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快跟我走!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杏兒感覺自己的力氣正一點點的從體內流失,可是她的孩子還沒有出來,汗水早已浸濕了她的鬓發,手指無力的抓住身下的床單。

田荷花擡袖擦了一下額頭上的細汗,用沾了白酒的濕巾擦幹淨雙手,取出別在棉包裏的銀針,在火焰上來回燙了幾下後,用酒液消毒。

八根銀針分別刺入杏兒的合谷穴、三陰交、支溝和太沖穴,杏兒猛地睜大眼睛尖叫了一聲。

“加把勁!拖得越久,對孩子越不利。”田荷花急聲道,她已經看到嬰兒小小的腦袋了,裹着血絲的幾根稀疏黑發。

不!她的孩子不能有事,杏兒驚恐的搖着頭,一邊瘋狂的大聲喊叫着,綿弱無力的手指一瞬間重新拽緊了身下的床單。

田荷花小心翼翼的托住嬰兒的頭和肩部,“杏兒,快了!快了!我已經碰到孩子,再使把勁!”

聽到田荷花的話語,杏兒仿佛被打了強心劑,嘶啞着喉嚨拼盡全力。

“出來了!”田荷花輕柔的抱着孩子,眼睛情不自禁的淌下了眼淚。

杏兒虛脫一般的躺在床上,如同離水的魚急促的喘息着,累的眼簾都不想睜開,但她還是轉動着眼珠看向孩子,目光柔和,溢滿了慈愛。

孩子怎麽不哭?田荷花手指探向嬰兒的小鼻子,有呼吸,輕柔的氣息噴在手指上,不禁松了一口氣。

打開嬰兒的小嘴,果然嘴中有羊水,田荷花輕輕的将羊水吸出吐至一旁。

“哇!”嬰兒動了動小手,嘹亮的哭聲響起。

屋外傳來歡呼的聲音,“生了,少奶奶生了。”雖然平日裏杏兒對他們不是多好,喜歡端着架子,但是在聽了這麽久揪心的喊叫後,嬰兒響亮的哭聲終于傳來,懸着的心也跟着回歸原位了。

聽到哭聲,安傲白松開了雙手,手心上已經滿是鹹膩的汗水,房門沒有打開,沒有聽到田荷花的指令,他也不敢貿然進去。

田荷花将消毒過的細線纏繞在嬰兒肚臍的根部,繞一圈紮緊,打倆個死扣,再繞一圈打死結。

往前一寸的地方繼續紮了個結,然後在中間位置用剪刀将臍帶剪斷,用消毒紗布包好臍帶的斷頭。

“恭喜少爺,賀喜少爺,少奶奶生了,是小小姐。”丫鬟剛打開房門,清新的空氣吹進屋內,散了那一室的血腥味。

安傲白迫不及待的沖進房內,田荷花正用柔軟的小被子将嬰兒包起,眉目間的溫柔看的安傲白不禁一晃神。

“先淨手。”田荷花瞥了一眼杵着不動的安傲白說道。

從丫鬟手中接過濕毛巾擦了擦汗濕的雙手,安傲白走向床鋪,嬰兒粉嫩的臉頰那麽小,還沒有他的手掌大,微睜着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周圍。

杏兒欣慰的看着孩子,眼淚依舊源源不斷的從眼角滑落。

田荷花将孩子抱起來給安傲白,安傲白搓着手掌不知道怎麽接過孩子,神色尴尬。

田荷花啞然失笑,偏頭看向杏兒,笑的毫無芥蒂,杏兒的眼淚更加洶湧了。

“她笑了。”安傲白輕輕地抱着孩子,看到孩子咧嘴露出柔嫩的牙龈,沒有一顆牙齒,驚喜的說道。

田荷花使勁擰了一下安傲白的腰,眼睛卻是看向杏兒,看到杏兒對她扯了一下嘴角,眼中的笑意愈發歡快。

安傲白皺了一下眉毛,看着杏兒毫無血色的雙唇,疲倦的面容,躊躇了一下後不自然的說道:“你辛苦了。”然後低下頭去逗弄懷中的孩子。

雖然安傲白說的很輕很快,但她聽到了,嘴角揚起一抹蒼白的笑容,杏兒閉上眼睛,沉沉的睡去。

“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難,不是嗎?”田荷花伸出纖細的手指勾着孩子柔嫩的小手指。

良久,空氣中傳來沉重的字眼,“嗯。”

既然這是你開心的,希望的,那我便這樣做,我和你終究是倆條平行的道路,不管往回走還是向前走,都永遠沒有相交的路口。

“安家大門永遠為你敞開,你若有求,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安傲白對着田荷花鄭重承諾道。

田荷花卻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行,我先走了。”

安傲白點頭垂首看着孩子,忍住內心的沖動,不去看田荷花離開的背影。

田荷花出門便被管家塞了倆個紅包,管家樂呵呵的笑說:“田姑娘,人人有份,你是大功臣,給你雙份。”

“那就謝謝管家了。”田荷花将紅包收入懷中。

家業給了安傲白掌管,上佛山修生養性燒香拜祖的安員外夫婦倆此刻正風塵仆仆的趕來。

“沒想到是個閨女,我還以為可以抱上孫子了,看那肚子不像啊,還去聖僧那裏求了一卦……”一穿着緞綢襖的貴婦附在安員外耳旁喋喋不休道。

田荷花經過他們身邊時,開口說道:“恭喜安員外,小小姐很漂亮,也很有靈性,安少爺年輕氣盛,想必安員外家以後定是福孫滿堂。”

