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怪脾氣的小孩兒

這個人的聲音丁未沒有聽過,是個陌生人,他讨厭別人叫自己小貓,尤其讨厭陌生人這樣叫自己,而且……這人怎麽知道自己是貓?

他站起來轉過身,一個看上去很普通的男人雙手插兜站在他身後,正沖他微笑着。

丁未沒有說話,他不喜歡這人的笑容,比自己假笑的時候還要假,盡管他不知道這人為什麽會這樣叫自己,但他不打算理會。

在他正要轉身蹲下繼續研究車輪的時候,男人突然從褲兜裏抽出手來,沖他晃了晃:“小貓。”

丁未在這一瞬間看到了他掌心裏的一抹藍光,整個人都愣了一下,這種顏色的光他很熟悉,這是自己真身時的藍色光芒。

每只九尾貓的顏色都不同,有些光芒也許只有微小的差別,但都是獨一無二的,丁未對自己的光是什麽樣的顏色非常熟悉,不會弄錯。

這種普通人不可能仿造出來的光芒,對于九尾貓來說,有着不可抗拒的吸引力。

“要嗎?小貓,”男人又晃了晃手,轉身慢慢向一旁走去,“過來。”

丁未內心對這個人非常抵觸,但那藍色的光芒卻讓他有些不能控制自己,腳跟着那個男人邁了出去,男人笑了笑,回頭看了他一眼:“跟我走吧。”

丁未沒有說話,但腳步沒有停,跟在男人身後慢慢順着路向前走。

他很想停下,至少想要回頭告訴還在買奶茶的季骁一聲,但對于那抹藍光的渴望卻讓他什麽也沒做,只是一步步往前。

有點不對,丁未皺了皺眉,有什麽地方不對。

但停不下來。

季骁拿着兩杯奶茶出來的時候,丁未不在車旁邊了,他愣了一下,跑了?不是吧!莫名其妙帶個孩子出來開着車滿城亂轉着玩,玩兒半道還莫名其妙把人給弄丢了!

他轉圈往四周看了看,看到了已經距離自己四五十米了的丁未,他正跟在一個男人身後慢慢走着。季骁沒顧得上多想,直接追了過去,在他身後喊了一聲:“丁未!”

距離不算太遠,季骁的聲音肯定能讓丁未聽到,但他卻連停頓都沒有,還是之前的速度走着。而讓季骁覺得奇怪的是,他這樣喊了一嗓子,連街對面都有人看過來了,在丁未前面走着的男人卻跟丁未一樣,沒有任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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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覺這事兒不對,追過去一把拽住了丁未的胳膊:“喂!”

丁未被他拽得身體晃了一下,終于停了下來,前面的男人似乎也微微停頓了一下,但很快就繼續向前走了。

“啊?”丁未轉過頭看了一眼季骁,一臉茫然,像是剛從夢裏被人突然叫醒。

“啊你叔啊,”季骁拍了拍他的臉,“叫你沒聽到?你要去哪?那人是誰?”

“……我不知道。”丁未皺了皺眉,季骁的十萬個為什麽迅速地将他的思維拉了回來,他轉頭看了看那個男人。

“那位先生,等一下!”季骁看出了不對勁,往那個男人的方向快步走去。

男人停下來,回過了頭,目光在他身上來回掃着。

季骁今天出門沒有特意換衣服,穿的是制服褲子和之前中隊發的短袖作訓服,他跟着那人的目光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沒覺得自己帥氣到會讓一個男人這樣看的,他清了清嗓子:“你認識剛才那個孩子?”

“不認識。”男人簡單地說了一句,扭頭就走。

“等等!”季骁想要跟上去,這人肯定有問題,他要問明白。

“季骁,”丁未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透着平靜,“算了。”

“算了?”季骁猶豫了一下,那男人已經快步走遠了,他轉身回到丁未身邊,盯着他的臉看了一會,看不出什麽異樣。

丁未從他手上拿過奶茶,喝了一口就往回走,真難喝……這種東西喝多了肯定脫毛!

季骁在後面還想說什麽,但看着丁未的反應,這人沒準是他認識的?因為某些不方便的原因所以不能跟他說?

