所以這也是為什麽把隊長讓給我的原因。因為他要去幹活!”
趙航聳了下肩膀:“脾氣就是太大了!”
周教授笑道:“他這個脾氣也好,他是最痛恨盜墓賊,我們每次考察墓穴一般都是被盜墓賊挖開的了,所以文物毀滅的毀滅,丢失的丢失,還有流落到國外的,他難免心疼。”
趙航不說什麽了:“好吧!”
沈卓踢踢他:“還不趕緊去幹活!我給你的五帝錢好好帶着。”趙航揮了下手腕:“謝謝沈老板了!”
中午的時候他們都上去吃飯了,這是王老師在坑裏喊的:“所有人根據位置報數,一起上去吃飯,一個人都不許留下!”
昨天也是這樣,沈卓跟陸玄走到一塊了:“王老師肯定是也發現這個祭壇有問題,要不他不會這麽謹慎。只不過礙于一些原因他不好說出來。”
陸玄嗯了聲,容五在他們倆身後道:“不許說我們老師的壞話哦!”
沈卓回頭看她笑:“我是欣賞王老師。”
容五哈哈了聲:“行了,看在你們兩個的面子上不就不告訴他了!對了,陸先生,你有沒有發現什麽?”這裏所有的人都在清理屍骨,但唯有一人例外,那就是陸玄,他在每一個坑位裏敲敲打打,尤其在他說的生門處待了很長時間。
沈卓也很想知道,也看着他:“找到了嗎?”陸玄跟他搖了下頭:“沒有。”沈卓也微微皺了下眉:“怎麽會沒有呢?我今天也看過來,根據九宮八卦陣的布局來看,那個位置就是生門。”
陸玄看着陸續往上爬的人簡單的道:“下午再探!先上去!”
他不再說什麽,給他弟弟陸星斬檢查安全繩扣,兩兄弟身手都不錯,很快就上去了,沈卓看容五:“你先上。”容五朝他笑笑:“一起,放心,這點兒高度難不倒我。”沈卓也失笑,他确實低估了容五女漢子的實力。
中午的食堂,飯也還可以,都是大鍋菜,大白菜炖肉,雞塊炖土豆,還有紅燒裏脊,素材有青椒土豆絲、菜花,共這五個菜,因為主要做給工地的工人吃的,都是大鍋菜,米飯饅頭管飽,小鹹菜自己盛。
陳河等人都是剛開始吃,覺得還挺好吃,小鹹菜不要錢的盛了一大盤,沈卓往他旁邊推:“你都吃了吧。”陳河幹笑:“開心喜歡吃鹹菜。”張開心敲了下碗怒道:“我是因為減肥好不好!誰說我不想吃肉的!”
趙航幸災樂禍的哈哈了聲,容五把打來的菜往中間推了下,笑道:“你都這麽瘦了,還減肥?而且我們工作量這麽大,胖不起來,放心吃吧!”
張開心朝她笑道:“還是導師你對我好。”
趙航也想對美女獻殷勤笑道:“就是,經常吃肉的人不不會胖呢!你們看人沈老板,吃這麽多肉一點兒都不長胖。”他跟他是鄰居,每天都看他跟陳河吃肉,但這家夥就是會長,不僅一點兒贅肉都不長,還練成了八塊腹肌。
沈卓正夾了一塊雞肉放到嘴裏,冷不防聽他這麽說,咬着那塊肉停了下,衆人因為趙航說的,全都看向了他的盤子,這才發現沈老板确實盛了三個菜,都是葷菜,而且雞塊炖土豆這一會兒只剩土豆了,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吃的。
沈卓看衆人都看他,瞪了一眼趙航跟衆人笑道:“你們要吃嗎?我打了很多。”在衆人視線下他才發現別人的盤裏多為素菜,而邊上的兩位道長跟兩位僧人全是素菜。這麽一對比确實他太過分了!
