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單身?所以他和劉恒并不是情侶關系?!
如果是這樣的,似乎幾人之間的關系也就沒那麽複雜了。
王殷成把周易安的事情抛到腦後,心裏滿滿當當都是小包子,包子的臉包子的身形,他又去好幾個知名的幼兒教育網站逛了兩圈。還在一個資深心裏專家兼幼兒導師的網站上充錢做了會員,留言道【我是一個孩子的父親,孩子出生後就和我分離大約六年,現在我見到了孩子我該怎麽辦?】王殷成之後終于平複了不少,他查了不少資料,還在網上買了很多少兒書籍和養育相關的教輔類指導書,他甚至在網上看小男孩兒的衣服褲子鞋子玩具什麽的,越逛越停不下手越逛越覺得神奇——從自己肚子裏分離的血肉,六年未見,現在竟然就這麽遇上了,已經那麽大了,他滿心歡喜興奮得都不想睡覺。
淩晨的時候QQ被人晃了一下。
【美麗的大腳丫:你……】
【成殷:??】
【美麗的大腳丫:你到底做了什麽= =+,你去看看官網,我都把帖子封了,結果現在小姑娘們重新建樓了。】【成殷:掐了?】
【美麗的大腳丫:沒有,你自己看吧。】
王殷成點開頁面,發現一個新樓後面還挂着new卻又有一個hot【組團評美人今晚的抽風後續】點開,主貼樓只有一行字——渣攻犯賤不解釋,LX來。
接着,王殷成就看到一樓又一樓的“犯賤”,齊刷刷無比整齊,只有回帖人名字那裏各不一樣,把自己想說的都放在了名字那一行。
王殷成大半夜噗一口笑噴了,他想了想剛剛周易安的那通電話,摸了摸鼻子,覺得自己的行為真是小氣吧啦得不行。他幹嗎要發那個後續呢?其實完全沒必要啊。
淩晨三點躺在床上之後王殷成終于想明白了,這麽多年寫作真的給他帶來了太多意義和價值,他也真的一個人孤單太久了,于是總忍不住将自己的心情剖析開給他最親愛的讀者看……
挺幼稚的,不過,他想他以後大概也沒有這種閑心了,他遇到他自己的寶貝了。
豆沙回去之後跪了兩個小時鍵盤,劉恒專門買的20塊錢一個,買了一打放在儲物室。
豆沙面無表情跪着,沙發上劉恒戴着眼鏡看財經報紙。
好半天,劉恒才道:“知道自己哪裏錯了?”
豆沙翻了個白眼兒不說話。
劉恒翻了頁報紙繼續看,過了一會兒:“還不認錯麽?”
豆沙繼續不吭聲。
劉恒的財經報紙已經看完了,他把報紙合上卷起來,走到豆沙面前蹲下,小孩兒只穿着一條平角小內褲,光溜溜着腿,膝蓋直接磕在鍵盤上。劉恒摘掉眼鏡:“英雄救美是麽?所以你覺得自己沒錯?”
豆沙哼了一聲,不看劉恒。
劉恒拿着卷起來的報紙揚起手腕,狠狠打再豆沙屁股上,劉恒那一下十足十的力氣,豆沙小屁股一顫瞬間紅了條印子,他咬着牙忍着眼淚,鼻息顫動,就是不認錯。
劉恒又揚起手腕:“那個孩子被人欺負扒了褲子,你看到了制止之後就應該告訴老師,為什麽打架?!還是說你其實早就想打架了,只是找了個理由揍人?”
豆沙咬了咬唇,剛剛那一下太疼了,眼淚都生生逼出來,豆沙忍着眼眶子裏的淚水,怒視劉恒:“怎麽來得及啊?脫了褲子一人彈一下小雞雞誰受得了啊?那個胖子本來就是變态,以前中班不也有人被這麽欺負過麽?他家裏有錢,別人被欺負了只能轉到其他幼兒園!我不上去揍那個死胖子,小笨蛋的雞雞肯定會被他們彈的!”豆沙還有一句沒說,他想的是那個小笨蛋自己都沒欺負過輪得到其他人來欺負麽?
