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唐亦安從屋裏出來, 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終于舍得給我打電話了？”那頭響起一道明亮的聲音。
“你那個司機現在在哪兒？”唐亦安冷聲問。
張妍愣了下，問：“你問老趙幹什麽？”
“他現在在哪兒？”
張妍聽出來唐亦安語氣透着不善，她和她同學多年，知道她的性格, 沒有再貧嘴, 直接說：“今天周末, 我讓他先回去了，應該在家陪老婆孩子吧。發生什麽事情了？”
她見唐亦安突然沉重, 以為出了什麽事, 忙問了聲。
唐亦安：“沒什麽, 你把老趙的信息全都發到我郵箱裏，我有用。”
張妍：“好。”
挂斷電話，張妍直接讓秘書将職工檔案翻出來，五分鐘後, 唐亦安手機響了下, 她打開郵箱, 是老趙的一份簡歷。
配偶一欄, 填着一個陌生的名字，還有兩個孩子。
她皺了下眉頭, 開車帶着三人去找了老趙。
米美華和唐菲菲坐在後排，道：“建志住在龍德小區, 他說讓我搬過去的。”
唐亦安道：“那裏應該是他租的地方，他簡歷顯示在西城區。”
米星薇從後視鏡裏看見坐在後排的姑媽, 不知道此時該說什麽，與其這樣被蒙在鼓裏，以後來不及帶來的悔恨，不如現在就讓她看清。長痛不如短痛的道理, 她知道。
西城區在西環外，車子一直開了半個小時才到，這裏開發得晚，所以早期的樓房都蓋得低，只有十幾層。老趙簡歷上的地址，顯示的是小區九樓。
Advertisement
車子停在路邊，米美華擡眼朝對面小區望了望，身形頓住沒有下車。
米星薇喊了聲：“姑媽……”
米美華沒敢下車，剛擡眼就看見馬路對面從小區出來的人，唐菲菲也看見了，忙指着說：“就是那個司機。”
米星薇也朝外看，是趙建志沒錯，他身旁跟着一個女人，手裏還牽着兩個孩子，兩人有說有笑。趙建志手提兩個大袋子，瞧樣子應該是剛從超市回來。
果然，趙建志已經結婚有老婆，還有兩個孩子。
唐菲菲性子急，作勢就要下車去攔人，米美華忽然拽住她，唐菲菲轉頭，道：“米姑媽，我就說這個老趙是個騙子，我去教訓教訓他。”
“不用了。”米美華有些失魂落魄，她盯着車窗外的人，看着那張熟悉的臉，正笑對着身旁的女人，不知說了什麽，整個人笑得燦爛。
“走吧，回去吧。”米美華淡淡說道。
米星薇輕怔，往常這副場景她不是沒見過，可從來只有她姑媽沖上去手撕渣男的份兒，從沒有這樣平靜。她有些不放心地回頭看了她一眼，輕喊道：“姑媽……”
米美華垂下眼，手肘撐在車窗上，輕扶着額頭，有氣無力地說：“我沒事，回去吧，我有點累。”
米星薇有些心疼地看着她，她想說些什麽安慰安慰她，可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她朝唐亦安點點頭，輕聲說：“回去吧。”
天已經黑了，回到蘇安新街時，車停在門口。米星薇下車，攙着米美華回了家，臨走時，她對唐亦安和唐菲菲說：“你們回去吧，我今晚想和姑媽睡。”
唐菲菲轉頭看了眼唐亦安，唐亦安将臂彎裏外套遞給米星薇，輕輕嗯了聲，說：“照顧好自己。”
米星薇擡眼睨她，接過外套，點了點頭，道：“我知道。”
唐亦安帶着唐菲菲離開後，米星薇掏出鑰匙開門，房間內一片狼藉，所有東西全都被收納起來，鋪滿了整個房間，原該是喜悅的，現在看來，卻充滿了諷刺。
米美華坐在床邊，米星薇将收納箱裏的東西一樣一樣放回原處。這裏的一切，全都是記憶裏的模樣，她在這裏生活了十幾年，姑媽是唯一陪伴她的人。
“他不值得。”米星薇将箱子裏的相框拿出來擺在窗戶上，“愛情不怕等，米美華同志是一定會遇到真命天子的。”
