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王殷成在廚房裏做了很多小餅幹,各種形狀的都有,小馬小牛小蛇小象……剛烤出來的小餅幹有一股子很濃的香奶未到,豆沙流着口水趴在流理臺上墊腳看着,小指頭戳了戳熱乎乎的餅幹。

王殷成把孩子的手拍開:“很燙!等冷了再吃。”

豆沙眼睛圓溜溜看着王殷成:“你會做小餅幹啊~我爸什麽都不會做!以前還把菜炒糊過!他做的有些菜真的好難吃的!”

王殷成垂眸看豆沙:“那豆沙都吃了麽?”

豆沙茶金色的眼珠裏頓時一亮,搖着尾巴:“吃了!雖然我爸做飯老難吃了,不過我還是吃了!”讨好的意思很明顯——我是乖寶寶,不嫌棄公老虎爸爸做的飯菜!

王殷成笑着揉了揉小孩兒的腦袋瓜。

雖然劉恒和王殷成都認為中午不吃飯只吃零食是堅決不能提倡的!然而他們都覺得孩子今天實在太高興太興奮了,雙眸閃亮表情生動活潑又讨喜。

劉恒在一旁默默看着豆沙在客廳裏蹦來蹦去,完全無視他這個爹,王殷成走到哪裏小崽子就跟着走到哪裏,小尾巴似的,神采奕奕。

豆沙臉上那麽明顯開心高興的笑容是劉恒這麽多年都少見的,小崽子平時雖然總是冷冷的不愛和人套近乎,但也笑,遇到好笑的事情或者看見喜歡的都碰見高興的事情都還是會笑的,只是笑得不像今天這樣神采奕奕,整個人都好像重新活了過來一般。

劉恒看着豆沙,又看着忙碌不停的王殷成,心裏平靜而安定,除去早上和周易安那場太過順利的分手,整個上午都算的上是一個讓人無比高興舒心的。

兩個大人一個小孩兒中午就圍坐在餐桌上吃王殷成做的那些形象生動俏皮的小點心小餅幹。

豆沙吃得滿嘴都是餅幹削子,臉上洋溢着開心而滿足的笑容。

劉恒拿着一個小餅幹咬了一口,不動聲色垂眸又看了看身前的盤子,裏面的餅幹小點心惟妙惟肖,然而看一眼就知道不是生手更第一次做,看餅幹的賣相和口感,想必應該是早就學會了的。

劉恒道:“你手藝不錯。”

王殷成:“很久不做了,本來還擔心會做不好。你的烤箱很不錯,一般的烤箱沒辦法比。”

劉恒看了看王殷成:“不經常做麽?看賣相這麽生動,我還以為你以前經常給孩子做吃的東西。”

王殷成一頓,擡眸和劉恒對視,兩人視線撞上,都知曉對方心裏的小九九。

劉恒想的是,這手藝可不是一天兩天了,如果不是經常做,能做得這麽好?一個獨居的成年男人會無聊去學做兒童餅幹?還做的這麽惟妙惟肖?

王殷成想的是,既然知道了,何必說出來呢?!

吃晚飯之後才中午十一點半,王殷成洗碗碟子擦了擦手從廚房裏走出來,豆沙剛好窩在沙發上伸了個懶腰,突然想到什麽跳下來,跑到王殷成面前,昂着脖子閃亮着眼珠子:“我們去儲物室吧!給你看我爸爸的珍藏品!”

“珍藏品?!”王殷成疑惑又猶豫,早上豆沙拉着自己把整個房子幾乎都看了一圈,就連劉恒的卧室都沒有放過,還和他分享了劉恒“光唧唧睡覺”的小秘密。小孩子的不覺得有什麽,只是想和大人分享自己覺得有意思的東西,然而王殷成始終覺得不太好,就好像無形之中就進入了劉恒的生活。

現在劉恒就坐在沙發另外一頭,豆沙就這麽光明正大的說要帶他參觀什麽“珍藏品”!?

王殷成擡眸去看劉恒,劉恒喝着茶水和他對視一眼,豆沙突然道:“對呀!我爸爸喜歡收藏電腦鍵盤!!”

“咳……”劉恒一口茶水嗆了,差點噴出來。

王殷成莫名其妙去看劉恒,劉恒咳得臉都有些漲紅了,躲開了王殷成的視線,心裏已經脫了小崽子的褲子把小崽子狂抽了一頓。

“鍵盤?”王殷成本來以為是什麽私人獨家珍藏的奢侈品,一聽是鍵盤就以為是劉恒的獨特愛好,心裏也松了口氣,完全不明白豆沙臉上期待又興奮的笑容是什麽意思,也不懂劉恒為何又咳得直喘氣。

“走,跟我來,早上忘記帶你看了。”豆沙拉着王殷成的手朝一樓角落裏的那個房間走過去。

劉恒側頭轉着脖子看着豆沙,心想是早上忘記了麽?難道不是因為他早上不在,等他在了才故意當着他的面帶王殷成去看的麽?!!

小混球!!