“田姑娘?”安員外看着田荷花凝眉想了一會兒後喃喃道,但是田荷花已經和他們擦肩而過未做停留的離開了。

田荷花出了安家大門便是扶着牆壁一陣幹嘔,揉了揉眉心,靠着牆壁繼續向前,步伐有些緩慢而沉重,一波一波的疲倦像是海浪一樣席卷而來。

牆頭那枝探出牆外的梅花,怒放着,散發着陣陣清冷的馨香,原先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兒此刻已經盡情的展示着自己傲然的美麗。

田荷花拖着疲憊的雙腿回到家中,倒頭就睡下了,她做夢了,夢中出現光怪陸離的畫面。

田荷花夢見自己生孩子,痛的死去活來,血像是高壓槍中的水柱一樣噴出,怎麽止也止不住。

醒來時,滿頭大汗,嗓子幹啞的厲害,窗外竟然已是明月高挂,田荷花起床給自己倒了杯熱茶,一邊捧着一邊向廚房走去。

暖桶上改了一層棉毯,田荷花掀開,裏面是熱氣騰騰的飯菜,端了出來。

晚飯燒了只雞,知道她喜歡吃骨頭多肉少的雞塊,錦娘便将雞翅雞爪全都挑了出來。

填飽肚子後,田荷花又繼續回屋睡覺,這一覺睡的踏實安穩,一夜無夢,直到天亮。

“嘭嘭嘭!”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大清早便起床了在廚房裏準備早飯的田荷花聽到敲門聲,雙手在圍裙上擦了擦,一邊朝着大門走去。

剛打開大門,田荷花便睜大了眼睛,“尹左?”

“立刻跟我走。”淩亂的發絲可以看出尹左一路着急趕來,見到田荷花不由分說的拉着她離開。

門外一匹棗紅一匹黑色的駿馬打着響鼻,頸部鮮豔的血紅顏色仿佛淌着鮮血一般,油亮的毛發矯健的四肢五一不說明着這倆匹駿馬是上等的汗血寶馬。

“怎麽回事?”田荷花甩開了尹左的手臂,蹙眉問道。

尹左将棗紅色駿馬的缰繩交到田荷花手中,沉聲說道:“教主出事了,若是晚一步,他有可能會血洗了煉獄教。”

夜千狐狂性大發,雖然被鎖在地牢中,地牢堅不可摧,夜千狐四肢都用千年玄鐵的鎖鏈束縛中,但是誰也不能保證武功高強又出于狂暴狀态的他會不會沖破地牢出來,到時候誰也不敢想象會發生什麽事情。

夜千狐前倆次發作的時候嘴中呢喃着田荷花的名字,這次發作已經用藥效壓制不下來了,當他們念叨着田荷花的名字時,夜千狐血紅的眼睛有一瞬間的迷茫,将田荷花的那副畫卷給他看時,會停止掙紮身上的鎖鏈,雙眸一眨不眨的看着畫中的女子,雖然很快又會劇烈的嘶吼掙紮起來,但是這無疑不是給了他們希望。

“走!”田荷花心急如焚,扒着馬背踩着腳蹬騎上馬身。

看到田荷花笨拙的樣子,尹左眉頭一皺,“你不會騎馬?”然後驚覺自己這個問題很白癡,女子一般只有官宦世家的千金小姐才有機會騎馬游樂,普通老百姓家尤其是這個偏僻的小鎮上很多人都沒有接觸過馬,談何騎馬,他不自覺的就認為田荷花應該會騎馬的。

田元秋一邊披着外套,一邊朝着倆人走來,看到尹左時的驚訝不亞于田荷花,“尹左,你怎麽來了?”

“田爹,千狐他因為思念荷花,飯不想茶不思,夜不能寝,此時卧病在床,情況有些危急。”尹左說話,總是能夠讓人相信,一成不變的表情讓人無法窺探他的想法,冷酷和忠厚老實全在他氣息變化間轉化,直覺認為這樣的人一諾千金,也不會撒謊。

田元秋一聽也有些急了,這不是相思病嗎?怎麽田荷花天天看着和沒事人似的,夜千狐都已經病倒了,心裏也為夜千狐的真情着實感動了一番,“那你這是要帶荷花走?”

“爹,你別問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能回來,你和娘說一聲,不用擔心我。”

“荷花,把披風穿上。”錦娘從屋內拿了披風出來幫田荷花系上,“怎麽這麽急?早飯沒吃,行李也沒帶。”

田元秋一拍腦門,腳步虎虎生威的跑向廚房,拿着布袋将能帶的吃食包子紅薯一股腦的裝了進去。

“不必了,娘,我走了,不用擔心。”追魂燈,束靈索,楠木棍這三樣東西她都是随身攜帶的,其他沒有什麽十分重要的。

“我和你同乘一匹。”尹左翻身上了黑馬,撈着田荷花的腰肢将她抱了上來,“駕!”

“吃的!”駿馬如閃電一般沖了出去,田荷花伸出的手臂一把抓過布袋。

田元秋松了口氣,剛剛就差一步田荷花就沒接過布袋了。

“對了,爹娘,和蘇大夫打聲招呼。”田荷花揮舞着手大聲說道。

“哎!”田元秋和錦娘齊聲喊道。

棗紅色駿馬緊跟着黑色駿馬之後,流暢的四肢在空中劃過道道殘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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