這是米美華一直和米星薇說過的話，記得上小學時，她那時候不懂事，每回米美華失戀，米星薇都會嘲笑她，她就會對她說這樣一句話。後來久而久之，就成了米星薇安慰她的話。
米美華忽然笑了，眼睛裏帶着朦胧，她彎起嘴角，鼻頭發酸，笑着說：“薇薇，姑媽這輩子做的最對的事情，就是把你帶在身邊，你那該死的爹媽是瞎了眼，才會不要你。我們薇薇聰明、漂亮、善良勇敢，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孩兒，以後一定要比姑媽過得幸福，知道嗎？”
米星薇擦着手裏的相框，眼淚忽然止不住，一滴兩滴落在相框上，她用手指擦拭，聲音哽咽，低低應了聲：“嗯，姑媽也會幸福，我們都會幸福的。”
米美華過去抱住她，替她擦拭眼淚，“姑媽想通了，有薇薇這個小棉襖，姑媽也是一種幸福。”
米星薇撇着嘴角笑，撅起嘴委屈問：“真的嗎？”
米美華笑着說：“真的。”
兩人說開後，一起收拾屋子，整個一晚上兩人都沒有睡覺，說了很多過去小時候的事情。米星薇覺得姑媽有些變了，變得随和起來，她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總覺得似乎哪裏不一樣了。
天快亮的時候，整個屋子才收拾完，米星薇從席子下發現墊了一張白紙，她抽了出來，一邊問：“姑媽，這是什麽？”
還沒打開，米美華突然過來抽走，說：“是之前路邊發的小廣告，治婦科的偏方。”
米星薇理了理床單，說：“小廣告不能信，身體不舒服一定要去醫院，知道嗎？”
米美華将白紙收起來，塞進了衣帽架上的包裏，愣了愣才說：“知道了，我就是随便拿的。”
米星薇将窗簾拉開，外面天已經泛泛發白，她轉身過來，道：“行了，一晚上沒睡，白天補一補吧。”
米美華說了句好，又問：“你呢，最近還在實習啊？”
米星薇嗯了聲，米美華試探性地問了聲：“對了，昨天開車的那個，是叫唐亦安吧？”
米星薇愣了下，擡頭看她，驚訝問：“你怎麽知道的？”
“你姑媽我也不是傻子，新聞上說的是怎麽一回事？你真和那個唐亦安在一起了？”米美華問。
米星薇咬了咬唇，瞥過眼轉身說：“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樣，她有女朋友，就是工作需要。”
米美華上床，“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我反正是弄不清楚，總之，姑媽看她對你挺好的。要是哪天姑媽不在了，你也要找個疼你愛你的人，異性也好，同性也好，這上面姑媽還是看地挺開的，人生匆匆沒有幾年，如果真的遇上了，一定不要放棄，知道嗎？”
米星薇站在門口，回頭看她，她努力翹了翹嘴角，忽然問：“怎麽突然講起這個了？”
米美華笑笑說：“姑媽就是感慨下，人都有一死，要學會珍惜身邊的人。”
“好了，你也回去睡會，別仗着年輕就亂折騰，姑媽知道你寫小說時常日夜颠倒，不管怎麽樣，身體要保護好，知不知道？”
今天姑媽的話突然多了起來，平時她從不會這樣唠叨這些細碎的瑣事，也許是因為趙建志的緣故，又或者是因為別的，米星薇忽然覺得，姑媽好像一下子老了很多。
她抿唇點了點頭，像往常那樣應她：“我知道，你睡吧，給你關燈。”
她敲下牆上的開關，又拉上窗簾，房間裏歸于昏暗。
這一場動蕩，也終于歸于平靜。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快一點了，姑且還算是二更吧，明天繼續加更，晚安: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