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黃昏
A市
柏油路的盡頭，夕陽中走來一群“人”，它們身形搖晃，有的身體已經殘缺不堪，在地上爬行，腸子拖在體外，嘴中傳出野獸般的嚎叫，像是從地獄熔岩中爬出來的惡靈，渴望鮮血與靈魂。
前進的方向是郊外的一座樓房，此時周圍的防禦設施已經完全打開，數百輛裝甲車和警車停在大門口，槍口指向那群“惡靈”。
一個人從實驗室出來，摘下白色的防禦衣物。表情依舊嚴肅，眼下的青色卻透露出他此刻的疲憊。不斷有士兵和市民被感染，短短幾個小時，眼看着已經要控制不住。退守源頭，想找到“殺戮天使”實驗品控制局面，卻發現制約他的疫苗不知所蹤。
最後的希望…也沒了。
“将軍！外面已經抵不住了！您快走！”
“将軍！”
“将軍…”
蕭青閉上眼，從不露出軟弱的男人，此刻眼角有淚，擡起了手/槍，裏面只有一顆子彈，是他留給他自己的。
可是他還沒有找到小吾。
不甘心。
“唔…”
沙啞的聲音讓蕭青快速回頭，聲音很弱，卻是從…隔離區裏傳出來的。難道…有成功的“殺戮天使”？
“被這‘天使’殺了，總比被外面那些‘惡靈’吃了好。”
反正都是死，去把這“殺戮天使”計劃徹底終結吧。至少…以後‘惡靈’泛濫之時，不會牽連到小月他們。
聽到樓梯上的動靜，蕭青知道給他的時間不多了，持槍走進了隔離區。隔離區大門是特殊材料，曾經推演過失控局面下可以保證安全，現在也只能賭一把那些理論可不可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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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青順手關上大門，房間中央有一束縛床，簾子已經拉開，卻空無一人。上面躺過的痕跡代表着這人沒有離開很久。
果然有成功的。
沙啞的聲音再次從那裏傳來，肯定了蕭青的想法。他握緊手/槍，一步步靠近束縛床。随着他的靠近，白色床簾微微飄動，直到最後一步，束縛床上突然出現一個青年。
一個容貌俊美的青年，如果忽視那雙血色眼睛和詭異的紅紋，就是同蕭吾差不多大的青年。這張臉他曾經見過，在…蕭吾桌上的相框裏！
對方看到蕭青，眼中的戾氣收斂了幾分，嘴角是邪肆的笑容，聲音卻是很好聽，“蕭上将，這是需要我幫你做什麽嗎？”
青年就這麽靜靜看着他，身上只有一件已經破爛不堪的病號服，卻沒有絲毫狼狽，看着他如同看着蝼蟻一般，微微動了動，無辜道：“你不告訴我，我怎麽幫你做事呢？”
就在這時隔離區大門被瘋狂拍打，傳來野獸一樣的嘶吼聲，響聲在空蕩的隔離區裏回蕩，像是午夜招魂的鐘聲。
蕭青知道時間不多，直截了當道：“你知道我是來殺你的嗎？”
青年眼中多了些看傻子的嫌棄，放松躺着，雖然他這樣躺着也不算放松，語氣帶上了些慵懶，“那你在這裏猶豫什麽呢？”
蕭青深吸一口氣，眼看α病毒已經控制不住了，再這樣下去遲早會漫延整個世界，盡管将蕭吾他們送到米國，被感染者入侵也只是時間問題…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我手上…沒有你的疫苗。你幫我…保護一個人，他手上有疫苗。而我…作為‘殺戮天使’項目的執行人，你想怎麽報複我都可以。這對你來說很劃算。”
青年原本一副自在逍遙的姿态，聽到蕭青的略帶請求的語氣，瞳孔微微收縮，自言自語道：“他跟我說的你，不一樣…”
蕭青快速捕捉到這句話，“果然你就是小吾相框裏的那個人！”
青年血色眼睛中溫柔稍瞬即逝，看着蕭青，聲音平靜而冷酷，“你沒有資格跟我談條件。”
“吼！”
吼叫聲伴随着門被撞開的聲音傳來，大量的‘惡靈’沖進了隔離區！
