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若太子殿下肯捅自己一……

一年的時間對于妖魔來說很短, 席初和韓月歌打算先不回魔域,留在人間,再等一年的時間。

人界被仙盟設下結界, 又有仙盟之一的長明派鎮守,鮮有妖魔作亂。但趙國的鄰國姜國發生了一件聳人聽聞的滅門慘案, 有個叫做斷刀門的江湖門派,一夜之間所有弟子殒命, 沒有一人活着走出來。

斷刀門上下都習武, 能殺了這麽多人, 只有妖魔。

席初是大妖怪, 大妖怪提升法力最快的方法,就是吞噬小妖怪。這樣厲害的妖魔, 和滿山的怨氣,對席初來說是最好的補品。

席初和韓月歌離開趙國,趕往姜國的斷刀門。

斷刀門隐在青山碧水間, 按照人間的說法, 是一處洞天福地, 本該是山花遍野的地方, 此刻被怨氣纏繞, 一路行來, 一只活物也沒見着。

周遭陰森死寂,好像連風聲都隐匿了。

韓月歌分開枝葉, 見好幾具白骨躺在地上。白骨身上裹着青衣,手中還握着劍,應該是當初斷刀門被滅門的弟子。

韓月歌回頭,方才還走在她身邊的席初,不見了蹤影。

此地發生過兇案, 周遭百姓都已經搬走,無人敢靠近,這些白骨自然沒有人來收斂。

她嘆了口氣,将白骨斂起,挖了個坑,埋入土中,再立一塊無字的木碑。

凡人都講究入土為安,慘死後曝屍荒野之人,死後多半會成為兇靈惡煞。但此地只有濃厚的怨氣,不知是被吞噬了魂魄,還是怨魂被人強行打散。

韓月歌雙手合起,低聲念了一段經文為亡魂超度。

席初回來時,她斂完最後一副白骨,埋入土中。

席初站在她身後,默默看了她半晌,問:“你在做什麽?”

突如其來的聲音,差點叫韓月歌蹦起來。韓月歌拍着胸脯,暗道,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她最近總是被席初吓一跳,大概因為她對席初存在着點圖謀不軌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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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挖個坑,将它們都埋了,以免絆到殿下您。”

席初微微蹙眉,顯然不信。

韓月歌:“好吧,我在積德行善,從前教我修煉之人說過,妖靈乃逆天而生,多做善事,積累福澤,也是在修行。”

教韓月歌修煉的,是淩霄閣的薄霆,什麽積德行善,的确是名門正派的作風。

席初對這種修煉法子不置可否。

韓月歌見他雙手背在身後,一副餍足過後的表情,便知他這回将怨氣吸食了個飽,搓着手問道:“殿下可尋到那大妖怪了?”

席初搖頭:“此妖只殺人,不取魄,應是為了寶物而來。”

韓月歌驚訝:“這裏能有什麽寶物?”

人間其實不适合妖魔長待,人間靈氣稀薄,縱使能孕育出精怪,精怪的修為多半淺顯,勉強能維持人形,似席初這種成魔後力量強大的,是因他修煉靠的從來就不是靈氣。

這樣的地方,絕對出不了什麽驚天動地的寶物。寶物和精怪一樣,也要依靠天地造化。

席初未答,擡手化出歲華劍,朝着韓月歌斬下。

這場變故來得猝不及防,韓月歌腦海中一片空白,直直立着,全身的血液好似凝結住,眼底映出歲華蒼冷的劍影。

轟然一聲,韓月歌身後的一棵樹被劈成兩半,傳來少年的慘叫聲。

韓月歌這才回神,轉頭看向身後。少年被削去半個肩膀,跌坐在地上,滿身是血地慘叫着。

“六師弟!”幾個和他身穿同樣服飾的少年沖過來,将他護在身後,怒目而視,“偷襲算什麽本事?”

“這句話應當是我問你們。”歲華發出清越的劍吟,飛回席初的手中。席初垂下寬大的袖擺,手中握着的劍刃,滴着鮮紅溫熱的血珠。

“還不過來。”席初冷斥一聲。

韓月歌如夢初醒,雙腿發軟地奔向席初,藏在他身後。盡管她已明白剛才席初那一劍斬的不是她,攥住石頭心的那股恐懼感依舊遲遲沒有散去。

這些弟子從服飾來看,是駐守在人界的長明派弟子。他們群情激憤地瞪着席初,其中一人運起靈力給方才那位偷襲失敗的弟子止血療傷。

“我就說我的妖司南不會有錯,此魔頭法力高深,不是我們能對付的,大師兄就在附近,趕緊發訊息向大師兄求助。”年紀最小,手持妖司南的少年大聲喊道。

“擺劍陣。”最為年長的弟子道。

韓月歌擋在席初身前,對衆人道:“那個,先別打,我解釋一下,我們剛來的,此地慘案與我們無關,我們是好人,從不殺生。”

“勿要廢話,妖魔受死!”

