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暗湧（下）

“你說呢？”老人的食指漫不經心地敲擊着光可鑒人的會議桌,看着他鬓發開始斑白的兒子,微笑着說,“你說說你怎麽看這件事。”

中年上校沉吟了一下,皺眉道：“關于陸謙的調查資料我也看了，雖然資料上顯示末世前他只是個比一般人優秀的大學生，沒什麽特別之處,但我總覺得他身上肯定有什麽秘密是我們沒有調查到的。”

放到末世前,他一準可以很自信的拍着胸脯保證以他手下那些人的本事，就算那陸謙一天三頓吃什麽、上幾次廁所、晚上睡覺打不打呼嚕他都能調查出來，可是末世一來，全國上下亂成一團,現在甭說調查了,國安局碩果僅存的那些人能夠盯着其他幾個軍區高層的動向就不錯了，哪裏還顧得上其他人？就算現在他們真的花了大力氣去調查陸謙的背景，除了一些浮于表面的信息，什麽都查不到。

上校見老人沒有說話，只接着道：“不夠，這陸謙雖然神秘了些，但一直沒做過什麽出格的事情，甚至還打算在A市購進商鋪，至少說明他對政府還是很有些信心的。而且他治下的傭兵團紀律頗為嚴明，對那些傭兵的家屬也多有優惠福利，看得出他的本性應該不壞。如果能夠将他招進編制，倒不失為一大助力。”

老人微微哂笑道：“你也不想想，他現在一個人掌管着整個傭兵團，多自在，會樂意進編制受你管制？”在末世前，政府編制是毋庸置疑的香饽饽，到了末世可就不是那麽回事兒了。但凡有點本事的，有點野心的，有幾個願意進編制？倒不是說編制裏待遇不夠好，而是對于真正有實力的人來說，誰樂意去受別人的管教束縛，當然，圖謀高位者除外。

“那我們就只能徐徐圖之了。”中年上校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老人站起來，背着手走到落地窗邊，看着外面炎炎烈日，眼底一片深沉複雜：“沒錯，現在最重要的是證實那條消息的真僞性。另外，你着手拉攏一下黑爪子傭兵團，如有必要的話，給他們一點助力，你之前扶持的那兩個傭兵團都太弱了，再這麽下去，對我們的發展極為不利。”

對于老人不留情面的話，上校尴尬的低下了頭，其實那兩個傭兵團也不算太弱，就綜合實力而言，在A市也能排進前十五名。原本名次還能再靠前些，可每次見到傭兵團裏出現值得培養的好苗子，他總忍不住設法将他們調到編制裏着重培養。正因為他愛才如命，直接導致這兩個傭兵團的實力一直不上不下裹足不前。當然，其他幾個有軍方關系的傭兵團也沒少做這種事，但都沒他做的這麽頻繁、這麽‘徹底’罷了。

這廂，吳良搭上線後，又等了兩天，終于得到了準信。令他意外的是，商鋪的最終定價居然比之前打探到的‘優惠價’便宜了一半，而負責商鋪買賣的負責人話裏話外透着股異樣的熱情和有意無意間透露出來的讨好之意，弄得吳良頗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整個交易過過程中，此人不着痕跡的提過幾次謝上校，吳良心裏暗暗吃驚。他自小在A市長大，末世前，他爸爸是個退休老幹部，官兒不大，但勝在同僚多，人脈廣消息頗為靈通，怎麽可能不知道謝上校？更何況謝上校還有個做國家首腦的老爸。不過，謝上校能坐到今天這個位置，并不是完全靠他老爸的關系。據說他本人很有些軍事才能，且單兵作戰能力也非常強，為人極為正直，甚至有不少人在私底下嘲笑他挺‘二’的，不過比起其他不折手段上位的政客，他還是更敬佩這樣純粹的軍人。

只是，他們這個小小的傭兵團怎麽就入了謝上校的眼？還是說，團長其實跟謝老一系有什麽關系？可是也不像這麽回事兒啊。

吳良收起了心裏的納悶，打起十二分精神跟負責人周旋着，盡量最大程度的為傭兵團謀取福利。

A市絕大部分的商鋪都是有主的，即使A市居民經歷了許多次大清洗，也不可能将這些業主全清洗沒了。三月份底對喪屍的大清掃行動全線潰敗後，到了四月中旬，政府便一紙文書以戰時管理需要為由将所有商鋪、住宅收歸國有，引起了很大的震蕩。政府花了不少手段才将民-怨鎮壓下去，現在一個多月過去了，忿忿不平的依然大有人在，更有人揚言敢占自己的商鋪就從自己的屍體上踏過去。故而，此時敢花大價錢向政府購買商鋪的，陸謙絕對是獨一份兒的。