蕭青此刻臉上沒有害怕也沒有了擔憂，舉起槍口對準青年，緩緩扣動扳機，“蕭吾拜托給你了。”
“砰！”
一聲槍響，青年身邊的重力檢測儀發出火花，也在同一時間‘惡靈’已經撲到了面前，一張張腐爛得面目全非的臉，嘴邊黃色的液體不斷落下，黑而空洞的眼睛仿佛在看到活人的一瞬間，被點亮！
就在蕭青要被那群‘惡靈’淹沒的時候，一條帶着黑色鱗甲的尾巴快速将他一裹，随意往後一丢，絲毫沒有注意力度，重重扔在地上。
蕭青嗆出一口血，看向前方，青年的身影漸漸淹沒在‘惡靈’群裏，有些遺憾，“終究還是…失敗品嗎？”
眼前飄過一根黑色的…羽毛？
‘惡靈’不知何時已經消失大半，青年全身覆蓋黑色的鱗甲，一雙血色的眼睛溢滿邪氣，裏面看不到任何人類的情感，如同一片血海，平靜而噬人魂魄。臉上紅紋發出耀眼的光芒，黑色的羽翼微攏，向他走過來。
幻若天使，卻更像惡魔。
蕭青剛剛被丢出來幾十米遠，內傷肯定是免不了，喉嚨處一股腥甜的氣息湧上，眼前開始搖晃。閉眼時，那人向他伸出了利爪。
尉遲戟随手拎起蕭青，眼中盡是不屑，後面‘惡靈’不斷湧入，他頭都沒回，黑霧從他手中流出，将理論上無堅可摧的隔離區牆壁腐蝕出一個洞，飛了出去。
出了隔離區，他卻不急着離開，在空中停留了一會兒。包括困在實驗室裏的‘惡靈’也紛紛從剛腐蝕的洞裏跑了出來，它們成群結隊朝着更遠的地方走去，如同黑暗裏的一支亡靈大軍。
尉遲戟眼中盡是瘋狂，紅色的紋路越發明亮，想到未來的血流成河，他頗為期待地舔了舔嘴角，看了眼半死不活的蕭青，緩緩降落在不遠處深林裏。
落地鱗甲褪去，青年仿佛完美雕刻而成的身體完全暴露在月光下，紅光夾雜着月光，美麗而邪惡。
一個身影從暗處走了出來，将衣服遞給他，伸出來的那只手已經只剩下骨頭，絲絲殘留的血肉表明那裏發生了什麽，聲音是個女人的，只是本該柔軟的聲音卻異常陰冷，“你的衣服。”
尉遲戟接過衣服，将蕭青随手一丢，卻被女人接住，女人的臉暴露在月光中，正是脩山雲晞，她将止血藥劑和營養液依次給蕭青注射進去，“他還不能死，你要靠他進到位于米國的聯合軍事中心…”
尉遲戟換好衣服，紅紋和血瞳盡數消失，此刻的他就是普通的學生而已，他看了雲晞一眼，語氣輕挑，“原本可以早點動手，你在猶豫什麽？”
脩山雲晞手微微收緊，站起身，神色卻是瘋狂猙獰，“我在等蕭月來找我，要殺了我！那表情肯定很美！”
尉遲戟看着脩山雲晞，心裏殺意一閃，口中說的卻是另外一件事，輕松而随意，“局都布好了，該放線了。”
脩山雲晞打開電腦，輸入求救代碼，并上傳位置，開口時，聲音卻完全變了一個人，慌張道：“總部總部！A市‘惡靈’已經完全失控！蕭上将昏迷不醒，請求支援！”
對面似乎是期待已久，話音剛落就被接通。那是一個脩山雲晞異常熟悉的聲音，帶着疲憊卻掩蓋不住狂喜，“這裏是軍事聯盟中心。蕭上将沒事嗎？太好啦！不用擔心，總部救援隊馬上就到！請撐過今晚！請務必撐過今晚！”
尉遲戟頗為有興趣地看着脩山雲晞的臉，她面色不變，聲音中是劫後餘生的欣喜，“太好了！聯系上總部了！有救了！請放心我們一定會撐到的！”
不再多說，她挂下了通訊。
脩山雲晞将蕭青推給看戲的尉遲戟，甩了甩頭發，“拿着你的鑰匙，英雄。作為罪魁禍首，我先逃命了。”
脩山雲晞收好箱子，身上還是那件染血的白大褂，消失在深林裏。
陰鸷卻又溫和的複雜神色在尉遲戟俊美無俦的臉上交替浮現，要藏住脩山雲晞這張牌，就不能傷到她的老師。至于“殺戮天使”的身份暴露……那小家夥會疏遠他嗎？如果會的話……
好聽的輕笑聲回蕩在深林裏，他若有所思地将蕭青靠着樹放下，透過虛弱的蕭青他仿佛看到了某人，心情頗好地蹲在他面前，輕柔如風地開口道：“小吾，你還活着嗎？那遵守約定，我會去找你的…呵呵…要等着我哦。”
作者有話要說： 啦啦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