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竹夫人

朱蘊嬈一連好幾天沒聽見齊雁錦的消息,整個人便有些心神不寧起來。

她按着嵌在心口裏的三棱鏡,不停回想着那天夫君捂住自己耳朵時,齊雁錦冷着臉說了幾句話,而後憤然離去的背影。

他到底說了什麽呢?

朱蘊嬈無從得知,她只知道自己的确在思念着他。

啊……可惡,她明明喜歡那個臭道士,而那個臭道士也喜歡她,為什麽自己只能像個傻瓜一樣坐在這裏,什麽也做不了呢?

這一刻,朱蘊嬈無法遏制地懷念起自己的故鄉——如果是在臨汾的山頭,她就可以迎着風大唱大笑,将那些無比露骨的情歌一字一句地唱給他聽。

她的夫君,就曾經因為這些情歌,吓得一年到頭都不敢回家呀!

朱蘊嬈想到這裏就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笑着笑着,眼中又莫名其妙地冒出淚花。

正在一旁讀書消遣的陳梅卿發現妹妹在揉眼睛,便放下手裏的小說,疑惑地問:“你怎麽了?好好地又哭又笑的。”

“夫君,你還記得我唱給你聽的那些山歌嗎?”朱蘊嬈小貓一樣窩在蕲竹涼簟上,笑着問陳梅卿。

“怎麽不記得。”陳梅卿一想到那些肉麻的歌詞,頭皮就是一陣發麻。遙想當年,自己每一次回家,剛翻過山頭就能聽見朱蘊嬈嘹亮的歌聲,而今這只原本生機勃勃的雲雀,卻被關進了金絲籠子裏,再也不肯唱歌了。

“夫君……”這時朱蘊嬈喃喃出聲,薔薇色的指甲無意識地摳弄着涼席上的篾條,只因為要說的話太過難以啓齒,語調開始變得艱澀起來,“我……真的喜歡上他了。”

陳梅卿聞言一怔,随後陷入良久的沉默,好半天後才開口:“喜歡就喜歡上了吧,其實你不說,我也能知道。”

朱蘊嬈眼底浮起一層淚水,迷惘卻又執拗地堅持:“可是喜歡上了,就想和他在一起。”

陳梅卿笑了笑,揉揉妹妹的腦袋,低聲問:“棗花,你和他在一起,我怎麽辦呢?”

朱蘊嬈渾身一震,像做了錯事一樣躲開陳梅卿的眼神,不敢再說話。

Advertisement

是啊,她喜歡上了那個人,夫君該怎麽辦呢……

此時此刻,眼看着朱蘊嬈陷入困境,陳梅卿卻不願意承認,自己成了棒打鴛鴦的那個惡人。他獨斷的決定雖然會給妹妹帶來痛苦,卻也情有可原——先不說自己與棗花已經結為夫妻,自從他察覺到齊雁錦居心叵測,似乎正在籌劃着什麽之後,他就打消了讓棗花和這個男人在一起的念頭。

這時候把單純的棗花引入風波,不啻羊入虎口,與其如此,還不如由他來做這個小人,用自己去牽扯住妹妹。雖然此舉會令朱蘊嬈左右為難,卻也顧不得了。

然而陳梅卿千算萬算,卻忘了自己曾經悟出的一條道理——世間唯獨感情一事,最難勸人懸崖勒馬。

這天夜半,當陳梅卿陷入睡熟之後,躺在他身邊的朱蘊嬈卻倏然睜開雙眼,清亮的水眸中盈滿了內疚和負罪,卻終是張開嘴唇,無聲地對他吐出一句:“對不起……”

對不起,夫君,她忍不住想去見那個人,真的忍不住……

花明月暗籠輕霧,今宵好向郎邊去。刬襪步香階,手提金縷鞋。

當心頭那個人真如一縷海棠香魂般憑空出現,提着鞋子一頭紮進自己懷中時,齊雁錦一瞬間有些不知所措,連日因為暴戾而變得尖刻的目光,好一會兒才軟下來,接着便如醉了一般,似笑非笑地凝視着眼前人。

