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這次回家後,靜靜有點頭疼,她不知道為什麽。
也許是壓力太大了。
洗完澡,她伸了個懶腰濕漉漉地爬上床。記好日記整理完包,靜靜把床頭燈關掉,打算在黑暗中看一會小說,床頭櫃上的血石卻耀眼到讓她無法集中注意力。
靜靜又了爬起來。
她拿過血石放在手心。
那種感覺很難形容,抓着它仿佛握住一個人的一叢動脈,溫暖的生機在手掌心跳躍,它在黑夜中發出的光芒如同鐳射激光一樣,鮮紅,銳利,直插天頂。
感覺像機場塔臺發射器。
靜靜再一次肯定這應該是什麽很牛逼的道具,就是不太清楚有什麽用。
靜靜把床頭燈打開,血石的光芒在燈光下緩緩消失。
她又把燈關上,在血石重新亮起來後将它放到客廳,自己跑到卧室,視線裏的紅光慢慢黯淡下去,很快變成一個普通的紅點。
啊哈,還是她個人限定觸發的啊。
思考了一下,靜靜走去抓過它,在它重新亮起時跑到窗邊。拉開紗網,她把被祝福過的那只手伸出去,仰頭向上看。
離開建築,血石的亮度前所未有的高起來,紅光劍一樣直插雲霄。即使沒戴眼鏡,靜靜還是輕松看到了打在雲層,并穿過它的那道血色。
可以,牛逼。
把手收回來,靜靜拉上紗窗,将血石放進了小包放槍與傘的小花箱子裏,爬上床蓋好了小被。
頭還是有點疼,不過勉強能睡着。
就這樣吧。
吧嗒了一下嘴,靜靜很快睡了過去。
第二天的工作還是如常進行,因為是周一,晚上下班時的地鐵非常擠,靜靜就蹭了空楠的車,後者則順理成章地蹭了她的飯。
靜靜有什麽幾乎都和空楠分享,吃晚飯時,她同樣也把血石給空楠看了。
“哦……感覺也就那麽回事兒啊,有點像機場那個,什麽玩意兒,就那個下雨天給飛機标出地方,別降錯了的。”聽她講完,空楠反複看了看血石。
“塔臺發射器?”
“對。”空楠一指她,“就那個,咱自己也能做到啊。要非說牛逼的話,它能打到月亮上嗎?”
靜靜咬着筷子說:“……還沒試驗,也許能吧。”
“我還是覺得你那把傘帥,這個東西好像沒啥用。或者說,嗯……就是個輔助道具?”空楠聳聳肩,把血石還給她,“不過畢竟是人家的心意,好好收着就得了。”
“嗯。”
靜靜把血石揣起來。
“哎對,我今天面了幾個新人,其中有個小哥長得很不錯,我之前去校園招聘就見過他一次。”空楠忽然想起來,劃拉了一下筷子,“再有兩天就入職了,到時候我介紹給你吧。”
靜靜死魚眼看着她:“……喂,你不要搞事。”
“你都快三十啦,也該找小白臉啦。”空楠一咧嘴,越過餐桌來捏了捏靜靜的臉,她挽到手肘的白襯衫下藏着半條花臂,馬尾落在領口,掃過鎖骨,畫出寫意。
“我這種體質找男人?拉倒吧。再說你比我大一歲,你怎麽不先找。”靜靜皺起臉,趕蒼蠅一樣揮開她的手。
空楠托着腮笑說:“我不急,我還要等我的騎士。”
靜靜還是死魚眼:“你嫁給騎士的可能性比我找到男人還小。”
“喲。”空楠佯裝撸撸袖子,“你找事兒是吧?”
靜靜沖她呲牙。
空楠沖過來一把摟住她,使勁兒捏她的臉,靜靜大笑着邊躲邊防禦,兩人從椅子上滾到地下,邊鬧邊打,弄了一身油,把一頓二十分鐘的飯吃成了一個小時。
等再起來,兩人都有點氣喘,空楠幫靜靜收了桌子。靜靜想一塊刷碗,空楠卻把她推了出去,讓她去準備小包。
小挎包昨天晚上就已經收拾好了,靜靜現在只是單純地坐在床上。
離到九點還有不少一段時間,靜靜低着頭,盯着微博的頁面發了會呆,忽然喊:“空楠——。”
“啥——?”廚房裏傳出空楠的回應。
靜靜沒有跑過去,她擡眼望着天花板,仍舊喊道:“等我準備準備,冒險你和我一塊去吧?”
“……”
外面沒有聲音。
靜靜忐忑地等了一陣,半晌,外面傳來空楠的聲音,有點遲疑,些微忐忑的。
“我會給你添麻煩吧?”
