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雖然聶澤很有誠意，但情書的事情自然是不能說的。
“抱歉，這個真的……”秦暖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地移開視線。
她還尚且沒能完全接受自己穿書的事實，更別提面對這個書中的虛幻男友了。但現實和游戲、小說都不同，從不會考慮她的個人承受力。聶澤就這樣真真實實地突然出現在她面前。
那溫潤的眼神、毫不掩飾的關心；那湊近時帶來的清爽氣息、額頭因為長久的等待而熱出的汗水……
太鮮活、也太真實了。
叫她也不自覺變得緊張起來。沒辦法做到記憶中的原主那般随意敷衍。
倒不如說，這麽個相對陌生的異性和她距離這麽近……已經讓她很不自在了！
莫挨過來……
秦暖無聲地在心中哀嘆。
她還沒談過戀愛啊！怎麽就莫名多了這麽一個男朋友？
看起來就很粘人！要怎麽應付才好？
聶澤眨了眨眼，看着平日裏高冷的小女友突然露出一副低落而頹喪的表情，心下不由一動。感覺……這樣的小暖也挺可愛的。
收斂了以往的傲氣，變得喪喪的，別有一種反差萌的感覺。
“對不起，讓你這麽為難。”不忍心看她困擾，聶澤老老實實地認錯，“我不問了。總之，先回去吧？天色也很晚了。再不回去叔叔阿姨也會擔心。”
“……嗯。”秦暖松了口氣，點了點頭。
聶澤從路燈後的陰影中拉出一輛銀灰色自行車。
車後輪上添加了座椅的支架，上面安置了厚厚的軟墊。
聶澤騎上自行車後，秦暖也自然地坐在後座，伸手搭在少年的腰側。
這基本上已經形成肌肉記憶了。
原主和聶澤交往後不久，就發現他們兩人的家距離很近。原本做公交車上下學的原主于是也順理成章地時不時蹭聶澤的自行車。
聶澤的自行車也是在那時候為了她專門加上的後座，迄今為止，也只僅僅載過原主一人而已。
自行車飛快地在路燈照亮的道路上一晃而過，聶澤騎得飛快，但又穩定得很，後座的秦暖幾乎沒有感覺到什麽颠簸。
沿途路過的路燈不斷地一晃而過，時亮時暗。清爽的風從四面八方襲來，秦暖在這樣略顯寧靜的空間中漸漸平靜下來。
原本搭在少年柔韌腰間的雙手，也慢慢收回來，轉而抓住座位支架上的一條橫杠作為支撐。
一片安靜的沉默之中，聶澤将她送到了家門口。
這一帶坐落的都是有些年頭的房子。在地皮被大肆開發之前就建立好的小區，所有的住房都是獨棟帶院子的，鄰裏之間也互相熟識。
秦暖從自行車座下來的時候，還發現自家二樓陽臺上一個中年婦女興奮地沖着聶澤連連招手，熱情地隔着十來米大聲招呼：“阿澤啊！辛苦你送我家閨女回來！要不要上來坐會！”
聶澤聞言有些躍躍欲試，轉頭試探地瞅了瞅秦暖。
秦暖狠狠瞪他一眼。
聶澤頓時像條打蔫兒的金毛，垂頭喪氣地回：“謝謝阿姨，不用了。我先回去了。”
秦暖盯着他直到少年騎車遠去，才突然反應過來，有些赫然。
她是個領地意識很重的人，很排斥別人貿然進入自己的領域。剛才也許是記憶的影響，她下意識将眼前的房子當成了自己的‘領域’，所以當聶澤想進來的時候也下意識對他兇了起來。
“唉，你個傻妞，兇什麽兇？連讓阿澤進門都不肯，小心這個男友被你吓跑！”之前在陽臺的中年婦女終于下樓開門來了。
将秦暖迎進門，又探頭出去看了看，臉上透出幾分貨真價實的遺憾來。
“唉，你看吧，果然被你吓跑嘞~”
秦暖無語地看着她，記憶中很正常的原主的母親，近距離接觸起來怎麽這麽別扭呢？
雖然和聶澤交往的事情原主本來也沒瞞得過父母，但秦媽這反應也太熱情了吧？
“我回房間了。”她不想多說，微微搖了搖頭，就越過秦媽準備上樓。