“不是要陪着你的夫君嗎?還過來做什麽?”他帶着點嗔怨地開口,故意逗她,同時對身旁的連棋使了個眼色,讓他立刻消失。

“我……”朱蘊嬈欲言又止,臉色蒼白,好半天後才一咬牙,狠心道,“我過來偷漢子了,臭道士。”

話音未落,摟着朱蘊嬈的齊雁錦便已低下頭,雙唇狠狠地吻住了她,不讓她再說話。

熟悉的蒼術香侵入了她的口腔,帶着比以往更霸道的力度,用力地卷裹住她的舌尖,狠狠地吮吸,讓朱蘊嬈忍不住渾身戰栗起來,仿佛靈魂都被抽空,雙腿一陣陣地發軟。

好半天後齊雁錦才放開朱蘊嬈,盯着她不停地喘息,嘴角微微露出一點牙尖,笑得像只禽獸:“我一直都在這裏……只管來偷吧,小淫-婦。”

他輕薄的話讓朱蘊嬈羞恥地呻吟了一聲,無法承受他的露骨,只能将臉埋在他懷裏,喃喃地認罪:“我一直都在想你……”

“我也是……”齊雁錦在她耳邊低聲地回應,這時嗓音又變得極其溫存。

為什麽會對她如此沉迷呢?他解釋不清,卻心甘情願地放任自己繼續沉迷下去。

也許,發現自己一個無藥可救的弱點,對于一向玩世不恭的齊二公子來說,正是人生的一大樂趣。

情到濃時,便是無聲勝有聲,摟在一起的兩個人吻得難舍難分,竟然就這麽一路磕磕碰碰地挪進了內室。

朱蘊嬈對那張合歡春凳心有餘悸,于是這一刻竟主動挽着齊雁錦的手,緋紅着臉小聲道:“別,我們還沒有好好地……在床上過呢……”

齊雁錦聽了她羞澀的話,瞬間笑得極為開懷,下一刻竟猛然将她打橫抱起,一步步地走向床榻。

朱蘊嬈先是緊張地閉緊了雙眼,直到齊雁錦輕輕地将她放在涼簟上,她又緊張地睜開了雙眼——這一次不同以往,是自己主動邀歡,所以齊雁錦的每一個舉動,都帶給她無比的悸動。

齊雁錦的床榻比毓鳳宮的婚床要狹窄許多,于是當他放下床帳的一瞬間,小小的天地便充斥着情-欲的氣息,讓朱蘊嬈險些緊張得喘不過氣來。

于是她立刻背過身去,整個人扭動着挪向床內側,救命一樣抱住了清涼的竹夫人,又想裝死。

偏偏這時齊雁錦已經湊了上來,俯身壓住她的四肢,在她耳邊輕佻地笑道:“小淫-婦,你這樣抱着竹夫人,是想做什麽呢?”

“抱着涼快嘛,還有,不許叫那麽難聽,誰是淫-婦了?”朱蘊嬈臉紅紅地抱着竹夫人,身子往後拱了拱,口是心非道,“你挨那麽近幹嘛,熱死人了……”

“嬈嬈,你知不知道,這竹夫人還有另一個意思?”齊雁錦故意撓了撓朱蘊嬈的腰,取笑道,“我猜你是不知道的,不然你一定不肯抱它了。”

朱蘊嬈确實不知道,于是不知不覺又落了套:“它還有什麽意思?”

“你瞧它裏面還裝了兩只小球,知道是什麽意思了吧?”齊雁錦親昵地咬了一下朱蘊嬈的耳垂,恐吓她,“抱多了會懷孕哦。”

“啊!”朱蘊嬈果然被這層深沉優雅的寓意吓住,立刻放棄了懷裏的竹夫人。

于是在她放開手的一瞬間,齊雁錦就像一只撬開了蚌殼的狐貍,終于找到了下嘴的地方……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