“繼續開?”丁未走到摩托車邊上突然回過頭笑了一下,眼睛又是彎的了。

“……好。”季骁實在搞不懂這個孩子腦子的構造。

季骁的摩托車是沈瑜送的,她上班之後攢了工資送給季骁的第一件大型生日禮物,季骁沒開多長時間,平時沒什麽機會,而且也從沒開車帶過人。

這是第一次開這麽長時間,一個多小時就這麽在路上飛馳着,丁未還要求有速度,風吹得他臉都快麻了。

“找地方吃飯吧,太晚回家你家裏人該說了。”季骁實在扛不住了,扭頭沖後面喊。

“我沒有家裏人。”丁未小聲說了一句。

“什麽?”季骁有點吃驚。

“吃飯吧。”丁未湊到他耳邊提高聲音。

随便找了個小飯館坐下來之後,季骁發現這孩子對于菜一竅不通,把菜譜遞給他讓他點菜,他研究了好半天又扔到了季骁面前:“看不明白,随便吧。”

“愛吃什麽口味?”季骁拿過菜譜看着,小飯館裏這麽直白的菜名兒都看不明白,這孩子是從來沒在外面吃過飯麽。

丁未手托着下巴想了好一會才慢慢開口:“魚。”

“什麽口味的魚?”季骁看着菜譜繼續問。

“是魚就行,”丁未皺皺眉,“你怎麽這麽煩人。”

“因為你脾氣太急了,弟弟,”季骁笑了笑,招手叫服務員,“能吃辣嗎?”

“不。”

季骁點了條清蒸魚,他很愛吃辣,但點的菜全是不帶辣椒的,照顧一下這個怪脾氣的小孩兒。丁未不喝飲料,而且一提飲料就一臉不耐煩加鄙視,他只好要了壺茶。

“好吧,就這些,夠麽?”季骁看着丁未。

丁未有些無奈,這個人始終一臉和氣的笑容問着問不完的問題,他嘆了口氣:“嗯。”

他吃東西很少,随便幾口就吃不下了,就算只點一個菜,也足夠吃了。

“那現在能回答我早上的問題了嗎?”

丁未有想掀桌子的沖動,他咬着牙瞪着季骁:“從來沒有人告訴過你你很羅嗦嗎!”

“真沒有,我平時不羅嗦,”季骁看着丁未瞪圓的眼睛和緊緊抿着的嘴唇,有點想笑,“你要把問題都回答了,我也沒這麽多問號了不是。”

“……好,”丁未吸了一口氣,慢慢吐出來,讓自己平靜下來,好把話編圓了,但沉默了一會他又有些不好意思,“你早上問我什麽了?”

他是真記不清季骁早上問的具體問題了,只記得大概是關于他和那只小土貓。

“那只來我們宿舍偷小花的黑貓,是你的嗎?”季骁也不知道他是真不記得還是假不記得,很好脾氣地又重新開始提問。

“嗯,是我的,”只能這麽回答了,丁未托着下巴,“你能不叫什麽小花小花的嗎,土得厲害。”

“不是我起的名字,林大爺起的,”季骁笑笑,喝了口茶,“他就這點水平了,小黑貓肯定就叫小黑。”

“閉嘴!”丁未皺着眉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小黑?小黑?

季骁已經習慣了丁未忽喜忽怒的說話方式,但這拍在桌子上的一巴掌還是吓了他一跳,往椅子上靠了靠:“又沒叫你小黑……”

“你還問不問?”丁未看着他。

“小黑……貓,是你養的,然後呢,它為什麽要去偷小花?”季骁小心地又問了一句。

“我怎麽知道。”丁未斜着眼看他,這次回答得幹脆利落。

“……好吧,那小花腿斷了是你包的?”

“嗯。”

“那好,最後一個問題,”季骁其實還想問你家小黑是怎麽知道中隊宿舍裏有只斷腿貓的,但看到丁未半眯縫着的眼睛裏寫滿了煩躁,他擔心丁未剛才是拍桌子,一會沒準兒會往他臉上拍,只好忽略這個問題,“你怎麽進的我們中隊?值班室說沒有過訪客。”

丁未就知道季骁會問這個,想也沒想就回答了:“讓貓叼進去的。”

嗯,這個回答多完美,貓叼出來的,自然還是貓叼回去的。

這回輪到季骁眯縫眼睛了,他眯縫着眼睛看着丁未,想判斷一下這句話的真實性,要說一只狗,他還能相信,一只貓?

