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好戲
《太上皇的風流韻事》是一部無厘頭電影，用現在大學生的話來說，是後現代主義風格。2000年後，無厘頭大行其道，年輕人愛看，很多大導演也都無法免俗，紛紛跟風，以至于市面上幾乎看不到什麽正經的文藝片、劇情片，電影業已成為無厘頭電影的天下。
這種現象，卓曦然稱之為商業效應。
就像小說業，穿越重生類的題材泛濫，不寫穿越，不寫重生，會死人。
也像游戲業，必須武俠，必須仙俠，必須叫一個熱門小說的名字，必須買名着的版權，即使內容很令人噴糞。不這樣做，投資商覺得，會死人。
就像美劇，不拍season1、2、3……8、9……會死人。
就像日漫，排行榜第一第二第三的幾部漫畫，不增加新人物，不各種死而複生，不熱血悲怆，也會死人。
再轉回娛樂圈，不制造緋聞，不搏出位，也會死人。
不過他可一點也不想為了出名去制造緋聞，他還是很潔身自好的，哪怕紅的慢些，他也不想臭名遠揚，卓曦然想。
為了走紅毯卓曦然在家練了無數遍，最後還是在閃光燈的刺激下，走成了順拐，幸好衛琦體貼，擋住他的身體，才讓他不至持續被人嘲笑。
跟幾個大腕站在一起拍照，卓曦然那張僵硬慘白的臉，永遠的印在了膠片上。卓曦然從不妄自菲薄自己的長相，他一直覺得自己挺好的，同樣的，他也看不出別人有什麽不好。對于一個演員來說，他的審美的确不怎麽樣。有時候卓曦然會給自己找安慰，妄圖證明自己其實是有審美的，至少他覺得王子宸很帥。
熟悉他的人都不知道他這種一無是處的男人是打哪來的自信。別人哪知道，其實他根本不是自信，他只是不懂什麽叫自卑而已。
跟着衛琦屁股後邊走進劇場，兩人在位子上坐定，直到會場坐滿人，卓曦然身邊仍然空着一個位子，卓曦然忍不住問道：“衛老師，還有誰沒來嗎？”
“一個很重要的人。”
很重要的人？會是誰呢？卓曦然正疑惑的當口，身邊突然有人坐了下來，他趕緊轉過頭，一看來人，眼睛立即瞪得老大。
“卓先生，下午好。”
對方的聲音優美動聽，性感撩人。
Advertisement
“王王王……王先生好。”卓曦然驚吓的望着王子宸，被塞在角落的記憶突然爆開，如過電影般，那個令人發瘋的噩（春）夢在眼前晃動着。
如果不是周遭的人和事正是他熟知的，卓曦然真的會以為自己穿越了，這個叫王子宸的男人，無論外形和氣質總是給人一種不太真實的感受。
王子宸微微一笑：“卓先生，為什麽你每次見到我都學小狗叫？”
卓曦然好不容易從對方的美貌中回過神來：“小狗……？”
卓曦然大腦中突然産生了回聲：你是條狗，是狗是狗是狗……
卓曦然額頭上立即飙出冷汗，他抓住褲子，幹笑道：“呵呵呵，王……王先生，你真愛說笑……”
王子宸嘴角的笑意加深，他偏頭湊到卓曦然的耳邊，對方溫熱的呼吸，讓卓曦然全身一凜，王子宸的話緩緩飄進他發紅的耳朵：“坦然面對自己的身份會少受苦，你這條愚蠢的狗。”
卓曦然震驚的望着王子宸，就是這個口氣，就是這個眼神，雖然讓人生氣，卻莫名的讓他自慚形穢，無法反駁，無法跟他對視，仿佛真如對方所說，他是條卑微的狗狗……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卓曦然漲紅了臉，竟然有些心虛。
怎麽可以這樣？他這樣侮辱人，已經超出開玩笑的範圍了！而且，自己明明可以大罵回去，可為什麽話到嘴邊竟然變得如此卑微？
“很快你就知道我在說什麽了，狗。”王子宸一只手托腮，懶洋洋的笑望他，就像高貴的君主，慈愛卻傲然的俯視着他，讓卓曦然覺得自己瞬間收縮成芝麻大小。
“你……！”卓曦然掙紮着發出類似反抗的聲音。
王子宸立即做了個“噓”的手勢，指了指屏幕，“安靜點，好戲要上演了。”
牆上的壁燈突然熄滅，大熒幕驟然明亮閃耀，環繞式立體聲音箱傳出了震撼的音樂聲，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在屏幕上，沒人注意，更沒人在意卓曦然受傷又錯愕的表情，他虛弱的指責聲被掌聲和音樂聲鯨吞了去。
卓曦然費力的從王子宸那俊美詭異又充滿吸力的側臉上挪開視線。收斂心神，暫時讓自己忘記王子宸的無禮，視線轉到屏幕上。
一張清秀的男性臉孔突然出現在幕布中央，他閉着眼，沐浴在暖黃色的陽光下，表情輕松溫和，纖長的睫毛随着微風抖動，白皙的皮膚泛着肉粉，淡色的嘴唇，嘴角微微上揚，那張臉并不很帥，卻幹淨清透，有一種能聞到陽光味道的錯覺，洋溢着舒适自然，充滿生命力的幸福力量，讓觀者也不自禁的被他的表情感染，勾起嘴角。
這個帥哥是誰？哇啊啊！是誰呀！怎麽這麽帥？卓曦然在心裏大喊。
那是他！是他卓曦然！看到自己的臉真真切切的出現在熒幕上的時候，卓曦然興奮得捂住了嘴，他看了一眼身側的衛琦，衛琦轉眼看了看他，沖他微微一笑，卓曦然特沒出息的紅了眼眶，在心裏把衛琦謝了一百八十遍。
“那是我！”卓曦然一時間忘了跟王子宸的不快，突然抓住王子宸的手，指着屏幕，激動的說。
