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阿姨今天早餐是一碗豆漿,一個茶葉蛋,兩個玉米小刀切,中午她說是鐘點工給煮的面條,晚上胃口挺好,吃了一碗半米飯,”麥小欣一邊輕輕地揉着陳雲芝的腰一邊笑道,“我給扣下了半碗,整天不運動,要防止發胖。”
穆思遠輕笑道:“你這不是折磨她嘛,一定又做什麽好吃的了,媽媽一般晚上都只吃一淺碗飯。”
這是穆思遠最輕松的一次出差,本就是被老媽流放出來的,沒什麽要緊的公事,白天最重要的就是想好話題,以便晚上和麥小欣通電話的時間能拖得長一點,聽她在電話裏事無巨細娓娓道來,讓他覺得是人生最大的享受了。
“做了紅燒雜魚。”麥小欣又倒了兩滴藥酒在陳雲芝腰上,然後慢慢地揉散,“真的很好吃,我們家傳秘方噢。”
“小欣,等我回來,是不是也能有幸嘗嘗你的手藝?”穆思遠試探着問。
“當然能了,要不我把秘方教給阿姨,其實挺容易做的。” 麥小欣笑道,“阿姨今天不聽話,搽藥酒還動來動去的。穆總你要不要教育她幾句?”
“不用不用,我趴着接電話累,再說我說了他也不相信,還是得問你。”陳雲芝趕緊道,“小欣,手勢再重一點,這小手滑不溜的癢死我了。”
想騙個兒媳婦也不容易啊,整天綁了個腰托,痱子都快捂出來了,小丫頭又不知從哪兒打聽到的藥酒,每天晚上給她揉半個小時,她全身就腰這兒最怕癢,這半個小時簡直比上老虎凳還折磨人,最要命的是洗澡,為了表示行動不便離不開人,她還得犧牲色相,有一次不小心浴巾滑了下來,愣讓她一張老臉紅成了豬肝,不過總算也讓麥小欣震撼地認定有些事情确實連親生兒子也是不方便做的。
“又在搽藥酒了?”穆思遠收起稍稍挫敗的心情,這丫頭真讓他頭痛,無論自己怎麽套近乎,她就是認定了兩人之間的那段距離,不肯越雷池半步,小欣小欣,還真是小心啊。
“嗯,醫生說把酒輕輕揉進皮膚裏就可以了,我當然要遵醫囑了,阿姨也太怕癢了!”麥小欣咯咯地笑起來,“不過換了我也一樣。”
“調皮。”穆思遠不覺勾起了唇角,“我明天回來,先別告訴媽媽,萬一飛機誤點她又瞎擔心。”
“嗯。”麥小欣答應道,然後就覺得有點不對勁,以前爸爸出差才經常這樣對媽媽說,“我明天回來。”這樣的對話似乎不應該發生在她和穆思遠之間。
穆思遠每天晚上都會打電話回家詢問母親的情況,陳雲芝總是三言兩語就把電話交給了她,老太太的意圖她很明白,可是穆思遠,那樣溫柔的語氣,幾乎給她一種戀愛的錯覺,她得時時拿那些紅包、車子、禮卡提醒自己,才不至于又糊裏糊塗地掉進去。
長得好就可以這樣不負責任地誘惑別人啊!麥小欣真是有點生氣了,拼命在心裏腹诽以堅定自己的立場。抓了放放了抓這樣貓抓耗子的游戲她才不陪他玩,麥小欣好歹也如花似玉,誘惑男生的資本還是有一點的,絕不能再做被拒絕的小可憐。既然穆思遠明天就要回來了,她得想辦法趕緊離開這裏。
這幾天穆思遠出差在外,老太太說是要她照顧,其實麥小欣每天下班回到穆家,廚房裏菜早已洗幹淨切好,煲已經炖好,她要做的不過就是下鍋炒一葷一素兩個菜,比和何冬在一時還舒服。衛生是鐘點工搞的,衣服是鐘點工洗的,菜也是寫好了單子讓鐘點工買的,老太太還讓鐘點工給她買來一大堆零食,每天一臉慈愛地看她一邊吃一邊看電視,不吃的話還不高興。她有時候會禁不住地想,以後誰做了她兒媳婦一定是很幸福的。
這樣的一對母子,她再呆下去的話可實在太危險了。
Advertisement
“小欣,我聽思遠說你曾經幫過他一個大忙,是這樣嗎?”陳雲芝的腰總算從麥小欣的小魔爪下解放出來,斜躺在沙發上好奇地問。她問過兒子,可兒子總是不肯細說。
麥小欣有些奇怪,穆思遠為什麽沒有告訴自己的母親,怕她想起往事傷心?
