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踏上歸途
金發的光明精靈葛羅芬戴爾在這一天傍晚就來了。
那些圍追半獸人的精靈們沒有巨鷹飛翔的速度快,所以葛羅芬戴爾最先帶回了那個比索倫成功複活更驚悚的消息——魔茍斯又出現在了阿爾達（世界）。
不過再怎麽震撼,比爾博與萊戈拉斯都不知道。
當霍比特人滿身是水的從密林河爬出來時,深深覺得矮人們沒有指責自己謀殺同伴,實在是太通情達理了。
“這水太冷！”比爾博哆嗦着抱怨。
隧道的水很深，他們在地窖裏拆了一塊木板扔下來的,萊戈拉斯一路上都在将不停落水的比爾博重新拽上木板。
對魔戒來說，這是多麽好的逃跑機會。
可惜生生被一條鏈子毀了。
比爾博将銀鏈栓挂的魔戒套在脖子上,戒指就是再滾，也沒法帶動一整根鏈子脫逃。費伊同樣被激流沖得頭暈腦脹，幽暗密林裏的黑暗力量緩緩向魔戒滲透,這略微平複了費伊的焦躁情緒。
既然他能脫離魔戒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
事情還沒有到不能挽回的糟糕地步——盡管費伊的計劃一次又一次被意外打斷，但他還是有信心能擺脫這倒黴的命運走向，盡管這信心出現得也有點莫名其妙。
幽暗密林裏還是漆黑恐怖，巨蜘蛛趴在黑色大網上，蒼白凸出的眼珠掃視着附近的獵物，樹幹猙獰扭曲，漆黑的樹叢裏還是悉悉索索不停有響動傳出，比爾博這次卻沒感到害怕。
這裏是木精靈的家，就算被黑暗侵蝕改變很多，他們也能輕松的行走在森林裏。
只有兩條路能平安的穿過幽暗密林，一條叫老林路，位置在森林中央，跟它的名字一樣歷史悠久，經過戰争與歷史變遷，逐漸廢棄。另外一條是精靈小道，也就是比爾博與矮人走的路，位置偏北，出口就是長湖鎮，聽名字就知道精靈王的過路費收得名正言順。
灰袍巫師甘道夫曾經叮囑比爾博與矮人千萬不能偏離這條小路，否則會有可怕的後果，可是矮人們最後被饑餓與疲倦打敗了。其實只要他們再堅持走五天，就能離開幽暗密林。但是森林裏面什麽也看不到，路像是永遠沒有盡頭，周圍又是那樣恐怖，不明生物顏色各異的眼睛在森林裏遠遠盯着他們，這氣氛确實讓人崩潰。
比爾博重新走上這條路時，心情坦蕩多了，他甚至輕松的計算還有幾天就将離開森林。
“我的家鄉夏爾是個美麗的地方，陽光、溪流、丘陵……到處都是像厚絨毯子一樣的草地，邊界是大片的玉米地，還有馬鈴薯蘿蔔卷心菜。每棟房屋前都有鮮花盛開，窗戶裏面飄出烘烤蛋糕的香氣……”他已經深深陶醉在自己的描述中。
“夏爾是一個隐藏在山峰間的谷地，很少有人發現，它雖然在亞爾諾境內卻從來沒有經歷過戰火。亞爾諾王國已經消失了，在一千年前……安格瑪巫王的半獸人軍隊，占領了北方王國的首都。”
黑色枞樹後忽然走出一個穿着銀灰色鬥篷的人影。
比爾博吃驚，一邊後退，一邊迅速拔出短劍。
“站好了，小霍比特人！”有人從身後按住比爾博的背，阻止他繼續往後退。
比爾博吓得趕緊轉身，發現那個人腰間挂着雕刻精靈符文的銀色號角，銀色暗紋靴子，褐色獵裝一樣的衣服，外面披着銀灰色鬥篷，顯得身高挺拔，雙腿修長筆直——跟之前出現的人穿着完全一樣。
“願繁星的光輝照耀你。”
兩人将右手按在左胸上，齊聲說。
萊戈拉斯同樣微微低頭做了這個動作，比爾博看着他們，立刻明白來的同樣是精靈。大概就是愛隆安排接應的人，霍比特人手忙腳亂準備跟着行禮的時候，那兩個精靈忽然一左一右挨到萊戈拉斯身邊，剛才那種疏遠優雅的模樣統統消失了。
“好久不見，萊戈拉斯，我打賭，你一定是偷跑出來的！”
“別回去了，跟我們一起獵殺半獸人怎麽樣？我正好缺一個幫手，你知道，伊萊丹他總是很頑固，卻又喜歡責怪我拖拖拉拉。”
“伊羅何！你對我有什麽意見？”
“很多，我說這棵樹很好，能把我們兩個都擋住，但是你偏偏要站在另外一棵樹後面……你的隐匿能力總是讓人失望！”
