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初春13
霍航一的嘴角扯了扯,微微向上勾起,笑容有點瘆人,他啓唇,罵出了一句髒話:“童你妹。”
“童我妹?”嚴羽挑了挑眉,“我可沒妹妹給你當童養媳,弟弟倒是有一個,你要嗎?”
霍航一故作打量地看了他幾眼,狀似煩惱地搖了搖頭:“你家這個基因,有點——”
後面的話省略的意味深長。
嚴羽氣笑了:“我這基因?我這基因怎麽了?我尋思着我長得也還行啊?”
霍航一瞥了一眼:“配不上我。”
“噢?”嚴羽的好脾氣都是霍航一這張嘴磨練出來的,“那什麽樣的人入得了您的眼?”
霍航一想了想,瓷杯裏茶水的熱氣觸手可摸,溫度透過傳感神經到了大腦。
又冰又暖。
有點像前天顧歸在他懷裏的溫度。
他擡眼,桌上擺着一盆白百合,看起來剛交過水沒多久,還有水珠停留在如珠的花瓣上,垂垂欲滴。
太素了。
霍航一抿了口茶,重複了遍嚴羽的問題:“什麽樣的人入得我的眼?”
停了一下他又繼續說:“首先,頭發不能是黑色的,太普通了。然後頭發也不用太長,但也不能太短,到肩膀正好。”
“皮膚得白,但得白的健康有光澤。嘴唇的唇色得紅,但又不能太紅。”
他又在腦海裏勾勒出顧歸勾人心弦的眼睛,面無表情地道:“眼尾得向上挑一點,眼睛的弧度得勾人,但眼神要無辜,純點的,還有鼻子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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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停停停!”嚴羽聽不下去,右手立起一根手指,左手張開放在右手上,比了個暫停的手勢,他忍無可忍,“霍隊,你是不是瑪麗蘇小說看多了?”
“瑪麗蘇?”
嚴羽沉默,不知怎麽來形容:“就是你形容得不像是個人的那種,怎麽誇張怎麽寫的小說。”他的表情像便秘了一般:“沒想到霍隊你……還挺有想象力的。”
他一臉憐憫地看着霍航一:“按你這個标準,你可能要單身一輩子了。”
霍航一反問:“誇張?”
他又酌了一口茶,終于品出來味了,不苦又不瑟,有股嫩香在他口腔裏擴散,他像是意識到什麽了一樣,又道:“還得有體香。”
嚴羽鼓起掌來,以示對霍隊偉大的理想還有他孤獨的後半身的尊重。
“霍隊,醒醒吧,現在哪裏還有這樣子的女生!”
霍航一口中所描述的五官在他腦海裏拼拼湊湊在了一起,最後化成了顧歸那張過分清麗的臉。
腦海中的他手裏捧着一束開得怒紅的玫瑰,和他的肌膚交相輝映。少年嘴角上揚,眼睛彎起,臉上的笑比手裏的玫瑰還要來得亮,霍航一下意識地問:“男生不行?”
“你你你你你你!”嚴羽像是被雷劈了一樣,捂住胸口,又想到自己和霍航一說的每一點都沾不上邊又放下手臂,他一臉悲痛,“我認識你以來都沒見過你談過戀愛,所以,你果然……果然喜歡男人嗎?”
霍航一晃過神來,垂着眸,漫不經心地開口:“開玩笑的。”
嚴羽不太相信,保證道:“沒事的,我不會歧視你的,就算你喜歡男人你也還是我嚴羽的兄弟!”
“……說正事。”霍航一無言以對,拿出他昨天研究了半天的花瓶碎片給嚴羽,“幫我查查這個。”
嚴羽接過看了看,仔細打量了一下:“看起來就很劣質,肯定不值什麽錢。”話是這麽說的,他細細包好,收回了包裏,然後他又幸災樂禍道:
“哎,聽說你前幾天又跟霍叔吵架了?還是在陳處辦公室裏,聽說霍叔還把那幾個杯子砸了?啧啧啧,我記得這幾個杯子不便宜啊……霍叔回去沒被霍姨罵?”
霍航一語氣平淡:“杯子我賠的,所以今天你請客。”
“你賠得?噗哈哈哈哈哈……父債子還?”嚴羽笑得更加開心了,“你是被霍叔抓了什麽把柄?”
霍航一的語氣更加平淡:“我撿了只吸血鬼回來。”
“啊?”嚴羽懷疑自己的耳朵聾了。
霍航一繼續道:“噢,就是你說的我的童養媳。”
嚴羽拿着茶杯的手都在抖,茶水從茶杯溢出,落在了褲裆這個尴尬的位置,他都顧不上,他的反應和司樂樂一樣大:“霍航一!我看你是他媽瘋了吧?”
“你再叫大聲點。”
嚴羽扯住霍航一的領口,使勁晃了晃,但硬是沒晃動霍航一,他神智不清地說:“你別他媽使勁,你讓我聽聽!聽聽你腦子裏他媽的有沒有進水的聲音!”
霍航一面色不改地撥開嚴羽的手,還抽口理了理被他扯皺的衣領,淡淡地道:“你再努力努力,讓馬路對面也聽聽見吧。”
“你他媽……可真是……牛逼啊。”嚴羽這句話說得咬牙切齒,“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說得就是你啊!”
