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011

011

“……馴養?”

沢田綱吉很快領會了黑貓的意思,他俯下身,将皮毛枯雜的黑貓抱入懷中,力道輕柔地給他順毛。

“如果這是你的希望的話。”

他很小聲地回答,仿若一聲嘆息。

黑貓仰視着他,脖子也不嫌痛似的,就這麽仰視着,認真地打量這個口出狂言的少年,仿佛是在用靈魂去認清對方所言是否為虛假。

沢田綱吉将貓拎起來,讓他與自己平視,提出了另一個提議。

“或者,你要來試試馴養我嗎?”他認真地凝視着貓,“你馴養了我,就在這個世界有了羁絆,這樣的話,會比我馴養你更好吧。”

後者會讓貓因為他的存在而活下來,而前者卻更有可能讓貓自己選擇生存。

沢田綱吉深谙撸(宰)貓大法,将選擇權交給黑貓。

黑貓宰一動不動地凝視了沢田綱吉許久,尾巴優雅地在空中晃來晃去,最終一尾巴呼嚕到沢田綱吉臉上。

“我可是很難養的哦。”黑貓說道。

沢田綱吉小聲抱怨:“看出來了。”一級好吃的貓糧居然都只吃了小半碗不到。

“總覺得你在想什麽奇怪的事情喵。”

沢田綱吉:“并沒有。”

黑貓毫不在意地舔了舔爪子,下一刻,便踩着白色的爪子三兩下上了沢田綱吉的腦袋,在毛絨絨亂蓬蓬的頭發裏踩了踩,找到一個舒适的地方,就這樣趴在了綱吉的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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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只好貓。”他的語氣微微揚起,整只貓渾身上下是大寫的頹,卻比方才毫無生氣要好了不少,“當然是我來馴養你了喵。”

——如果馴養不成功的話,就變成貓又好了。

——愚蠢的兩腳獸,接受貓的統治吧!

黑貓的心思昭然若揭,沢田綱吉卻并未感到冒犯。他嘗試說服貓自己的懷裏更加溫暖舒适,卻只得到來自貓尾巴的啪嗒。他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将貓尾巴從臉前挪到耳後去。

“待會掉下來可不要怪我哦。”他溫聲叮囑,回頭同床上玩游戲的山本說了句“我出門了”。

貓:??

“等等難道?”

山本武探出一個腦袋看見火焰一樣燃燒起來的友人:“喔!一路小心!老師如果來檢查的話我會幫你掩飾的!”

“謝了,給你帶特産。”

“喔喔!那我就不買早飯了!”

宰貓貓:??

你們這個平行世界的人哪裏不對吧!

織田作之助打了一個噴嚏。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他還是老老實實地找了件外套披在身上。

他剛和友人道別回到自己的家中,狹小的居室只住一個年輕的單身漢綽綽有餘。他将中午的剩菜倒進鍋裏,摁響了電飯煲,就聽見了自己家的窗戶玻璃被敲擊的聲音。

他警惕地看過去,見到一閃熟悉的火焰。

“……”

織田作之助去将門、哦不,窗給小孩打開,有些疑惑。

“怎麽過來了?”

這一個晚上他過去沢田綱吉過來的,這難道是在鬧着玩嗎?

沢田綱吉熟練地從窗戶裏爬進屋,從走之前山本扔來的外套帽裏掏出一只幼小的黑貓。

“我有些事過來,”他道,“作之助可以幫我照顧貓嗎?”

織田作之助有些淩亂地接過貓:“當然可以……這孩子的名字還沒取嗎?”

“名字我已經和他商量過了,就是“貓”!”

“總之!這家夥暫時就交給你……貓?”

準備轉身就跑的少年疑惑地拉長了調子,發出疑惑的聲音。

他轉過頭,貓白色的爪子拉住了自己的衣衫。

黑貓喵無表情地舔了舔爪子,冷聲道:“不是才說過要聽我的話給我做牛做馬嗎?這就要背叛我們的契約了嗎喵?要抛喵棄喵了嗎喵?”

他無師自通了喵言喵語,一通喵喵喵下來,讓綱吉有些腦殼痛。

沢田綱吉頭疼地看着他,嘆了口氣。

“那你要和我一起嗎?”他貼心地為黑貓身體內的靈魂做了些遮掩,“不是很喜歡作之助嗎?”