沈卓臉上也有些燒,特別是看到楊道長跟他笑,他天生愛吃肉,有葷菜的時候他基本上不會吃素菜,可現在的食堂偏偏都為了健康飲食,大多都是粗糧,所以他每餐确實吃的肉比飯多。
楊道長看着他笑笑:“沒事,年輕人嘛。我年輕的時候也吃的。哦,容先生,我們是道士,沈卓你是修的道法吧?”看容沉也掃了一眼沈卓的飯,楊道長給解釋了一下,修道之人是可以吃肉的。
容沉聽他這麽解釋看了一眼沈卓:“沒事,肉還能吃得起。”這個時候是中午時刻,食堂的飯都在這個時候供應,所以他們就碰上了。
桌上的幾個人都低頭笑了下,容先生說話确實是又毒又逗,沈卓也默默的磨了下牙,真的是,看衆人還笑,沈卓終于夾了一塊土豆放嘴裏了,一邊吃土豆,他掐了一把自己的肉,要忍着。
容沉看了他一眼,這還真不好意思了?馮曉笑着去給他們又重新拿了一些別的飯,他們食堂的飯花樣還是很多的,玉米紅薯這些都非常多,至少管飽。
馮曉放到沈卓他們面前:“沈先生,你多吃點兒,其實多吃點兒粗糧比較好。”
沈卓朝他道謝。
下午的時候,沈卓蹲在地上蹲的頭昏眼花,他一遍摸着骨頭一遍想,這真的是活該,死要面子活受罪啊,中午到時候為了面子,吃了紅薯、玉米,這些粗糧是很健康,可是現在餓的看骨頭都很親切了。沈卓嘆口氣,把這個坑裏的屍骨平放到塑料紙上,對着屍體告了一聲罪:無量壽佛,念完道家的,他又雙手合十念了一遍不佛家的: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沈卓把這具屍體送到上面,陳河再運到平板車上,再由起吊機吊上去。整個流程簡單,唯獨挖坑清理骨頭的麻煩,而這一項任務王老師又嚴格的規定只能一部人參與。
他們考古隊8個人,兩個老師受傷去了醫院,還剩下6個人,其中3個人負責清理屍骨,3個人負責監管現場的測量及拍照,都忙的□□乏術,所以盡管孫老開會的時候說氣話,他們不清理屍骨,只負責善後,可實際上還是需要他們的,要不這麽多屍骨,什麽時候清理完,清理不完屍骨,下一步不知道如何展開。
目前這個祭壇是唯一的出口,雖然孫老可以堪輿定穴,可是定的位置也在這附近,那還不如從這裏找突破口,更直接,更節省外力。最重要的是,考古學家不會讓你開挖,所以只能從這個祭壇下手。
沈卓偶爾站起身時找找陸玄的身影,陸玄果然如他說的那樣,拿着羅盤每隔一個時辰定一次位,這個祭壇就是九宮八卦陣的難處就在這裏,為了防止這些靈魂出逃,他運用了奇門遁甲,把這些亡魂困在了這裏。
上一次沈卓來這裏,小看了這裏,所以一時不察被迷眼。
而八卦陣中的奇門遁甲共:休、生、傷、杜、景、死、驚、開八門,底盤生門在坎,即北。可是奇門遁甲每一炷香變換一個盤局,也就是這八門每隔一炷香換一次,如果在這一炷香內找不到生門,剛剛判斷過的就沒有用了。這也是他無法幫忙算的原因。
容五聽到這個結論後仰天長嘆:“鑄造這個墓的人到底是為了什麽啊!他也不怕他自己困在這裏面。”
沈卓笑了:“他就是自己留在了這裏面。這是他的墓啊!”
容五拍了下自己的腦袋:“我都被他折騰暈了!”
沈卓給她從邊上遞了一瓶水:“你們休息會吧,這裏我來弄。”
容五嘆口氣:“辛苦你們了!”沈卓笑着搖了搖頭:“應該的!”他拿了錢要是不幹活,豈不是被她哥哥在後面戳小人。
容五也笑笑接着去清理其他墓坑了,沈卓蹲回坑前又看了一眼陸玄,陸玄已經摸過兩個坑位了,兩個都沒有找到,但陸玄臉上依然沒有什麽表情,看不出着急來。這個人真是有耐力。
沈卓看衆人都這麽賣力,又蹲下去了,吃不飽飯的時候覺得這個坑就更冷,這是4月底了,可這骨頭因為深埋底下,摸着跟寒冰一樣。沈卓帶着手套都覺得冷。
沈卓又挖出一具屍體來,屍骨暴露在空氣中迅速的凝結了一層水汽,沈卓嘆口氣,埋骨寒地,靈魂不散、至陰至邪。這個祭壇真是邪門。不過如果不邪門也不會找他們,沈卓搓了搓手,把這個屍骨放到地籠上。
一擡頭看見陸玄拿着羅盤過來了,沈卓看了看自己的這個坑位:“變換到這裏了?”
