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護心紗
經紀人的死像是個催化劑一樣将這次事故推到了一個不了控制的高度,制作人再有能耐也不可能壓下這麽嚴重的社會事故,而且在互聯網環境下,幾乎沒有秘密可言,哪怕死人跟他們劇組沒有關系,電影上映的票房也會因為負面新聞而受到影響,後續一系列問題都會變得很難解決,想得再負面一點,上映都成了個大難關。
最重要的是,岳恒宇的精神狀态變得很不對勁,他在用演技掩飾自己的驚慌,每天都向劇組的人表現出很好的狀态,但是一些小的細節總是會出賣他的真實狀況,尤其是在拍戲的時候,這種狀況就格外明顯。
別的問題都好解決,主演出了問題……換主演?宣傳都打出去了,現在換主演?這跟自殺沒區別。
幾個制作人聚在一起商量解決措施,最終決定,暫時停了岳恒宇的戲份,等岳恒宇的狀态好一點了再讓他繼續拍,不可能讓整個劇組陪着他浪費時間。
結果,這一暫停就停出了問題。
岳恒宇流連夜店,跟男人開房的消息爆了出來,本來岳恒宇在大衆面前留下來的就是“沉穩成熟好男人”的形象,結果這個八卦一來徹底颠覆了他的影響。影迷們紛紛表示不信,可鐵證如山,照片可以造假,視頻造假就太難了。
再一聯系劇組連環死人的事情,情殺這一理由就幾乎坐穩了。這麽大的事情纏上來,岳恒宇的處境極難,舉步維艱,每日背負着女鬼,惶惶不可終日。
***
周通拿到了發簪,從緣法山上下來,回到店鋪裏。這時候還是白天,地仙窩在井水裏休息,周通特意等晚點給地仙開井蓋的時候把地仙叫了出來。
女地仙陰着一張臉,拿過發簪仔細看着,細長的眉毛一挑,說道:“果然是被哪個小崽子偷走了,這發簪上都留下臭味了。”
周通笑而不語,他對女地仙說:“發簪已經找回,希望大仙不再追究我喚錯魂一事。”
“那是當然,我說話一向算話。”女地仙随手攏起頭發,把發簪往發間一別,頭發随意得散落下來幾根,有種鬼氣森森的美。
女地仙坐在井口,忽然對周通身後招了招手,天眼鎮壇木就一路漂浮着飛了過來,落入女地仙手中。
女地仙笑着說:“小東西,我跟你也算是有緣,今日要走了,就送你點好東西。”說完,她亮出極長的小指在天眼上一摳,原本堅不可摧的天眼石卻被挖開了一個窟窿周通:“……”
天眼:“嗚……”
女地仙陰沉沉地笑了,用尖銳的小指将一團不明發光物體從天眼中挖了出來,那團光頻頻發出溫暖的光芒,仔細看去,就像是缫出來的細小絲線一樣看似雜亂實際有條不紊地糾纏在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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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天眼修出來的心,是天眼如今的根基,也是它的……命根子。
光團落于女地仙面前,女地仙吐出一口氣,那團烏黑的氣盤繞在天眼之上,好似暴風雨前積累下來的沉甸甸的烏雲。
女地仙口中噙着一個線頭,她手指靈巧地舞動着,在天眼的心上紡織着什麽,只見那團黑霧被女地仙織成了防護罩似的東西,牢牢地将天眼的心包覆了起來。
女地仙烏藍色的嘴唇一動,咬斷了嘴裏的線條,随即一扯,竟是在那團黑霧中扯出了一件薄若雲霧的外套。
她直接将外套甩在周通臉上,說道:“随手織剩下的,送你。”
天眼的心又落了回去,女地仙手指在天眼被她挖出來的凹痕上一抹就徹底抹去了痕跡。
女地仙撫摸着天眼,說道:“修心不易,護心更難,這東西送你,雖是不值一提的小物,但對你修心大有幫助。”
天眼鎮壇木跳了幾跳,在女地仙掌心裏蹭了蹭。
女地仙挽了挽鬓角的頭發,将裙擺拖過井口,回頭看了一眼周通,說:“謝謝你幫我尋回發簪,我走了。”
說完,身影便順着井邊落了下去。
周通抱着手裏頭的衣服有些為難:“這衣服的确是好物,可我要是穿出門去會顯得太……娘炮了……”
“這你就不懂了。”淩淵操縱着衣服漂浮在半空,只見那衣服一會兒變成襯衫,一會兒變成T恤,甚至連禮服都可以變,幾分鐘內換了好幾個模樣。
周通好整以暇地看着變化多端的紗衣,“有趣,省了一大筆買衣服的開銷了。”
淩淵:“……”
天眼得了女地仙的庇佑歡喜得很,但礙于淩淵在場不敢放肆就一直憋着情緒,憋得天眼都變了顏色,周通見狀,說道:“去修煉吧。”
“嗷——”得了命令的天眼立馬歡喜得鳴叫了一嗓子,蹦着高地到處撒歡。
淩淵不滿地說:“他以前就野,你不能這麽慣着他。”
“有什麽不能的,看他高興我也開心。”
一句我也開心把淩淵的不滿都壓了回去,他沒再找天眼的岔。
周通開玩笑地說:“感覺我們像慈母嚴父。”
淩淵:“……”
周通:“……”
氣氛頓時有點尴尬,周通咳了咳,說:“走吧,吃晚飯去。”
周通剛走出小院,就聽見泉水噴發似的聲音,回頭一看,從井底湧現出了大量的地下水,噴射出井口,灑向後院,井水淋漓,澆打在後院裏,那些個常年沒人打理的小院被井水一淋如同重獲新生,葉片舒展,根莖挺拔,釋放出源源不斷的靈氣,一瞬間雲蒸霞蔚,恍然如身處雲海之中。
淩淵毫不客氣地将靈氣吸納入體內,雖然他煞氣靈氣都吃,但到底還是純淨的靈氣好消化一點,淩淵化出的影子在聚攏着靈氣,毫不客氣地一通饕餮。
周通看着淩淵的身影,詫異地說:“你的身影好像更清晰了,你有可能化出形體嗎?”
