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你是她的說客?”風卿竹問。

長篇大論後的阿蘇聞言怔了怔, 細細想了想,“是,也不是?”她說:“我确實是在替大人說話, 不過只是我自己想說, 大人并不知曉。”

風卿竹一時沒有接話, 似乎是覺得和阿蘇這樣的人說不明白, 但又或許是, 她一時半會兒确實沒找到可以辯駁的話。

只能說,苑随這個人,真是從頭到腳, 從內到外都處處透着矛盾。

但就算她看不透她,也不能說明她就是個好人。

阿蘇見她沉默,又說道:“你們凡人不是有一句話,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想來大人應該也不需要你怎麽報答, 但你作為仙家門派的弟子,至少不能忘恩負義吧?”

風卿竹:“……”

忘恩負義這個詞,風卿竹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會用在自己的身上,但其實早在上次苑随讓她莫要恩将仇報的時候, 她就已經被各種矛盾弄得亂了分寸。

說苑随矛盾, 她自己也矛盾的很。

風卿竹長長的吸了一口氣, 她緩緩走向阿蘇,幾步間似乎又突然想明白了一些問題——如果六年前苑随并沒有救過她, 她現在還會這麽怨恨麽?

苑随說的不錯,不管她是出于什麽目的,她救了她的性命是千真萬确的事情。

所以就算旁人都能以手刃苑随為快,她風卿竹也不該這麽做。

“姑娘還是趁着暖和的, 把湯喝了吧。”阿蘇低頭布置碗筷,她雖是魔族卻全然沒有其他魔族的暴躁性子,說起話來輕聲細語,哪怕是與人争論語氣也沒有過大的起伏。

轉頭還能無事發生一般,悉心的給她盛湯。

風卿竹垂眸看着桌上的食物,沒什麽胃口。

她再次看向阿蘇,問:“你知道昆侖弟子,被關在哪裏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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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頭一怔,“啊?”

其實苑随把人關在哪裏這件事情,雖然沒有大張旗鼓的宣布過,但是玄光殿就這麽大,下人們來來往往的也都能猜着。

阿蘇自然也知道,只是知道歸知道,她也沒想過風卿竹會開口為難她。

“我、我不知道……”

“你肯定知道!”風卿竹篤定道,對方心虛的模樣已經将自己出賣的徹徹底底,“帶我去。”

“可、可是……”

“苑随說過我可以在玄光殿随意走動,就當是我自己不小心發現的,不會出賣你。”

“可偏殿有人把守着,你也進不去啊。”

“偏殿?”風卿竹圈住了重點,“我去過偏殿,并未發現有人啊。”

“……”後知後覺自己說漏了嘴的阿蘇擡手捂住自己的嘴,但說已經說了,風卿竹那般執着的樣子也不像是會輕易放過她的,“你就別為難我了……”

“你偏殿都說了,不怕我告你的狀?”

“……”阿蘇把眉毛擰在了一起,糾纏着衣角委屈的不行,“那你,別說是我說的。”

“好。”

“在偏殿後門,得繞一大圈,不太好找,還有人看守……”阿蘇見人聽着聽着就要走,又趕忙抓住風氣的袖子,“你要不然,還是等大人回來,讓她帶你去吧?”

苑随?還指不定又要用什麽借口搪塞她。

尤其是,風卿竹至今也不确定,苑随是不是真的打消了要殺她同門的念頭。

她轉身要走,然而又想起什麽臨時回了回頭,“對了,你把這些東西吃了吧。”

阿蘇:“啊……”

雖然苑随同意她在玄光殿走動,但真正走動起來也未必那麽容易,風卿竹還是要下意識的回避人群,免得多生事端。

玄光殿不僅是一座宮殿,還包含周邊一圈的各種建築,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沒有在這裏生活過得人,頭一遭要找什麽地方着實也不算容易。

好在風卿竹方向感還算不錯,她大致知道在哪一座偏殿,至于得繞一大圈……她覺得□□上屋頂應該更容易些。

只是大多時候,想法是好的,但事總不如人願。

“湯不好喝麽?”

“……”突然乍現在耳邊的,女人的聲音,讓人忍不住想握緊拳頭捶胸頓足。

和苑随迎面撞上,不管是在什麽情況下,都算不上好事。風卿竹懊惱的想。

可明明,她剛才不是出去了麽?

“我是出去了,不過發生了點小情況,所以又回來了。”很顯然,她所說的小情況無疑就是風卿竹。

“……你怎麽知道的?”既然被抓到了,那也只能認命了,但風卿竹還是有所好奇的想死個明白。

苑随嘆了口氣,“有件事我給忙完了,沒跟你說。你還記得我把你帶出禁地的時候的事情麽?”