“胡說！每次都是你先被半獸人發現——”兩個精靈丢下萊戈拉斯，互相揪着對方的鬥篷，每當其中一個說話的時候，就情緒激動的身體前傾，逼得另外一個只能後仰躲避，不過一轉眼，他們的位置又換過來了。
萊戈拉斯摸出一包樹莓幹遞給看得目瞪口呆的比爾博：“吃嗎？”
“……”
“看情形，他們還要吵很久。”
比爾博.巴金斯本能的接過樹莓幹開始往嘴裏送。
“等等！！”兩個精靈忽然同時回頭，盯着萊戈拉斯，“你的父王喝醉了？”
萊戈拉斯剛抓起一顆樹莓，疑惑的搖頭。
“維拉在上，那我們為什麽還要在這裏耽擱？快跑，用最快速度離開幽暗密林！”兩個穿着灰鬥篷的精靈慌張的說。
“你好，霍比特人，你對家鄉的深情描述，還有我們的自我介紹都暫時省略掉！誰都知道瑟蘭迪爾王認為他的兒子比他裝滿寶石與白銀的倉庫更重要！抱歉，失禮了……”說完直接拎起比爾博衣服就往前跑。
“伊萊丹！！”萊戈拉斯只能收起樹莓幹追上去。
“就是這樣……如果別的木精靈追上來，可以為我們作證，事實是我們在前面跑，是萊戈拉斯自己追着我們出幽暗密林的！”
“我覺得這個主意不錯！”其中一個精靈回頭，愉快的說：“萊戈拉斯……你覺得我們路過幽暗密林卻拒絕支付過路費，所以你很氣憤，決心一定要追到我們，一不小心追過了迷霧山脈這個理由怎麽樣？”
萊戈拉斯當然不是好惹的，他一邊跑，一邊從背後取下杉木弓，一箭正好擦着那個精靈的臉頰，釘在旁邊一棵樹幹上。
精靈的銀灰色鬥篷兜帽被勁風掀開，露出黑色長發與灰色的眼睛。
“伊羅何！你太笨了，這裏是幽暗密林，如果你想跟萊戈拉斯開玩笑，我們可以選擇瑞文戴爾的溪流谷地，或者是我們經常獵殺半獸人的荒野！”
“我覺得迷霧山脈也不錯。”
萊戈拉斯經過那棵樹的時候，順手就将箭拔了出來，又搭上了弓弦。
這次利箭射出去，正中一只巨蜘蛛的眼睛。
四面樹幹上悄悄圍攏了許多蜘蛛，它們準備咬斷蛛絲撲下來襲擊，聽到同類的慘叫後，龐大漆黑的身軀立刻噴出一堆漆黑腥臭的蛛絲。
帶着比爾博奔跑的兩個精靈頭也不擡，抽出長劍，砍入蜘蛛鋒利足爪的關節處，只是簡單的左右一揮，最前面兩只蜘蛛折斷的腿就無法支撐龐大身軀，滾砸到一起。
萊戈拉斯輕松躍起，踩在隆起的樹根與枝幹上，側身拉弓，接連射出去五箭，目标也是巨蜘蛛與身體相連的八條腿關節縫隙。
這些蜘蛛撞歪了同類的攻擊路線，導致噴出來的蛛絲互相纏繞，等它們憤怒的咬斷蛛絲，準備繼續攻擊時，萊戈拉斯早就踩着它們的背跳出去，跑得只剩下一個背影了。
巨蜘蛛們只好爬回樹上，惱火的準備尋找別的獵物，
比爾博出了一身冷汗。
之前他與矮人冒險小隊，同樣在森林裏遭遇了巨蜘蛛，因為又餓又累，他們差點全部被蜘蛛抓走當夜宵吃掉。
魔戒從他衣領裏滑了出來。
戒身泛着冰冷的金屬光澤，有看不見的黑色氣息絲絲縷縷被牽引到戒指旁邊，陰森幽暗的森林再次低低響起邪惡的呓語，如果不留心，只會以為是風吹過樹葉引起的奇怪聲響。
兩個精靈同時低頭看比爾博。
霍比特人這才發現鏈子滾出來了，他趕緊塞回去。
——要将這枚戒指帶回夏爾，對！這是我的戒指，帶回家鄉去！誰也不給！
比爾博一個警覺，又清醒過來。
“我可以自己走，我的速度并不慢！”比爾博覺得要表示一下霍比特人的勇敢，“我跟同伴也是這樣從夏爾來到幽暗密林的！”
“同伴？矮人嗎？他們的速度太慢了……”
“是的，最多跑一天，他們就會趴下！”
“……”
不知道比爾博是什麽心情，費伊很郁悶。
什麽叫最多跑一天？精靈你們的标準是連續跑幾天？馬拉松也才三四個小時……難道人類在這片大陸上連“急行軍”的資格都沒有？
好吧，做戒指最大的好處就是，不用自己趕路。
這種颠簸讓費伊昏昏欲睡，因為太無聊，他不由自主的開始想在孤山、在荒原上的旅途。