劉恒揚起的手腕放下,把孩子拉起來抱到沙發上,拿熱毛巾捂着膝蓋。豆沙坐在劉恒大腿上紅着眼珠子垂着頭,劉恒就只能看到孩子光潔粉溜溜的脖子和圓圓的後腦勺,他心裏突然嘆了一口氣。
孩子剛出生的時候就不是自己帶着的,由劉恒父母親自帶大,自己在國外做項目,回國的時候豆沙已經兩歲了,期間父子見面次數最多二十面,豆沙甚至都不會喊爸爸,大人小孩兒就如同陌生人一般,在身邊帶了兩年才養熟。劉恒的父母知道自己兒子什麽脾氣性格,好幾次提議說把孩子領走,都被劉恒拒絕了。
劉恒想自己的孩子當然自己帶,但他也知道自己終究不是個合格的父親,小孩兒的脾氣差性格倔心思深完全摸不透,他甚至最近才發現,小崽子非常思念生他的那個人。
劉恒突然嘆了口氣,摸了摸小孩兒的腦瓜子,他想兒女果然是父母的債啊,腦海中卻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王殷成幹淨俊秀的面孔。
王殷成幾乎一夜沒睡,第二天早上頂着腫泡泡的眼珠子去上班。
進辦公室的時候他就覺得不太對,一股子淡淡的香水味道在鼻翼下晃動,似乎辦公室裏有其他什麽人進來過。
王殷成走到辦公桌前,果然發現電腦是開着的。他把包和外套扔在座位上,沖辦公室外喊了一聲:“葉編輯來了麽?”
葉安寧穿着一身黑色連衣裙走進王殷成的辦公室,進來的時候順手關上門,王殷成便聞到一股子比剛剛要濃烈不少的同款香水味。
“坐!”
葉安寧坐到王殷成對面,挺直着背脊微微擡着下巴姿态傲然,王殷成把U盤裏昨天做的訪談拷到桌面,沒有看對面的女人,只淡淡道:“我把昨天整理的訪談記錄用郵件發給你和小邵,你們兩個根據自己的理解一人做一份你們認為可以發稿的專訪出來。”
葉安寧要的就是那個東西,她昨天晚上翻來覆去的想,怎麽想都覺得王殷成會獨斷專行,今天早上專門來了個大早開了王殷成的電腦,結果電腦裏頭幹幹淨淨什麽都沒有。
葉安寧咳了一聲,道:“好啊,不過我覺得邵志文就不用做了吧,他編外實習期是過了,編內實習還沒有過,這種稿子他估計也做不來。最近的財經調查也缺人手,他可以去做那個。”葉安寧說着就站起來,嘴角勾了個笑意,看到王殷成紅腫的眼泡頓了腳步,雙手撐在桌面微微伏下身去,長裙的圓領蕩了蕩,道:“王編也注意身體,可別把身體熬壞了。”說完才走出去。
王殷成皺了皺眉頭并沒有擡眼,他打開工作日志開始一天的工作。
臨到中午快吃飯的時候老劉在他辦公室門口晃了晃,擡手敲門,端着一杯咖啡煞有介事:“成子?”
王殷成從屏幕前側過頭看他,眼睛因為長時間對着電腦又敖紅了一圈,老劉擡步進來,皺眉:“你沒事吧?”
王殷成擡頭:“有事?”
“啊~~”老劉喉嚨裏哼了哼,猶豫了好幾下,才慢吞吞道:“你嫂子說你昨天去幼兒園了?”
王殷成腦子轉得快,一下子猜到老劉磨磨唧唧是在猶豫什麽,便道:“你兒子挺可愛的。”
“啊啊~~”老劉喉嚨裏又哼唧了一下,實在無從開口,要怎麽問?難道問——成子你昨天有沒有看到一個和你長得特別像的六歲的小男孩兒?
老劉在王殷成辦公室轉了一圈就出去了。
午飯之後王殷成本來有一個版塊要定稿,卻接到外線的一個電話。
“您好。”
“您好,我這裏是華榮國際,我是劉總今天的值班秘書小顧。是這樣,我們劉總交代昨天的訪談可能還有點問題,讓我打電話問一下您今天下午是否有時間過來。”秘書小姐問得客客氣氣。
地點依舊是劉恒的辦公室,秘書小姐端了兩杯咖啡進來,又一聲不吭離開,辦公室裏只剩下了面對面坐着的劉恒和王殷成。
空調溫度依舊打得極低,王殷成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
面對面坐着的兩個男人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溫熱的咖啡冒出氤氲的熱氣,一個眼觀鼻鼻觀心,另外一個垂眸看着自己面前的咖啡杯。辦公室裏悄無聲息,只聽見空調呼呼的冷氣聲。
終于,劉恒拿過自己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打破沉寂:“你有什麽想說的?”