“你馴過小黑?不,小黑貓?”

“剛才那個不是最後一個問題麽,”丁未提醒他,臉上表情很坦然,“回答完了。”

“成,答完了,”季骁笑了笑,“你這小孩兒挺逗。”

季骁吃飯的時候基本不說話,在家裏他的受重視等級雖然低得如同太空殘骸,但家規卻一點也不含糊,吃飯不讓說廢話是他家的規矩,還有諸如勺不許碰到碗發出聲音,不許吧叽嘴,不許逮着一個菜吃等等等等……

吃飯的時候除非是別人先開口說話,否則他能一頓飯沉默到吃完。

丁未吃飯也不出聲,安靜得如同一只貓,季骁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丁未像貓的這種想法,也許是這幾天圍繞貓的事兒挺多,但現在丁未低着頭安靜吃魚的樣子,就是給他這種感覺。

特別是他吃魚吃得很熟練,放在骨碟裏的魚刺幹淨得不帶一點渣子,跟洗過似的。

倆人安靜地吃飯了一頓飯,一句話沒說,居然也沒覺得尴尬。

“吃飽了?我看你沒吃多少。”季骁看到丁未放了筷子,也放下了手裏的筷子。

丁未摸了摸肚子,又按了按:“飽了,鼓的。”

“吃貓食呢你,”季骁看着他的動作有點想樂,“我十來歲的時候就是頭牛,怎麽吃都不飽。”

“還開車麽?”丁未沒接他的話。

“……你,”季骁有點兒無語,“快九點了,我送你回家吧,下次再開。”

“哦。”丁未也沒強求,點了點頭。下次就下次吧,雖說這次還沒過瘾,但回家以後可以再從陽臺上跳下去玩一會。

“你家住哪?”季骁結完帳站了起來。

“街心花園後面。”

“啊,那跟我家很近,”季骁突然想起來上回接沈瑜的時候在路上看到的小黑貓,“我上回送我姐回家的時候可能看到你家小黑貓了,那貓傻了巴叽的,沒想到還能幹出這些事……”

丁未強忍着在季骁臉上撓一爪子的欲望,盯了他一眼轉身出了飯店。

季骁把丁未送到街心花園後門,丁未就不讓再送了,讓他停在了路邊。

“送你到樓下沒事的。”

“不,我要散步。”丁未說話一直不太委婉,聽着有點沖,好在季骁已經習慣了,真不知道這孩子平時跟別人說話是不是也這個德性。

“那行吧,那我走了,要不要留個電話號碼?”季骁想了想。

“不,”丁未沒猶豫,他不喜歡手機,也不喜歡随時能被別人找到的感覺,“我想坐車就去消防隊找你,謝謝你今天帶我玩。”

丁未說完這句話就轉身走了,季骁在原站看着他的背影半天才發動了車子。

聽着身後摩托車的聲音漸漸遠去,丁未往四周看了看,沒人,于是閃身進了路邊的樹影裏。

小黑貓從樹影裏蹦到了路燈下。

人形了一天,它已經憋壞了,要不是因為有摩托這麽好玩的東西,它才不會又挺了那麽長時間。它颠颠兒地小步蹦着,尾巴惬意地在身後輕輕擺動,爪子在地面上一下下按下彈起的過程讓它很是享受。

不過它沒享受幾分鐘,蹦到自己住的那棟樓的樓下的時候,它看到樓道口停着一輛車。

黑色的,車牌上的四個連着的數字6它印象深刻,這是陸寬的車。

讨厭的人!

它看到了正坐在駕駛室裏抽煙的陸寬,跑過去兩下蹦上了車頭,一步一蹬腿兒地走到前擋風玻璃面前,爪子在引擎蓋上狠狠地撓了幾下,然後隔着玻璃看着陸寬。

陸寬把煙頭扔出窗外,開了車門下車,伸手就捏住了它脖子後面,沒等它掙紮,就把它塞進了自己的夾克裏,然後拉上了拉鏈。

它很惱火,這是什麽意思!奮力掙紮了半天,它在衣服裏差點沒分清上下,半天才順着衣服爬到陸寬的領口,把腦袋探了出來,用力彈了彈耳朵,以示強烈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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