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偏偏他覺得,她在他身上……

席初只當韓月歌是醉得睡過去了, 褪去衣裳,入了池中。宴會上衆人推杯換盞,都是酒氣, 他的身上沾了許多味道。

酒是濁物,他向來是不喜飲酒的, 也不喜沾上這些氣息。

聽到趟水的聲音,韓月歌從袖子裏滑了出來, 趴在岸邊, 仰起頭來, 往浴池中望去。

池水霧蒙蒙的, 隐約能瞧見席初坐在池邊,露出大半個光滑的肩頭。

韓月歌吸了口氣。

那日侍寝, 席初只解了她的衣裳,她未來得及解席初的衣裳,席初就變了臉色。

她根本沒看清楚席初的身體。

虧了。

她今日在此偷窺席初沐浴, 是将虧出去的補回來, 不算失德。

韓月歌心中略覺安慰, 聚精會神地盯着席初。

席初擡臂, 從岸邊取了一本折子, 有一下沒一下地翻着。晶瑩的水珠順着他纖長優美的脖頸流淌, 滾進他的鎖骨裏。

韓月歌瞧着折子的封面有點眼熟。

霧氣濃厚,席初坐在霧中, 若隐若現,韓月歌想看得更清楚些,便悄然挪動着身體,往浴池靠近。

她伸長了脖子,怎麽也看不清席初手中拿的到底是什麽折子, 倒是霧氣遮眼,她光顧着看席初,沒有注意腳下的路,一個不小心,直接從浴池的邊緣跌進了池中。

池子裏的水溫熱,她驚得嗆了口水,砰的一下從桃花變回人形,撲騰着自水裏站起身來,捂着嘴巴劇烈咳嗽着,将自己咳得眼角含淚,滿臉通紅。

再看席初,半截身體沉入水中,烏黑長發似水藻般披在身後,手臂擡起,免去手中折子被濺起的池水打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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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幽深漆黑的眸子,直直将韓月歌望着,隔着氤氲的水汽,看不清眼底眸色。

韓月歌嗆了水,神志清醒許多,變回人後,視線終于不再像做桃花時受限。她的目光凝于席初手中的折子,神色激動地指着它道:“這本書、這本書……”

“如何?”席初淡然開口,嗓音似沾上這霧氣,霧蒙蒙的,泛着幾分散漫,聽得不大明朗。

那酒勁頭實在大,酒意未散,韓月歌又暈暈乎乎起來,暈是暈着,有什麽從腦海中掠過,她站直了身體,表情變得謹慎起來,一拍大腿道:“這本書我也看過!”

池水被她拍得水花四濺。

她興奮道:“想不到殿下這樣日理萬機的,也有閑心讀這種書。”

“打發時間罷了。”席初将折子放回岸邊的琉璃托盤裏。

韓月歌還是很高興,因席初讀的話本子,就是她寫的那本。她站在池子中央,水珠順着烏發流淌,眸子水洗過般透亮,堆滿期待:“既然殿下讀過了,殿下覺得怎麽樣?”

“有點意思。”

“什麽有意思?”席初的聲音總是隔着一層霧氣,不甚清晰,韓月歌趟着水,不自覺往他身前靠近兩步。

席初盯着她。她臉頰紅撲撲的,睫羽凝着霧氣,渾身都是水,薄薄的粉色衣裳裹緊身軀,勾勒出玲珑的曲線。

無意的魅惑,最是勾人。

“構思有些意思。”

“殿下真是好眼光。”韓月歌的臉更紅了,是興奮的,她狠狠點頭,“我也這樣覺得。”

“只是有些地方不好。”

“什麽地方不好?”韓月歌高興不過一息,臉色驟然沉了下來,身上散發着自己都未察覺的殺氣。

席初的目光停在她握緊的小拳頭上,嘴角勾了勾,低聲誘哄着:“你過來,我說與你聽。”

韓月歌渾然不覺眼前的陷阱,湊到席初跟前。她現在是個小酒鬼,根本沒有意識到,他們兩個在這浴池裏,一個脫了,一個濕着,究竟有多不妥。

她全副心神都放在席初的那句“不好”上。

席初長臂一伸,重新拿起折子,翻開其中一頁:“這裏寫的不對。”

韓月歌瞅了一眼。

他翻開的正是紅雨與世子翻雲覆雨的那段,韓月歌縱使醉着,也隐約記得這段香豔至極,偏她這個寫話本子的就站在這裏,臉頰轟然一下燙了起來。

絕不能叫席初看了出來。

韓月歌略心虛道:“怎麽不對了?”

“從這裏開始,到這裏結束,都不對。”席初神色認真,“開頭這個吻,更是不對。依我瞧,寫話本子的,自己根本沒什麽經驗,這些都是瞎編的。雖用詞華麗,卻顯得空洞,乍一看倒是很會唬人,細細品味,錯漏百出。”

“誰說她沒有了!”韓月歌急了。

她揣個石頭心,的确不懂情愛,但接吻這種事,她還是有經驗的。她跟着席初時,席初就吻過她,蜻蜓點水地啄一下,也算!

