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老對手
雖然對唐啓耀的荒唐行為漸漸釋然，可是一想到坦白身份後，他要在演藝圈腳踏實地的開始，做出真正屬于自己的成績，基本上就不再可能。
金柏獎那晚的事如今還歷歷在目。
範小雨送他到樓下，擔憂的說道：“我看你臉色不大好，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一整天的時間足夠你看完劇本。”
劇本……林耀眼陡然間提起了精神。
回到公寓後，他匆忙沖了澡，換上家居服，迫不及待的拿出劇本來看。
他想做個優秀的演員，這一直都是他的夢想。他希望能夠被人認可，卻不是因為他有個叫唐啓耀的哥哥。“林遙遠”的身份于他而言，更是考驗實力的試金石。
更何況，唐啓耀似乎也并沒有為失去他這個弟弟而有多麽的傷心。
《月亮灣之戀》的劇情着實沒什麽新意，老套的灰姑娘情節，整個故事乏善可陳，無非就是英俊多金的男主，和瑪麗蘇女主的各種狗血糾纏。
這些都在林遙遠的意料之中，好在艾瑪雖然一張刀子嘴，她選的這劇本到底還是給了他一些意外之喜。
他在劇中所扮演的男二號，雖然在結局中毫無例外的被炮灰，但這角色的設定本身還是相對有趣的，起碼比只有惱羞成怒和深情款款兩種表情的男主設定要強的多。
等他把劇本大致看完，不知不覺已是深夜，把劇本整理好放在文件夾裏，他起身去睡覺。
躺在床上要關掉手機時，他才看到上面有一條新短信，發件人是程琛：“遙遠，我最近拍戲很忙，沒時間去看你，聽說你接了新戲，要繼續努力，^_^。”
林遙遠想了想，回複了一條過去：
“謝謝天王的鼓勵，我一定會更加努力的！天王你也一樣！”
短信發送成功後，他便按下關機鍵，屏幕上出現“是否确定關機”提示語的同時，程琛的電話打了進來。林遙遠猶豫着接了起來：“喂？”
程琛的聲音裏帶着輕微的笑意：“我還以為你一定已經睡下，所以才發信息給你。怎麽這麽晚還沒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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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遙遠對他的聲音再熟悉不過，可是那聲音從手機聽筒傳過來，似乎有些不大一樣，他這樣想着，答道：“剛才一直在看劇本。啊，天王，你怎麽知道我接新戲了？我都還沒有簽約呢。”
程琛停了幾秒才道：“我聽唐總監說的。劇本怎麽樣？角色喜歡嗎？”
唐啓耀告訴他的？下午在公司碰到時，唐啓耀倒的确是問了劇本的事。不過這麽說來，程琛和唐啓耀果然私底下的聯系很密切。林遙遠心不在焉道：“都還好。”
程琛道：“聽起來好像不大高興？”
林遙遠忙道：“沒有，天王打電話給我，我怎麽會不高興。”
程琛笑了一聲：“我的戲排的很緊，恐怕這段時間都沒有空和你見面了。”
林遙遠心口一跳，有些說不出的滋味：“當然是工作要緊。”
正說着，電話那頭有人在稍遠的地方大聲道：“程天王，到你了！”
程琛似乎把手機拿開了點，應了一聲：“馬上就過去。”
林遙遠怔了怔，問道：“天王，你正在拍戲嗎？”
程琛壓低了聲音道：“有一場夜景還沒拍完，現在全劇組的人都在加班。”他說話的同時，剛才那個催促他上場的聲音又催促了一遍。
林遙遠忙道：“那我就不打擾了。”
程琛道：“有事打電話給我，要是我正在拍戲沒有接，你就發信息過來。”
林遙遠在得知程琛竟然是在拍電影的間隙抽空跟他聯系，就已經很受寵若驚了，現在這話無疑讓他更加生出暈頭轉向的眩暈感，懵懂道：“好的，天王再見。”
結束這通電話後，林遙遠卻有點難以入睡。
偶像給予他的種種特殊待遇，讓他這個超級粉絲惶惑起來。回憶他和程琛從初次見面到現在為止，每次都是程琛主動在靠近他。從偶像和粉絲的關系角度來看，程天王的行為顯然是不合理的。如果事情的另一方不是程琛的話，這件事看起來就是十足的無事獻殷勤。
可是林遙遠其人，又有什麽是值得程天王惦記的？
和制片方簽約後，《月亮灣之戀》很快開拍。到了劇組，林遙遠見到了男一號，林白。
林白這個名字對他來說，一點都不陌生。當初和他一起入圍金柏獎最佳新人獎的，就有林白，而且得獎的呼聲極高。最後獎杯落到他手裏之後，還有人替林白打抱不平。
他冷眼觑着這個傳說中相貌演技俱佳的林白，心裏多少有一層不大舒服的隔膜。
林白倒是熱情的和他打招呼道：“前輩，我是林白，今後還請多多關照！”
林白入行剛剛一年多，林遙遠自然是他的前輩，可前輩是來給後輩做配角的，這個稱呼在林遙遠聽來，就有些類似嘲諷的意思。林遙遠不冷不熱的說道：“哪裏的話，聽說你演技很好，差點拿了最佳新人獎的，我還要你指點指點才是。”
林白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說道：“前輩也說了是差點，可不就是沒拿到嗎？”
他這樣的态度反倒讓林遙遠不自在起來，覺得自己過于刻薄了。林白看來不過是随口說的一句話，并沒有什麽意思。演藝圈裏多的是前輩給後輩做配角的事，比如說《殺客》中趙亞勳就是他的配角。至于新人獎的事情，自己沒實力，又怎麽能怪別人？