黑貓三兩步跳到了他的身上。

“再喜歡織田作你也才是我要馴服的對象,”他繼續漫不經心地舔着爪爪,“要是死在奇怪的地方我還沒來得及詛咒你的話,那豈不是得不償失了?”

沢田綱吉啞然失笑。

織田作之助将将自己的目光從這一人一貓身上短暫地收回,內心極為波瀾。

事實上,聽過黑貓說話和太宰治的聲音的人,都不會察覺不到這兩者之間存在着某種聯系。

雖說黑貓喵喵喵的時候是再尋常不過的貓咪撒嬌(?)的聲音,但當他說話,聲紋和語氣中的淡漠與冷靜,簡直與這個世界名為太宰治的少年如出一轍。如果一定要說多了些什麽,大概就是貓語氣中那揮之不去的倦怠。

織田作之助是一名港口黑手黨的底層人員。

在此之前,他是一名殺手。

在更早的時候,他與同時占據裏世界和異能界頂端地位的煉獄舍息息相關,見過的景色約莫是尋常人窮盡一生也無法追逐。見此,心中也有了些在常人看來不切實際的猜測。

加上那些若有若無的熟悉感,很容易就将黑貓的身份猜測到另一個“太宰治”身上去。

再轉念一想,平行世界之類的老生常談也不是毫無可能。

織田作之助只是天然沒有呆,心下一動,便将事情猜測了個大概。

目光沾染上了歉意與柔和。

黑貓早已料到,卻并不因此歡喜,只轉過頭,曾經視若珍寶的關注只在暫時被扔到一邊。

如果織田作猜到什麽而産生親近,那麽也不是因為我,而是這個世界的太宰治。

因為這個世界的自己來得到的貼貼他才不要!

他要的是因為自己而得到的貼貼!好貓不要嗟來之貼!!

黑貓拒絕了發言,于是沢田綱吉只能像是自己家的小孩子在別人家床單上畫地圖的老父親一樣對織田作之助投去了歉意的眼神,将宰貓重新揉吧揉吧放好,從正門處走了出去。

織田作之助在他們離開後去關掉火,心裏有些疑惑為什麽會從正門走。

還沒疑惑完,窗戶處又傳來了啪嗒啪嗒的敲門聲——這一次比起剛才的有禮有節顯得雜亂而虛弱一些。

織田作之助有些遲疑地拉開了窗,見到一個有着鳶紫發色的男人半死不活地趴在自己家的窗戶上。

“空、空中巡警!”男人将一張罰款單顫顫巍巍地遞了過來,“剛才的那孩子是你認識的人吧?沒成年?未成年沒得到飛行許可證就随便亂飛是要被罰寫三萬字檢讨的你知道嗎?他這還是第二次犯了,監護人要陪同一起寫的!”

織田作之助:……

織田作之助誠懇地道了歉,眼也不眨道:“不過,我也不是他的監護人。”

“什、”男人大失所望,小聲嘀咕起來,“那孩子竟然還擅闖民居嗎等我抓到一定要好好說教他個一天一夜才行。”

擡起頭驟然就換了一副笑臉,織田作之助的演技也堪稱天衣無縫,只在目送對方離去在心底憐憫了一下天下所有打工人。

三秒過後,暗紅發色的男人重新開始恰飯,順便思考沢田綱吉半夜奔波的原因——總不至于是為了給他撸貓。雖說千裏送貓撸,禮輕情意重,但這只黑貓似乎并不是很想讓自己撸的樣子。

那麽果然只有……

暗紅發色的青年放下碗筷垂下眼睫,思襯半晌,還是披上外套朝外走去。

此時此刻,被織田作之助惦記着的少年已經一路坐上了電車。

神奈川地區的巡警先生未免過于盡職盡責,考慮到之後去的地方或許會為巡警先生帶來些麻煩,沢田綱吉貼心地放棄了繼續做夜空裏最明亮的星。

當然,最重要的是如果就這樣直愣愣地沖上人家港口黑手黨的最高處,定然會被當做可疑分子,如果因此而演變成更加複雜的局勢……他還答應了山本武要帶這邊的特産回去當早飯呢。

綱吉自然而然地想着,友善地登上了一輛停在自己面前的電車。

現在正是深夜。

出現在空無一人街道上的電車怎麽看都怎麽可疑。

但沢田綱吉只是有一下沒一下地摸着難得乖巧趴在懷裏的黑貓,眼也不眨地登上了黑車。

漫長的黑夜正在過去,當天光拂曉的時刻,坐在駕駛位的黑發少年無聊地打了個呵欠。

“客人——”他懶洋洋地拉長了調子,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惰殆,“到站了哦。”