“有可能。”淩淵低頭看了看自己,影子仍舊模糊,可正如周通所說的那樣,變得比以前清晰了一些,這固然跟他吸納了的大量的氣有關,但能進展得如此之快也多虧了周通。
淩淵挑了挑眉,說道,“你真當我吸的這些氣是鬧着玩,吸進去又吐出來?”
周通實在是熟悉了淩淵這幅悶騷傲嬌的套路,明明高興偏不肯表現出來,還非得刺你一下生怕你知道他的心情,他直接略過了這些,笑着說:“恭喜。”
夕陽打在周通溫潤親和的五官上,晃得周通整個人都蒙上了一層璀璨的金光,他似乎永遠都挂着這樣溫柔的笑。淩淵看着這樣的周通有一瞬間的失神,仿佛想起來很遙遠的一段回憶。
周通吃飯的時候,不用吃飯的淩淵就在看電視,他被周通那一笑鬧得心緒有點不寧,操縱着遙控器一個勁兒地瞎換臺,都沒看清這個臺在播什麽就直接切去下一個臺。
“等等。”周通忽然叫住了淩淵,“剛才那個臺。”
淩淵往回倒了三個臺才倒到周通要看的頻道,周通把飯碗放下,走到客廳內,仔細看着新聞。
岳恒宇死了。
死在自己家裏,是自殺。
這個時代,高樓林立,大多數想死的人都是選擇跳樓,不到一分鐘的功夫摔得粉身碎骨。或者割個腕,死的痛苦緩慢但威懾力好,報複社會的不二選擇,再不濟也是買個老鼠藥安眠藥之類的自殺。
岳恒宇選擇的是種很古老的死亡方式,上吊自殺。
屍體完整,死亡報告上也确認是他自行上吊,沒有任何外力脅迫。
周通也沒想到那只女鬼居然這麽厲害,這才不到一個星期就把岳恒宇這種好死不如賴活着的人逼得上吊自殺了。
可他怎麽覺着哪裏不對勁呢?
說心裏話,岳恒宇這種即便到了世界末日也要找人墊背替他去死的人實在是不太可能選擇自殺。女鬼雖然對他有影響力,但卻沒什麽實際的威脅力,鬼性被拔了的女鬼就連端正這種拿着玉佛的外行人都能趕走。
周通前思後想,總是不安,他幹脆不吃晚飯了直接往房間裏走,淩淵瞟了一眼飯桌上只被動了一小點的飯碗,虛實參半的人影晃動了下。
房門砰得一聲被關上,周通一愣,回頭看向飄在沙發上跟尊老太爺一樣的淩淵,無奈地說:“怎麽了?”
“吃飯。”淩淵冷冷地說。
周通:“……”
淩淵的語氣不容拒絕,留在門上的氣厚得跟堵城牆似的,他可沒那個自信在淩淵眼皮子底下破門而入。周通笑了笑,坐回飯桌前,把晚飯認認真真地吃完了。
吃完飯後,周通拿出通冥蓮燈,取了一碗井水,開壇召鬼。
這次順利得多,原本跟在岳恒宇身邊的那只女鬼很輕易地就被周通召請了過來。
那女鬼跟上次見面相比鬼氣更重了一點,臉上蒙着一層霜似的,她一見周通就開始嚎啕大哭,偏偏鬼還不輕易流淚,就在那裏揚着脖子幹哭,哭的周通後背發麻,直到淩淵封住了女鬼的聲音。
淩淵冷漠地瞪了一眼女鬼:“早在她張嘴的瞬間就該封了她的聲音。”
周通:“……”
周通對女鬼說:“你哭好了就點點頭,我有話問你。”
女鬼抽噎着點點頭,周通把淩淵的封印解了,問女鬼:“岳恒宇是怎麽起的?”
“是咒!他中了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