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趙天冬洗了臉,用手抹着臉上的水,冰冷的眼神透着一股殺氣,直直射向她,淩小小一個激靈,她得去跟安若蘭做午飯了。這事膈應了他好幾天都沒怎麽吃飯。

醫館就這麽半死不活的開着,看的都是些小病,可能大人們覺着孩子靠不住,一個月一家幾口溫飽還是能解決的,關鍵這藥材不是自己家裏地長的,去掉藥材錢,還要三七分成,那就得緊巴些過日子了。再說都是掙的村裏人的錢,藥材也沒賣多貴。趙天冬也住進了西屋,她讓人打了幾張床,除了手術室,每個房間都放了張。她們也搬進了東面的廂房裏,安若蘭一間,三孩子一間,他兩一間。

秋高氣爽時分,眼前已經金黃一片,前方大片柴地,每夕陽一下山,橘紅的陽光穿透婀娜的蘆葦叢,如同天邊的紅霞鋪瀉再在這金色的田裏。要是下霜時白茫茫的,或許詩經裏那句‘蒹霞蒼蒼,白露為霜’就是寫這樣的美景。一想到明天要去山上割高粱,她頓時像癟了氣的氣球一樣,沒勁了。

淩小小提着兩把鐮刀到鐵匠鋪,平時掙她多少銀子,也得讓她讨點便宜了。他磨的刀可以一個農忙都不用磨刀了,她奶他們的刀天天磨,這磨刀都要浪費不少時間的。整個店都交給了趙天冬,安若蘭就在家裏煮些飯給她吃,每天還吩咐要有肉,這累死累活的一天,生活再不改善,還是人過的日子麽?

安若晨不舍淩小小做太重的事,只要她把他割掉的高粱根給刨了就好,就是刨根,她手上的水泡已經數不清了,好了出了新皮,又有水泡上來,反反複複手上關節處都起了繭子。他們家沒有牛,只能把高粱放在田頭,等二叔三叔家牛用過了,再去拉回家,她還跟爺爺他們借了兩三次,就這樣還聽了安二嬸不少不中聽的話。淩小小一氣把趙天冬那寶馬借來,又借了個板車套起來用。

他們還沒有黍米地與稻子沒割,萬玉蘭為了趕人,夜裏都在地裏割糧食,安若萱在縣裏做事,只能一早一晚的幫幫她,她就帶着安若琳下田,她兩做的事遠遠的超出他們,她家的水田都割上來了,她哪是人啊,她特麽就是個大牲口。淩小小拿着鐮刀與安若晨下田割稻子,站在稻田前,齊整的一大塊,她想哭,這什麽時候才能割完。割一天下來,她只割了半茬,安若晨一天割了兩茬,安若晨什麽都沒有說她,她有點難受。在農村媳婦不會幹農活,安若晨不僅被人背後議論,人家還會看不起安若晨的。他罵罵她還好,吃飯時間還讓她多休息會,這讓她很無地自容的,她又不是殘疾,做事為什麽都做不到人家那麽利落。這下不僅是手,連腳都磨出繭子來了。

所有的莊稼都收上來了,麥子也種下去了,就剩糧食脫粒了,牛也要等到人家用完了。土場上陷的全是糧食,淩小小瞧着心疼,天公作美,農忙時節竟然沒有下一場雨,她家也終于趕在交公糧前把所有的糧食都搬進了屋。不長莊稼不知道,這裏山地也每畝收獲兩百多斤的,水田能收四百斤就不得了了。公糧與人頭稅要了每畝地的四層糧食,這一百多畝的糧食也只夠他們的一家吃到明年收麥子。普通人家孩子要是多點,就沒什麽餘糧賣錢了,一賣就得勒緊褲腰帶過日子,難怪她來安若晨家,過的全是喝米湯的生活。

農忙結束後淩小小睡在床上發誓,千萬別讓她有錢,一有錢她就請百八十個長工回來,專門種田,天天拿着農具在田裏晃蕩,不讓安若晨靠農田一步了,這個農忙孩子快累死了,每天睡兩三個小時,白天忙割糧食,晚上忙脫粒。人整個個瘦了一圈。她這次竟然沒喊一聲苦,雖然做的慢,但也是踏踏實實的給做下來了。

,簾幕卷青霜,外面地上白白的一片,這也是入冬以來的第一次降溫,淩小小看着滿屋子的人,都是抱着孩子來看病。還有就是這村裏十三四的小姑娘沒事就三五成群,在她家門前晃蕩。沒想到這趙天冬的桃花運這樣旺,人家都組團來了。倒是他從沒拿正眼看過她們。安若晨前些把他們給老太太彈的被,送給了老太太,哪裏知道被馮蘭花瞧着了,這安若晨前腳走,馮蘭花後腳就去老太太屋裏哭,入了冬三牛四牛一件冬衣都沒有,到現在還是睡的柴席。老太太不忍心給了床被子給馮蘭花,被淩小小知道後,氣的心口痛,馮蘭花就是她命裏的煞星,不能對這兩老的好,好東西全被馮蘭花給弄家去了。

