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章節

他說的那個女生你知道是誰嗎?”

“是他大學同學,叫李藝,現在在美國,是交換生。陳凜天天嚷着和李藝才是真愛,一定會和父母抗争到底,等李藝回國,他們畢業後馬上就結婚。雖然事實上那個女生未必願意跟他結婚,但他現在都快把自己塑造成真性情的英雄了,他哥們還都挺佩服他。”

“有證據……證明李藝和他的關系嗎?”

“陳凜是個有小聰明的人,他的人人網頁面永遠空白一片,什麽也挖不出,不過,前提是知道李藝這麽一個人的存在,我當然有證據。你去人人網搜一下李藝,她的頁面裏可全是陳凜‘愛的表白’,兩人的照片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反正他倆挺熱衷于秀恩愛的。”

時唯挂斷季向葵的電話後立刻上網搜索,果然像季向葵說的那樣,李藝同學的頁面上到處是“最佳男友”陳凜的留言,雙方稱呼也整天是“心肝寶貝”個沒完。時唯截了圖、存了照片,收集夠了證據,在感覺松了口氣的同時,心裏也有點不是滋味。

陳凜果然還是她所不能理解的生物。

為什麽有着關系這麽親密的戀人,還要跑來對時唯重提幸運星的事?

他明明看上去那麽喜歡自己的現女友李藝,處處留情的時候,難道不怕傷害她嗎?

從他們的對話來看,陳凜應該告訴過女友自己為了她在與父母抗争,但告訴的是真相嗎?當然不會是。他連身邊的朋友都一并欺騙,更不會對遠在大洋彼岸的女友說出真實版本。看起來這個李藝也不算是個敏感細膩的人,不僅對陳凜的謊言信以為真,而且還大大咧咧地在和朋友對話時把自己的電話號碼留在網上。

時唯在手機中存下了這一串數字。

【三】

說到交換生,不能不想起京芷卉。她也是在大學期間交換去了國外,期滿後回國,正好時唯人在上海,兩個昔日閨蜜約了一起逛街。吃過晚飯後兩人又換茶座繼續聊天。時唯已經很久沒這麽心情愉快了,一時太興奮,忘了像緊箍咒似的來電。聊着聊着,芷卉手機響了,接聽了兩句就遞給時唯:“你媽媽說你沒接電話,跟我要人來了。”

時唯答應早點回家,把芷卉的手機還給她:“出來前說了一嘴,是來見你的。”

“你媽媽還真神奇,這麽多年了,居然還記得我的手機號。”

這實在是令人頭疼的特長啊。

時唯苦笑了一下:“只要她想,一定能找到我,也一定要找到我才肯罷休。”

芷卉攪了攪飲料中的冰塊,手機又短促地響一聲,她垂眼一掃,情不自禁地笑了笑:“短信。說常‘哈哈’的人,長得比較喜慶;常‘嘿嘿’的人,無人能與你争傻;常‘啧啧’的人,單純又性感;常‘哼哼’的人,既壞又可愛;常‘嗚嗚’的人,裝可愛失敗;常‘嘻嘻’的人,可愛的有點兒天真。你發短信就是老‘嘻嘻’。”

“那可愛得有點兒天真的人不是我,是我媽。因為她平時給我發短信就老是喜歡‘嘻嘻’來‘嘻嘻’去的,我也是受了她的影響。”

芷卉想了想,點點頭:“對,我們上高中的時候,情人節你爸送了她超大束的藍色妖姬,我還收到了她秀恩愛的炫耀短信呢。那時候她就是‘嘻嘻’的。”

時唯笑起來,想來确實有這麽回事:“她幹嗎發給你啊?”

“應該是群發的吧……後來也有好幾次收到你媽媽各種神奇的短信,大概全都是群發的,你媽媽真可愛。”

“我前陣子覺得她挺煩的,整天打電話給我确認我在哪兒,我又不可能随時随地開鈴聲,有時候靜音忘記了,她就滿世界打電話給我朋友讓她們幫着找我。我那段時間心情不好,還跟她吵過好多次架。”

“我也有覺得我媽煩的時候,她是特唠叨,一個電話能打一個多小時,每天如此,又沒有什麽要緊事。不過,跟她吵吵,吵兩句就忘了,做女兒的是不會記仇的。”

不僅不會記仇。

而且靜下心想想,也能夠理解她。

“高考前是我自己擅自改的志願,說什麽‘想看雪’、‘想去北方’的理由都是幌子,不過是從小到大沒出過遠門,在家做乖乖女悶得慌,嫌爸媽管得緊,想要更自由的生活。自由的确是自由了,但我卻覺得這是我這輩子做得最爛的決定,因為我把我媽媽一個人都下了……”

