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玖柒

收到這樣的禮物,夏劄萬分珍惜。

無論是今日的驚喜,還是沈衮的言語,都讓他心底湧動着灼熱與無法言說的安定。就好似漂泊無依千裏萬裏,忽然落了地。

故世難尋,卻覓得知交。

沈衮引導夏劄切蛋糕,兩人一蛟,各分到一塊蛋糕。

夏劄沒有味覺,嘗不出人類食物的味道,沈衮本來想說不必吃,留給靈蛟就好,誰讓它胖且能吃。

可還沒有說出口,便見夏劄拿叉子,叉下一塊奶油咽下,然後笑彎了眼,吹捧說:“沈老板的手藝世界第一。”

沈衮也笑,吃了一口說:“感謝肯定,這大概就是天賦。”

他說話時的語氣,與其說是對自己廚藝的自得,反倒更像是對夏劄的縱容。

靈蛟大口大口啃着蛋糕,時不時發出“叽叽”的叫聲。

沈衮伸手,五指微微一攏,漂浮在四周的光點便從四面八方朝他的掌心湧去。漸漸地,光點簇擁成一團圓滾滾的光球,散發着夜明珠一樣的暖光。沈衮将其抛到牆邊,光球便像嵌入牆壁一樣,變成了照明的工具。

室內被溫暖的黃光籠罩,淡淡的奶油香氣彌漫,吃着蛋糕的靈蛟仿佛喝醉了一樣,搖頭晃腦。

“氛圍真好。”夏劄阖眸贊嘆,“像電視裏說的燭光晚餐。”

聞言,沈衮隐藏不自在,道:“我沒有給人過生日的經驗,看劇自學的。”

實際上,他也沒有為自己慶生的經驗。

師父救下他的那一天,他已經出生了一些時日,他的真實生日是靠占蔔推算出來的。可能是年歲已高,也可能是一心沉浸在術法中,他們師徒兩都不太在意生日這件事。

沈衮觀摩學習了數個小說和劇中的慶生場合,才制定了今天的計劃。

夏劄:“我很開心。”

等沈衮生辰,是初春,自己也要為他準備禮物,才不辜負這份羁絆。

夜間,夏劄将發冠妥善地收了起來。

沈衮問他:“為什麽摘了?”

“一方面,是覺得出門的時候不大方便;另一方面,我怕它損壞。”夏劄說,“這麽珍貴的東西,應該好好保存,以後讓後代當傳家寶的。”

自然不會有什麽後代,這無傷大雅的玩笑,令兩人相視一笑。

轉眼,到了一月中旬。

老趙風塵仆仆出差歸來,同時告知了沈衮和夏劄一個消息:同學會的時間,就定在這周末。

出差一趟,老趙應該是從失戀的陰影中恢複過來了,精氣神還不錯,想必是曾經為愛去健身房的緣故,瞧着是比上次見面瘦了不少。

“現在已經确定來二十三個了,還有人說要到時候看時間安排。這其中,一小半都帶家屬來,有帶對象的,有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我看至少能湊個三大桌。”老趙如是說。

最初班長劉勝只是每年例行組織同學而已,後來齊豐茂他們幾個忽然特別熱切,幫忙叫人、找場地。

他們高中班級有五十個學生,這些人畢業後各奔東西,行蹤遍布天南海北。如今有的人還在學習深造,有的人早就步入社會,這次能來二十多個,實屬不易。

“我看參加的人裏,還是在靖城上學、工作的占比大,外地回來的還是少。”老趙說,“想想也是,組織聚會比較活躍的那幾個,就在靖城發展,受邀而來的人,有些是為了閑來無事敘敘舊,還有一部分人,是帶點拓寬人脈的心思過來的。”

“不過說真的,你真要去啊?”

老趙到現在都不相信沈衮要參加集體活動了。

“去,為什麽不去。”沈衮挑眉,“我不能見人?”

老趙幹笑:“哈,哈哈,咋可能,你知道我沒那個意思,我就是替大家受寵若驚……”

沈衮不置可否。

老趙表示害怕,火速繞過話題,談起了組織同學會的老同學們:“這次聚會,搞得班長和我像個打工人一樣,就起到一個出面請人的作用,最積極的是唐永志,姚丞,齊豐茂他們幾個。”

夏劄:“齊豐茂?”

“是啊,就是你們碰到的那個齊豐茂。”說起八卦,老趙滔滔不絕,“那家夥大學畢業後四五年,就混到他們公司中層小領導的位置上了,現在牌面大得很,不叫他齊經理就不高興。切,這年頭,随便是個誰都能往名片上印個‘經理’,也沒見別人這麽狂啊。你都不知道,跟他微信上說句話費勁的要死,明明他特想參加聚會吹牛,一副人上人的嘴臉,對我們提出的聚會地點挑刺、指手畫腳,但是臨到頭,忽然說自己工作忙任務重,還得班長去三催四請,才說有時間來。”

說着,老趙越發氣憤:“奪大臉啊!”

沈衮語氣半是無趣半是不屑:“呵,确實。”

“是吧是吧!雖然高中畢業後,就挺難聚到一起,但是歸根到底,咱們班也不是第一次舉辦同學聚會了,誰不知道誰啊?”得到了肯定的老趙,吐槽的欲望直線攀升,“可他偏偏突然把自己當人上人了!班長那麽老實,都要被惹生氣了,誰給他的牌面?”