“嗯,其實是一件小事。”她起身放好藥酒,趁去衛生間洗手的機會趕緊給穆思遠發了個短信問能不能說。
穆思遠的短信立即回了過來,“能,只是別把我描述得太窩囊。”
麥小欣撇撇嘴,誰敢說他窩囊啊,想不到自己當年救的竟然是這樣一支潛力股。
陳雲芝聽完麥小欣的敘述,呆了半天,感慨道:“好孩子,想不到你和我們家還有這樣的緣分。那一年思遠的爸爸出了事,我病了整一年,思遠也就是你現在這樣的年齡,可憐賣公司賠錢打發員工全靠他一個人,壓得他喘不過氣。再遇上那樣的事,當時如果沒有你,他一時沉不住氣,或者事後有什麽想不開的,那我們這個家也就完了。”她拉過麥小欣的手嘆道,“怪不得他這麽喜歡你,這麽多年我再沒聽他說過喜歡哪個女孩子,可是你搭他的車回來那次,他親口對我說他喜歡你。”
喜歡自己?麥小欣目瞪口呆地看着陳雲芝,覺得自己緊張得心都要跳出來了,喜歡?他是這麽說的嗎?
冷靜冷靜,她對自己說。她曾事後細細回想,猜得出穆思遠就是在“海上人家”那次認出的自己,怪不得何冬說他看着自己神情古怪,從那以後對自己的态度也明顯有了變化。只是,即便這樣,她到醫院送飯那次他還是讓艾臨第二天送來禮卡表明了立場。
這樣一是一,二是二,雖然令她難堪,但她欣賞他的做法。愛情和感激是兩碼事。她是經歷過愛情的人,吳競無論什麽時候站在她面前,她都能感受到他目光中的愛戀,穆思遠的目光則清明得多,甚至都比不上陸子罕的熱切,這一點她絕對不會弄錯,所以才能及時剎車。(鹹鹹忍不住道:傻丫頭,以穆思遠的個性,哪裏好意思直愣愣地看你,你沒注意的時候那目光可不一樣!)
“當時換了誰都會那樣做的,這個社會還是有正義的,只不過我做得比較誇張,非跟着警車跑,那時候年紀還小,不懂事。”愛小欣盡量顯得若無其事道:“只是一件小事,阿姨和穆總都不必放在心上。”
也許穆思遠是喜歡自己,不過是另一種喜歡,就像她喜歡何冬和琴琴,喜歡艾臨,喜歡馬蘇,她搭他的車回來的那一次?那一次她完全可以肯定穆思遠說的喜歡一定不是他母親想的那樣。
陳雲芝仔細琢磨麥小欣的反應,除了吃驚好像并沒有其他。她有點失望,再怎麽說,自己的兒子一表人才,各方面的條件都不錯,女孩子聽到他說喜歡,不是欣喜也該嬌羞一下吧,可是麥小欣竟然只是不動聲色地謙虛了一番,難道心裏真有了別的人?還是,之前兒子的做法讓她寒了心?
