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062
062
“所以……事情就變成了這樣。”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是精市哥你聽到的可能是亂七八糟的傳言。”
“沒有打架,真的。”
“感情也沒有破裂,也是真的。”
“更沒有美少女裏包包……所以誰會給女兒起這種名字啊!”
“嗯?”
沢田綱吉縮了縮脖子。
他和山本武排排站在被邀請來的幸村精市面前,像是兩個小鹌鹑蛋一樣縮着肩膀,你一句我一句地還原了事情的發生。
幸村精市聽見傳言并在考證的過程中得知事态變得越來越緊急之後急匆匆地趕過來,都已經做好了他倆要打架之後的後續訓話腹稿,沒想到卻是這麽一回事。
立海大網球部雷厲風行的新任部長捂住額頭,扭頭看了看跟着自己來拉架(……)的副部長兼好友,發出了把這倆小鬼拉開打包帶回家的眼神。
自覺get到好友意思的真田大馬金刀地坐在了裁判椅上。
“那麽,開始吧。”他言簡意赅地說道。
幸村精市:……
還不曾發展成日後黑漆漆的性格的兄長大人嘆了口氣,扶住額頭,随意地坐在了一旁的長椅上。
棒球原本是團體的運動,但是這兩人的決鬥确實單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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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就變成了“看看誰的球飛的更遠”的比賽。
球速和距離都納入考察的範圍,綱吉掂量掂量山本的備用球棒,呼出一口氣。
熱身的時間。
山本武嘗試着揮了揮球棒,丢了幾個球,手感并不算好。
但是大概是因為對戰的是自己的友人,心底有種不同于比賽的興奮。
心髒在撲騰撲騰地狂跳。
比賽的時候被大家所注視的時候,他尚且能保持平穩的心情,全心全意地揮出一棒。但是,被阿綱這樣看着揮棒……他總覺得,身體某處燃燒了起來。
是魔法嗎?
是阿綱的火焰魔法嗎?
他呼出一口氣,保持着這種心情,揮出一棒。
綱吉收回目光。
阿武好像已經開始認真起來了。
他也握住了手中的棒球棒。
雖然不像是山本武那樣常年握着棒球棒,但是,他們比試的也不是棒球的規則。
拼死地去做某事。
沢田綱吉深深呼吸,感覺到自己進入一種極為玄妙的境況之中。
山本武已經揮出一棒。
綱吉握住了球。
就像是射出弓箭一樣,不必在意球扔出後會飛向何方,只需要作出準确的姿勢。
以及
拼死的決心。
但是,什麽是拼死的決心呢?
就想象着如果拼命不扔出這顆球,就再也無法和阿武成為真正的朋友吧。
站在球場邊僞裝成一棵樹的家庭教師勾了勾唇。
沢田綱吉睜開眼,琥珀一樣的瞳中仿佛有熊熊的火焰在燃燒。
白色的小球帶着火焰飛向天際。
“好、好厲害……”
山本武瞪大了眼。
但是不僅沒有氣餒,反倒覺得心中胸口那團火越燃越旺盛,叫嚣着要突破胸腔。
他一個跨步踏出,手中握緊一顆棒球。
“我也來!”
“如果我輸掉的話,就再也不打棒球了!”
少年人的目光堅定如炬。
綱吉看着他,心中的火焰也燃燒起來。
沒有回答,但是更加用力。
更加、更加更加更加,因為這可是拼上山本的生命的的比賽啊!
“再來!”
“再來!”
“再來一次!”
“最後、最後一次!”
黑發的男孩的最後一球揮出,雙眼閃亮地看向綱吉。
沢田綱吉閉上眼,在這樣信任又閃亮的目光之中,再次拼盡全力。
手掌好痛,手臂也好酸。
但是為什麽……
為什麽這麽快樂?
最後一顆棒球,在尚未扔出去的時候脫離了手心。
完全脫離的文系少年喘着粗氣,身體早已經累透了,卻因為友人一直堅持。
一直到此刻。
“因為你們都是笨蛋。”
家庭教師說。
綱吉看着他走到自己的面前,施舍地露出笑容,伸出小手拍了拍自己,發出了贊賞的聲音。
“不過,做的不錯噢。馬馬虎虎算你過關了吧。”
在師生交談之際,幸村精市和他的小夥伴真田也走了過來,鳶紫發色的少年皺了皺眉,探尋地看向熟練地蹲在綱吉身邊的嬰兒。
“這孩子是……?”
