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進城
都過了這麽久了，他應該早就不疼了吧。
葉林想着，将他身體翻過去的時候，就格外小心了些。
之前沒有在意，這時候仔細看去，才發現澤維爾白皙的身體上其實到處都是淡淡的舊傷，只是因為時間過去比較久，大部分傷痕都淡到幾乎看不到了，精靈的身體素質不知道和人類是不是一樣，他的胸膛、胳膊、大腿，甚至是脖頸處，都有淺淺的痕跡，只有一張臉光滑無暇。
這麽看來，造成這些傷痕的人還真是陰險！恐怕是刻意避開了能看得到的地方。
他就知道！小說裏的澤維爾能變态陰暗到那種程度，絕壁不是什麽有幸福過去的人啊……一般變态的家夥，都有一個格外悲慘的童年，有句話怎麽說來着，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葉林托着腮盯着澤維爾因為發燒而顯得有血色多了的面容，嘀咕道：“這麽久也沒見他嫉世憤俗啊？”難道這家夥心思深沉到這種地步，根本就沒顯露出來？
想着想着就打了個哈欠，把濕布條扔在澤維爾的額頭上，自己也躺在毯子上閉着眼睛假寐，毯子雖然并不太大，如那些雇傭兵一樣的大塊頭一個人躺上去絕對沒有多餘的空間，但葉林和澤維爾這時候都只是十來歲的半大孩子，身材又都偏纖細，兩個人并排躺在毯子上居然都不擁擠。葉林原本只是想休息一會兒，想不到竟然就這麽睡着了。
帳篷外雨聲淅瀝，夜色深深。
澤維爾自朦胧中醒來時，只覺得渾身酸軟無力，不禁心中一驚。他早已習慣了幾乎連睡覺的時候都維持着警覺，在感覺到不對的一瞬間立刻睜開了眼睛——
帳篷的頂部是灰蒙蒙的，澤維爾怔了一瞬，努力轉了轉頭，就看到葉林正沉睡的臉。
不知道為什麽，他緊繃的身體立刻放松下來。
仿佛只要有這個人在，就絕不會有事一樣，在遇到他之前，澤維爾從未想過居然有一種法術能夠瞬間治愈受傷的身體。
完全治愈，連一點傷痕都沒留下。
單單想着，就足以讓他唇角勾起淡淡的笑，而且這個人——
澤維爾這輩子去過的地方有限，可哪怕是以美麗聞名的精靈，他都沒見過有哪個比眼前的他長得更好看。
正凝神看着，卻見眼前人長長的眼睫微顫，似乎馬上就要醒來，澤維爾趕緊轉過頭去，然後身體猛然間一僵，努力低頭看了看，這才發現自己居然就這麽光溜溜地裹在羊毛毯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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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林溫熱的腳正貼着自己的腿！
或許因為夜間比較涼的緣故，他的右手緊緊抱着自己赤裸的腰！
感覺到腹部上方和葉林肌膚相觸的地方不知道為什麽就熱起來，澤維爾僵硬地一動也不敢動，心中猶豫是繼續裝睡好還是在葉林完全清醒前趕緊爬起來？
眼角的餘光看到了自己的衣服！
澤維爾不再遲疑，拿開葉林的手，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從毯子裏蹦出來，于是等葉林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坐起來時，澤維爾已經以光速穿完了衣服，甚至連領口都扣子都扣得嚴嚴實實。
葉林見他正在披那件灰鬥篷，忍不住打了個哈欠說：“穿衣服穿得挺快嘛，該不會是不好意思吧？昨天晚上給你擦身體降溫，該看的都看過了，都是男的介意什麽啊！”唔，該不會精靈很介意這種事吧？懷疑地瞥向澤維爾，果然看到他連耳根都紅透了……
……那什麽，葉林忽然就感覺這樣的澤維爾能成為那個底子陰險毒辣表面風度翩翩的反派第一BOSS簡直不科學……
咦，等一下，耳根，耳朵？！
“啊，澤維爾你的耳朵！”
澤維爾終于也顧不得心裏的那點別扭，驚喜說：“我的耳朵變成人類的模樣了！”
葉林點頭，“對！”澤維爾不僅僅耳朵變成和人類一樣，皮膚也不再像是之前獨屬于精靈的蒼白，反而變成看上去更自然的珍珠白，綠眸黑發，怎麽看都像是俊麗的人類少年。
這種藥劑的效果比他們想象中還要好！
“我們可以出去了！”
“對！”
“可以離開這片森林了！”
“對！”
葉林忍不住笑意，覺得他和澤維爾像兩個傻子，抱在一起又笑又跳，任何再沉穩的人，當你終于能離開困住你許久的地方時，心底裏湧出來的快樂無法言喻，這片荒無人煙的森林連景致都是別無二樣，葉林早就他媽的受夠了！
他們幾乎一刻也等不得，收拾起帳篷就飛快地在森林裏奔跑。
在森林裏呆了那麽久，在這裏辨認方向簡直成為了他們的本能，不需要任何人指路，他們朝着蘭尼所說的比特城方向奔去。