“等下！”這時，一道有力的手掌抓住秦暖的手腕，略有些微胖的中年婦女瞪着眼睛看着她，不滿地說，“飯還沒吃就急着跑嘞？先去吃飯！都給你熱了好幾回了，現在還是溫的嘞，快去吃！”
秦暖一臉懵逼地被大力拽到餐桌上，滿桌子的菜被盤罩罩着，打開之後一陣撲鼻的香氣襲來。
秦暖還沒看清菜色，手裏就被塞了一碗冒尖的白米飯，一雙筷子。
秦媽喜滋滋地朝着廚房的方向走去，邊走邊說：“竈上有老鴨核桃湯在煲嘞，你等下我給你盛一碗，快高考的人了多補補腦子。”
“我才高二。”秦暖小聲嘟囔了一句。
習慣性地咬了咬筷子，夾了一塊自己喜歡的糖醋排骨，入口即化的美味口感讓她猝不及防、眼淚差點掉下來。
……真好吃啊。
秦媽沒說錯，菜真的還是熱的。
上一次吃到這樣飽含心意和愛意的晚飯是什麽時候，連秦暖自己都不記得了。
大抵天下間沒有什麽是比已經失去的更值得懷念的，所以秦暖也沒有任何一刻如同此刻般羨慕甚至嫉妒着，原主能享受這樣一份溫暖的愛意。
不知不覺配着飯将喜歡的菜解決了大半，秦暖剛将筷子擺放在空碗上時，秦媽又歡快地從廚房端出了一碗湯。
“來喝！很營養哦！”秦媽哄小孩似得哄她，“這次能喝完的話明天給你做抹茶卷吃！”
“……哦。”秦暖猶豫了一下，看着秦媽殷切的眼神，還是不由自主地接過了碗。
暗色的湯汁中，一根鴨腿十分醒目。鴨腿周圍漂浮着核桃仁、紅棗、桂圓、枸杞等各種養身佐料，一股甜膩混合着腥臊的氣息從湯碗中飄出，讓秦暖臉色發白。
果然同記憶中一樣……秦媽燒菜的手藝跟煲湯的手藝簡直是兩個極端。
“別看它這樣子，很補的啊！我炖了很久……”秦媽還在努力勸說，卻見自家女兒猛地一揚脖子，端起碗就是一陣噸噸噸，三兩下将所有湯汁灌進喉嚨裏，然後青着臉把碗一放。
“喝完了。我上樓了。”秦暖一手捂着嘴，努力壓下反胃的感覺，一邊快步朝着樓梯走去。
“诶等下，剩下好多料诶！”秦媽端起碗看看，尤有些不滿足地喊道。
“煲湯煲湯，營養都在湯裏了！”秦暖咬牙頭也不回地回道。
“有道理啊！”秦媽眨眨眼，被說服了。
看着女兒的背影消失在樓梯間，她又有些竊喜地笑出聲：“傻妞今天好聽話嘞。”
雖然天天煲湯，但是女兒每次都是無比嫌棄，寧死不屈，這次難得喝下了湯，秦媽其實已經非常高興。
循着記憶找到自己的房間，秦暖渾身無力地放下書包，一下子跌倒在床上，翻了個身，雙目無神地看着天花板。
好想吐……她得緩緩……
想到明天有抹茶卷吃，她又忍不住有些期待。
秦媽和她記憶中早故的母親非常相似，都是那種大大咧咧的鄉音婦女，最大的愛好變着花樣喂胖家裏人。
與面對聶澤時的疏離不同，秦媽那隐約與模糊的記憶重合的舉止讓秦暖一下子接受了她。她下意識想聽她的話，不想叫她傷心。
小說中原主翻車後産生的不良後果甚至波及了父親的工作，最後全家被迫搬離這座城市。在秦暖穿越過來的現在，她至少要好好控制自己、避開劇情、在學校扮演好乖巧學生的角色，以免再對這個脆弱的家庭産生消極影響。
說起來，明天還要上學吧。
想到這裏，秦暖翻身而坐，拎起書包，将裏面的練習冊倒了出來。
原本已經高考結束的她居然還要再經歷一次高考，一想到這裏，她心底就産生一股難以遏抑的悲傷。
翻了翻小冊子上記錄的今天的作業，秦暖轉戰書桌，将練習冊按照科目依次排開。
小說中折合中學屬于折合市的重點名校，競争壓力應該很大。記憶中原主的學習成績還算不錯，在班級屬于中游，這種重點名校的中游水平如果能一直保持的話，高考一本也是妥妥的，水平不能小看……
秦暖翻開一本物理練習冊……
秦暖翻開一本數學練習冊……
秦暖翻開一本化學練習冊……
诶？？
這題怎麽做？
這個知識點為什麽我沒見過？