綱吉撓了撓腦袋,坐起身介紹。
“他是我的家庭教師。”
他露出溫暖而堅定的笑容,背後甚至開出了小花花,補充道:“還沒有取得教師資格證的那種哦。”
少年人們質疑的目光驟然變成了理解——誰家還沒有那麽幾個想騎到自己頭上給自己當爹/老師總之就是過家家的小朋友呢?
幸村精市當即就笑着蹲下身來,抱起黑發的小嬰兒,溫柔地勸導。
“……”
100t的大鐵錘出現在了沒有教師資格證的家庭教師手中,他從鳶紫發色少年的手中跳下,目标直指笨蛋學生的腦袋。
“去死吧,笨蛋阿綱!”
精疲力盡躺平在操場上的山本武哈哈大笑起來,笑着笑着他撐着身體坐起身,還沒說話,所有人都聽見了清脆的一聲。
“咔。”
面上還帶着笑容的衆人緩緩扭過頭,尋找聲音的來源。
山本武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另一只手弱弱地舉起來。
“抱歉,我的手好像斷掉了……诶嘿。”
“……不要在這種時候萌混過關啊!你是笨蛋嗎!!!”
大概是最近練習都有些過度,又“拼死”地打了将近一個小時的球,山本武的手臂在去了一趟醫院之後,就被包成了一條大面包。
他一只手被打了繃帶固定,另一只手撓撓腦袋,不好意思地笑。
“真是抱歉,這段時間要麻煩阿綱你了啊。”
綱吉一個人背兩人的書包,嘴裏還叼了片面包。窸窸窣窣吃掉才有嘴回答。
“只要阿武你自己對自己好一點,我一點也不覺得麻煩的哦。”
山本武哈哈插科打诨笑。
綱吉就呼了口氣出來。
自從那天過後,他就像是回到了未曾來過神奈川之前的日子。前幾個月奇妙又慌亂的經歷就像是一場又一場的幻境,從中抽身出來之後,就終于和他劃清了界限。
綱吉托着腮腮,無聊地看着窗外。
“嗯?阿綱你在做什麽?”山本武的腦袋從旁邊伸過來,黑發的男孩好奇地跟着看出去,“嗚哇,今天的天氣真不錯诶!”
“咦?真的真的。”
“不愧是山本!居然能發現這個!”
“哈哈哈其實是阿綱發現的诶。”
圍繞在山本身邊的同學們便紛紛看了過來。
“以前山本說沢田同學是他的朋友我們還不相信呢。”
有人就自來熟地挨在了綱吉邊上,嘻嘻哈哈地挽住他的脖子,大大咧咧地笑。
綱吉不是很習慣這樣的距離,只能腼腆地笑。
“是嗎?”他默無聲息地拉開距離,“之前我沒來學校,多虧大家照顧阿武了。”
“嗚哇!”
坐在他邊上的男孩向後跳了一步,随便拉了一個人系系索索地吐槽,“沢田君這是在炫耀嗎?是在炫耀他和山本關系好嗎?”
另一個男生上道地接嘴:“是的吧,畢竟我們都是叫的山本,就他們兩人阿綱來阿武去的吧。”
“沒錯沒錯,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那個]嗎?”
“什麽什麽?”
“是[那個]啊!宣誓主權什麽的……只有我和阿武才是真正的朋友(沉重音)!”
“原來如此!”
“喂喂你們!”山本武笑嘻嘻地一手一個勾住脖子,“不要欺負阿綱啊!”
