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廟會
暴雨連續下了好幾天,時斷時續,今天總算是停了下來,露出了些許陽光。七月初的天氣本來應該越發炎熱,這幾天卻是因為連日陣雨反倒涼爽了不少。
書房內,靜得悄無聲息。對門而擺的木案上放着一只銅鼎,四面的小孔裏散出淡淡煙雲,聞一聞,卻是奇楠木的清香。
蕭茹傾站在那大敞的窗門前,低垂着眉眼,一手負背,一手拿着一卷書。長密的睫毛随着緩緩移動的視線緩緩輕顫,面無表情的臉上除了那一如既往的淡然,還有一份令人心醉的專注。
翻頁聲響起,背後的左手舒展了一下,又虛握起來。
書卷翻去一半時,長廊處木板吱吱呀呀地響起,傳來一陣不緊不慢地腳步聲,那人只走到門口便停了下來。
“王爺,蘇三少派人送了封信來。”
“拿過來”
“是。”
她放下手中的書,攤開折成長條的紙,卻是只有兩個字——廟會。
廟會?阿梁讓她陪她去廟會?
“那人還說什麽了嗎?”
“沒有。”
“下去吧。”
她話音剛落,長廊處又傳來一陣腳步聲。
“王爺,蘇三少派人來信。”
蕭茹傾不解地蹙了蹙眉。“拿來。”
“是。”
再打開,還是兩字——妹夫。不過,這下,她算是順下來了,阿梁是想讓她帶着舒憶去廟會啊。
那邊的蘇府書房裏,蘇算梁長籲短嘆,她這個軍師當得還真是辛苦啊。本來倒是別人偶然提起,她才想到要讓阿傾帶着未來妹夫去廟會培養培養感情的。她才剛寫完找人送去,突然醒悟,那根木頭真的知道她在想什麽?于是,趕緊又再補了一張。
而事實證明,這麽多年的相識還真不是虛的。
***
舒憶從劉府回來的次日,軟磨硬泡說自己受氣了不想去書院,舒正君拿他無法,心裏到底有愧,也就打算随他幾天。
卧房裏,舒憶坐在案前,眼神專注地看着桌上擺着那個青瓷罐子。他一手拿着蓋子,一手輕輕拈了點罐子裏的白色膏狀物,湊到鼻子下面聞了聞。這一聞,卻是連打了三個噴嚏。
他晃了晃腦袋,嘴裏嘀咕着:“不對不對,不該是這味兒,太香了。”
舒三公子不喜塗脂抹粉,不過最近卻意外開始醉心于此。至于原因嘛,就跟他當年不會喝酒,但還是想成為一代釀酒宗師一樣,四個字,三分熱度。
咚咚咚。門外傳來三聲輕輕的敲門聲。
“進來。”
“三公子,主君讓你準備準備,八王爺等會兒會過來。”
“哦。”舒憶漫不經心地應了一句,還在鼓搗着他不知從何而來的配方,看到一半,突然猛地擡起頭來,“你剛剛說誰來了?”
小竹被驀地亮得出奇得眼睛吓了一跳,說話都有些結巴。“是,是八王爺。”
舒憶突然莫名地将罐子往旁邊一推,莫名地站起來,莫名地開始在屋裏走來走去。“阿傾怎麽來了……”
小竹奇怪地看了他家公子一眼,以前八王爺來的時候也沒見他這麽興奮啊。不過,那聲阿傾叫得倒是順口。
***
舒憶的小院一共兩間連着的大屋子,一間是卧房,一間本來是書房,不過,對于舒三公子而言,它的存在顯然可有可無,于是很快,這間屋子變成了舒憶的小倉庫,時不時,也被拿出來充當院裏臨時的待客主屋。
舒正君很是體貼地只留下她們兩個,連照顧的小侍都一并帶了下去。頗有些豁出去的樣子,好像就算她們真的生米煮成熟飯也無妨。只可惜,他兒子叫舒憶,而他未來兒媳是蕭茹傾,一個遲鈍,一個木頭,呆在一起要真出事那才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屋內還算整齊,中間擺着一張四方桌,桌上是方才才沏好了的一壺茶。左右角落裏各放了兩個大箱子,也不知道裝着他什麽寶貝。
“你怎麽來了?”
