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天然綠箭初長成
黃河遠買了花, 卻沒有買花瓶。
“插哪裏?”
白雲間問?。
不?萎就行……插,哪裏……
黃河遠自認不?黃, 但腦內儲存的影視作品過于龐雜,人在二中,腦在p站,各種畫面?齊齊噴湧,一時恍恍惚惚,七竅生煙。
見他傷心到神智不?清, 白雲間怕他哇哇大哭,寬慰道?:“沒關系,只是暫時脫水而已。等插到水裏泡着, 就會硬起來。”
“插到水裏……硬起來……”黃河遠看着白雲間的臉, 傻不?拉幾地重複了一遍。
白雲間:“……???”
黃河遠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 頓時崩盤了,捂着耳朵哇哇叫:“你,你別對我開黃腔!我警告你,我可是直男啊!花也送你了,我要去?吃飯了!”
“……黃河遠,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不?聽!”
說完,黃河遠捂着臉跑了,背影仿若一個遭了調戲,羞憤欲絕的少女?。
白雲間:“……”如?果我有罪, 請讓法律懲罰我, 而不?是讓我接收黃河遠産生的黃色廢料。
白雲間想起上次的酒店黃瓜事件, 一陣無語。怎麽會有人這麽純,又這麽髒。心裏髒就算了,還要講出來, 把髒髒的鍋甩給別人。白雲間本來好好的,被黃河遠這麽一鬧,手裏的向日葵頓時古怪起來了。
白雲間滿心古怪地抱着向日葵回了寝室,并在手機上查了查。向日葵因為脫水耷拉并不?難救,先将大部分葉子?剪去?,每枝只留下了一兩片,然後把莖幹末端斜剪幾厘米,最後把花盤以下的部分泡在水裏泡七八個小時就可以就活了。
白雲間把向日葵泡在了自己?紅色的塑料洗衣桶裏。
不?知道?能不?能活……
向日葵沒開的時候,葉子?和花盤底下的部分都毛絨絨的,白雲間忍不?住伸出食指摸了摸。接着腦海裏中毒似的浮現黃河遠的話,“插到水裏……硬起來……”
該死。白雲間猛地收回手,都怪黃河遠,他腦子?髒了!
白雲間将向日葵留在寝室,急匆匆地去?食堂吃飯了。
上完晚自修,他跑完步回來,向日葵煥然一新!
原先萎縮幹巴的葉子?毛絨絨地支棱起來了,耷拉的花仿佛養足了精神,揚起了花盤。它的枝幹上有白色的絨毛,仿佛結了一層霜,但橙黃色的花瓣舒展開,鮮亮奪目,明豔動人,就像是一團在霜上燃燒的火焰。
白雲間沒想到向日葵會這麽漂亮。
它好聞嗎?白雲間有些好奇,正想湊上前聞一聞,顧海宇進來,拍了他一下,“黃桑送你的啊?”
“嗯。”白雲間挺直腰板,點了點頭。
“不?錯。”顧海宇心滿意?足地上床,“哎呀,真不?錯。”
白雲間:“……”
衆目睽睽之下,他去?聞花似乎有些奇怪。熄燈後,白雲間若無其事地躺上床,半夜突然醒了。
醒了沒事幹,要不?看看向日葵?
按照以往,白雲間上了床之後就不?會搞出大動靜,連翻身都很輕,不?去?上廁所就不?下床。這是多年他養成的低調習慣,盡量不?引起別人注意?,哪怕在寝室也最大限度地當一個透明人。
但是他現在不?想當透明人了。他想下床擺弄向日葵。
白雲間起身下床,捂住手機屏幕借着微光去?看向日葵的生長狀況。
花苞似乎開了一點。蜷縮的花朵有一點可愛。
白雲間湊近花瓣,鼻翼動了動,那是非常單純的草木清香,夾雜着一點點麻油的味道?。
他最好奇的是中間的淺黑色花盤,伸出食指戳了戳,接着并攏食指和中指輕輕rua了rua,觸感緊實充滿了顆粒感,粗糙但是很好摸,在手機屏幕的照耀下,還能看見上面?有幾顆晶瑩的小水珠。
白雲間拍了一張照片,烏漆嘛黑的光線,唯有模糊的向日葵像一團霧裏的煤油燈。白雲間想發?給黃河遠看看,但又怕黃河遠說出什麽了不?得的東西污染他的腦子?,更怕黃河遠覺得他煩不?理他,想了想又算了。他撸完向日葵,內心重新歸于平靜,上床睡覺了。
到了周末,白雲間買了一個透明玻璃花瓶來學?校,給向日葵們搬了家。
那天,天藍得要命,向日葵也全部開了,白雲間把它們放到陽臺,變換各種角度,咔嚓咔嚓地拍了幾張照片。
他選了其中一張,發?了一條朋友圈。這是他擁有微信號以來,發?的第一條朋友圈。
大片大片的純藍色天幕,左下角有幾朵向日葵,有的花瓣被陽光照得透亮,明黃剔透,花脈清晰可見,有的沒有照到太陽,顏色偏橘。藍色,明黃色,橘黃色,深綠色像顏料一樣在手機屏幕上比列和諧地塗抹開來,深深淺淺,層層疊疊。
過了幾個小時,白雲間微信震了震,跳出一條來自“本王永不?斷奶”的消息。
“納尼,你朋友圈那個,是我送你的向日葵?”
“嗯。”
打字的時候,白雲間感覺到了一種奇怪的情緒,與?開心類似,就像經過漫長的等待後,終于釣到魚的瞬間。
“你拍得那麽好看,怎麽沒人給你點贊啊?!”