兩個男孩齊聲求饒起來。
綱吉就也跟着笑。
“山村同學和竹內同學沒有欺負我哦。”
“咦?原來是我錯怪他們了嗎哈哈哈哈”
“沒錯沒錯就是這樣……說起來沢田你竟然知道我們的名字啊。”
綱吉唔了一聲,彎了彎眼,兔子尾巴愉悅地搖了搖。
“只要是班上的同學,我都知道哦。”
“哇——”
在一場課後的随意指人叫名字的游戲過去之後,綱吉和同班同學的關系突然就親近了許多。
他在心底感謝了讓自己熬夜背下班級花名冊還對上人臉的Reborn,絲毫不費力地融入了班級之中。
古川忠義那邊已經很有幾天沒傳來新的消息了,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不讓他繼續參與下去。
綱吉偶爾也會因此而感到甜蜜的煩惱,有關的情報因為有了富永太郎——對方在黃金之王來接洽之後利索地說了句“我去給你當卧底了”就跳槽了進去,現在也每隔兩天就傳些進度和情報過來。
于是綱吉才能知道那邊的事态到了連黃金之王也覺得棘手的地步,按照家裏貓形計算機(宰:??)的計算,因為前段時間的超越者事件,對方暫時會蟄伏。但是這個時間甚至不會超過兩年,最晚在一年之後,超越者就會卷土重來。
“所以才要為此召集氏族。”Reborn像是知曉他心中在想些什麽一樣說道。
綱吉皺了皺眉。
“才不是氏族。”他拒絕接受這個詞彙代表的意義,猶豫了下。
“是朋友。”他說道,重複了一遍。
“嗯,是朋友。”
Reborn聳了聳肩,不去打破小孩子無謂的區分。
更何況說不是“氏族”,對他個人而言還更方便些——畢竟五體投地跪着求自己的未來的蠢綱,身上可是穿着彭格列的服飾呢。
家庭教師先生不說話了,坐在綱吉肩上不知道在想什麽。
綱吉不去管他,拉開郵箱取出今天的牛奶,發現有一封信擺在了信箱之中。
他好奇地拆開信去看,發現來自一位新的編輯。
對方用詞文雅地進行了日常的問詢,而後溫和地告知他那本《吉爾伽美什史詩》獲得了社會的關注,有不少的讀者來信,并詢問他是否要進行回複。
Reborn坐在他肩上晃了晃腳。
“來自可愛的讀者的愛可不能辜負哦,阿綱。”
原本還在思考要不要回絕的綱吉嘟囔:“……我知道啦。”
于是趴在桌上回信,認認真真地告知了可以。
三天後,從未見過的新編輯來到了沢田家中。
“這些就是讀者們給老師寫的一些信。”看起來就很是儒雅随和的新編輯說道,“對了,在下還未自我介紹。我名為前田劍,以後就是老師您的編輯了。”
他頓了頓,微胖的臉上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容。
“能夠擔任老師的編輯是我所沒想到的幸事……犬子,犬子原本因為某些事一只渾渾噩噩,甚至有作出不好的事情的傾向。多虧了老師的吉爾伽美什史詩驚醒了他,現在已經在備考大學了!”
綱吉:……?
雖然但是,他緩緩地打出了一個問號。
前田編輯咦了一聲。
“莫非老師還不知道您的作品引起了怎樣的轟動嗎?”
他微胖的臉上滲出了汗珠,哎呀哎呀地說個不停,還是綱吉請他進屋坐下才冷靜下來。
“這可真是我的失職,”編輯拿出一抹方帕擦了擦汗,正襟危坐同年紀尚小的貓爪老師解釋起他的這本吉爾伽美什史詩的影響來。
初次刊登就以其流暢的文字和瑰麗的畫面受到歡迎,讓本期期刊直接售空,又因為來自大學的教授們的推崇打開了另一部分市場,就連前段時間那樣緊張的情形,也有不少人在家卧讀這本書。
一千個觀衆眼中就有一千個吉爾伽美什(?),在那樣引人入勝的文筆之下,每個人都不由将自己代入,最後因自己荒廢的時光而痛苦。
前田劍的兒子就是其中一個。
所以在老友川上找上自己擺脫成為貓爪老師的編輯的時候,這位事實上已經半隐退的編輯毫不猶豫地同意了。
他戴着眼鏡看清了貓爪老師澄澈過分的靈魂,越發覺得自己這個選擇沒有做錯。
綱吉被前田編輯看的有些心虛,往沙發裏縮了縮,咳嗽一聲。
“所、所以,這就是您特地來拜訪的原因嗎?”
