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師兄
秦墨可從睡夢中醒來,感到一陣鈍痛。眼前是白色的帷帳,朦朦胧胧地看不真切。自己死了麽?
“喂!你醒了?”一個稚嫩的童聲從身旁傳來,吓了她一跳,頭一轉,一個穿着青袍的七、八歲左右的小男孩坐在一旁。皮膚雪白剔透,面目清秀甚是可愛,只是那臉色實在臭的不行。再看看四周,身處的是一個簡陋的小木屋。
秦墨可很久沒有說話,嗓子有些嘶啞,“神仙的态度怎麽還這麽差?”
小孩嘴一撅,“你想的倒美,我是勾魂鬼。”
“不會吧,我怎麽這麽倒黴,自問也沒做過什麽虧心事啊。”正說着,看到小孩在地上的投影,聲調一下提高,“死小孩,敢騙我。”
小孩不屑地瞟了她一眼,接着看手中的紙。過了一會兒,像一個小老頭一樣長嘆了一口氣,“現在天下大安,塵埃已定。那和月和韓城都被斬了,恐怕你這封信是沒有用喽。”
秦墨可猛地一震,“你在說什麽?死了,他們死了?!”突然間想到什麽,勉強支起身子一看,那小孩果然在看韓城的信,“你把信還給我。”
小孩起身将信遞給她,“你都躺了三個月了,十幾天前皇上下令将韓城和和月給斬了。我聽市集上大娘說的。”說完便蹦蹦跳跳出了門。
如果不是這場變故,也許她可以騙自己一生,和韓初一直到老。可是如今她的夢碎了,生活全毀了,他二人反倒死了,當真可笑。她不知道接下來自己該怎麽辦,該怎麽走。無意識地拿起韓城最後寫的信看了起來。
越是看下去,她的手抖得越是厲害,眼淚幾乎流了滿臉,模糊了視線。騙子都是騙子,原來都是騙她。韓城在信中根本不是向月凰國國君求救,而是想拉攏他,與他裏應外合,謀權篡位,甚至連當初那場鬧劇都是韓城一手主導,和月不過是他的幫兇而已。可是自己還傻乎乎地給他送信,天下還有她這般傻的人麽,自己這副模樣在韓城眼中不知有多可笑!她憤怒地将信撕了個粉碎,手臂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手上的傷口被撕開了,血止不住的流了出來。
她根本不管,将碎紙扔掉,掩面哭泣。父親騙她,韓初騙她,韓城也騙她,這世上根本沒有一個人真心對她。
“愛哭鬼,真丢臉。”小孩的聲音再次響起,“師父,你看她把傷口拉開了!”
“阿宿,別大呼小叫的,去把師父的針拿來。”另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響起。秦墨可急忙用手背抹了抹臉,是一個花白胡子的老頭。
老頭慈祥地問:“傷口太痛了麽?”
秦墨可搖搖頭,“是你救了我?謝謝,對了,我的孩子怎麽樣了?”從那麽高的山崖掉下來,她早已做好了失去孩子的準備,只是想着她沒死已是個奇跡,那麽孩子是不是也能……
老頭臉色平靜,接過阿宿遞上的銀針給她止了血,阿宿囔囔道:“師父救你已經不易,還想着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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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墨可苦笑數聲,也好,這孩子本就是個錯誤,也許這就是天意,從此以後她不再是秦墨可,那些過往與她都再無幹系。
秦墨可雖然醒了,但是還不能下床,承受着阿宿的臭臉休養了五個月,總算是好的差不多了。救她的老人叫蘇傾遇,蘇宿是他收留的孤兒。他們住在山腰密林之中,與世隔絕。蘇傾遇當日正好去那座崖下采藥,便将她救了回來。
蘇傾遇正在屋外曬草藥,秦墨可走上前道:“蘇老,我來吧。”
蘇傾遇笑着站到一旁,“小可啊,你的身體好的差不多了,也是時候走了,免得你家人擔心。”秦墨可手下一頓,“我沒有家人,無處可去。”
“那你?”
秦墨可轉身跪下,“蘇老,如果你不嫌棄就收我為徒吧。我沒有家,沒有親人,哪也不想去。”
“這……”
“我求求你了,若你不收留我,我只能出家為尼了。”
蘇傾遇長吐了一口氣,“也罷,你就先在這裏住下吧。”秦墨可大喜,磕了三個頭,“謝謝師父!”