席初伸出長臂,一把将韓月歌拎了回來,冷笑一聲:“不想死的,都給我滾。”

一聽到這句話,韓月歌就知道席初發火了,她猶不死心,從席初身後探出腦袋,道:“這位的名頭你們應該聽過,他是魔域的守界人,滄溟山的主人。”

言下之意,打不過的,不想送死,趕緊有多遠跑多遠。

但這些名門正派的弟子,根本聽不進韓月歌的暗示,他們眼中只能看到妖魔。

大戰一觸即發。

席初目光陰沉,提劍踏入陣中:“找死。”

韓月歌不忍再看下去。她往後退了好大一截,找了個地方蹲着,尋思着是想個辦法阻止大戰,還是任由他們打起來自己再撿個漏。

這些長明派的弟子人多,法寶也多,也不一定打不過席初。

如此想着,雙方已經打了起來。長明派的弟子祭完收妖幡後,又祭出縛妖藤。

收妖幡罩住席初周身,縛妖藤纏住他四肢,韓月歌剛覺得有戲,收妖幡和縛妖藤都炸成了碎片。長明派弟子飛出去好幾個,砸在地面上,沒了氣息。

其中一名弟子見狀,從懷中摸出一個銀色的小球,小球落地的瞬間,“啪”地爆開,釋放出白色的煙霧。

其他弟子也跟着朝席初扔出小球,小球在席初的腳邊盡數爆開,滾滾濃煙霎時間淹沒了席初的身影。

韓月歌以為他們是借機逃跑,誰料他們都舉起劍,圍成一圈,靈力彙聚成一股巨大的劍氣,沖天而起,朝着濃煙所在的方向斬下。

韓月歌緊張地屏住了呼吸,忽覺腰身一緊,整個人被這股力道帶着淩空飛起。

韓月歌反手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劈向身後,卻被人握住手腕。

腕間一麻,匕首不由自主從她掌中滑落下去。

那人接住她的匕首,用左臂箍住她的脖子,将她禁锢在懷中。

韓月歌掙紮着看向身後,陡然間看到一雙冷冽的眼睛。男人面上蒙着黑巾,冷冰冰地與她對視了一眼。

“誅魔劍!是大師兄!”長明派弟子認出男人腰間的佩劍。

韓月歌心道,完了,撿漏不成,自己也要賠在這裏了

男人湊近她的脖子,輕嗅一口:“是株小仙草,不如将你炖了,給我那些師弟養傷。”

韓月歌渾身打了個激靈。

長明派弟子得見大師兄,一下子如打了雞血,全部沖向席初。劍氣帶起的狂風迎面刮來,将罩住席初周身的煙霧吹向韓月歌,韓月歌吸了口白煙,直嗆得嗓子疼,忍不住咳嗽起來。

她的雙眼被煙霧迷住,泛着火辣辣的疼痛,刺激得她閉上雙目,滾熱的淚水順着眼角流淌。

這詭異的煙霧似乎是專門為妖魔設計,不僅她的雙眼看不見,連神識也是裹着一團霧。

她的後背緊緊貼着男人的胸膛,能感受到那裏傳來有力的心髒跳動聲。

接着是劍吟聲。

這個聲音她認得,是歲華的。

以及長明派弟子的慘叫聲。

濃烈的血腥味在空氣裏彌漫。

韓月歌掙動着,猛地發現,身後的男人根本沒有出手,他好像是在看一場好戲。

他不是長明派的大師兄麽?怎麽會對這些長明派弟子見死不救?

韓月歌正疑惑着,後背抵着的胸腔傳來震動,男人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太子殿下法力高深,在下佩服。”

“放了她。”席初閉着雙眼,腳下血色蜿蜒。他的雙眼也被煙霧損傷,暫時無法視物,他的眼睛沾染的煙霧遠比韓月歌的多。

“太子殿下如此心焦,莫非這株小仙草是太子殿下的心上人?”男人低聲笑了起來,手中的匕首貼着韓月歌的面頰滑動,“這把匕首真是個好東西,就這麽紮下去,能在瞬間吸幹所有靈力。”

匕首是個高階法寶,名叫“莫問”,是韓月歌當初在重華殿蹭靈氣時順出來的,席初和韓月歌都知道匕首的厲害之處。

韓月歌身體僵得厲害:“你弄錯了,我不是他的心上人,我就是與他的心上人長得有點像罷了,你抓我做俘虜沒用的,他看都不會看我一眼……”

席初打斷韓月歌的話,直接了當地問:“條件?”

韓月歌:啊這……

“太子殿下的這把歲華,只殺過別人,還未傷過自己吧?”男人的目光不懷好意地停在歲華劍上,“若太子殿下肯捅自己一劍,我就放了她。”

席初沉默。

韓月歌又道:“我就說了吧……”

男人不耐煩道:“這株小仙草修煉至今,怕是很不容易,啧,我沒有什麽耐心,我數三下,你若不應,我就當着你的面捏碎她的魂魄。”

捏碎魂魄那可不行。

韓月歌讨價還價:“你換個條件吧,這個條件換了他真正的心上人,他也未必肯。”

“我答應你。”席初的聲音缥缈空靈,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的。

韓月歌一愣,努力睜大着雙眼,看向席初的方向。她的眼睛還在滾着淚珠,眼前一片濃烈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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