如果只是送信的話,可用不着他親自上門。
前田編輯咳嗽一聲。
“并不完全因此。”他斟酌着說道,“您也知道,本社一直在做一個新人作者的推出計劃,老師的靈氣和文采我們有目共睹,所以本社希望邀請您加入這個計劃。”
綱吉眨了眨眼。
于是前田編輯就絮絮叨叨起來,說完福利說內容,期間山本過來了一次,見他們沒空就無比娴熟地去了隔壁伏黑先生家中蹭飯。
綱吉總算是等到了編輯先生說完話,聽到最關鍵的、雜志社希望他參加某個針對新人所開放的比賽上。
他有些遲疑。
“但是,前田先生所說的[文藝賞]……是需要未公開發表的作品的吧?”棕發的男孩子腼腆地撓了撓臉頰,“我沒有哦。”
前田編輯大驚。
“一、一篇都沒有嗎!”
綱吉心虛地漂移着視線。
“……抱歉。”
前田編輯痛心疾首。
說好的貓爪老師是一個乖巧的孩子呢!說好的抖一抖他就會出現稿子呢?!
川上老賊騙我!!!
遠在編輯社的川上編輯打了一個噴嚏。
綱吉還被前田編輯如此幽怨的目光注視着。
他挪了挪身體,對方的視線依舊如跗骨之蛆一般盤踞在他身上。
于是綱吉就咳了一聲。
“也不是……”
“也不是沒有的哦。”
神出鬼沒的家庭教師先生再度出現了!
穿着黑色西裝的家庭教師沉穩地站在了茶幾上!
“Re、Reborn?!”
綱吉心下閃過不妙,但卻沒法阻止Reborn繼續說下去。
于是只能聽見家庭教師童稚的聲音如惡魔一般響起。
“阿綱也不是不能臨時寫一篇文章出來的。”
前田編輯大驚:“你、您是……!”
Reborn:“有我的教導,一定會在大賞結束之前讓他寫出能夠奪得第一的文章的。”
前田編輯終于叫出了他的名字。
“是世界知名的大作家!裏包尼夫斯基!”
Reborn不知何時穿上了一件灰色大衣叼住一只煙鬥。
“沒想到你竟然認識我啊。”
前田編輯如見到偶像的年輕人一樣激動起來。
“有裏包尼夫斯基老師的指導,貓爪老師一定會奪得第一的!”他取下自己的帽子,一個鞠躬,“那麽,在下就先告退了!”
綱吉幾乎是目瞪口呆地送走了編輯先生。
他扭過頭,盯住恢複原樣的Reborn。
“……Reborn!”
“不要那麽吓人地叫人家的名字,我會害怕的。”
“會害怕的人是我哦。”
Reborn就仰起頭睜着一雙大眼睛看着綱吉。
綱吉痛苦地捂住了腦袋。
比起這件痛苦的事情,他更寧願選擇給可愛的讀者們回信。
于是接下來整整一個星期,綱吉都在努力解決那箱子書信。
某個夜晚,他擦着頭發掏出了最後一沓。
“咦?竟然來自意大利?”
真是夠遠的。
綱吉疑惑着拆開信,就見到一手比自己都差遠了的狗爬字。
自稱為“不是狗是犬”的讀者顯然是一位外國友人,字跡歪歪扭扭,讓人頭發都能因為看着東西禿掉一半。
綱吉幾乎看了好幾天,才明白了對方想要說什麽。
大概是不是狗狗的這位讀者有一個朋友——噢天照大神,我們都知道我有一個朋友一般都是無中生有。這位好朋友因為生病的緣故一直居住在家裏。最近他總是一個人待着,所以不是狗是犬就擔心起這位代號“鳳梨”的友人的心理健康來。
可憐的小鳳梨從小在醫院長大,最近才回到家中。
所以他沒有新的朋友,也沒有見過異國的風景。
沢田綱吉只是這麽一想,就十分痛心。
于是他頓首落筆,托“不是狗是犬”轉交給他的朋友一封信。
他咬着筆頭努力回憶自己短短人生中一切讓自己高興的東西,美麗的景色、好吃的甜點、春日的花冬日的雪,溫暖豔麗的火焰,他将一切令自己欣喜之物毫不藏私地傾瀉而出。
最後貼上遠方的郵票,任它飛去。
[要是能成為朋友就好了啊。]
彼時不知道這是一封多麽“兇險”的信的沢田綱吉想。
[意大利的“鳳梨”君……唔,說起來意大利的鳳梨……會和日本的鳳梨不一樣嗎?突然就好奇起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