豆沙拉着王殷成,王殷成看了看劉恒想用眼神詢問一下是否可以,卻被劉恒躲開了視線。豆沙眼裏閃着狡黠,沖自己老爸的方向用力挑了挑眉頭,特挑釁的樣子,幸而劉恒沒有看到。

豆沙拉着王殷成走到儲物室門邊,轉開門把手推開門,墊腳尖碰開關開燈。儲物室裏的照明燈瞬間亮起來,王殷成看到儲物室裏側放着兩排架子,歸置着不少雜七雜八的東西。

豆沙走進儲物室,在一側的架子前停步,昂着小脖子墊腳尖指了指最頂上:“就是那個,我爸的鍵盤!”

王殷成走到豆沙身旁,擡手碰了碰一個不大的箱子:“這個?”

“對對!”豆沙昂着脖子興奮的捏了捏拳頭,眼裏閃着莫名的興奮恨不得噴火,“就是那個,拿下來吧。”

王殷成見劉恒似乎并不阻攔,而且東西是放在儲物室的想必也不貴重,便擡手把箱子抱了下來。

箱子的封口已經打開,也沒有重新用膠布黏上,豆沙手快,立刻就去開箱子的蓋子。

“看!我爸爸收藏的!鍵盤!”豆沙指着箱子裏,眼裏有一絲快要能報仇(??)的迫切興奮。

王殷成取出一個鍵盤看了看,并沒有發現有什麽獨特的地方,很普通,電腦城裏賣周邊的一挑一大把,二十塊錢一個都懶得還價。王殷成又取出幾個看了看,發現所有的鍵盤都是一個牌子的,哪裏有什麽“收藏”的感覺?根本就是批發了一摞回來。

批發?王殷成一頓,腦子裏閃過什麽,側頭看豆沙。

豆沙的表情在王殷成取出第一個鍵盤的時候就已經變了,他咬着下唇擡眸,用一種我已經“冒死”告訴了你争相,能不能幫我讨回公道的哀求模樣看着王殷成。

王殷成立刻明白了,這些鍵盤哪裏是“手藏”用的?根本就是用來體罰的!

在一個家庭裏總是有這樣兩個角色,一個負責在孩子不聽話不懂事鬧哄哄的時候打罵孩子,另外一個則負責心軟安慰孩子,表面來看像是兩個對立面,事實上都是為了孩子好,為了孩子的成長。

豆沙從小就不在王殷成身邊,如今他自然是寵着溺着豆沙。他的第一反應是劉恒怎麽能這麽體罰孩子?好幾秒之後才想到,男孩子有時候很皮,父母說了不管用,打罵實屬正常。

王殷成把鍵盤放回去,揉了揉豆沙的頭發:“頑皮被爸爸訓了對麽?”

豆沙立馬嘟嘴巴:“才沒有!”頓了下睫毛一垂:“有時候會有……”

王殷成半摟着豆沙:“以後要聽爸爸話知道麽?爸爸工作忙平時還要照看你很累很辛苦,你要懂事不讓爸爸操心知道麽?”

豆沙瞥了瞥嘴巴,但還是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王殷成笑着在豆沙的臉頰上親了一口,又蹭了蹭臉蛋。

豆沙眼裏心裏都是粉紅色泡泡。

王殷成把放鍵盤的箱子搬回去,和小孩兒一起走了出來順手關上儲物室的房門,擡眼正看到劉恒站在外頭陽臺上無聊得來回走。

王殷成低頭看豆沙:“乖乖的,我去和爸爸說會兒話。”

豆沙這個時候特別懂事乖巧,他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眼裏都冒出了小孩子詭計得逞之後的興奮勁頭,只是表情太過生動明顯,早被王殷成看出了端倪。

豆沙點頭:“嗯!我上樓睡午覺!你下午一點叫醒我。”

王殷成笑:“好。”

劉恒是故意出去等王殷成的,他知道小崽子這是逮着了機會找到了新靠山,現在來策反他了。

果然沒多久王殷成帶着孩子走了出來,說了兩句什麽,小崽子跑上樓了,王殷成朝着陽臺走過來。

劉恒停下來回走動的腳步,靠在陽臺邊上,王殷成走出陽臺,兩人都看着對方。

劉恒坦然道:“你要是來和我讨論教育小孩兒的方式是否正确這個問題就免了。”

“但總得溝通吧?”王殷成看着劉恒,目光依舊很淡。

劉恒覺得自己現在有點受不了王殷成的這種眼神,偏偏他人站在自己面前的時候,他又忍不住心跳加速,只是劉恒習慣了裝樣子,裝得和平時沒什麽兩樣而已。

劉恒點頭:“是需要溝通,那你覺得應該怎麽辦?”

