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058

058

出現在綱吉面前的,是名為織田作之助的男人。

比他稍大一些的青年自幼年時候開始就扮演着兄長一般的角色,是可以任性撒嬌的存在。

但是,在知曉織田作之助準備金盆洗手當一個普通人之後,綱吉就暗搓搓地收斂尋找對方訴苦的欲望。

他已經注定要進入裏世界了。

總不能将半只腳踏出去的作之助也拉進來。

因此,當織田作之助橫跨在機車之上,面無表情地看着自己的時候,綱吉默默地後退了一步。

“今、今天天氣真好啊。”

“你說是吧……作之助。”

“quq。”

織田作之助板起臉不說話的時候也還是很吓人的。

沢田綱吉端正姿勢僵硬得像是一只大鵝,小心翼翼地看他。

過了好一會,織田作之助才嘆出一口氣來。

于是,十分鐘後,綱吉帶着黃色底紋白色大鵝的安全帽,坐在酷帥到沒朋友的機車後座,享受着風聲溫柔的撫摸。

“那、那個。”他弱弱舉手,“我們的速度是不是有點慢了?”

織田作之助:“要遵守交通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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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雖說要遵循這種東西,但是現在應該是在趕時間來着。”

綱吉随口吐槽了一下。

就感受到自己雙手抱住的男人頓了頓。

“原來如此。”織田作之助恍然大悟,“是在趕時間啊!”

你原來什麽都不知道就來了嗎?!

吐槽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見織田作之助一個轉彎,拐進了旁邊昏暗的小巷子中。

“既然如此,就走特殊通道好了。”織田作之助如此說道。

于是機車的轟鳴聲起,綱吉嘶的一聲在啓動之時抱緊了織田作之助的腰部。

太宰貓鑽進織田作之助的衣領之中,好奇地探出一個腦袋,黑色的毛發被風吹得幾乎倒立。

他驚恐地喵了一聲,嗖嗖鑽了回去。

綱吉被風吹得頭暈眼晃,終于回憶起來這位大哥在從良(?)之前也是家裏玩暴走族的一把好手。

雖然平時看起來呆呆愣愣好欺負的樣子,但是認真起來,連神都能殺給你看——開玩笑。

織田作之助的異能力[天衣無縫],是一個bug級別的異能力。

能夠短暫地預知遇到生命危險的五秒,在這短短的五秒之內,作為殺手而淬煉過的身體能夠根據主人的心意作出最佳的判斷,從而在生死攸關之際避開風險。

這是他的能力。

這份能力搭配上性能極佳的機車,在穿過街道、飛躍城市、跨上鋼架橋的時候如魚得水,在空中穿出一道絢麗的黑光。

“嘔——”

太、太快了。

到達目的地的沢田綱吉趴在機車上,沒忍住一肚子的酸水。

織田作之助娴熟地掏出一罐山楂球塞到了小孩手裏。

他居高臨下地看着棕毛的幼崽,崽子垂着眼認認真真地從罐子掏山楂球吃。因為手指太短的緣故他甚至還掙紮了一下,才倒過來将山楂球倒在手心。圓滾滾的酸口小零食一入嘴,幼崽一張臉就皺了起來,苦巴巴的可愛又好玩。

織田作之助冷着臉面無表情地rua了一把幼崽的小棕毛。

綱吉茫然地擡起頭,對上男人藍灰色的眼眸。

他眨了眨眼,笑,搖了搖手,織田作之助就蹲下身,像是一只大狗狗一樣蹲在了他的面前。

“好孩子好孩子,作之助就在這裏等我哦。”他道,“我馬上就回來了。”

畢竟作之助可是要金盆洗手的人。

但是對方卻皺起了眉。

“不,我和你一起進去。”他如此說道,“挑釁的話我已經聽到了,所以,不能當做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我一個人就可以了。”綱吉有些急切,“作之助只需要在這裏等我就好了,作之助、作之助不是準備當一名小說家嗎?就不用參與到這些事情裏面了吧?”

