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自從青晨知道自己喜歡上了人,她已經不那麽習慣獨自躲在家裏了,這不一早又提着自己的畫具到了笑笑哪兒,以前她來笑笑是很高興的,但自從那天她跟她坦白了之後,笑笑更多的是白眼。

“能不能別拿那種眼神看我?”青晨忍不住了,提出小聲的抗議。

笑笑點頭:“好啊!那你能不能別那麽沒出息,你自己說說幾天了,三天了,你每天到我這就畫畫,你畫好歹也畫點別的,畫來畫去畫一個男人,不是我說你,你就別再想了,他現在不來找你,你就沒什麽可想的了。”

青晨不吭聲,咬着路上過來買的包子,也的确有幾天了,難道笑笑說的是對的?

笑笑見她神情有些恍惚,連忙趁熱打鐵,說一個更實際的問題:“你不需要拿畫到畫廊了嗎?我告訴你,你要再這麽下去,等你手裏的那點積蓄用完,就等着露宿街頭吧!到時候可別想我會收留你。”

她的這話給青晨提了個醒,這些天傻乎乎的竟把這個事給忘了,其實如果她好好畫畫,光是養活自己還是夠的,只是不如從前自在就是了,前段時間想着找工作,并不是經濟上的問題,只想讓自己更加忙一點,那樣的話,寂寞可能就少一點。

“再過一周就到下個月了吧!”她突然出聲問,聲音低低的,是喜是悲讓人難以分辨。

“嗯。”笑笑應着,幾乎是立即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麽,一個月一次的探監,很明顯,她在等下個月。

“也不知道他在裏面好不好。”她說着停頓了一下,兩個手扭在一起,半響又道:“他就算有罪,就算對我沒那麽多關心,他也還是我爸爸,是我唯一的親人。”

笑笑看她低着頭不知道該怎麽安慰,或許讓她找個男人談談戀愛,心情會好些,也不會有時間想那麽多。

“一定好的。”她安慰着,可說出口的話連自己也不信,監獄那種地方,能好到哪去呢!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笑笑你知道嗎?無期徒刑如果表現好的話,可以減刑或者改判的。”青晨像是突然想到什麽似的眼睛亮亮的對她說,笑笑點着頭,眼眶有些發熱,原來她還抱着這個念頭。

“好了,你畫畫吧!”她不忍再待下去,給她倒了杯花茶,自己便出去忙碌,将熱銷品種的花卉搬到門前廊下。

青晨坐着,也沒什麽心情畫畫了,前幾天心裏被鐘藍占據着暫時忘了爸爸的事,可忘的輕易,記起來同樣輕易。

“笑笑,我還是回去吧!”她把地上的東西提起來,往門口走去。

笑笑手裏正拿着一大把的海芋,看她要走,也沒攔,有些情緒自己要懂得調解。

“這個你帶回去。”

青晨伸手去接,是一些雛菊,她跟笑笑在一起久了,一些花卉的花語她也比常人清楚些,而小雛菊的代表就是愉悅,幸福。

“謝謝。”她将花捧在懷裏,嘴角終于輕輕勾起。

青晨回到家便拿出玻璃花瓶把花插好,剛開了窗,卻意外發現天陰了下來,正飄着細雨,牛毛針落一般。

南方城市的春季總是綿雨不斷,小雨下的迷迷蒙蒙,遠看竟跟霧一樣。兩個月前,父親被帶走那日,似乎也是這樣的天氣,她正趴在窗口看的出神,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起來,才打破這一片靜逸。

“喂……”青晨猶豫了半響接起,來電的是于盛,自從上次他好意介紹完工作之後,兩人便沒有再聯系。他的心意她自然是感謝的,只是坐着獨立的辦公室,拿着高薪卻什麽事也不用做,這不是她要的。

“我在你小區樓下。”那邊溫潤的聲音傳來,青晨怔了怔,知道他說的是真的,便立即下了樓。

她出來的急便沒有帶傘,遠遠便看見他在小區大門前站着,車子停在一旁。

于盛是她跟着父親參加酒會時偶然認識的,後來熟稔了之後才知道原來他也是T大畢業的,只是比她早些年,後來出國深造,回來後便開始創業,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做網絡游戲,到現在幾年光景,算是非常成功了,正想着她已經走近,面前的男人含笑看她。

“穿這麽少就出來了,也不知道帶把傘。”