陸玄點了下頭,也沒有多說,直接就跳下來了。這每個坑的布局都是一樣的,在埋骨底部都有一個小型的八卦陣,所以這也是陸玄每次都來不及的原因,因為大部分屍骨沒有清理出去。
一聽這個坑位是生門,沈卓連忙往外轉移屍骨,陸玄的行動只有他跟容五知道,所以考古隊的老師們沒有來幫忙。
沈卓等移動完最後一具屍骨後,就累的不想動彈了,他坐在邊上看陸玄弄,陸玄用他那雙細長的手在這個看上去與地面平衡的八卦陣上摸索,如果不是陸玄摸的仔細,他都不曾發覺這一塊是突出來的。微微一毫米而已,在這麽多土的埋葬下,他都能夠摸得出來。
沈卓只知道八卦陣,但不是很懂其中分支奇門遁甲,所以就邊上靠着,陸玄也不怕他偷師,事實上沈卓也看的眼花缭亂,陸玄的手法太快了,沈卓不由的羨慕道:“古時候的千機門跟陸兄有什麽關系嗎?”
陸玄頭都沒擡的道:“那是小說裏的。”
沈卓咳了聲:“那墨家的機關術陸兄學過。”
陸玄不得已擡頭看他:“我跟魯班學過劈木頭,做棺材。”
沈卓朝他點點頭:“我不打擾陸兄了。”他是看他沒有什麽進展,覺得這個坑大概又跟前兩個一樣了。然而他這次料錯了,沈卓坐着的時候就感覺到了微微的震動聲,那個一直變化的九宮盤像是電視上演得的表針一樣開始緩慢的卡齒輪,一周圈一個齒輪一甲子。
等九宮格的布局按照陸玄排列的順序一次次對上後,他所在的牆壁都發生了顫動聲,九宮格地對天,乾、坎、艮、震、巽、離、坤、兌對休、生、傷、杜、景、死、驚、開,沈卓在陸玄猛的朝他看過來時,覺察到了自己靠着的牆上有什麽東西凸出出來。
他慌忙的往上起,但他起的太快,眼前一黑,起到一半的又倒了回去。
沈卓大概沒有想到會這樣,慌忙扶向想牆壁,牆壁上那些雕刻紋不能讓他抓着,直到那個凸起的地方摸到了,沈卓扶着那個扶手後終于站穩了,站穩後,他也沒有睜開眼,胸口特別不舒服,耳朵轟鳴,也沒法聽清衆人的驚呼聲。
等眼前的黑影過去後,沈卓才睜開眼:“我剛才好像聽到了什麽聲音?陸兄,生門找到了嗎?”
陸玄看着他的手皺眉,沈卓緩慢回頭,這才發現他把陸玄好不容易找到的按鈕給按回去了。沈卓手按在上面撤也不是,不撤也不是,他現在也發現衆人都在驚呼什麽了。
生門即開,那祭壇的出口便找到了,陳河哇哇的驚訝聲:“這麽大的洞啊,哇還有一個這麽大的青銅鼎,比中間的那個還大呢,快來看啊!這邊牆直接裂開了!幸好我躲閃的快!”
“靠!你是躲的快!你先把我拉出去!咳咳!”是趙航的聲音,還有容五的聲音:“王老師!王老師!快,不好了,王老師也被砸到了!快來人啊!”
“先別過去!小心還有塌方!”這是周老師的聲音!
沈卓臉色一白,身體明顯的晃了下,他頭暈症并沒有消失,心髒也砰砰的跳了起來,他終于知道自己算是闖禍了,他這是提前啓動了機關,衆人都沒有防備,那邊如果有人的話,肯定埋進去了!如果埋進去了人,如果死了,如果……
他緩緩靠在了牆上,那個闖禍的手他緩慢的藏在了身後,牆壁依然是冰涼的,那種徹骨的寒意讓他的手都快要結冰了,疼痛反而少了很多。他使勁摁了下牆,想止住他的手的顫抖。
他是一個普通人,還是一個算命先生,知道人命關天,也知道一個人因他而死代表的是什麽,是沉重的業障,報應他不重要,可他師傅呢?想到他師傅,沈卓深深的嘆了口氣。
如果知道自己因為餓的頭暈眼花而闖禍的話,他不知道該怎麽說他呢,活該,真是活該!