織田作之助卻搖頭,只是看着他。

“寫小說是未來的事情。”他看了看不遠處的大廈,向來少有情緒的眼中生出波瀾,“但是,現在的是過去的事情。”

“如果不和過去做告別的話,是沒有辦法開啓新的生活的。”

他定定地看着綱吉,藍灰色的眼中倒映出幼崽圓嘟嘟的臉蛋。

還是一個小孩子。

他想。于是伸手摸了摸綱吉的腦袋。

“你也是,綱吉。”

綱吉踢着小石子走在織田作之助的身後。

他當然掰不回死腦筋的作之助的想法,但是對于對方所說的話語,卻也很是不忿。

要告別過去的話,作之助一個人告別過去就好了。

作之助也好,古川哥也好,大家好像都已經邁向了新的人生。

既然這樣的話,什——麽都不用管就好了。

他孩子氣地想。

他一個人也是可以的。

二人一前一後地步入大廈。

因為近日的襲擊,大廈中已經是人跡寥寥。步入齊整,商鋪開着門,卻已經是無人看守。四周安靜地過分,綱吉緊張兮兮地跟在織田作之助的身後,活像個抱着蘿蔔生怕蘿蔔被偷走的兔子。

織田作之助覺得他有些緊張過分了。

正巧走到轉角看見娃娃機,于是指了指機器。

“要嗎?”他問。

要、要什麽?

綱吉腦袋短路了一下。

沒過一會,手裏就被塞進了一個比自己頭還大的蘿蔔玩偶。

沢田綱吉努力将眼睛從蘿蔔裏探出來,很想吐槽現在不是該玩的時候。

織田作之助大概是誤解了他的想法,在短暫的對視之後點點頭,伸出手拍了拍他。

“竹千代就負責保護這孩子。”他一本正經地分配了各自的保護對象。

“……?”

綱吉緩緩打出問號。

織田作之助凝重點頭。

綱吉捂額正要吐槽什麽,地面突然震動了起來。

黑色的藤蔓從地下生出,頃刻之間,黑色的大樹從大廈正中生出,不斷向上攀升,不過三兩分鐘,就長到了半棟樓、十人張開手環抱也無法抱住的尺寸。

耳邊響起人聲,從四面八方而來的人聲低聲如誦經,黑色的符文從樹根處向上攀升上去。

綱吉仰起頭,看見因為樹枝紮破大廈頂端而洩露進來的天光。

在光的終端,有人一躍而下,站在樹木之上。

他緩緩落下,在他落下之時,有無數黑色的樹枝堅硬如劍,從上至下急速而來。

發動了天衣無縫的織田作之助更快一步,一個弓腰撈起棕毛幼崽,刷刷後退幾步,避開這些樹枝。

煙塵散去,黑色的樹枝巋然不動,但綱吉與織田作之助卻都皺起了眉。

——只見那黑色的樹根之上,有深綠色的濃稠液體緩緩傾瀉而下。

大理石的地板輕而易舉地被樹枝擊碎,又在液體的接觸之下化為粉塵。

黑色的樹枝再度擡起。

“世界樹。”

有人說道。

穿着黑色外套的青年站在門外,扔給站在自己對立面的男人一件長袍。

“穿上。”他說。

站在他對面的男人——古川忠義從善如流地穿上那件屬于超越者的長袍,小心地将佩刀藏好,走到青年身邊。

見他過來,青年在繼續說道:“世界樹就是東馬教授最新的研究成果。”

他帶領着古川忠義向內部走去,兩人靠的極近,低聲傳遞着信息。

“數年前,橫濱的造神計劃破産,Dr.東馬因為在外交流的緣故逃離了滅頂之災。他的手中持有大量造神計劃的資料,在蟄伏的這些年一直在鑽研此道,并為之命名為‘世界樹計劃’——然後,在近兩年的時間內,終于培育出了成功的實驗體。”

“【世界樹】——我們這樣稱呼祂。”

長長的長廊過後,兩人終于走到了盡頭。一道厚重的大門擋在身前,與四周的一切一般盡是一片純白。

白色的地板倒映着白色的天花板,如雪一般的大門反射出兩人的身姿,青年上前輸入密碼,古川忠義便趁機打量起周圍的環境。

門緩緩打開,依舊是一片白。

但是,與外部的長廊不同,內部的建築使用着不知名的金屬,尚未走進,就能夠感到冷冰冰的無機質感撲面而來。

佩刀輕輕顫動起來。古川忠義握緊自己的老夥伴,心底有頭野獸正在緩慢蘇生。

青年看了一眼他。

“冷靜點,古川哥。雖然現在大多數的人手和【世界樹】都在新地大廈圍攻竹千代,但是本部還留着足夠的人員。你的殺氣會将引起注意的。”

古川忠義深深一個呼吸,拉扯出一個笑。

“抱歉抱歉,”他故作輕松,“實在是太久沒有戰鬥了,稍微有些緊張了呢。”

“所以呢?地方在哪?”