正是因為那種脫困的興奮感，使得他們日夜兼程，幾乎不知疲憊地趕路，原本需要半個月的路程，硬是八天就到達了目的地。
“……這裏就是比特城？”葉林震驚地看着那高高的城牆。
瞥了一眼和他并肩而立的澤維爾，好吧，他同他一樣，根本就也是個從未到過人類世界的土包子。
其實葉林并不是沒有見識的人，好歹高樓大廈見過那麽多，當初的世界八大奇跡中看到過三個，也算是見多識廣了，但到底是不一樣的。
他知道這是一本書的世界，劍與魔法，這是完全虛構的西方玄幻世界，那本小說的重點都放在了一個個地收妹子然後拼命打怪升級，說實話，葉林都不記得書中有沒有對于這些城市的描寫，只隐約記得似乎大陸中央的都城是超乎想象的巍峨雄渾。
比特城只是一座邊陲的小城市，它并不出名，甚至一點都不繁華，但看在葉林的眼中仍舊十分震撼，那高大的城牆高聳，在陽光下泛着淡淡的青銅色，設計風格全然不同葉林熟悉的東方建築，而是大氣到幾乎粗糙的簡潔，這城牆就是用整塊整塊差不多十米見方的巨石堆砌起來的，仿佛原本該是參差不齊的石塊就這麽簡單地堆在一起，然後被人齊齊切了兩刀，才會形成這樣平整的牆面！
這城牆顯然有些年歲，爬着葉林不知道的某種爬藤植物，細細的葉片和藤條要仔細看去才看得清，猛一瞧只會覺得那是大片青銅的色澤。
澤維爾終于不需要在面對人類的時候戴着兜帽了，他盡情享受着陽光的溫暖，微微一笑，“我們走吧。”
“好。”
兩人走進城中，葉林覺得自己似乎置身于某個歐洲古鎮，只是需要将印象中的古鎮放大好幾倍，幾乎就是眼前的城市，不管是房屋還是街道，都大得離奇，細細看去不夠精致，但這種粗糙非但不會影響美感，反倒透着幾分簡樸灑脫。
“戶籍的事你之前說有什麽辦法？”用幾枚銅幣買了兩大片幹面包，這種面包到底不像是以前葉林在小村子裏見到的那樣幹硬難吃，至少聞上去是令葉林懷念的小麥清香，尤其塗着一層色澤誘人的黃油，能勾起人十分的食欲。遞給澤維爾一片，葉林随口問道。
澤維爾咬了一口面包，含糊說：“有很多學校只有貴族才能上，我們先得弄到貴族的身份。”
這一點葉林倒是也知道，原小說裏的主角傲天出生在一個貴族家庭，可惜的是他父親在與哥哥争奪爵位的過程中失敗了，只能離開了都城，到他的封地上生活，誰知道他的封地上有一大片珍貴的藍晶礦，正因為這個礦脈，澤維爾害死了他的父親——
好吧，這事兒現在還早得很，總之傲天的父親死後，母親也不久之後就郁郁而終，傲天小小年紀就被送到了堂兄家中，他的父親曾經與這位伯父鬥得你死我活，想也知道堂兄一家人不會對他多好，嗯，他的堂兄就是前期需要打敗的BOSS，只有先推倒了堂兄才輪得到澤維爾。
如果不是因為沒有貴族身份進不去最好的魔武學校，傲天早就離開那個令他萬分憎惡的堂兄家中了。
“所以呢，你準備怎麽弄？”
澤維爾眼中殺機一閃而逝，“去打聽一下比特城最有錢的貴族是誰，再打聽一下哪戶有同我們差不多大的孩子，将他全家都殺了就能頂替那孩子的身份！”
……
葉林猛地咳嗽了起來！
他、就、知、道！
身邊這個人他本質上就不是什麽好東西啊啊啊！
相處了那麽久他差不多都快懷疑這家夥有成為反派的資質了，一聽這話就知道，他根本就是個兇殘的瘋子啊！
葉林皺起了眉。“澤維爾，萬一那些貴族家中有劍士甚至是魔法師作為護衛呢？”
“打聽一下就知道，能有劍士或者魔法師作為護衛的，一定不是普通的貴族了，事先打聽好找一戶普通貴族，他們一定請不起這些高等的護衛。”澤維爾不在意地說。
“澤維爾，我有一個原則。”葉林看着他清澈的綠眼睛認真說，“我不會對孩子動手。”
他的原則本該是不對婦女和孩子動手，可是想想這世上的女人，尤其是美女，以後一定毫無例外都是男主角的女人，換而言之就是他的敵人，這真是個傷心的結論，于是算了吧，只能把女人刨去了，但是對孩子下手，葉林仍是做不到的。
澤維爾回視他，兩人對視半晌，沉默無言。
不知過了多久，澤維爾才不甘不願地回：“好吧。”
葉林松了口氣，實際上他的心也懸着呢，如果澤維爾堅持的話，他可怎麽辦，又不能就此和他分道揚镳！如果他的第一次建議澤維爾就完全否決的話，以後還談什麽合作？根本就三觀不符啊！幸好澤維爾這時候還沒徹底壞到那個份上……
這麽一想葉林心裏就輕快多了，笑着說，“總還有辦法的，先找個地方住下來，打聽打聽情況再說，這裏雇傭兵這麽多，肯定有三教九流的黑市的，說不定有收獲！”
看着葉林燦爛的笑臉，澤維爾心裏最後的一點執念也抛開了，笑着應：“好！”
只要有這個人在，沒關系的。
殺與不殺，那些人的性命在他心中根本沒有半點分量。
他只是，不想破壞這一切。既然葉林不願意，那就先不殺好了沒關系。
低頭看着葉林緊緊拉着自己的手，澤維爾笑容加深，腳步輕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