王殷成看着他:“把鍵盤扔掉,不要體罰孩子,這種行為類似于冷暴力,如果他做的不對,打屁股。”

劉恒愣住,王殷成繼續道:“他是男孩子,總是會皮會有不乖的時候,還會有一些‘壞’心思和劣根性,要把那些不好的想法轉變過來,有時候打罵是必須的。”

劉恒覺得自己對王殷成的認識又多了那麽一層,從他之前的行為來看本來以為他會寵溺着孩子,卻沒想到會說出這種話:“好……”

而樓上覺得自己已經成功‘策反’了的某豆沙包子乖乖脫了衣服睡午覺,還不知道自己的兩位家長,在“教育”這個問題上,已經達成了共識。

豆沙中午睡了個好覺醒過來,卻發現沒有人叫醒自己。

他穿好衣服蹬蹬蹬跑下樓,發現樓下大廳裏沒有人,他跑到書房門口,發現書房門大開着,劉恒正在看幾份辦公文件。

“他呢?”豆沙腦袋上的軟發亂糟糟的,瞪着茶金色的眸子看劉恒。

劉恒從書架旁邊走過來:“有事情,先走了,讓你晚上乖乖吃飯,小餅幹可以做下午茶,或者明天的加餐。”

一聽王殷成已經走了,劉恒覺得豆沙似乎又恢複成了原先那個樣子,臭臭不讨喜的脾氣,小臉一板:“哦。”準備轉身的時候突然想到什麽:“你以後還讓我跪鍵盤麽?”

劉恒:“已經全扔掉了。”不聽話,打屁股!

豆沙認真點頭:“那就好。”像是個評點打分的小老師。

劉恒蹲下來和豆沙平視,看着小崽子的臉,“要談話?”每次劉恒有什麽決定或者豆沙有什麽提議的時候,父子倆總是會很正式的面對面坐下來說話。

豆沙:“好。”

劉恒把豆沙抱到沙發上,大人小孩兒和以往的多次一樣面對面坐着認真說話。

這次豆沙先開口,語言組織得有些混亂:“我覺得你們以前感情不好沒關系,反正他已經回來了,你們大人為我多考慮一下,也應該試試重新在一起吧?葉飛的兩個爸爸也經常吵架,有時候還打架,他們都能過得好好的,我覺得你們應該也可以。”

劉恒一愣,他是有仔細想過該如何和孩子解釋王殷成為什麽這麽多年都沒有出現。他本來是想和王殷成對個口徑,這幾年先騙一騙,等孩子長大了再解釋清楚,然而他完全沒想到豆沙心裏已經有了自己的主觀認識,他竟然認為他和王殷成以前其實是在一起的,後來感情不和才分開,王殷成才生下孩子離開?

豆沙什麽時候已經想了這麽多?

豆沙見劉恒不開口,正經繼續道:“而且,我覺得你還是喜歡他的。”豆沙一語點破,小孩子的觀察力有時候能讓大人倍覺驚訝,你覺得他們什麽都不知道,卻不清楚其實他們已經暗中偷偷觀察留意了許久,而且也打着自己的小算盤。

劉恒心裏轉了一圈,明白了豆沙心裏的想法,他順水推舟:“那你還要問過去發生的事情麽?還有他為什麽這麽多年都不回來?”

豆沙攥緊了小拳頭,“我不問!我才不傻!我才不要知道呢!知道了也是我難過!”小孩兒突然覺得很委屈很難過,卻硬是憋着。

劉恒想了想,心中盤算過無數念頭,終于道:“好,你答應爸爸不問任何人過去發生的事情,爸爸就答應你把他追回來。”

“真的?你沒有騙我!?”

“真的!”

王殷成接到的這個電話非常特別,這個號碼他存了六年,本來以為一輩子都不可能聯系上了,中午卻突然接到了那頭的電話。

打電話過來的正是六年前王殷成代孕的那個機構,電話那頭是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告訴王殷成他們需要和王殷成正式約見,非常緊急,務必盡快。

王殷成很吃驚,面上卻不顯出來,告訴了對方自己在H市工作,方便什麽時候見面。

對方那頭很果斷——他們機構剛好有同事在H市出差,下午就可以。

王殷成從劉恒那裏匆匆趕出來,說報社有事情要他回去。他趕去了約見的地點,對方見面的人已經到了,是一個中年禿頭的矮胖子。

胖子和王殷成握手,兩方坐下,在包間裏小聲交談。

“王先生,實在抱歉今天這麽緊急的約見,我們也很無奈,因為按照當初合同上的約定,如無必要,我們無論如何都不會主動聯系你的。”

王殷成道:“你直接說。”

“是這樣,王先生,六年之前我們簽署了協議并且收取了費用,會幫你保密當年的事情,但機構剛剛告訴我,有人私下調去了你當年代孕時的全部資料。是全部資料!所以當年的那份保密協議算是我們單方面違約了,我們會把違約金如數奉還給你。”

王殷成突然就明白了,應該是劉恒調去了他的資料,除了他,會有誰關心他的過去他當年代孕的事情呢?

王殷成點頭:“謝謝。”

胖子繼續道:“調去資料的正是當年委托代孕的一方,我們機構有規定,委托方是有權力調查代孕者的背景的,但僅限代孕成功之前,之後兩方劃清界限。所以王先生,請你務必做好準備,你近期或者未來的生活可能會有很大的困惑。”

王殷成覺得劉恒調查自己的背景無可厚非,他如果是劉恒,他也會這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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