他放緩了口氣，真摯道：“對不起，我沒有別的意思。”
林白不在意的說道：“沒什麽，早就過去的事了。前輩，我還沒入行的時候就常看你演的電視劇，當時完全沒想到會有機會和你合作，這次真是太走運了。”
林遙遠驚奇道：“你之前不是一直在拍電影嗎？怎麽突然轉來電視劇了？”
林白道：“我拍了兩部電影之後，導演們都說我不太适合電影的節奏，公司就把我放到電視劇這部分來試試。”林白并不是非凡旗下的藝人，而是隸屬于另一家娛樂公司，新藝傳媒。
林白的性格直爽，問他什麽他都想也不想的就回答，完全不像一個已經入行一年多的藝人。
林遙遠對他的這種宛若新人的印象，一直到開始拍攝之後，才被徹底颠覆。傳聞中林白的演技，竟然不只是傳說！
林白所扮演的男主梁俊昊是富豪家唯一的繼承人，在偶然的機會邂逅了女主袁晴并一見鐘情。整部電視劇的主線就圍繞着他倆的各種糾葛愛情戲一路到劇終。按照劇本所寫，梁俊昊在劇中其實主要的功能就是耍帥，附加功能有二，一是在女主受難時深情款款的表白，二是在女主和男二號暧昧時惱羞成怒的吃醋。
男二號方雲飛是女主的青梅竹馬，一直暗戀袁晴，被梁俊昊橫刀奪愛之後痛不欲生，從最開始的小清新一步步的轉變成了黑暗BOSS，開始各種報複，偏偏還要對他愛恨交加的女主袁晴，繼續維持自己的假面。
這也是林遙遠初看到劇本時的最大感受，覺得男主太過平面化，和相對人物性格豐滿形象立體的男二號相比，顯然是後者更有表演的空間。
導演為了盡快使演員們能夠找到狀态，第一場拍攝的就是激烈的沖突戲，梁俊昊發現幕後黑手就是方雲飛時，趕去女主家中，卻剛好撞到了方雲飛在照顧摔傷的女主，兩人之間的親密和暧昧激怒了梁俊昊。
場記一聲“咔”，鏡頭後的演員們迅速進入了狀态。
梁俊昊一拳打倒方雲飛，怒罵道：“你這個僞君子！騙子！”
方雲飛愣愣的摔在地下，不知所措的模樣。
袁晴撐着受傷的腿要從輪椅上站起，一邊生氣的說道：“梁俊昊，你怎麽打人！雲飛哥哥，你沒事吧？”
梁俊昊看向方雲飛的眼中怒意更盛，黑色的雙眸中似是有兩團怒火在燃燒，可是轉向袁晴時，那雙眼睛裏又立刻盛滿了柔情，說話的語氣固然還在賭氣，卻又添了幾分委屈：“小晴，你不要再被他騙了！他是個混蛋！所有的壞事都是他做的！”
方雲飛在這個時刻仍舊是僞善的，他繼續戴着那副假面，無辜的看着女主，嘴角流出的鮮血加深了她對梁俊昊的誤會。
這一幕的最後由梁俊昊被袁晴一頓不由分說的責罵而賭氣離開作為結束。
坐在監視器後的導演很滿意的說道：“你們三位表現都很好，完全沒想到第一幕就能這麽順利，等會再來一次應該就完全沒問題，女主角的臉部表情再更豐富一點就好了。”
扮演女一號的女演員是號稱“收視女王”的周漾，她甜甜的一笑道：“導演，人家也不是故意的，怪只怪這兩位林先生演的都太投入了。”
林遙遠默不作聲，林白尴尬道：“對不起，我之前沒有拍過電視劇。”
周圍沒有外行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拍電影使用的膠片成本更高，電影導演通常不會允許演員一遍又一遍的重來，所以經驗老道的許多電影演員們都是一次就過。林白只有拍攝電影的經驗，自然而然的就出現了周漾所說的“太投入”。
周漾笑着道：“那遙遠應該是被林白感染到了，今天真是非一般的認真。”
林遙遠何嘗沒有和林白一樣的煩惱，但周漾的解釋正好給他一個合理的臺階下，他只好也跟着一笑。
他沒有被林白感染到，卻被林白震驚到。本以為不過是臉譜化的男主角色，竟然被林白演出了味道。尤其是眼神和表情控制的精準，幾乎随着情節的推進一直都在發生細微的變化！
只是短短的一幕戲，林遙遠就已經遭遇到了極大的打擊。曾經到手的那座最佳新人獎，他是真的拿不起。
第一天開拍，收工還是很早的。範小雨的父母來本市看望她，艾瑪放了她的假，暫時指派了一個男經紀來跟林遙遠幾天，順便負擔起接送他的任務。
習慣了範小雨的喋喋不休，突然安靜下來，林遙遠還有些不大習慣。他随口問道：“你以前帶哪個藝人？”
男經紀一邊開車，一邊道：“梅森。”
林遙遠想了想，皺眉道：“就是公司新進的那位混血藝人嗎？”
男經紀道：“對，就是他。”
林遙遠裝作不經意的說道：“那你怎麽現在不帶他了？”
男經紀笑的古怪，說道：“我現在還是他名義上的經紀人，不過一般情況下用不着我再替他做什麽，自有唐總監都給他安排妥當。”
林遙遠心裏湧上強烈的反感，過去他不知道唐啓耀是這樣的人，現在哪怕他已經知道，他也不願在別人口中聽到任何人去揣測唐啓耀的私生活。
男經紀察覺出他的臉色有些變化，惴惴不安的想着自己是不是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如果是梅森的事情，整個公司的人恐怕都知道的。他也想不出所以然，索性不再開口，安靜的開着車把林遙遠送回了家，自己今天的任務就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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