“不啊,你比我跑得快,又勇敢,還有危機意識,我分你一點裝備,咱們一塊吧。”靜靜還是盯着天花板,那裏有個小小的黑點。
雖然知道把并不背負穿越責任的人帶進來很無恥,雖然知道這樣的邀請很自私,雖然知道……無論如何,空楠最終一定會答應。
可是我……
靜靜緊緊盯着天花板。
我……
停頓片刻,她放低聲音,自語一樣地說:“我一個人有點難過啊。”
“是麽。”
空楠的身影出現在卧室門前。
她看着靜靜的眼睛,慢慢走進來,捏了捏她的臉頰。
“那就沒辦法了。”
靜靜看着她,使勁兒眨了眨眼睛。
空楠在她臉上留下了一個水印,她裝作不高興地用袖子擦掉,“你怎麽又沒擦手。”
空難笑笑,“忘了。”
她看了眼表,對靜靜說:“你快到點了,我去把剩下的碗刷掉,一會就走了。”
“行。”靜靜點點頭,有點撒嬌地說:“垃圾袋……”
空楠翻了個白眼,一根食指推了下靜靜額頭,把她推倒在床上,“知道了懶豬。”
靜靜趴着笑嘻嘻地抱了一下她的腰。
等空楠走出去,靜靜抱膝坐起來,揉了揉臉。
不可以消沉。
大家都對她很好,雖然很辛苦,她也要努力振作,好好生活下去。
時鐘開始打表,滴答聲在卧室裏回蕩,靜靜嘴裏感受到一股不算陌生的苦味。
她還在回想上一次嘗到苦味是什麽地方,時空隙便猛地把她吞進去,吐在了一片田野間。
金黃的麥浪們先是被她吓了一跳,接着嘻嘻唰唰地笑起來,朝她倒來蕩去,整個田地的麥子都在抖動,遠處深林中的大樹合唱團歌聲低平,贊歌遼遠。
活的。
整個世界都是活的。
靜靜回憶起來了,這是魔女的地盤。
還好帶了胸罩。
不過她這回……是怎麽了?
魔女是不可能下地種田或者割麥子的,靜靜環顧四周,正打算拔腿往外走,旁邊便一陣風似的掠過一個女人。
她跑得狼狽,又氣喘籲籲的,一手拎着袍邊,靴子上臉上袍子上全是泥,另一只手抓着……一把木瓜秧,底下吊着三只木瓜。
靜靜:“……”
朋友,我上回就是随口一說,你怎麽還真去偷木瓜了。
後邊傳來農人粗魯的喊聲,靜靜一扭頭,發現除了長叉,有一個紅脖子還拿着雙口獵/槍。
嚯喲,這回可是真家夥了。
靜靜在原地站了不過兩秒,剛才飛奔而去的魔女竟然又回來了,似乎為了不讓靜靜看清她的臉,她繞着靜靜跑圈,但似乎又不介意了,很快停在她面前。
“項靜靜?”
她大喘氣着叫出了靜靜的全名。
身後呼喝大作,靜靜果斷地拉起她就跑。
她雖然不輕,跑起來速度卻意外的快,只是爆發力大,持久卻不行,她旁邊的魔女更不用說了,本來就弱雞,還拎了三條木瓜。
這樣久了不是辦法。
距離森林裏還有一段距離,靜靜一把抓過木瓜塞進小挎包,扭身往那跑。
她回憶了一下,提着氣問魔女:“你的掃帚呢!還有燃燒/彈!”她邊跑邊說,話跟着氣一塊出來,聽上去像在吼。
能跟上靜靜全速爆發對魔女來說已經牛逼壞了,她根本說不出話來。
媽呀這弱體法。
這一刻靜靜無比懷念那個近戰肌肉魔法師張飛大哥。
她扭頭看了眼後邊,農人的體力根本不是她倆能比的,很快便越逼越近。
靜靜轉過來,使勁兒抻脖子往前看。她們現在剛跑進一片玉米田,所有的玉米棒紛紛驚呼,有的還在哭。
【魔女大人。】
【魔女大人,這邊。】
【魔女大人好狼狽,用我的葉子擦擦吧。】
魔女沒有任何反應。
說真的,靜靜覺得現在就是捏她的屁股她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等等?
靜靜頓了一瞬,忽然憋足勁兒大吼道:“給我們讓出路!給我們讓出路!讓他們無路可走!”
“保護魔女大人!!!”
她這聲大吼響徹田間,通譯器中不斷細語的聲音靜止了一瞬,接着,嘈雜的騷動沸騰起來。
玉米棒們倒開了!
【這條路。】
【這裏。】
【森林在這裏。】
【我們纏住他們。】
幹得好玉米棒!
靜靜順着倒出來的路,跑得像條拖着臘腸的瘋狗,魔女在她身後跌跌撞撞,好歹是跟上了。
就在她們努力上坡,朝林地邊迫近的時候,身後猛然響起一聲槍擊。
靜靜下意識向前一撲,眼前一花,跌倒在地上時她才意識到被魔女半摟住了。
又是一聲槍響。
喂,來真的啊。
兩人都累得不輕,跌倒就完全跑不動了,魔女的臉因為奔跑漲成了豬肝色,嘴唇發紫。靜靜條件反射盯了她一會,忽然反應過來自己可以看她了,不過雖然沒出什麽問題,她還是移開了目光。
她喘着氣把手伸進小包,正要爬起來,卻忽然被魔女一把摁住了肩膀。
魔女撐着靜靜半爬起身,冰涼的五指緊攥住她的肩,低了下頭。在靜靜的視野中,她煙紫色的唇緊咬着,又放開抿住了。
她忽然一把摔下頭上的魔女帽。
“我認了。”
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