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叁玖

鄭梁那事過去五天後,夏劄突然接到了他的電話。

當時夏劄正在背科目一的題庫,沈衮時不時給他科普行車知識。

他們兩人前幾天,選來選去,看中了一輛車。跟車行定了下來,約好了提車時間。

于是夏劄考駕照一事,就這樣被提上了日程。

接到電話後,夏劄将書放在一邊,給沈衮看手機屏幕上的來電:“有電話,該是鄭梁,我猜是許望澤的事有進展了。”

“我猜也是。”

夏劄無奈搖首:“那就沒有猜的樂趣了,要麽都輸,要麽都贏。”

語罷,他接通電話,并按下免提。

鄭梁中氣十足的聲音立刻傳了過來:“大師下午好,我是鄭梁!”

夏劄:“嗯,你好。”

“大師最近怎麽樣?”鄭梁寒暄道。

沈衮冷冷道:“簡明扼要一點。”

“好的沒問題!大師!我,我跟你說!許狗——”鄭梁聲音裏滿是掩飾不住的幸災樂禍,“許狗他雞兒爛了!”

“啪嗒!”

一道清脆的響聲。

是沈衮一把手機拿過來反拍在桌面上。

Advertisement

拍完手機,他迅速用雙手捂住夏劄的耳朵。

夏劄沖着沈衮眨眨眼,不明所以,無聲詢問。

在他的眼神攻勢下,沈衮不自在地撇過臉去:“少兒不宜,你不要聽。”

可是單純用手什麽都堵不住呀。

通話沒有挂掉,那邊鄭梁還在激動地炮語連珠:“哎什麽聲音?啊不管了,大師我跟你們講,自從那天宴會我把符拍在許望澤身上之後,我、張黎明、楊宇濤就分批次一天二十四小時跟蹤許狗動向,就怕漏了一分鐘就錯過了大事件,結果你猜怎麽着?昨天我們發現他出門鬼鬼祟祟的,就派人跟着,然後發現他去了醫院,看的皮膚科。”

“我們輾轉找到了給他看病的醫生,醫生說他男性重點部位——生瘡腐爛了哈哈哈哈!”

“許狗還以為自己得了性-病,但是醫生說他沒見過這種病,沒得治!”

“我可太樂了哈哈哈!這就是惡有惡報、罪有應得!”

鄭梁哈哈笑了半晌,才發現對面一直沒動靜,頓時安靜下來,試探地問:“……大師們還在聽嗎?”

夏劄:“在聽的。”

一直捂着他耳朵的沈衮霎時轉過頭來,表情鄭重地看着他。

夏劄繼續沖他無辜地眨了眨眼。

但是沈衮依舊沒有放手。

夏劄任由他去,輕嘆了口氣:“做什麽沒什麽——在這樣的前提下,許望澤不知害了多少女孩子。”

首先爛的竟是那個部位。

“這只是開始。”沈衮沉聲道。

鄭梁趕緊說:“我們會一直監視他的。”

沈衮吩咐道:“等他情況日益嚴重,你想辦法告訴他,自己聽人說過,生這種瘡是惡事做多的報應,解決方法要是為受害者沉冤昭雪,向受害者虔誠道歉。”

“這……真的有用嗎?”

鄭梁打心眼裏不想許狗那混蛋好過。

“沒有。”沈衮淡定道,“但為死者道歉和正名是他該做的。”

讓一個從不覺得自己有錯的人承認錯誤,最有用的辦法,就是損害他的利益。

鄭梁一聽十分興奮,點頭如搗蒜:“我懂了!”

“啊,對了,還有玉的事!”鄭梁接着說,“張黎明有個親戚是倒騰玉石翡翠的,現在人在雲南,手上肯定有不少好貨。他還有半個月左右回來,到時候大師您看您什麽時間有空,咱們約一下?”

夏劄:“好的,到時候麻煩你了。”

“不麻煩,應該的!”

結束和鄭梁的通話,沈衮才慢慢撤開自己堵在夏劄耳旁的手。

夏劄卻拽住了他的右手。

沈衮:“!”

将他的手掌沖向自己,夏劄和他擊掌後,放開了他的手:“是雙贏。”

言下之意,玉和許望澤的事都有進展。

沈衮不自覺輕碾指尖。

沈衮讓夏劄多花錢,這是他應有的報酬。

想來想去,閑來無事的夏劄買了一盆多肉植物——生石花。

戲稱屁屁。

貨到了之後,他發現每一株生石花,都比圖片是看起來袖珍的多,最大的也不過手指那麽寬,小的就像黃豆,看起來個個笨拙可愛。因為養殖條件需要陽關和通風,夏劄便将它安置在了自己常曬月光的陽臺上。

“真醜。”沈衮說。

“不醜的。”夏劄伸出指尖,輕觸生石花表面,“夏秋之際,它們會開花的。”

“怎麽突然想起來買這個?”

“生石花很像你啊。”夏劄回答。

“為什麽?”

夏劄笑:“石頭開花,多可愛啊。”

沈衮:“……”

就在這時,天博內燃起的蠟燭忽然閃了閃,一股龐大的靈氣在剎那間出現,又迅速消失。

這濃郁的靈氣令沈衮和夏劄為之一振,然而他們的第一反應都并非高興。

事出反常必有妖。

沈衮神情凝重,右眼閃現微光,掐指一算:“城東的封印松動,可能是陣內的靈符出現了問題。”

“怎麽辦?”