蕭茹傾收回視線,低頭看他。“過幾天是廟會,你會去嗎?”
“去啊。”
“一個人嗎?”
“當然不是,我跟天哥哥他們都約好了。”
她應了一聲,将手裏領着的兩層飯盒放在了桌上。舒憶不解地側着頭:“怎麽了?”
“沒事。”她朝他笑笑,把飯盒往他面前推了推,“這是戲蓮樓的點心,你嘗嘗看。”
其實,她一放上來,舒憶就認出來了。他打開食盒,狐疑地瞧了瞧:“這是新的?我怎麽沒見過?可新糕點不是要到初秋才有的嗎。”
“廚娘說都是今年的糕點,一種叫蜜蓮糕,一種叫薄荷散香。”
舒憶的嘴詫異得張成了喔字形。“她們不是就供應五天嗎?你怎麽買到了的?”且不說蜜蓮糕,這薄荷散香可是初春時的點心啊。她這麽輕易就能弄到,是不是意味着以後他随便什麽時候都能吃到?
舒憶一雙雪亮的眼睛期待地看着她,直盯得她不自在地別過臉去輕咳了一聲。
“戲蓮樓其實是千遙開了,當時我投了錢,說起來也算半個主子吧。”
“這樣啊。”陸家果然是富商,什麽行業都插了一腳。舒憶滿意地連連點頭,看來他确實是有口福了。
蕭茹傾終究是沒有提她想帶舒憶去廟會的事兒,事實上,她聽到他既已有約,自然不會去打攪他的興致。而舒憶正興奮地吃着他原本以為一輩子都不可能再吃到的糕點,咬一口還不忘眯起眼,滿足地嘆口氣。
***
觀水書院裏,每個院裏都有個飯堂,專門供這些世家公子們擺放大大小小的餐點飯食。不過,舒憶向來不怎麽和他們來往,去了飯堂也只是一個人單獨坐着,倒不如一人呆在課堂裏,獨享這個大空間,還不用被人盯着吃飯。
白則伊領着小侍進來的時候,就見舒憶正吃得津津有味,飯盒旁邊還擺着一疊精致的點心。
“咦?這不是薄荷散香嘛。”他詫異地湊過去聞了聞,一股淡淡的薄荷味,果然是戲蓮樓的點心。“你哪裏來的?”
舒憶神秘地嘿嘿笑了兩聲。“你猜猜。”
白則伊瞪了他一眼。“不說就算了。”
“哎哎,你這人怎的這麽無趣。”舒憶撅了撅嘴,“是阿傾昨天送過來的啦。”
“阿傾?”白則伊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誰,勾了勾嘴角,調笑道,“你和八王爺什麽時候這麽熟了?”
舒憶也不回,自顧自地從懷裏掏出兩張紙來,獻寶似地遞到他面前。“你看看這個。”
“這是……兩種點心的做法?”
他連連點頭,小心地将紙收回懷裏,說起來,他從小時候開始就有什麽重要東西都揣在懷裏的習慣。
“她壓在食盒底下,我全拿出來的時候才發現的呢。我之前就想自己親手做的,可惜嘗了好幾次也嘗不全。”
“哎,你說她怎麽就這麽聰明,連我喜歡什麽都猜得到呢?”他拿起一塊糕點就往嘴裏塞,眉眼彎彎。
白則伊沒有答,好笑地看着他:“要是我說我知道呢?”
“你真知道?”他左邊的眉毛挑得老高,一臉我都不知道你怎麽會知道的樣子。
白則伊噗哧一笑。“還不是因為某人身在福中不知福嘛。”
舒憶不解地側着頭,什麽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是過渡 當時寫的時候忘保存了……結果只能重寫一遍,但是阿傾邀舒憶去廟會那段還是不順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