那條輔助線為什麽畫在那裏？
這是哪裏？我是誰？
……
為什麽腦海中原主留存的記憶唯有這些知識點如此模糊？！
完、完蛋了……
秦暖眼前一陣發黑。
第二天清晨，秦媽正在客廳對着電視練習健美操的時候，一轉身被悄無聲息下樓的女兒吓了一大跳。
“嗳呀！吓我一跳！傻妞你走路咋還不出聲嘞！”
秦媽一邊抱怨一邊走進廚房：“快來吃早飯，我給你熱下牛奶。”
“……哦。”秦暖反應慢半拍地應了一聲，掩唇打了個哈欠，拉開椅子坐在餐桌邊上。
面前擺放着兩個白胖的大包子、一小碟蒸餃、一碗鹹豆花以及蘸料若幹，還冒着熱氣的豆花散發着醬油的鹹香。
秦暖展開筷子夾住一個蒸餃放進口中，伴随着鮮美的湯汁在口中迸濺開來，她只覺得自己皺縮了一整晚的心靈都跟着被滋潤了。
“你昨天熬夜了？”她的對面，已經用餐完畢，正展開一張報紙在看的男人冷不丁問了一句。
“呼……呼……”舀了一勺豆花努力吹涼中的秦暖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對面坐着的是秦爸。
“恩，昨晚學習得比較遲……”秦暖心塞地回答，想了想，又有點心虛地補充了一句，“最近作業有點多……”
“多注意身體。如果作業實在寫不完，我明天抽時間去和你們班主任交涉一下。”秦爸将報紙下移，目光在秦暖臉上掃過，語氣慎重地說。
秦爸是國內某知名計算機企業的高管，平時工作很忙、日常加班，但對唯一的女兒還是很上心的。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秦暖艱難地回答着，在心裏淚流滿面。
寶寶心裏苦啊。
昨天通宵翻找了原主高一到高二的教科書，秦暖很快發現了這個世界與她原先所處世界的不同。語文多了幾個不認識的歷史事件與名人、數學新添了天書般的新定理、物理知識已經學到量子力學、連化學都多了幾個新元素……
零零碎碎的全新知識點結合起來對秦暖形成了無比巨大的挑戰，偏偏以前的原主也不是什麽熱愛學習的好學生，有關知識點的記憶全是零零碎碎的，接受起來無比困難。
秦暖只能一邊翻書和以前的練習冊、一邊用電腦百度類似的題目，一路磕磕絆絆地完成作業，做到淩晨六點才勉勉強強把空白都填上，還沒法保證正确率的那種。
一想到今天還要去學校上課，她的心中更是慌得一批。
身為一個學渣，在學校不小心暴露真實水平簡直太容易了。
而她這種幾乎是大幅度‘退步’的水平，一旦被老師注意并施加關注，那可麻煩大了。
秦暖現在的狀态可是完全經不起探查。
總、總之，先想辦法把作業的事情蒙混過去，她是個學渣這種事實能瞞多久瞞多久！
吃完早餐，秦暖拎着書包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眼睛時不時瞥向大門的方向。
“叮咚。”
門鈴聲響起。
秦暖不等秦媽去開門，直接拎起書包火速跑了過去。
一開門，聶澤那張帥氣的臉蛋出現在眼前，沖她燦爛地笑着：“小暖，早安。”
“早。”秦暖故作鎮定地沖他點頭回應，在秦媽暧昧的眼神中，直接關上門帶着他往外走。
那輛熟悉的銀灰色自行車正停在庭院外的路面上。
聶澤正要騎上去，卻感覺到校服衣角被拉了拉。
他疑惑地回過頭，就見自己的小女友一臉羞恥地看着他，臉頰泛紅，期期艾艾地問：“你、你作業帶了沒？”
作者有話要說： 每天中午十二點定時更新！我會努力日更噠~
總覺得斷章不夠好，所以添加了一段後續內容，另外第一章也小作修改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