“思遠這孩子,原來也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時候不知道多皮,老師都拿他沒辦法。這幾年擔子壓得重了,心思也重了,一些事情免不了瞻前顧後,越是看重越是不敢輕易作決定。”
“遠揚是上市公司,穆總的一個決定牽涉到多少人的利益呢。”麥小欣順着陳雲芝的意思道,“做決定當然要慎重了。”
陳雲芝見麥小欣并沒有聽懂自己的意思,繼續道,“這孩子,工作上還是很有主見的,三四年時間能把遠揚折騰得上市,上上下下都沒話說。只是碰到自己喜歡的人反而沒了主意,想把人家一輩子的幸福都考慮周全,傻不傻啊,人生在世,哪能考慮窮盡呢。”
麥小欣聽不懂陳雲芝的話,如果自己就是陳雲芝口中所說的“喜歡的人”,她可沒覺得穆思遠面對自己時沒了主意,有主意着呢,不是當機立斷斷了自己的小心思嗎?或許,他有自己喜歡的人吧,只是瞞着自己的母親而已,春節的時候不是還訂了那款玫瑰花項鏈嗎?那可是情人節的禮物呢。還真是深情啊,還想把人家一輩子的幸福都考慮周全。這麽出色,難道還有女孩子會拒絕他?所以他母親才想讓他重新選擇?想把自己推到他身邊?可自己并不是他想要的那杯茶啊。
麥小欣亂七八糟想了一會兒,覺得反正跟自己也沒什麽關系,索性不再想。“嗯,算命的也算不清一輩子。”麥小欣道,“我媽媽說她結婚的時候我外婆特地找人算命,說她命裏會有兩個兒子,結果還不是只我一個女兒,算命的也沒算到基本國策呢。”她笑眯眯地找了顆話梅給陳雲芝,自己也含了一顆在嘴裏。
陳雲芝一聽,這都是什麽跟什麽呀,這丫頭一點沒接自己的話茬,真正急死人,兒子這兩天就快回來了,自己總要有點兒成果吧。“小欣啊,你那個師兄剛從北京調回來吧?去了幾年?”
“大概有五六年吧。”麥小欣知道陳雲芝一定從艾臨那裏打聽到了何冬洩露出去的情況,自己答應過穆思遠再不把師兄拿出來當擋箭牌,現在老太太一問,不免心虛。
“之前都沒怎麽聯系?”陳雲芝很高興,去了幾年都說不清楚,以前一定沒什麽糾葛。
“跟我爸爸聯系比較多,是我爸爸很喜歡的一個學生,讀研究生的時候老在我們家吃飯。”麥小欣希望陳雲芝能自覺琢磨出其中的含義,這可不算是欺騙,也沒拿師兄做擋箭牌,如果老太太因此認定他們是“父母之命”,自己便大功告成了。
“北京是個發展事業的好地方,五六年,做得好的話應該也有點根基了,舍棄那裏的一切怕是要下很大的決心吧?”
陳雲芝心想,父親的得意門生,如果又是為了女兒回來的,那麽沖了這份情意,即便現在兩人之間還沒有什麽,也會是兒子一個很強的對手了。
“他那邊從基層做起,做得很辛苦,這次剛調過來做分公司的經理。”麥小欣見陳雲芝沒有順着自己的話題問下去,有點失望。
“他想追你吧?也是,我們小欣這麽漂亮,該有多少男孩子喜歡啊。我看子罕也有這份心思。”陳雲芝笑眯眯地拉着麥小欣的手問,“你沒答應他吧?”
麥小欣紅了臉,這個問題問得很巧妙,這個“他”可以理解為師兄,也可以理解為陸子罕,讓她怎麽回答呢?她是拒絕了陸子罕,但是還在考慮師兄,不過很難這樣跟陳雲芝說。“文錦集團太有錢了,我哪裏配得上,陸助理其實也是開開玩笑的。”不過她知道師兄不是開玩笑。
陳雲芝聽出了她話裏的意思,難道小丫頭确實準備接受她的師兄?
“現在家裏都只有一個孩子,太孤單了,你爸爸的學生不少吧?師兄師姐把你當小妹妹照顧,跟自己的親哥哥親姐姐也差不多,這種感情很珍貴。”她得提醒小欣師兄妹的感情和男女之情可不一樣。
“我爸爸從來不收女弟子,所以我沒有師姐。”麥小欣遺憾道,“平時在家都是我做飯給爸爸的學生吃,他們全笨死了。”
陳雲芝的話又一次被輕輕巧巧地化解,她暗暗嘆氣,所有的力氣都如同打在了棉花上,又去無回,兒子呀,遇上這麽個小精怪,你這下可有的辛苦了。
作者有話要說:首先向大家道歉,因為簽約出版,耽誤這麽長時間,結果書還是沒能出,但因為簽了約,又不敢動。。。總之一言難盡,郁悶得撞牆都不夠。。。
其次,當然是要保證勤快地更完最後的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