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生
“媽,等姜辭那個死妮子醒了,你讓她一口咬定是顧青川對她耍流。氓,顧青川的大伯娘剛送來二百塊錢,說等顧青川定了流。氓罪,再給三百塊。”
“呀,流。氓罪可是要打頭的,還不知道這小妮子是不是被顧青川禍害了,總要等她醒來問一問吧?”
“有啥可問的呀,她被送到醫院的時候,身上的褂子都扯破了,肯定是顧青川那小子看姜辭漂亮,趁她昏迷的時候耍流。氓了!”
姜紅雨一口斷定,催促自己的老娘,“反正顧青川無業游民一個,地主家的狼崽子也好不到哪裏去,連他大伯娘都恨不得他坐牢,咱們家說一句話的事,就能得五百塊錢,憑什麽不幹呢?”
五百塊?她男人一個月的工資才三十六塊錢,這有人上杆子送上一筆“巨款”,幹嘛不要呢。
許老太瞧着病床上依舊昏迷不醒的姜辭,為了那五百塊錢,她咬牙說道:“等死妮子醒了,就告訴她,她摔下上坡後,顧青川趁她昏迷禍害她清白,讓她去派出所指證去!”
“媽,這樣就對了嘛,那我去找顧青川的大伯娘要那剩下的三百塊錢,你等姜辭醒了,就帶她到派出所去。”
許老太狠狠的掐了下被子底下姜辭那纖瘦的細胳膊,床上的人絲毫沒有反應。
“醫生說她這一時半會還醒不了,我先去派出所指證,就說這話是死妮子醒來後親口說的。”
許老太走的時候還給姜辭換下來的褂子撕成了碎布,帶去派出所做她被糟蹋了的“證物”。
“一個賠錢貨也值當頂替家裏一份正式工作?這下子清白被‘糟蹋’了,醒了以後給我老老實實的下鄉去。”
姜辭已經醒了,許靈芝掐她的時候真疼,不過她忍住了。
她要等這兩個人走,她不想犯和上輩子一樣的錯誤。
幾個小時前,姜辭跟着先進生産小隊進山摘板栗,在大山深處落了單,還從山坡上滾落下來。
是顧青川将她從山坳裏背出來,送進了人民醫院搶救。
顧青川背着她走了六個小時都沒歇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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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奶奶和姑姑紅口白牙污蔑顧青川趁她昏迷的時候耍流。氓。
因為顧青川成分不好,沒有人願意相信聽他的解釋。
那時候她昏迷了半個月,醒來的時候顧青川已經服刑去了青山監。獄。
沒等到給顧青川作證還他清白,自己也被人舉報投機倒把判了好幾年。
她和顧青川的半輩子,都叫那些人給毀了。
姜辭出獄的時候所謂的親人一個也沒來,只有顧青川來接她。
他帶她回家,帶着她下海經商,十年的時間那男人就成了秦省的首富,給了她十年最幸福的時光。
她病危的時候,男人心碎了一地,啞着嗓子問她這輩子還有啥遺憾。
她撐着一口氣說了最後一句話,“那年我滾落山坡,你把我背去醫院,我要是能早點醒過來就好了,你就不用白白坐幾年牢。”
姜辭說完這句話就閉上了眼睛,再一睜眼,就回到了十五年前。
興許是她臨死前老天聽見了她的不甘心,讓她重生在十七歲上山摘栗子滾落山崖,被送進醫院的時候。
提前醒過來的姜辭,撈起櫃子上男人那件半舊的外套,避着醫護人員出了醫院。
一個小時後,她男人就要被定流。氓罪,她現在必須趕去派出所。
先給顧青川撈出來,不能叫那些人害的她男人白坐幾年牢。
……
“這麽說,顧青川救你的時候并沒有實施耍流。氓的行為?”
“沒有,我全程都清醒着呢,快到醫院的時候才昏迷的。”
姜辭水靈靈的大眼睛裏都是震驚,“民警同志,顧同志見義勇為背着我走了六個小時的山路,你們不能冤枉好人呀,我還打算給他送面錦旗呢。”
做筆錄的女民警停下了手中的筆,擡頭看看對面的小姑娘,十七八歲的年紀,眼睛清澈幹淨,不像是說謊的樣子。
難道真的是冤枉了那個有地主成分進了派出所就一聲不吭的顧家小子?