王殷成淡淡擡眼:“沒有。”所以值班秘書打過來約見的理由只是借口麽?訪談根本沒有任何後續問題吧。
劉恒手一頓,放下咖啡杯,往後靠坐,“既然這樣。”擡眼,黑曜石一般的雙眸直射王殷成,不帶任何感情,周身的氣息都是冷冷的:“你就先坐着吧。”
王殷成:“……”
劉恒說完起身坐回辦公桌前,拉了拉領帶結,擡眸又看了劉恒一眼:“別動,給你一個小時。”
王殷成搞不懂劉恒要幹什麽,他現在看着劉恒完全像是在看一個神經病。咖啡的熱氣依舊騰騰的,王殷成正要起身離開,突然就聽到很小的一聲門鎖“啪嗒”聲,他身後那扇休息室的門被什麽人打開了。
王殷成起身的姿勢僵硬住,身體前傾頓了好幾秒,又僵着身體一點一點坐回去。他握了握雙拳,手心都是汗。
心靈感應似的,他好像知道開門的是誰,知道隔壁休息室裏的是誰。
沒有腳步聲,門鎖打開之後,白色的漆門只開了一條很小的縫隙,一雙烏溜溜的眼珠子正透過門縫往外面的沙發處死命看着。
豆沙趴在門縫上小心翼翼往外看,呼吸都是很輕很輕的,就擔心自己讓門外的大人察覺。
他一只眼珠子滴溜溜看着,死命朝着沙發看,好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卻也只看到一個後腦勺。他覺得不甘心,趴在門縫上繼續用力看,眼珠子都疼了,還是只看到一個後腦勺,連脖子都看不到。
豆沙不甘心,可心裏還是很高興,又帶着一點害羞和怯懦。他想起自己昨天在學校的樣子,忍不住都要捂着臉把腦袋埋進被子裏,他想那個人認出他了麽?知道他是誰麽?會不會不喜歡他啊?
豆沙腦袋瓜第一次為一件事情怎麽轉都轉不過來,心裏頭憋着無數情緒,卻無從發洩。他扭了扭屁股,雙手趴在門上,突然瞧見沙發上的人往沙發邊上挪了挪,露出一小個肩膀和一只手臂。
豆沙心裏瞬間就點了一團火焰,噗噗噗往外頭冒着,他覺得自己要忍不住了,他想沖出去,管不了那麽多了!然而一擡眼,眸子正對上劉恒警告的眼神。
豆沙撅了撅嘴巴,心裏哼了一聲,最終還是沒敢動,只貪婪的眼神不停往沙發邊上那只手臂和肩膀上瞄着看着,都要盯出洞來了。
劉恒說,坐着別動,給你一個小時。
于是王殷成就沒有動,他明白劉恒的意思。
父子隔着一道門,一個在外,一個在內,只能這麽感覺着。王殷成看不到人,但還是能感覺到小孩兒的眼神就在自己後腦勺上,他往旁邊挪了挪,手臂靠在沙發扶手上,還露出肩膀一塊。
一個小時,只是幹幹坐着其實很煎熬。但王殷成此刻覺得又煎熬又享受,就好像是吸了毒,很興奮卻又覺得遠遠不夠。他想起身把孩子拉到自己面前摸一摸瞧一瞧,他想和那個孩子說說話,不管那孩子喜不喜歡自己認不認自己,只要能這麽見着瞧一瞧都比現在這麽待着好。
時間過得無比漫長,王殷成就那麽坐着,渾身的肌肉都處于緊繃狀态,偶爾擡頭,會看到劉恒坐在辦公桌前低頭伏案或者對着電腦處理公務。他過了好一會兒才琢磨過來味兒來,劉恒真是個變态!
他什麽都清楚明白,知道他的身份,甚至了解他內心深處對于孩子的渴求。他事先什麽都不說,安排一場煎熬的“會面”,小孩子在門裏面偷偷瞧一瞧,大人什麽都看不見就只能坐在沙發上。
王殷成心想,如果他起身動一下轉個身,按照劉恒在圈子裏行事手腕的風評,搞不好他這輩子都別想再見小孩兒。
劉恒時間掐得剛剛好,整點一個小時,他擡眸看了看王殷成,“可以了。”
王殷成站起來沒有回頭,冷着面走到劉恒辦公桌前,雙臂打開撐在劉恒桌面上,後牙槽磨得生疼:“劉總,我們談談!”
劉恒勾了勾唇角,眼裏的笑意一閃而過。他站起來,也撐着辦公桌湊近王殷成:“晚上。我現在送孩子回幼兒園。”
王殷成無畏地直視劉恒,将兩人的距離又拉近一點,幾乎是鼻子對着鼻子眼睛對着眼睛:“在這之前,劉總能不能先告訴我,今天這一個小時是什麽意思?”
王殷成說話的氣息吞吐在劉恒唇邊,劉恒眉頭一挑,笑意逐漸蕩漾開:“你為我做訪談,算是一份小禮物,聊表謝意。”
王殷成突然笑了笑,卻是冷笑,看着劉恒的眼神都帶着刀子,張口一字一頓道:“變!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