“……我們沒有共同好友。”白雲間說。
“不?會吧。”黃河遠發?了一張“黑人問?號”表情包,“我有大半個班的微信,不?可能沒有共同好友啊。而且顧海宇那個點贊狂魔肯定會給你點的。”
白雲間:“……”這倒是他沒有想到的,不?僅僅是21班,黃河遠在整個年級也挺受歡迎,很多人都主動加了他微信。他的微信號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剛才類似于釣到魚的喜悅消退了一些。
“喂,你不?會一個同學?都沒加吧???”黃河遠問?。
白雲間不?知道?怎麽回,要是黃河遠知道?他微信好友列表裏只有他一個,會不?會又誤會他暗戀他?
這萬萬不?行,他折騰不?起了。忽然間,白雲間想到了一個模棱兩可的說辭:“我人緣不?好。”加上一個楚楚可憐擠眼淚的黃豆表情。人緣不?好這個說法,可以解釋為沒有好友,也可以解釋為有好友但不?給他點贊,那個表情更是神來一筆,具有充分解讀的空間。
發?完,白雲間自己?先笑了。他以為黃河遠會安慰他一句,沒想到黃河遠點頭贊同,“也是,你人緣能好就怪了。”
白雲間:“……”真是謝謝你的耿直。白雲間不?知道?說什麽,又發?了一個擠眼淚的黃豆表情。
“哭個屁,你遠哥罩你。”
“我比你大。”
“啊啊啊,你少開黃腔!!!煩死啦!”
白雲間:“……”
黃河遠沒再發?消息過來,白雲間正想關閉微信,朋友圈冒出一個小紅點。
來自他好友列表的唯一好友點了個贊。
白雲間以為到這裏就結束了。
又過了一個星期,到了周末,白雲間微信陸陸續續多了很多好友申請。
“白大佬,黃桑非要我加你,嘿嘿嘿~”——頭像是一尊大佛,顯然是顧海宇。
“倦倦。大佬,你居然有微信!”
“大佬,我是潘噠!快點加我。”
“我是俞飛飛。”
“你好,我是嚴輝。”
“……”
還有很多好友申請。全都來自“本王永不?斷奶”的個人名片推薦。
一共19個人,大部分是21班的同學?,還有幾個是任課老?師,也不?知道?黃河遠是怎麽說服他們的。
黃河遠把自己?的好友分給了他。
其實以前有人向他要過微信號或者QQ號,然而因為白秀英的關系,白雲間都以自己?沒有手機婉拒了。後來白秀英再也管不?了他,白雲間卻沒有交朋友的渴望了。并不?是說,微信多幾個好友,他就不?會覺得孤獨了,他早已習慣了一個人。
但是,當白雲間慢慢劃過列表,一種非常陌生的情緒攫住了他的心髒。他拿起手邊的薄荷糖,往嘴裏倒了兩粒。清涼的薄荷味上頭,白雲間逐漸消化了這種讓他無措的情緒。他一一添加了好友。接着,唯一的朋友圈多了幾個贊和評論。
白雲間嚼碎薄荷糖,點開了黃河遠的頭像。對着聊天頁面?發?了五分鐘的呆,接着翻出一張化學?卷子?,拍了一道?錯題,發?給黃河遠。想了想,又加上一個擠眼淚的黃豆表情。
黃河遠沒有回他,白雲間并不?焦慮,手機放到一邊,耐心刷起了題。
然而加了好友之後,手機時不?時地震幾下,白雲間每次拿起手機看,耐心都少一分——好友多居然挺麻煩的。剛加上好友,白雲間就把他們都歸入了消息免打擾的行列。
等白雲間做完作業躺上床,手機嗡嗡震了一聲。白雲間拿過手機,坐直了。
“這麽簡單的題你是怎麽算出這種數值的?你還好意?思問?我。”黃河遠說。
黃河遠口氣并不?好,白雲間倒不?生氣,因為黃河遠沒說錯,他為了控分,順手編了一個答案。
“你先把混合氣體的平均摩爾質量算出來。”
白雲間拿着手機等了一會兒,才發?送過去?:“算出來了。”
“多少?”
白雲間在腦子?裏算了算,“22.4g/mol。”
“沒錯。然後就很簡單了啊,你自己?列方程算。喂,你得動腦子?想,哭是沒有用的。”
“哭是沒有用的”這句話莫名戳中了白雲間的笑點,他笑了一聲,“好。”
過了幾分鐘,黃河遠又問?,“算出來了嗎?”
“質量比1:2嗎?”
“還不?算太笨。算出來就早點說,離我睡覺時間都過了三分鐘了!”
白雲間沒想到黃河遠會等他回消息,指尖頓了頓,打出“晚安”兩字。
黃河遠:哼。
接下來的周末,白雲間會固定發?一條朋友圈。
陰雨天張揚明亮的向日葵。
寒風中的向日葵。
雙十?二的向日葵。
開始掉花瓣的向日葵。
黃河遠或早或晚,都會給他點一個贊。
時間就這樣在一條條朋友圈中飛快流逝。一場寒雨後,純藍色的天空被陰雲籠罩,天氣瞬間轉冷,呼嘯的寒風夾雜着綿綿細雨,痛擊二中學?子?以及女?裝大佬。
再美的女?裝大佬,都扛不?住南方的冬天。白雲間頭發?已經長出來了,偶爾會戴假發?保暖,但是裙子?是不?敢穿了,換上了加厚長褲。
班裏男生很是失望,“班花”被寒風摧殘,很長一段時間都摸不?到白雲間的腿了。
黃河遠可能是班裏唯一高興白雲間穿上男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