沢田綱吉站起身,懷中的貓刷刷地爬到了他的脖子上,微阖上眼,當一只和黑暗融為一體的美麗貓皮圍脖。

彌漫着空虛的嗓音從前方傳來,說是從地獄傳來的呼喚也不為過。

“終點站,”字音被咬得婉轉,仿若能劇的開場,“港口……mafia。”

電車的大門在他面前打開,發出現代化的工業機器的嘎吱聲。

他走下電車,山本讓他穿上的那件黑色外套衣角便飛揚起來。過于寬大的衣擺垂下,少年低垂着眼目,擡眼的剎那,赤紅的光彩一閃而過,仿佛神話傳說中的魔神,于此地降臨。

這可真是……

男人在心底發出一聲嘆息。

“久仰大名,煉獄舍的[竹千代]閣下。”森鷗外站在距離沢田綱吉約莫五米的地方,唇角勾起神秘莫測的笑容。身邊金發的幼女好奇地探出腦袋,二人背後翻湧着霧氣,平添幾分詭谲的色彩。

沢田綱吉站定,禮貌地颔首。

“我這邊才是,上次與港口黑手黨的首領見面……還是先代在位的時候了吧?”他表現出的漫不經心足夠激怒任何一位順承家業的黑手黨首領。但森鷗外只是輕輕地笑了起來。

“那是先代的榮幸……我名森鷗外,先代尚在之時,曾經是先代的私人醫生。”他四兩撥千斤,“在我擔任先代的私人醫生之時,先代常常回憶起曾經見過的您的英姿。”

并沒有那種東西。

沢田綱吉的內心已經開始死魚眼起來,心道每一個黑手黨boss說不定都有空口說白話當騙子的天賦。

“寒暄就請到此為止吧,”他說道,“森首領是聰明人,應當知曉我來此的目的。”

森鷗外輕聲笑起來。

“确實,”他說道,“事實上,我此前正為如何得到您的幫助而苦惱呢。”

聽見這種語氣,綱吉總算知道太宰治那副惡心人的初中女子學生的腔調是從什麽地方學來的了。

他在內心抽了抽嘴角。

黑貓一尾巴啪嗒啪嗒打在他的背後,似有催促之意。

沢田綱吉無奈地嘆一口氣。

“事實上,我也很希望能夠幫助我的[朋友]。”他意有所指,“我聽說港口mafia近來發展趨勢不弱,不過缺少一些助力……我很喜歡等價交換,您覺得呢?”

對于黑手黨而言,獲得的財富投入組織自然與軍火、藥品、人手息息相關。港口黑.手.黨雖然已經有了一定的地位,但是只不過是一個小組織,要在極短的時間內迅速擴張還需要其他的途徑。

當然更重要的是,掌控了神奈川地區的沢田綱吉擁有能夠讓港口黑手黨成為被承認的、堂而皇之使用特異力量的組織的權力。

在橫濱地區,這種權力的書面稱呼被稱為[異能許可證]。

森鷗外朗聲笑起來。

“當然,”他不掩愉悅,“作為朋友,我先準備了一份禮物給你。”

他換上一個更為親昵的稱呼,遞出一個信封。

“鄙人曾經是一名軍醫,”他說道,“當初[迦具都事件]發生後不久,鄙人所在的[常暗島]戰場迎來了一名軍官。

“古川忠義,我記得他曾經是煉獄舍的二把手一般的人物。在積攢完軍功之後他很快被調走,現下正在東京地區供職。”

東京是明晃晃的黃金之王國常路大覺的地盤。

而煉獄舍的正式成員,理論上都應已在迦具都事件中死去。

森鷗外低下眼梢,狐貍似的勾起笑容,語氣親昵。

“喜歡你會喜歡這份禮物。”

“綱吉君。”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新詞:千裏送貓撸,禮輕情意重!

基友:确實挺重哈哈哈哈

我:如果是橘貓的話,那還會越來越重哈哈哈哈哈

宰貓(一爪子糊在作者臉上)(并默默看向還未出場的小只橘貓)

橘貓·?(試圖一爪子糊在宰貓臉上)(失敗)

感謝觀看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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