他隐約感到自己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不知道當魔戒吸取了足夠的黑暗力量，他重新有了形體後，會不會還是那個模樣——褐袍巫師說看着有點眼熟，斯矛戈說聞起來很熟悉……這件“衣服”的來歷有很大問題！
最後出現在荒原上，讓金發精靈高喊“最大的黑暗，黑暗中的敵人”是索倫嗎？魔王沒有魔戒，根本無法複活才對！
那段有關安納塔的記憶也很奇怪。
安納塔是索倫的美善外表，甭管長什麽樣，仍然是魔王。索倫到底能跟誰說“我會在你身邊，一切都将結束”？他又不是戈索爾，需要在一場注定失敗的戰争前，對同伴說出這樣的話。
魔戒上的光芒逐漸黯淡，就像被它引來的黑暗力量掩蓋了。
比爾博也因為一直被拎着趕路，這晃晃悠悠的颠簸折騰得眼皮打架，慢慢睡着。
萊戈拉斯發現前面的兩個精靈放慢了速度。
“怎麽了？”
“他身上有一股邪惡可怕的力量……”左邊的精靈說，他的表情很嚴肅，完全看不出之前他喜歡鬧騰的樣子。
右邊的精靈接過話，繼續說：“這股力量與籠罩整個幽暗密林的黑暗互相呼喚，就是那枚戒指，它正在吸取黑暗力量，雖然不知道它會有什麽變化，但顯然不是好事。”
“萊戈拉斯，你在幽暗密林住得太久，你感覺不到邪惡力量的流動……很微妙，但是對我們來非常清晰。我相信它就是埃西铎克星，它是擁有靈魂的，剛才我覺得它在觀察我們。”
“這不可能，為什麽我沒有感覺？”
“啊，‘我們’是指我跟伊萊丹！它的注意力一直在我們身上。”精靈壓低聲音說，“就在剛才，它移開了……我們必須要用最快的速度離開幽暗密林，這裏有它需要的黑暗力量，我可不想看到這枚戒指發生任何變化。”
萊戈拉斯看着呼呼大睡的比爾博，認真點頭。
——夏爾是個好地方，那裏沒有被任何黑暗侵蝕，也沒經歷過任何戰火，至尊魔戒在那裏，确實比任何地方都安全。
比爾博這一覺，足足睡了三天。
等到他睜開眼睛的時候，黑壓壓的樹木前方已經出現了朦胧的光線，證明他們即将離開迷霧山脈東面最大也最恐怖的森林。
“光明的世界值得期待，但是我們踏出幽暗密林後，真正的危險就要來了！”
比爾博知道他們說的是半獸人，或者……比食人妖更可怕的一些怪物。
不過這兩個披着銀灰色鬥篷的精靈再怎麽一本正經的說話，他都無法适應，眼前總是冒出他們抓着對方衣領争執的模樣。
“我想，有關我的事情你們很清楚。”比爾博幹巴巴的說，暗示作為一次漫長旅途的同伴，到現在他們還沒有自我介紹，這是很不合正常禮貌的！矮人喜歡這樣，精靈怎麽能這樣？
“霍比特人會永遠對他的朋友忠誠，為他們的家人效勞，對不起，這是矮人喜歡用的問候方式，不過很适合現在的情況！比爾博.巴金斯聽從你們的吩咐……謝謝，如果你們能将我放下來。”
下一秒，他就站到了地上。
比爾博腳發軟，跟着坐倒在地，他摸着肚子痛苦的問：“我究竟睡了多久，我一定漏了很多餐沒有吃。”
兩個精靈彎腰蹲下來，同時揭開了鬥篷的兜帽，異口同聲的說：“萊戈拉斯可以為我們作證，是你睡得太沉了！”
醒的不止是比爾博，還有費伊。
近距離看，發現這兩個精靈不但穿的衣服相同，甚至連長得都一樣。
灰色眼睛，漂亮的輪廓，濃黑的長發在耳後編成小股，勒住了其餘散落的頭發，容貌上同時兼有優雅與英氣的矛盾魅力，而且這長相怎麽看怎麽眼熟！
“我叫伊萊丹，這是我的雙生兄弟伊羅何……聽說你去過瑞文戴爾。”
原來精靈也有雙生的！
這可真新奇，不過他們到底長得像誰……費伊還沒想完，就聽到了真相。
“你是不是覺得我們很眼熟！”左邊的精靈笑嘻嘻的問。
“眼熟得很，就是想不起來？”右邊的精靈跟着湊熱鬧。
比爾博傻傻點頭。
“哈哈哈，那是因為我們的Ada（父親）總是用嚴肅的表情跟別人說話，這樣真糟糕不是嗎？對了，他是瑞文戴爾的領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