因為有上頭默許的‘特惠酬賓價’，陸謙只花了五十噸糧食，便購進了大大小小十二間商鋪。政府特制的房産證拿到後，吳良按照陸謙的規劃和安排，十二間商鋪陸續挂牌營業了。生意還沒上門，鬧事的倒是先來了，撒潑打滾哭跪咒罵不一而足，看熱鬧的更是指指點點趁機生事，弄得吳良焦頭爛額。陸謙派了以朱芸和蘇白為首的力量系異能者外帶一些身手厲害的團員往商鋪門前一站，看熱鬧的、鬧事的掂量着自己那點本事，灰溜溜的走了，苦主鬧了好幾天，陸謙派去的人還沒有動作，他們就先被政府方面的人給抓走了，美其名曰擾亂治安。

經過這麽一通大鬧，商鋪的名聲楊傳開去，漸漸地，也有了生意上門。

原本陸謙只打算買五六間商鋪，現在一下多出了一倍，讓他肉痛之餘也頗覺高興。

按照陸謙的規劃，這十二間商鋪，兩間用來做餐館，對外銷售的同時也可以來料加工；一間專銷煙、酒、巧克力、奶粉、營養品、零食等等這些四處收繳來的奢侈品；一間大商鋪專賣男女老幼服飾，有新有舊，其中不乏國內外名牌；兩間門面較小拾掇成了典當鋪，晶核、汽油、醫藥、服飾、黃金白銀、古董、礦物、變異獸等等但凡有價值的東西都可以典當相應的糧食或者晶核，價格絕對公道，但有一點，只接受死當；兩間面積最大的商鋪，打造成了米糧店，糧食價格比A市官方價格略貴一成，但糧食品質絕對能甩政府方賣的那些摻着三五年老陳糧的一等糧好幾條大街去；一間面積只有十五個平方的小店被打造成了精品化妝店，專賣各類化妝品，末世前陸謙沒怎麽收集這些東西，所以賣的絕大多數都是傭兵團從村鎮小超市、小百貨店裏搜刮來的便宜貨。擱以前可能沒什麽人欣賞，放現在哪怕是一只劣質得讓人作嘔的朱紅色口紅、一盒粗糙的粉底、一瓶油膩的日霜也能另女人們垂涎不已；緊挨着典當鋪，還開了一家鮮菜店，銷售各種新鮮蔬菜和肉品蛋類，現階段能賣的肉品蛋類很少，多是些別墅區裏自種的蔬菜，和少部分傭兵團在外面搜刮來的；此外，還有一家藥店，銷售西藥和中草藥，其中，中草藥多是陸謙之前瘟疫爆發時，在空間裏種植出來沒賣完曬幹擱在倉庫裏的那堆，在末世這可都是稀罕貨；最後一間店被定位為雜貨店，店裏賣的全是些雜七雜八的東西，生活用具，汽車零件，武器工具等等，當然，這些都是暫時的，陸謙的最終目的是想售賣槍械，不過現階段A市還不準除政府外的第三方銷售熱武器，所以只能先處理倉庫裏那些無法細細歸類的雜物。

這些商鋪的第一負責人仍然是吳良，此外，吳良又通過外聘的方式聘請了一位有在上市公司任職財務經理經歷的人員擔任財務主管，又對內在傭兵團成員的家屬中選拔了好幾個有會計工作經驗的人員構建了財務部；行政部門的人員和基層員工則全部從團長親衛隊的家屬中選拔。商鋪尚未盈利，但陸謙給出的報酬卻是那些為政府做苦力的幸存者的好幾倍，光一個人的工資養個小家都不成問題了，除此之外，他還承諾到了年底還會另計年終獎。豐厚又穩定的報酬，讓團裏團外多少人紅了眼睛？

沒被選上的羨慕得緊，一聽說等以後再開店了還有的是機會，大家心裏都充滿了期待。被選上的則一個個感恩戴德，只恨不得将自己的心肝剖出來好好給‘仁慈的’陸團長表白一番，連帶的，他們在傭兵團中的家屬也更賣力了。

陸謙這麽做說到底就是為了收買人心，一番動作下來，效果跟他預想的一樣好。

盡管傭兵團的生意在蕭條中逐漸走向正軌，但許多事情仍然千頭萬緒，吳良根本做不了主，比如商品定價就是其中之一。末世不比以前，各類商品都有明确的價碼，許多東西的價值本就不好衡量，更何況陸謙還要求他們盡量讓顧客支付晶核，這樣一來，如果沒有一個明确的內部定價，生意根本無法開展。

偏偏這些事情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決的，而跟着黑爪子傭兵團一起北上的郡城基地的人已經在A市呆了十來天了，正好，先前的‘喪屍圍牆’經過政府和各傭兵團的全力清掃後，已經暫時散去，此刻無疑是前往中原最好的時機，但陸謙手裏還有一大堆事情急需他處理，一時半會兒根本脫不了身。更何況，軍方現在态度暧昧，總需要有人坐鎮才行。

薛晨和陸遜最舍不得他煩心疲憊，見這幾天他一直為這事兒發愁，兩人都在心裏默默籌劃了一番。當天晚上吃過晚飯，兩人竟異口同聲道：“小謙/謙，要不這次你暫時留下，我和那個混蛋一塊去中原。”

陸謙剛納悶今天這兩人怎麽這麽齊心，還沒來及欣慰什麽，緊接着就看到他們倆怒目而視：“混蛋，你罵誰是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