青年收回目光,光明正大地帶着他穿過如操作室的房間,走上架空的廊道,最後來到中心的電梯。

“在地下18層。”

他如此說道。

古川忠義噗嗤一聲。

“是不得好死的十八層啊。”他的手指摩挲了刀柄,側了側頭,“用來關實驗體真是一個最合适不過的地方了。”

青年頓了頓,按下十八層的按鈕。

“……”

“真是無趣啊哲,和我說說話嘛,快點快點——太無趣啦。”古川忠義的手指不斷摩挲着刀柄——這往往是他激動或者緊張的時候會做出的下意識動作。他調侃着青年,七七八八地扯到了天邊。

電梯緩緩下沉,一瞬間的失重感讓古川忠義渾身都緊繃了起來。

白色的電梯門在他們的面前打開,有兩個研究人員迎面而來。

“咦,【蓮】幹部?”

“你後面的是誰?”

對待古川忠義冷冷淡淡的青年瞬間挂上假笑。

“是Dr.東馬讓我帶來的新實驗體。”他催促着古川,“喂,通行令呢?”

古川忠義垂下頭,自寬大的衣袍中擡起手。

金色的火焰顫顫巍巍地亮起。

與之同時亮起的,還有研究員的雙眼。

“不愧是幹部大人!”他們擊掌歡呼,一步分開讓出中間的道路,“您請您請,有了這件東西,我們的實驗就能更進一步了!”

言語之間徑直将古川忠義當做了實驗用品。

這已經脫離了人性的範圍了。

男人垂下眼,默默握住了刀鞘。

以同樣的借口糊弄過了一路的其他人,在【幹部】的保證下,二人如入無人之境一般深入到了最深處。

“這就是最後的地方了。”青年說道,“Dr.東馬為了收集新的實驗體親自去了新地大廈,所以暫時無人看管。”

二人動作飛快地竄進實驗室,大門緩緩合上,古川忠義環視一圈。

這是一件并不空曠的實驗室,四周雜七雜八地幾乎布滿了各式各樣的儀器。

在實驗室的最中心有着一個下陷的水池。水池被墨綠色的水液泡滿,無數根軟管接入其中,偶爾鼓起一兩個泡泡。

他虛起眼,一動不動地盯着水池。

視線範圍內的青年手速極快地輸入密碼,确定鍵按下之後,水池中的液體被慢慢排開。

他倚靠在儀器上,目光也落在水池之中,随意地解釋起來。

“雖說已經研究出了【世界樹】,但是Dr.東馬并不認為那就是最終的成品了。”

液體慢慢退去,率先露出的就是張揚的紅發。

“【人類才是最傑出的造物】,”青年的聲音猶如吟唱,仔細去聽,還有一絲隐藏的瘋狂,“所以世界樹計劃的第二階段,就是人形的載體。”

然後是麥色的皮膚,起伏的肌肉,甚至軀體上的傷疤。

“沒錯,如你所見,是【迦具都玄示】。”

話音未落,白色的刀光亮起,眨眼之間落在青年的脖頸。

“啊呀,被發現了?”青年緩緩扭動着頭,九十度地逆轉之後,歪着頭看着對面的男人。

“什麽時候發現的?”他舔過自己的手指,眼角生出墨色的紋路,耳尖緩緩生長,變成如魚類一般的形狀。

青年冷漠的氣質驟然一轉,單手握住刀,任由手掌被刀刃割破,血液滴落在地面,自己卻恍若不覺一般親昵地湊近男人,甜膩地叫出他的名字。

“古~川~哥?”

他輕笑一聲,“這個人類的記憶中,似乎是這樣叫你的?”

“小心!竹千代!”

黑色的樹枝永不疲倦地刺下,即使躲在承重柱之後,樹枝也會靈敏地繞過承重柱刺來。

綱吉脫離了織田作之助的保護圈,手中火焰的刀劍揮出,砍斷無數柔軟又堅硬的樹枝。

綠色的溶液不斷滴落腐蝕着地面,不到十分鐘的內,地面就已經被腐蝕得七七八八,光滑的大理石變得坑坑窪窪起來。

在綱吉因為地面的凹凸不平而差點摔倒被樹枝刺穿的危急時刻之時,站在周圍吟唱着奇妙符文的黑袍人驟然跑出一個,在千鈞一發之際将他接住。

黑色的樹枝從他的頭頂掃過,将青年的兜帽摘下,露出俊秀的面容,和一顆并不顯眼的紅痣。

“沒有被攻擊到吧?”他慌張地抖了抖沢田綱吉,面目表情不似作僞。

綱吉的目光從他的黑發一直逡巡到面龐,落在那顆紅色的小痣上,遲疑地叫出對方的名字。

“哲……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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