霍航一和他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神色自若:“司樂樂沒和你說?”
“他和我說個屁啊!他每天都是做實驗做實驗的!我他媽一個禮拜裏能聯系到他一次都是謝天謝地!”
霍航一平平地說:“也是,這種小事也沒什麽好說的。”
嚴羽更加崩潰:“小事?你撿了條,哦不應該用只?算了,你撿了個吸血鬼來你他媽跟我說是小事?”他攤開手,怒吼,“這是吸血鬼!!不是狗!!”
他一崩潰就喜歡碎碎念,從十幾年的事情念到現在的事情:“我就知道,你和司樂樂兩個人就沒一個靠譜的!我們五歲的時候,你們兩個一定要去掏鳥窩,明明是你們掏的鳥窩,那個鳥卻只琢我!”
“上了學後,你們兩個拉着我逃課,我最後一個翻牆,教導主任來了你們在牆外面撒腿就跑!”他用手指着自己:“最後只有我一個人他媽吃了處分!”
“我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有你和司樂樂兩個人和我一起做朋友!”
這句話從嚴羽穿開裆褲說到了現在,霍航一從穿開裆褲開始聽到了現在。
他問:“渴了嗎?”然後自顧自地把服務員叫過來,再加了一盞茶,看了一眼時間,沒有一絲餘念地起身:“我先走了,記得付錢。”
“霍航一!”嚴羽氣若凝息,他憋着最後一口氣,“你今天要是邁出這個門,我這輩子都不和你說半個字。”
霍航一有點猶豫,腳步半邁不邁。
嚴羽暴怒:“你他媽竟然還需要猶豫?”
最後的最後,他們兩個人又面對面坐在了一起。嚴羽緩過來了不少,學着霍航一的樣子像喝白開水一樣喝完了一杯查,哈了一口氣:“請你解釋一下前因後果。”
霍航一沒直說,反而問:“你還記得那個晚宴裏出現的吸血鬼嗎?”
“廢話!我當然記得!好像叫什麽……哈裏森……是吧?”
在場的所有人估計都會永遠記得那一夜,那一天是冬天最冷的一天,也是人類第一次真正意義是見到吸血鬼,美麗的吸血鬼。
那種震撼感是難以描述的。
人類在那一刻才知道,原來所有的傳說都是有所依據的。
霍航一問:“那你覺得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嚴羽不假思索:“神秘。”
“我們都只見過他一面,但是據說他幫了人類很多,你說他為什麽這麽做?”
霍航一眼神飄遠,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誰知道呢?”
他拍了拍嚴羽的肩:“不是每一個吸血鬼都會傷害人類,你還記得我小時候受傷的那次嗎?”
“……記得。”
十五歲的時候,叛逆加中二期的霍航一和他爸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那天正好是大吵的一天,霍航一宣誓要離家出走後,大半夜破門而出,走得和所有中二少年一樣氣勢洶洶沒半點留念。
到這為止,一切都像是青春疼痛劇裏的叛逆期少年一樣在演,但故事遇到了轉折——
他在一個拐角碰到了一個出來覓食的吸血鬼,路燈壞了,他看不清那個吸血鬼的臉。
只能看到他那雙在黑夜中亮着紅光的眼睛,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眼裏的血色更濃了。
那是看到獵物的興奮。
那是霍航一第二次見到吸血鬼,如果說哈裏森像個高傲的貴族,那麽他眼前這個就像是看到食物的野獸。
只有本能,沒有理智。
跑!
這是他的第一個反應,他的背脊發涼,潛力激發之下,他跑出了自己從未跑出的速度。
但在眨眼間卻又被後面追上的吸血鬼,毫無反抗之力地被摁在了地上。
那個吸血鬼湊近了他,惡心的血腥味在他鼻子邊蔓延。巨大的求生欲讓他用盡自己所學的格鬥技巧和那個吸血鬼纏鬥在一起,但卻是杯水車薪,就像是獅子爪下的兔子。
不癢不痛的掙紮罷了。
最後那個吸血鬼大概是不耐煩了,吸血鬼的手一揮,指甲長成了不太科學的長度,刺穿了他的胸膛,劇痛讓他昏迷了過去。
但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卻是在醫院裏,消毒水的氣味再死而逃生後都變得好聞起來,床旁邊趴着幾天沒合眼的霍楓。
霍楓被霍航一的動靜驚動,醒來後說出來的話和霍航一現在自己跟嚴羽說的話重合在一起:
“是一個吸血鬼救了我。”
形成了一道像是在山間的回音,久久在他腦海裏散不開。
霍航一咬了咬自己口腔裏的軟肉,迫使自己回過神來:“我保證,當時我真的差點死了,甚至我可能已經死了一次了。”
“我不知道那個吸血鬼是怎麽從死神手裏把我搶下來的,但是,最起碼像我們證明了并不是所有的吸血鬼都是壞的。”
他站起身來:“永遠不要過分畏懼,萬物皆有正面和反面。”
霍航一的确是拿着刀刃斬殺吸血鬼的人,但他斬殺的只有惡性未消的獸類。
這或許也是他會把顧歸帶回家的理由。
作者有話說:
最近在看以你的心诠釋的愛意(′?ω?`)嗚嗚嗚嗚
撿到一個吸血鬼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