他朝一直看着他的陸玄苦笑了下:“對不起,陸兄,我給你闖禍了。”
陸玄盯着他的手:“先把手包紮一下吧。”
他沒有跟沈卓說他在之前的那兩個坑裏,也是這樣操作的,那個機關也曾出來過,可是他都沒有打開過,沈卓是碰巧了還是天意如此?他跟這個祭壇裏的其他人有什麽關系嗎?
沈卓聽聞他的話,緩緩把手拿起來,他帶的是考古隊的專用的塑膠手套,已經劃破了,這才發現滿手的鮮血,沈卓這也才覺得疼,他咬着牙吸了口氣,看了看那個罪魁禍首的機關把手,那是一個像是九菱花一樣的機關鎖,不同的是,那九個花瓣是透着寒光的鐵器,幾百年第一次觸動機關,所以依舊鋒利無比,沈卓因為直接倒下來的,所以說直接摁在了這個把手上。
摁了這一會兒,血已經流滿了一手,在這麽個地方,也不知道會不會發炎,沈卓看陸玄看他,從口袋裏拿出紗布來:“陸兄不必擔心,小傷。”
陸玄嗯了聲:“上去看看吧,應該是生門開了!”
他說完後當先跳了上去。沈卓看他跳上去了,在坑裏閉了一下眼睛,然後快速的把他手包了起來,現在也顧不上清理了,先別讓那些人看到吧。他包了厚厚的一層後,深吸了一口氣後也跳上來了。
生門開在他們的正對立的位置,也就是直線最遠的地方,所謂的生門并不是出現一個門,而是出現了一個出口,因為這個祭壇年代久遠,塌下來的土又把洞口給蓋了一半。
沈卓往那邊跑去,其他坑位的人也都往那邊去,周老師在邊上指揮着:“慢一點兒!小林,先把這個地方固定住!大家都離遠一點兒!”
“慢點兒,陳河,小心王老師的頭!他頭應該是碰到了青銅鼎,輕點兒!”
“王老師你沒事吧?”
“先把王老師扶到這裏來,我看看。”張開心趕緊提來了小藥箱。
“現在大家看看身邊還有沒有人不見了?”容五的聲音在這個時刻非常鎮定,沈卓本能的朝她看過去,心裏先松了口氣,她沒事就好。
容五沒事,但是其他人開始報數:“容老師,祁老師不見了!”
容五環顧一圈:“他剛才是在什麽方位?”
“好像就在那個附近,對,他是負責攝影的,攝影機就架在這個位置!對,就是那個!”
沈卓刨出來一個鐵架的一腳,這顯然就是那個攝影機的三腳架,陳河喊道:“老板,就是這裏!”
沈卓扔了洛陽鏟,點頭:“你幫我搭把手,已經快要接近人了,就別用鏟子了,先別移動三腳架!”
陳河使勁跟他一起圍着三腳架周圍刨,其他的人看找到了三腳架也紛紛下手開始挖,終于沈卓摸到了腿,他手指摸了幾次後,在土上面丈量了一下,便換了位置刨:“陳河,先刨這邊!”
距離塌陷已經過去差不多十分鐘了!如果再不把他刨出來,恐怕會悶死的。
陳河關鍵時刻非常信任他老板,而且他老板的手非常厲害,陳河終于看到沈卓的手了,他包了厚厚的一層,可依然有血跡透了出來,陳河着急道:“老板你手受傷了,就別刨了 ,我來就行!”
沈卓沒有說話,只擰了下眉頭,手卻沒有慢下來,幸好這土是塌陷下來的,土質松軟無硬物,而且他倒在三腳架的旁邊,如果運氣好的話,衣服能夠為他撐起一個空間,那就尚有空氣,所以還來得及。
沈卓心裏丈量着時間,越發的焦急,這個時候陸玄在他身邊蹲了下來,什麽都沒說,只是用他的手奇快無比的挖土,他的手陳河見識過力量及硬度,那就是一個活着的人體洛陽鏟啊,順着人體的走向,挖的賊快。
在他的鼎力幫助下,衆人終于把祁老師的頭部、胸部挖出來了。陸玄站起來,擦了擦手上的泥巴,他弟弟陸星斬也刨了一手的土,其中一個指甲都斷了,陸玄哼了聲:“讓你不好好練。”
陸星斬不好意思的笑了,他已經決定繼承棺材鋪,只打棺材,不幹別的。
這邊容五蹲下身來,用濕紙巾一點點兒把祁老師口鼻中的泥土清理出來,等清理完,祁老師身上其他地方也挖出來了,但他沒有反應,容五急道:”“怎麽辦!王老師挖出來的時候是自動咳出來的土。”
沈卓看着祁老師漲的青紫的臉深吸了口氣:“大家散開一些,我給他做急救措施。”
容五連忙點頭,把位置讓給他,沈卓跪在地上,雙手疊加在祁老師的胸口處,一下下的按壓,衆人都随着他的按壓給打氣。
也許是時間有些長了,沈卓連做了三組,祁老師都沒有反應,陳河看着他手上的血有些着急:“老板,換我試試吧?”