“還有其他兩個,也膨脹的厲害。唐永志家裏本來就有點小錢,畢業後唐永志父母給了創業啓動資金,他拉姚丞入夥,做生意有了起色。齊豐茂所在的公司和他們有合作,三人高中就走得近,這幾年聯系越加頻繁。就今年,聽說唐永志一年淨利潤能賺到幾百萬,姚丞家庭條件一般,不是靖城人,現在才工作幾年,就能分期買房了。”

夏劄對市場情況不了解,因此也不清楚這個薪資水平處于什麽水平,不過思考到沈衮的花銷,以及鄭梁這樣富二代的價值觀,或許是中等、中上水平?

而說到買房的老趙情緒低落起來。

他無奈的嘆氣:“說實話,沒到三十的年紀混到這地步是挺厲害,多少人這時候別說買房,就連自己要幹啥都沒搞清楚呢……像我,連車都買不起。”

同樣的,他想憑自己在靖城買房,更是妄想,不知得多少年後。

“哎,卑微打工人……”老趙嘆息,“我有啥資格說人家膨脹呢……”

沈衮卻說:“他買得起房和他欠收拾,有必然聯系嗎?”

老趙:“……”

沈衮:“有嗎?”

老趙:“……你別說,還真沒有。”

他就算能買下一艘航母,也無法改變他本身狹隘自私、鼻孔朝天的事實。

“要不這樣,”老趙興沖沖地提議,“咱們到時候咱們開你的車過去,讓他知道什麽叫做真正的實力!”

老趙一直知道沈衮有錢,畢竟沈衮有真本事,符箓法器的價格擺在那兒,那些求人辦事的大佬肯定也出手闊綽,出手費怎麽也得超過自己辦成一個項目的金額。只是沈衮表現出來的狀态,好像一直都很缺錢似的,要是托他辦事,地鐵都要報銷。

誰能想到他一朝邂逅夏劄,連豪車都舍得買了。

自從上次驚鴻一瞥,老趙就饞沈衮新車很久了,一直想開開看。這個價位的車,自己是買不起了,幸好還能抱兄弟大腿,享受一下有錢人的快樂生活。

沈衮看出他的意圖,把車鑰匙扔給他:“想開就開,副駕駛不許坐人。不過同學會的時候,不開這車。”

老趙不解:“為什麽?”

這可是對齊豐茂降維打擊的最好方法,齊豐茂就算混的再風生水起了,也不能可能買下百萬級以上的車。有點小錢和有錢是兩碼事。

老趙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齊豐茂一心炫富卻被瘋狂打臉的場景了。

沈衮不想解釋:“不為什麽。”

夏劄倒是無所謂,因為不在意。

不過世間俗人而已,道不同不相為謀。齊豐茂的虛張聲勢和惡意嘲弄,只如跳梁小醜,入不得他的眼中。

老趙一心求解:“兄弟,大哥,沈老板,您就告訴我呗!我實在太看不慣那孫子了,咱們真的就放任他?”

見沈衮不說話,老趙轉而看向夏劄:“夏天師不會好奇嗎?不會嗎不會嗎?”

夏劄眨眨眼,誠實搖頭。

面對不在意的人或事,當然不會好奇。

老趙:……

這就是大師的氣度嗎?果然,只有他這個凡人特別想找回場子。

既然老如此好奇,夏劄還是猜測地問沈衮:“你是想靜觀其變?”

沈衮勾唇:“确實。”

老趙疑惑:“靜觀其變?”

夏劄無奈補充:“或許解釋為‘看戲’,更為合适。”

夏劄開始猜測之後,沈衮不再是一副懶得解釋的模樣,而是反問老趙:“齊豐茂為趾高氣揚的初始動機是什麽?”

“初始動機?因為他從高中起就是這樣的人啊,看人分三六九等,還心眼小、愛嫉妒人,現在掙了點錢,更飄了,覺得自己可以了,又行了……”說完,老趙思考了一下,斬釘截鐵道,“反正就是,他覺得他有錢,他想炫耀他有錢!”

聞言,沈衮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眼底卻無笑意。

老趙頓覺後背一涼:“……您笑,笑啥?”

他說的不對嗎?

沈衮:“他有錢,但他腎虛。”

老趙:“……?!”

雖然聽沈衮說過一次,但是老趙還是對“齊豐茂腎虛”這個消息感到震驚,事關男人的尊嚴,那就不是小事。

沈衮:“還是後天腎虛。”

老趙:“……啊這,牛逼啊。”

沈衮語氣平平:“多有意思。”

從沈衮似笑非笑的神情中,老趙似乎讀出了那麽點意思來:一方面,沈衮确實沒把齊豐茂放在眼裏,從高中起就這樣,人怎麽會在意螞蟻怎麽想;另一方面,在他看來,齊豐茂的炫耀會變成出醜。

老趙壓下激動:“那行,要不這樣,周末我來接你們,就開着我跟其他朋友借的小破車。”

主動滿足齊豐茂等人的優越感。

“不必,我們坐地鐵去。”沈衮說,“我是無業游民。”

老趙:“……你這麽告訴齊豐茂的?”

沈衮點頭。

其實這麽說也沒毛病,沈衮作為職業天師,真實工作肯定不能說出來招搖。況且說出去,也沒幾個人信啊!

老趙內心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燒,真是越來越期待明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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