“修。”

修補需要大量的材料,幸好他一直準備周全。

“需要幫忙嗎?”夏劄問,“多個人多個幫手。”

沈衮搖了搖頭:“不用。你的體質和封印之地相沖,可能會引起陣眼處的共鳴甚至反噬。”

也幸好當時夏劄漫無目的在城市中游走時,沒有走到陣眼區,否則恐怕會引起難以遏制的後果。

身為至陰僵屍的夏劄無疑是強大的,等他對自己的能力控制自如的時候,就不必這麽瞻前顧後、束手束腳。

對于沈衮的安排,夏劄沒有異議,他既然這麽說了,就必然是最好的做法,于是他點頭:“那好,我在天博看家。”

“嗯。”沈衮邊說,邊收拾起了修補陣眼需要的東西,“有什麽事,你可以自己做決斷。”

夏劄幫他把靈符、銘文等材料一一收起,問說:“城中封印究竟是什麽情況,方便告訴我嗎?”

他聽沈衮幾次提到過靖城三大封印之地,卻還沒有詳細了解過。

“沒什麽不方便的,之前沒有詳細說,是因為封印一直穩定,每年進行兩次例行的陣法修補後,就不必在意。唯一不太方便的一點,是每次修補耗材巨大。你有什麽想知道的,盡管問就好。”

“那其中封印的……究竟是什麽?”

妖魔、厲鬼,還是未知的怪物?

“是靈氣。”沈衮說。

“靈氣?”

如果是靈氣,對于現在靈氣匮乏的世界而言,不該是件好事嗎,為什麽要鎮壓?

沈衮卻搖頭,否定了夏劄的猜想:“準确的說,是暴烈的靈氣。”

暴烈到足以粉碎一切、吞噬一切的靈氣。

并且還在不斷擴張,不斷膨脹,如同貪婪無底的黑洞。

靈氣旋渦出現在靈氣貧乏,天、地、冥三界失聯之後。

人們稱之為靈眼。

最初被發現的時候,衆人難免喜出望外,還以為天道終究沒有抛棄他們。擁有如此精純的靈氣,先人修煉成仙,三界輪回轉生的路就不會被堵死。

只要這股濃郁強大的靈氣再次充盈這個世界,就可以重回從前的修煉盛世。

然而僅僅過去幾天光陰,他們的喜悅就被徹底澆滅。

——靈氣在殺人。

經過前期短暫的平和期後,靈眼躁動起來,以自身為圓心,不斷撕裂周圍的空間,蠶食附近的生靈。任何事物,只要一靠近靈氣邊緣,就會被暴烈的靈氣旋渦繳成飛灰,更別說靈眼中心。

無數人不信邪,屢次尋找安撫靈氣、吸收靈氣的方法,都以死亡告終。

前赴後繼而亡的人越來越多,大部分人終于放棄了将這股靈氣收為己用。與此同時,暴烈的氣流旋渦進一步擴大,頗有龍卷風的趨勢。

而它的破壞力,與龍卷風根本不是一個量級。

任其擴張下去,最終結局将是毀天滅地。

最糟糕的是,華夏一共有五座城市出現了靈眼。其他城市分別有一或兩處靈氣旋渦,靖城作為整個華夏的靈氣中心,出現了三處。

一共五城九靈眼。

當時的修者還不像如今,他們普遍強于現在的天師。

為了防止靈眼進一步吞噬和擴張,路數不同的天師們聚集在一起,分別對各地的靈眼進行了封印,又将封印地隐藏于世。

那之後,每座城都會有人守護封印,定時進行修補。挑選每一代守護者的方式不盡相同,約摸兩代之後,各地之間不再互相告知守陣人。

沈衮的師父是上一任守陣人。

他守了六十三年,臨死之前,正式将天師博物館和守陣的職責交給了沈衮。

夏劄聽完,心底茫然:“靈眼從何而來?”

“憑空出現。”沈衮沒能給出确切的答案,“或許是天道降下來的。”

聽完,夏劄若有所思。

在靈氣匮乏的現在,忽然出現的氣勢磅礴的靈氣,就和沉睡千餘年而醒的自己一樣,不合邏輯。

“我不在的時候,天博的事就交給你了,前幾次你做的很好。”說完,沈衮遞給夏劄一樣東西,“這個給你,煉制上還差幾道銘文,但是已經可以作為法器使用。”

那是把扇子。

夏劄接過:“陰劍木?”

這是那天在天橋下擺攤的時候,沈衮雕刻的木片煉制而成的法器,外觀像一柄通體漆黑的匕首,材質光澤似玉。

“收入靈識中試試。”

夏劄照做。

将它收為自己的法器後,一道白光閃過,法器發生了變化。

外形原本合上就像匕首,現在側鋒仿佛開了刃,銳利無比。将扇子展開,扇片雕刻手法出衆,精雕細琢薄如蟬翼,這也是扇子合上邊緣能如利刃的原因。

夏劄心念微微一動,扇子就縮成了原來分之一的大小,看上去更像表面刻着繁瑣精致花紋的挂件。

沈衮找出一根墨色細繩,穿過小扇,躬身低頭往夏劄手腕上系:“等我回來,再幫你把法器煉制幾回。”

不知為什麽,夏劄心底難安:“你之前說靈眼會每年定期修補,像這樣非常規異動的情況,很常見嗎?”

沈衮的手一頓,擡頭看他。

“這是第一次。”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