席初嘴角隐隐彎起,眼神突然變得溫柔起來。

這笑意落在韓月歌的眼底,成了嘲笑。

“不就是這樣麽!”韓月歌酒意上頭,腦子一熱,捧起席初的臉頰,将自己的唇印上席初的唇,胡亂碾磨起來。

她不懂接吻,在人間聽戲時,每到這樣的橋段,含蓄害羞的凡人,都會直接略過去。

和席初在一起時,席初愛護她,侍寝之前,教了她許多,都是紙上談兵,沒有親身實踐過,導致現在的韓月歌似懂非懂。

她搖搖晃晃抓着席初,把席初的唇當做面團兒,用力碾着,牙齒不小心磕上他的嘴角,碾得他都疼了。

偏偏他覺得,她在他身上放了一團火。他就是那荒原,只需一點火星子,就熊熊為她燒起來,燒得魂魄都成灰燼了,也甘之如饴。

他将韓月歌抱在懷裏,兩人對換了位置,韓月歌被他困在水裏,背部抵着身後的池壁,像是困在獸爪下可憐的小兔子,根本無路可逃。

席初眼眸黑得如同最深的夜,垂下腦袋,吻住她的雙唇,兩人雙唇相貼的瞬間,黑夜的深處,有繁星亮起。

長發從他肩頭垂下,好似他剪不斷理還亂的情絲,蜿蜒纏繞,勾魂攝魄。

韓月歌被他奪去了呼吸,窒息的感覺,像海水一點點将她包裹起來。

她的石頭心也仿佛有了知覺,砰砰胡亂跳着,一下,又一下,比九天上的驚雷還要吓人。

席初耐心地引導着她,将自己慢慢送入他口中,被他一寸寸吞噬。

韓月歌覺得自己飲了一口烈酒,烈酒灼得她口中火辣辣的,心尖也火辣辣的。

呼吸間彌漫着席初的氣息,很好聞的氣息,這氣息讓她想起了巫宗國的桃花。

她的四肢軟綿綿的,半個身體被熱水包裹着,靈魂慢慢飛離自己的軀殼,乘着輕風,在雲端飄來飄去。

池邊枝頭的桃花,簌簌落入水中,緋紅的花瓣,堆了兩人滿身。韓月歌露出的半截脖子,變得比水中的桃花還要紅,白皙細嫩的肌膚上,冒出一粒粒小疙瘩。

她昏沉沉地伏在席初的懷中,一舉一動,都被席初掌控着,魂魄也跟着震顫。神思迷離間,她想,她的确是錯了。

她寫的東西浮于表面,是她想象出來的,她只寫出了十分之一。光是這個吻,都已經這般銷魂蝕骨,要是真的與席初雙修……

韓月歌如被人陡然澆了一盆冷水,清醒過來,堵了好幾日的腦子,靈感如泉湧。

“我知道怎麽寫了!”韓月歌睜開雙眸,用力地推開了席初,飛快地扒着池壁,從水中爬了出去。

她只顧着抓住那些一閃而逝的畫面,渾然忘了,她與席初的親吻才進行到一半,更沒機會回頭看,席初被她推開後,是如何黑着臉目送她離開的。

韓月歌腳程快得像只兔子,眨眼間就沒了影子。

席初懷中空蕩蕩的,沒了韓月歌的體溫,冷了許多。涼風呼呼往他懷中灌着,他擡起手,擦着嘴角,那裏還殘留着韓月歌的氣息。

他将身體沉入水中,眸中的沉溺漸漸淡去,直至隐匿不見。

一片桃花瓣從他眼前飛過。

席初接住桃花瓣,眸色深了許多。

是他糊塗了,原将那小仙草勾引過來,是想逗弄她幾句,沒成想自己反倒先沉淪進去,差點行了荒唐事。

是那張臉的緣故吧?

那張已經不知欺騙了他多少回的臉。

韓月歌狂奔着,見前方有一棵樹,樹下設有石桌石椅,快速奔過去坐下,從儲物袋裏掏出紙和筆,口中喃喃道:“故事不夠,雲雨來湊。”

她文思泉湧,運筆如飛:“紅雨以公主的身份嫁入蜀國後,始終念着故人,新婚當夜,借口病重将蜀皇堵在新房外。蜀皇早已派人查清公主過往,明知她心中另有其人,仍将她娶了過來,只是見她對着紅燭,淚珠暗垂,終究不忍用強,黯然離去。此後,蜀皇常遠遠将公主望着,兩人近在咫尺,遠隔天塹,直到有一日,公主誤飲了蜀國特有的烈酒,昏昏沉沉,闖入蜀皇沐浴的池中。恍惚間,隔着茫茫霧氣,那張臉幻作她的心上人,遙遙沖着她招手……”

韓月歌發揮特長,巫山雲雨的橋段一氣呵成。

席初說的沒錯,她的确是沒有經驗。沒吃過豬肉,也沒見過豬跑,但并不妨礙,她想象得出來豬肉是如何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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