“不能換,繼續!”這個聲音格外沉,陳河訓着聲音看去,容沉不知道什麽時間下來的,事實上,坑底下發生變故,上面的人也很快的就給出反應了,很快下來了。畢竟把房子建在這周圍為的就是以防萬一。
容沉下來的時候,沈卓已經開始做急救按壓了,他的手法算是标準,這是最初的急救,一定要按照這個頻率,所以容沉也就沒有打斷他。
沈卓沒有擡頭,雙臂一直維持這筆直狀态,一直持續的按壓,急求措施不能中途停下,他不用容沉說他都知道。
容沉蹲下來查看了一下祁老師的眼皮,在沈卓又一組按壓結束後說道:“好了,換我來。”沈卓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帶着不安,容沉把手放在了他雙手按壓的位置,沈卓手上的血把祁老師的襯衣都染紅了,這個出血量一看就不是指頭刨出來的。
容沉沒有再多說什麽,按照沈卓的頻率一次次的按壓下去,沈卓沒有走開,還跪在原地,他覺得他的腿都快生在地上了。
容沉也沒有趕他走,聽着他的呼吸聲手裏沒有停,一次又一次,都非常的标準,沈卓順着他有力的手看了下他的臉,容沉那張平日裏冷峻的氣人的臉在這一刻顯得格外冷靜,也格外有說服力。
衆人都站在傍邊看着他做,看着他做了一分鐘又一分鐘,時間緩慢的過去了,衆人由安靜到漸漸的不安,就連跪在一邊的沈卓臉色都蒼白了起來,祁老師埋的時間确實太長了。衆人想說點兒什麽,可看容沉絲毫沒有任何的停頓只好又都忍住了。
他們不知道他這麽做下去有什麽用,但又不敢打岔,只小聲的議論:“到底行不行啊?叫沒叫救護車啊!”馮曉遲疑的低聲的道:“已經叫了,馬上就來。”他也看着他容總的臉,心裏也很不安,因為在他的印象裏,容沉是冷血無情的,所以從他這張臉上是看不出什麽希望、失望的。而那個張原卻說有容總在不會有事。
陳河看着他老板那張蒼白的臉咬了咬牙道:“要不,人工呼吸?”
衆人也茫然的看着他:“可以?”在陳河猶豫着給他老師做人工呼吸時,祁老師終于咳出聲來,衆人歡呼一聲:“醒了,醒了!太好了!”
陳河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幸好醒過來了,我的初吻保住了。”
趙航埋的淺,早就活蹦亂跳了,聽他這麽說呵呵了聲:“你還有初吻?!”
張開心也看着他:“跟別人的初吻吧。”
趙航幸災樂禍的大笑,衆人都跟這笑了,這是切後餘生的歡樂,所有人都平安無事,衆人心情也都好了,圍着幾位導師轉悠:“王老師,祁老師,你們兩位感覺怎麽樣?”
容沉扶着祁老師先向上起了下,拍了下他的後背,祁老師把吸進去的土都咳了出來,容五遞給她大哥水,容沉喂祁老師喝了一口水,祁老師漱了下口,連口裏的泥土吐了出來後方才笑道:“我沒事,謝謝你們大家了!就是導師,攝影機也埋在裏面了,我們這些天的所有照片都……”
他還記着他的照相機,周老師笑着搖頭:“沒事,你人沒事就好,那些我們以後再說。”周老師說着代替了容沉的位置,容沉也給他讓了個位置,站起身來,沈卓已經早就讓開位置了。現在站在邊緣的地方,容沉看了他一眼,沈卓是想跟他笑笑的,但是那笑容因為還沒有緩過來并沒有笑開,只淺淺的點了下頭。
周老師也跟容沉道謝:“謝謝容先生。”容沉點了下頭:“以後要小心些。”
周老師也後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