蘇宿不知什麽時候蹦了出來,“師妹,去給師兄倒杯茶來。”
秦墨可,“……”
自此,秦墨可便在這兒住了下來,為了與以往斷了幹系,蘇傾遇給她賜名蘇墨。蘇傾遇是個世外高人,不僅精通醫術,易容術也是一絕。蘇墨想着日後這易容術恐怕能派上大用場,因此學的格外用心。師徒三人住在這山中,自己種一些莊稼。每半個月,師父便會帶着二人去一趟雲陽城中的市集,将一些藥賣了買一些要用的東西。
秦墨可掉下山不久,縣城裏就了一大幫士兵,日日在周圍查找,兩年來從未間斷。因此她每次下山,總是用易容術将自己改頭換面。她雖從未打聽過關于家人和韓初的消息,但是在市集人的閑談中她還是知道了一些關于他們的事。韓初還是像以往一樣,鐵腕手段。一年前選了妃,卻還沒有立皇後。不知道為什麽聽了這個消息,她心中還是很難過,整整十幾天無法入睡。
“師妹,陪師兄出去捉小鳥去。”阿宿努力地爬上桌子,打掉蘇墨手中的易容面具。蘇墨有些不悅,“師兄,我沒空,你自己去吧。”
“哎嘿!怎麽跟師兄說話呢,快,昨日屋前樹上的那只臭鳥拉了一泡屎在我身上,我們去抄了它的老巢。看它還敢不敢欺負我。”阿宿不依不饒,整個身子趴在桌上,手抓住蘇墨的衣袖拼命地搖晃。
蘇墨挑挑眉,“師兄,我看你是太閑了。昨日師父讓你背的醫書背好了麽?”
“那當然,你師兄我聰明伶俐,玉樹臨風,一表人才……”
又來了,蘇墨默默拿起自己的人皮面具,丢下阿宿一個人滔滔不絕。
蘇傾遇走進屋子,“阿宿,你又在叨叨啥呢?”
阿宿急忙從桌上跳下來,“在教導師妹呢,她實在太笨了,師父您教的東西她都記不住。”蘇傾遇笑着搖搖頭,“今日本應該下山,師父身體有些不舒服,就你和蘇墨去吧。”
阿宿有些嫌棄地看了蘇墨一眼,“她!還不如我自己去呢。帶上她我還要照顧她!”蘇墨點點頭,“也是,師兄那麽聰明,我還是不要去了。”阿宿有些急了,“算了,師兄勉為其難帶上你吧。怎麽說你也是我蘇宿的師妹,沒人敢欺負你。不過你可要聽師兄的話,可不能淘氣亂跑。”
蘇墨随手戴上了手上的人皮面具,是一個中年男子,又戴上了假喉結。她還向蘇傾遇學了口技,若非意外,絕對不會被人認出來。下山途中,她看着阿宿上蹿下跳的樣子,卻覺得很是難過。蘇傾遇的身體并不好,之前為了不讓他們擔心一直強撐着,如果不是身體真的很難受,他是絕對不會讓他們二人獨自下山的。
兩人在集市上擺好了攤子。他們的攤子是幫人免費看病的,但是買藥卻要收錢。市集上的人早認識他們,因此生意還是不錯的。晌午過了一個時辰,蘇墨見時間差不多,便收了攤帶着蘇宿去買東西。
蘇宿站在賣糖葫蘆的大爺面前,不肯走了。大爺笑着對蘇墨說:“兄弟,給你孩子買個糖葫蘆吧,我看他饞的都不行了。”
蘇宿扯着臉說:“誰是他孩子啦!再說我才沒有想吃。”
“師兄,你想買些麽?”
“師父說他老人家想吃,我們就買一串吧。”
“那大爺給我一串糖葫蘆。”
大爺聽了二人的對話,臉色不知道有多好看,“呵呵呵,沒想到小兄弟年少有為,年少有為啊。”
蘇墨又買了一些下山前師父吩咐的東西,蘇宿跟在她後頭難得的安靜。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又跑到她面前指指點點的。
“師兄,冰糖葫蘆呢?”
“我們什麽時候買過冰糖葫蘆了,師弟,我看你的記性是越來越糟糕了。唉!你讓師兄怎麽辦才好呢。”
蘇宿的表情很是認真,心痛地看着蘇墨幾乎要流下淚來。如果不是他的嘴角還留着糖漬,蘇墨幾乎就要相信自己是真的得了失憶症了。蘇墨翻了個白眼,繼續往前走。
沒走多久,蘇宿又停在買風車的攤子前不肯走了,蘇墨無奈地說:“師父老人家不會突然間興致大增,想玩風車了吧。”
蘇宿假裝驚訝地說:“師弟,你終于開竅了,師兄甚是欣慰啊。”欣慰你個頭,蘇墨正想掏錢,突然看見面前走來五六個身着軍裝的人,走在前頭的是個青年,身上散發着習武之人特有的氣質,身子挺直很有精神的樣子,眉頭緊鎖,薄唇微抿,給人難以接近的感覺。蘇墨見了那人頓時吓了一跳,拽着蘇宿就轉了個身。蘇宿不滿地囔道:“你怎麽啦!吓我一跳,痛死了,快放開。”
蘇墨感到身後的腳步停了下來,恨不得捂住蘇宿那張嘴,卻又不敢輕舉妄動。腳步聲接近,青年低沉動聽的聲音響起,“這位兄弟很面生啊。不是本地人?”
蘇墨艱難地轉過身,許久不見顧涼長得更高了,臉部線條也更加清晰堅毅。“是啊,這不是俺兒子生病了,就帶他來城裏看看。怎麽了官爺,有什麽事麽?”蘇宿看看顧涼,察覺到蘇墨手心的汗,煞有介事地擋在蘇墨身前,“你找俺爹有啥事,俺們剛來,可沒錢給你們。”
顧涼又盯着蘇墨看了一會兒,才笑着對蘇宿說:“沒事,只是按例盤查而已,你們可以走了。”說罷,便随着那些将士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越碼越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