青晨聞言低頭看了看,回到家她便換上寬松的家居服,這會突然出來倒忘記了,只好也跟着笑:“你怎麽來這了?”她說着看他,雨下的不大,他頭發卻濕了,也不知道來多久了。

“我去城東簽份合同,路過這時想起你說過你就住在這個小區,便拐進來看看。”

“哦。”青晨點頭,傻乎乎笑着只是兩個人站在雨中談話并不是多麽明智的舉動,不多一會兒便引的人紛紛側目。

“要不上去坐坐吧!你都來了,頭發也濕了。”她喃喃說着。

“方便嗎?”于盛笑問。

“我一個人住,當然方便的。”

她這樣答,于盛當然不會拒絕,便跟着她上了樓。房子是一室一廳的,雖然不大,卻很是舒适整潔,客廳靠牆的地板上還放着好多完工的畫,他好奇拿起來端詳,卻被青晨搶先一步奪去藏在身後,随即又找來了白色的布将那些畫蓋的嚴嚴實實。

于盛忍不住失笑,他其實有看到一點兒,畫的是一名男性,有些低着頭,有些則是側臉,看着有些眼熟,卻沒細想是誰,只以為是小丫頭追星,不奇怪。

“這麽小氣,給我看看都不肯。”他佯裝生氣,青晨果然急了,卻又不能讓他看,只是搖着頭小聲說:“不行的,你不能看的。”

“我開玩笑的,瞧把你緊張的。”于盛不再哄她,眼中的暖意卻不減,青晨被他說的小臉一紅,去洗手間拿了條幹淨的毛巾遞給他。

“你頭發濕了。”

于盛接過,沒作多想就在頭上擦着,軟軟的毛巾帶着宜人的香味,跟她身上的竟是一樣,他擦頭的動作漸漸放慢,到最近竟把毛巾放在鼻下嗅着。

青晨在泡茶,自然沒看到,待她端着泡好的花茶從廚房裏出來,于盛又恢複了常态。

“我這裏只有這個,不知道你喝不喝的慣。”花茶是從笑笑那拿來的,粉色幹玫瑰花加了蜜蜂沖茶,氣味清甜幽香。

于盛呷了一口放下,贊美:“很好喝。”

見他喜歡青晨笑了,接過他手裏的毛巾,問:“你來找我,有什麽話要說嗎?”

或許是她問的太過直白了,于盛一時竟有些答不上來,看着他心心念念的人兒,不敢說實話,只怕吓着她,兜了一圈還是從她工作上下手。

“聽說你最近跑了許多事務所找工作?”

青晨詫異了一下,想着應該是笑笑說的,就“嗯”了一聲。

“你太天真,那裏面的工作不适合你。”于盛就事論事,跟私心無關。

“面試我的律師也是這麽說的,所以走了這麽多家,我已經死心了,純藝術專業的學生不好找工作,當教師沒有教師資格證,做設計又不會軟件,還沒有專業的設計概念,服裝設計那是更不用說了。”

于盛聽她分解,贊同的點頭:“你既然這麽清楚,當初為什麽選擇這個,因為喜歡嗎?”

青晨身子一僵,臉上的笑很快消失,腦子裏記起許多年前的晚上,父親喝醉了,拉着她絮絮叨叨的說,你母親最喜歡畫畫,也最會畫畫。

“算是喜歡吧!”她這麽答,而于盛是何等聰明之人,在商場上察言觀色,這一點他若還看不懂,那算白混了。

氣氛意外的凝結,他不好再呆下去,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雨還沒停。

“好了,既然喜歡就繼續畫,你畫畫那麽好,總有一天會有所成的,我就先回公司了。”

“我送你。”她說着,從玄關的櫃子裏拿出一把雨傘送他下去。

小區門口她看着他發動車子離開,正要轉頭回去,視線突然瞥到靠右邊停着的車,她心一跳,只覺熟悉,卻又不敢認,待緩緩走近了,卻看到果然是他。

鐘藍坐在車裏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煙,看她站在車窗外,心裏一陣煩躁,搖下了車窗。

“咳咳……”青晨沒料到他在車子裏吞雲吐霧,這突然開窗,直嗆的她連連咳嗽,咳的臉都紅了。

鐘藍到底看不過去,擰開了瓶水遞過去,她不客氣的接下,連連喝了幾口才覺得舒坦些。

“我……我以為你不抽煙呢!”她說話語氣難免帶了抱怨,聲音斷斷續續還有點喘。

“是不怎麽抽。”他答,嗓音冷冷的,看向青晨的眼神有如實質,直逼着她驚慌失措的低頭,有些心虛,仿若自己做錯了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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