時唯抽了抽鼻子,又喝了一口飲料。

芷卉見她神色傷感,伸手阻攔:“你別再喝了。”

時唯輕輕把她的手推開:“……我媽媽小時候父母離異,和兄弟姐妹分離,結婚後因為工作的原因和丈夫兩地分居,兒子夭折,而我是她的唯一。失去我的音訊就慌張地到處打電話,不是因為控制欲,而是缺乏安全感。其實我理解,但我也脾氣不夠好。”

是這樣的媽媽。

如果不是陳凜的父親曾給過時媽媽難堪,時唯不會對陳凜恨到那種程度。

【四】

人與人之間,總是先有了羁絆,才有傷害。羁絆越深的人,傷人就越深。受傷時未必會傷心哭泣,哭泣其實往往是因為想起了甜蜜的往昔,它與現實反差越大,就越讓人心灰意冷。

有一天傍晚,時唯和指導老師在會展區附近的超市買東西,忽然看見旁邊星巴克臨窗的位置上坐着一個少年和一個少女,兩人面朝店外并排坐着,靠得很近,眼前攤着一桌子書本,正在讨論習題。

老師也注意到了,有點遲疑:“……是中學生吧?”

“嗯。”那少女穿着熟悉的校服,時唯很肯定,“是高中生。”

“啊……現在的高中生都知道來星巴克談戀愛呢,真小資。你們以前也這樣嗎?”

時唯環顧 一下廣場四周:“我們那時放學後也經常來這片廣場,因為離學校近嘛。不過那時候好像從來沒來過星巴克,一般都是去那邊的肯德基。哈哈,對,不知道那時候是因為這家星巴克還沒開張還是我們還不懂什麽星巴克,總之都是去肯德基的。坐在肯德基玩兒,很有歸屬感,店堂明亮,服務員也從來不趕人。”

“那你們也在肯德基談戀愛嗎?”

“戀愛倒是談的。只不過也不是很懂怎麽談戀愛,現在想起來,應該只能算是好夥伴吧。平時就坐在一起寫個作業、吃個飯、逛逛街,做多拉個小手。但是有個夥伴也是挺自豪的事情,別人都有你沒有,就覺得失敗了。”

老師笑起來:“我知道我知道,讓小女生最有成就感的事,是兩個男生為了她打架吧?”

“哈哈是的。要是有男生為了自己打架那心裏可開心了,但是大家來喊自己去勸架還要裝出‘和我有什麽關系’的表情,就算去了,也要表現得‘備受困擾’和‘你們就不能讓人省省心嗎’。”

時唯抱着裝什物的塑料袋,從肯德基門口經過,不禁側頭匆匆一瞥,店裏依舊如當年那樣燈光明亮,好像有許許多多綿軟的充滿清甜氣息的時光融化在了其中。

曾經就在那裏,和陳凜一起寫過作業、談論過班級活動策劃,也是坐在那裏,看見陳凜和季向葵在不遠處有說有笑。那些快樂和傷心早已随風飄散不見蹤影。

回到最初的時候,高中進校報道第一天,不經意一回頭,看見一張有點熟悉的少年面孔,他坐在離後門最近的角落,沉默地轉着筆,筆蓋上的金屬周期性反射出晃眼的太陽光。男生低垂着眼睑,心裏好像明白自己與周圍同學的格格不入,他還不清楚這個班的“精英們”将來會怎樣對待一個花錢特招的學生,但他已經在自己周圍建成了結界,決定不與任何人交往,也可以避免被傷害。

時唯的腳步慢下來,拉住身邊團支書的T恤下擺:“要不要再叫個男生?”

團支書挑起眉毛:“五個人去搬還不夠嗎?”

“校服很重的。”

團支書垂頭繼續着手裏的校服尺碼統計表:“太多人容易亂套。不過你想叫就叫吧。”

不是沒想過,如果當初沒有叫上陳凜,從一開始就對他的處境抱着事不關己的态度圍觀着——像其他大部分同學那樣,就不會和他有多餘的交集。高中三年,也不是沒有對話不超過十句的同學,畢業後也能點頭微笑,說不定是更适合的結局。

可是最初,一切都是出于善意,誰能想到善意會被辜負?

又是為什麽,這些出于善意的事情會變得毫無意義?

【五】

時唯打電話之前把梗概都寫在紙上,做足了從分準備,可按下號碼時還是緊張得手心發潮。陳凜的聲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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