“剛才你奶奶許靈芝過來,說你從醫院醒來後就尋死覓活的,說顧青川在山裏頭對你耍流。氓,給你衣服都扯破了。”
女民警同志将許靈芝帶過來作為證物的那件破爛不堪的府綢褂子拿出來,“你奶奶說,你送到醫院的時候這衣服就已經破成這樣了。”
她萬分心疼對面的小姑娘,“你是不是害怕這件事會影響到你的名聲才改口供的?小姑娘你放心,我們會嚴格保密不會洩露受害人的名字。”
不會洩露?明明就是莫須有的罪名,還非要強加在她和顧青川的身上。
上輩子許靈芝從派出所回去後,就大肆宣揚她被顧青川禍害了清白,原本說好的工作泡湯。
沒有了工作,她不得不去賣點自己做的山貨,被人舉報投機倒把關了好幾年才出來。
這件被撕成破布的褂子是姜辭十七歲生日的時候做的,她一直都沒舍得穿。
頭一天穿上身,沒想到竟成了許靈芝指正她男人的證據。
她被送到醫院的時候,這褂子上只有幾道被樹枝勾破的口子,許靈芝為了誣陷顧青川,将她的褂子從領口一直撕碎到底。
許靈芝為了五百塊錢就費盡心思的敗壞她名聲,重生後的姜辭,對這些人早就冷了心。
“我到醫院的時候衣服上面只有幾道口子而已,怎麽到了派出所就爛成了破布?”
姜辭抖開那件作為證物的褂子,憤恨的控訴:“民警姐姐,這衣服肯定是我奶奶撕爛的,不信你去醫院問問給我救治的醫生,他們能證明。”
小姑娘說的言之鑿鑿,民警心裏已經有點動搖了,褂子的事情到醫院一問就清楚,可民警還是有點不明白。
“許靈芝是你奶奶呀,這年月小姑娘家的清白多重要,如果不是真有其事,我真想不通她為什麽要怎麽做?”
為什麽?當然是為了顧青川大伯娘許諾的那五百塊錢,還有家裏的那份工作。
現在的姜辭早已不像當年那樣沉不住氣,五百塊錢的事現在還不是說的時候,說了顧青川的大伯娘也不會承認的。
等她拿到工作,那些人自己就能互相咬出來。
她醞釀了一下,紅了眼圈,大眼睛裏泛起點點水氣,才哽咽着說出家裏那堆糟心事。
“我們家裏人除了我都有工作,我爺爺退休了就說讓我頂替他去秦川機械廠,我奶奶不願意,還說丫頭片子賠錢貨,哪值得家裏搭進去一份正式工作,跟我爺爺鬧了好幾天,說要八百塊錢把這份工作賣給她家親戚,我爺爺就是不肯。”
“我沒想到我奶奶做事這麽絕,她覺得我被人禍害了清白肯定是沒臉頂我爺爺的班了,她可是我奶奶呀,怎麽能這麽狠毒呢?”
對面的女民警感同身受,這不就和她自己的遭遇一樣兒嗎?
她這份轄區民警的工作就是頂替她爸爸的,當時她媽不願意一定要給她嫂子,說女兒是外人要頂替工作等結了婚去婆家要去。
為工作的事情鬧得母女決裂,女民警很同情姜辭,這小姑娘比她當初還慘呢。
“顧同志救了我本該得到表彰,就因為我奶奶的自私要被判定流。氓罪,他多無辜啊,民警同志你們一定要秉公辦理。”
她站起來,一臉決絕的說道:“不然我就一頭碰死在你們派出所,用我的血我的命,換一個公道!”
女民警吓的一把抱住姜辭,生怕她做傻事。
“你是當事人,我們當然相信你的話,你那個奶奶也是法盲,嘴皮子輕輕一搭就能毀了兩個小年輕的一輩子,回頭我們肯定好好批評教育她。”
她好好寬慰了一番氣的顫抖不已的小姑娘,将桌上那只鋼筆遞到她手裏頭。
“來來,你在剛才的筆錄上簽字按手印,然後顧青川就可以回家了。”
“謝謝民警姐姐。”姜辭在筆錄上利落的簽上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
她沖着女民警甜甜一笑,“民警姐姐,你沒被我奶奶騙到,這是救了我和顧青川兩個人,我明天一定給你送面錦旗來。”
女民警被小姑娘的笑容晃的一愣神,心想恐怕沒幾個小夥子對着這麽個漂亮的小姑娘不動邪念的。
那個顧青川是個好小夥,得趕緊給人放了。
這做好事的還被誣陷耍流。氓,以後誰還見義勇為啊。
“你要去見見顧青川嗎?”
女民警打了報告,準備跟所長說一聲,把顧青川給放回去,“他就在後面的羁押室裏。”
“今天就不見了,改天我去他家當面道謝。”
姜辭把那件從醫院帶過來的外套交給民警,那是她受傷後,顧青川蓋在她身上的。
“民警姐姐,外頭涼,你讓顧青川走的時候穿上外套。”
她和她男人上一次相見,也就一睜眼一閉眼的時間,可是這個年紀的顧青川,她也有十五年沒見了。
她見慣了顧青川運籌帷幄沉穩自信的一面,那男人總說,在她十七歲之前,他見她的時候,總是帶着小小的自卑。
姜辭低頭抹去眼角泛起的水氣,現在她回來了,不會再叫顧青川自卑,她會去找他。
不過不是現在,家裏估計已經鬧騰開了,許靈芝要把爺爺的工作給她親戚,應該在家裏造她的謠呢。
姜辭心裏頭冷笑,這份工作是她的,誰也搶不走。
顧青川要救,那份工作她也要。
現在,她就回家要工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