正專心看電影的王子宸斜睨着卓曦然，對方的眼睛濕漉漉的，晶亮剔透單純無害，像只可憐的小狗。才幾分鐘就忘了之前對他的羞辱嗎？
不愧是……狗，王子宸想。
卓曦然目光專注的看着屏幕，連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一小時過後，影片進入了高-潮部分，主角遇險，生命危急，衆人屏住呼吸，全神貫注，指望此時會有奇跡發生，就在這千鈞一發之時，影片突然晃動了一下，整個畫面變成了黑色，切入了一條紅色标語：好戲開始……
震撼的電影原聲樂被細碎的腳步聲取代，畫面也換成了某個現代場景，一個帶着白色棒球帽的瘦高男生鬼鬼祟祟的鑽進了衛琦的化妝間，做着各種下流卑鄙的行為，攝像頭拉近，男子看向鏡頭的臉被定格在畫面中，全場觀衆噤聲，都神色詭異的回頭看向卓曦然這邊，再轉頭看向畫面，竊竊私語起來。
而卓曦然已經石化在座位上，整張臉白裏發藍，突然間發生的事件讓他不知所措，他甚至都不敢轉頭看一眼身邊的衛琦。
卓曦然全身血液都凝固起來，他不明白，是什麽人？是誰把這個視頻插-進來的？是誰？！
畫面卻并未停止，繼續播放，卓曦然從出道至今，各種被打罵羞辱的照片，抱着各種廉價的禮品溜須拍馬屁的畫面，還有為了求得演戲機會，從某大腕胯|下鑽過去的照片，甚至還有上部片子跟男主角王冰私下對戲，擁抱在一起舌吻的畫面……
看到這裏卓曦然慌了，不對！不是這樣的！他從來沒從別人胯|下鑽過去啊？他也沒跟王冰私下擁抱接吻啊？到底是誰這麽污蔑他陷害他？
他搖着頭，看向身側的衛琦，衛琦突然站起身，眼神盛滿憤怒，聲音冰冷異常，“卓曦然！我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衛老師！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其實……我……”卓曦然拼命搖着頭，哪怕全世界都厭惡他，他都可以忍受，唯獨不想讓唯一的朋友衛琦也用這樣的眼光看待自己啊！
“你不用再說了，都錄下視頻了，證據确鑿，真沒想到對我做出這麽惡劣的事情的人是你！你知道你的行為把我害得多慘嗎？算我看走眼了！卓曦然！你好樣的！”
衛琦走後，整個劇場立即亂成一鍋粥，所有藝人都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現場。
一直坐在一旁冷眼旁觀的王子宸也起身從卓曦然面前走過，卓曦然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雙手骨節泛白，全身顫抖，他咬牙問：“是你嗎？是你害我的嗎？”
“害你？”王子宸淡笑了一聲，“你也配？”
王子宸撥開卓曦然的手，将他甩到一邊，整理好衣襟，大步走了出去。
王子宸的眼神依舊很有殺傷力，那像看狗屎一樣的眼神刺痛了卓曦然的心，将已經受傷的他紮得體無完膚。
卓曦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承接下衆人鄙夷的眼光的。更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從記者的追擊下逃脫回到家中。
他抱着爺爺的照片躲進被窩，瑟瑟發抖。
他鴕鳥的告訴自己，沒事的，沒事的，過了明天就好了，這一切不過是個噩夢而已。就算不是夢也無妨，大不了他不要再進演藝圈了，他不要當影帝了，他也不要朋友了。他完全可以一個人生活，他有房子，有爺爺就夠了。
他一向沒心沒肺，再痛苦難過，過幾天就好了，這次也一定行的！
只是這次卓曦然再也沒有那樣的好運，他捅了媒體這個大大的馬蜂窩，他招惹了衛琦這個活閻王。
他被媒體連番轟炸，被衛琦的粉絲追打辱罵，他真的連房間都出不去，吃飯都成了奢侈。他還被衛琦告上法庭，索賠精神損失費三千六百萬元。他簽約的影視公司向他索賠名譽損失和違約金，以及林林總總各式各樣奇奇怪怪的費用，一共一千三百萬元。
如果卓曦然拿不出錢，就會失去爺爺留下的老宅。
他走投無路的情況下給遠在美國的家人打了電話，父母先是把卓曦然數落了一通，然後就提議讓卓曦然放棄老家的房子，去美國生活。
他們這樣決定不僅是因為他們拿不出那麽多錢，更重要的是，他們對那房子沒感情，犯不着為了個破房子浪費全部家産，而且，他們也一直對卓曦然加入演藝圈不感冒，趁這個機會回美國當個老師，也沒什麽不好的。卓曦然，一個沒有繼承卓家卓越頭腦的失敗品，這已經是他所能選擇的最好生活了。
卓曦然挂斷電話後，跌坐在牆角，咬住手指，搖着頭，這房子是他的命，誰也別想奪走，死也不行！
可是他哪有錢賠給人家？
他該怎麽辦？誰來告訴他，他該怎麽辦？
卓曦然有些絕望的把頭埋在了雙腿間。
=========================================
作者有話要說：親別怕，不虐，下章就有轉折了，我是不舍得小然然受苦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