天氣越來越冷家裏卻越來越暖和,看樣這泥坯的房子還真是冬暖夏涼。她本來還說要是天特別冷的話,就在房間裏起炕的,看樣是不用了。淩小雨已經有好些日子沒來找安若晨了,這會又站在門口幽怨的看着安若晨。搞得像安若晨甩了她一樣。“小雨,什麽事?”這丫頭出月子個把月就被大伯母拉下田做農活,也不知道以後身體受不受影響。

淩小雨搖搖頭說:“沒事”說完臉跟死了娘一樣走了。

淩小雨的老公,定親那天送淩小雨回來,個子不是太高1米7左右,眯縫眼看誰都一副色眯眯的樣子,老太太在她面前把他誇上了天,什麽孩子孝順的狠,孩子懂禮貌嘴甜,長的也不錯,淩小小真想問一句:‘奶奶,你是不是眼瘸啊?’。

沒一會老太太過來說:“小雨婆家那邊來人,想年前把事情辦了”

難怪淩小雨哭喪着臉了,淩小小低頭一看,老太太腳邊趴着只狗:“奶奶,什麽時候養條狗了”。

老太太一臉嫌棄的說:“哪是我養的,那小寡婦的,你大伯母一看見它就打,現在就喜歡跟着我了”說着還用腳撥撥狗。

淩小小說的直接無語了,這狗都認識她大伯家的人了,可想她大伯跑的有多勤快。“奶,我聽說那劉四搶了個寡婦,怎麽樣寡婦還要尋死麽”

老太太動了動身子說:“這劉四也有本事,沒聲沒氣的把人家孩子也拐來了,現在小寡婦就跟他過了,這次農忙小寡婦可能做了”

“淩小小來把帳算一下”店裏數她算賬最快,誰都不會打算盤,她會乘法口訣,每每算賬都落在她頭上。

淩小小站起來,接過趙天冬開的藥方,趴在櫃臺上拿出紙筆來算賬。

灰暗的天空,紛紛揚揚的白雪,給這世界上了淡淡的銀裝,給一切都冰凍起來。這是她來這裏的第一場雪,孩子們穿上了新的棉襖,她們好像接受不了冬天穿棉襖,一個勁的扒領口說熱的難受。淩小小大眼一瞪:“熱也要穿”沒人再敢脫了。家裏的溫度不在是那麽怡人,明顯冷的有點受不了,淩小小把煤爐點起來,整天就抱着煤爐過活。雪下了三四場,還有個把月就要過年了,淩小小看着賬單發愁,自醫館開館以來,他們也只是養活自己,根本就沒什麽餘錢,年底至少把藥櫃錢還上啊。明天淩小雨成親,還要出份子,三天前就睡下了,不吃不喝的,大伯母早就發話了,就是擡也擡去那萬家。

“小小”

人真不經念叨,一想她就來了。這淩小雨最近瘦的剩下皮包骨頭了,這下巴跟她剛穿過來那會似的,到底是堂姊妹,兩人還是有點點像的。

“可不可以跟我出來下”

淩小小跟着淩小雨來到河邊的,小雨老是那副如喪考妣的臉,眼睛老是像剛哭過一樣“小小,你知道我明天要出嫁了,你也知道我已經不是完璧,你說我該怎麽辦?”

“怎麽辦還要我教麽,每個男人都看重那個”

淩小小的話說的淩小雨低頭不說話。

第二天淩小雨到是一滴眼淚都沒流,安靜的出奇。淩小小也沒去房間裏看她,只是她被那男人抱在手裏上牛車的時候,兩人對視了下。安若萱沒有來出份子,萬玉蘭來了,淩小小心想這安若萱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呢,就這麽眼睜睜的看小雨嫁給別人。直到牛車出了村口,淩小小也沒看見,她心中期待的搶親的戲碼。

因為沒錢,淩小小讓趙天冬帶話,讓老爺子再寬裕她一年。等過了年請他吃飯。

趙天冬回過家回話:“老爺子說,吃飯必須得有酒”淩小小心裏嘀咕,這老爺子惦記的還挺多的。

醫館決定年底27就開始放假,到過了年初八開館,說是這樣,她家就在這裏,只是讓趙天冬過來初八再過來就是了。26了,家家戶戶殺豬宰羊,她家就些雞鴨,她還想留着生蛋給孩子們吃呢,淩小小決定等28孩子們也放了,把他們都帶着去辦年貨。從27開始,各家各戶那煙囪一天就沒斷炊過,各個在家蒸包子,她以前還奇怪這裏人不吃包子,原來會呀!淩小小懶得整這些,幹脆把面與餡給了老太太讓她代勞了。

街上擠不動的人,帶着四個孩子淩小小真怕把誰給落下了,這裏過年沒有對聯,沒有鞭炮,沒有煙花,街上都沒有賣。淩小小給孩子們買足零食,糖啊,蜜餞,瓜子,酥餅什麽的。備足了糖與瓜子,過年肯定有人來串門,然後買了牛肉、豬腿、豬下水,蔬菜家裏都有。

三十晚上,淩小小吃了年夜飯給每個孩子十個銅板,算是壓歲錢。大年初一吃餃子,從三十晚上到大年初一,這個年過的靜悄悄的,沒有鞭炮與煙花的年淩小小有點不适應,這一點過年的氛圍都沒有。吃了早飯,果然有很多人來竄門,淩小小讓孩子們把糖與瓜子拿出來,招待客人。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過年了,我好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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