風卿竹聞言回憶了一下,若苑随不提,她自然懶得往回想,可此刻一說,又果然讓她想到了一些奇怪的,解釋不通的事情。

她的記憶有一段像是斷了片,從禁地到苑随寝殿之間的事情被莫名的模糊化了,她感覺自己好像是掉進了某個空間,那裏靈力充盈,呆着也很舒服,就是感覺有點不真實,像做夢一樣。

風卿竹問:“那是,什麽地方?”

苑随:“那是我的靈蘊。”

“靈蘊?!”

六界修行者不論種族都有靈蘊,用來存放自己的靈器或是一些寶物,靈蘊中的東西外人探測不到,更得不到,說起來是個絕對安全的地方了。

但僅管如此,也沒聽說過能藏人的。更何況,她與苑随毫無瓜葛,又怎麽會被苑随随手收進靈蘊裏?

“是那滴血……?”她記得禁地坍塌之前,千鈞一發之際,苑随問她要過一滴血。

“算你聰明。”苑随笑道:“就是那滴血,我和你結了臨時的血契。”

“你——!”血契這種東西,哪有這般結法?她是個凡人,苑随是将她當成了什麽?

“我也是無奈之舉,那時情況有多危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走了一步險棋,不也是為了救你出來?”

“……”

話是如此,可……可換做誰誰能心平氣和的接受?難怪苑随能知道她的動向,怕是只要苑随願意,血契的作用下她可以直接看穿她的所有念頭。

“你不必擔心我會窺探你些什麽,何況不用猜我也能知道你在心裏怎麽罵我,我可沒有那種聽別人罵我的興趣。”苑随說,“我現在想起來過來找你,也正是要解開這血契的。”

風卿竹将信将疑的看着她,“你有靈獸?”

苑随道:“有。”

那就合理了,苑随原本就有靈獸的話,這事就說得過去了。否則臨時結成的血契,根本不可能那麽迅速的就形成那麽一個空間。

苑随又道:“不過解開血契也不是什麽容易的事情,需要點時間和準備,你現在有空麽?”

風卿竹:“……”

這話問的就有點故意了,苑随明知道她□□上屋頂是要幹什麽,還故意這麽問。

苑随:“你要是不着急,我們就回頭再說?”

還回什麽頭,苑随都已經橫在路中央了,她還能當着她的面去偏殿不成?再者說體內有個血契時刻盯着她,就算見到了師弟們又能怎麽樣,還不是什麽都不能說。

“就現在。”風卿竹道。

苑随點了點頭,“那就先下去吧。”她說完,客氣十足的比了個“請”手勢。

重新回到殿裏,前後也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開門那湯的鮮香味還沒有散盡,但是砂鍋裏已經見了底。

阿蘇閉着眼睛趴在桌面上,嘴巴還在不自覺的吧唧着,就是臉色有點奇怪,泛着詭異的紅暈,整個人也是迷迷糊糊的,聽到她們進來了也沒有過來行禮。

就像是睡着了,正在做什麽美夢。

苑随:?

“你對她做了什麽?”

風卿竹:??

“我能對她做什麽?”

苑随一臉迷惑的走過去,小丫頭吃飽喝足了嘴巴都沒來得及擦,臉蛋在滴了湯漬的桌上動來動去,看起來髒兮兮的。

苑随有點嫌棄的伸出兩只手,試了一下她額頭的溫度,又探了探她的脈搏,結果越探,臉色越是凝重。

苑随:“……”

風卿竹:“她怎麽了?”

苑随回頭看她,張了張嘴欲言又止,表情看起來莫名的有些心虛。她又拿起湯勺,舀了小一勺燙放到鼻尖嗅了嗅。

“湯裏有毒?”風卿竹又問。

苑随暗暗吸了一口氣,“毒倒是沒有,就是……”

“就是什麽?”

苑随眨了眨眼睛,“有、有點藥。”

風卿竹:“……藥?!”

這是幾個意思?

風大師姐反應了兩秒,便迅速開始暴躁起來:“你——”

“等一下!”苑随打斷道,“我沒有!不是我!我不知道!”

風卿竹:“湯是你做的!”

苑随:“我讓人做的!”

風卿竹:“你送的!”

苑随:“我讓人送的!”

風卿竹:“那……”

苑随:“壓根沒經過我的手!”

風卿竹:“你……”

苑随:“我是好心。”

風卿竹:“……”

苑随:“再說了,我也不屑于做這種龌龊的事情好麽?”

要說龌龊的事情,苑随做過的也不少,似乎确實從未有哪一次像她此刻這麽急切的想要解釋,想要和自己撇清關系的。

“這是什麽藥?”風卿竹姑且信了她,又轉頭看了一眼阿蘇,對方看起來睡得很香,其他的除了臉色紅了些,似乎也沒有什麽特別效用。

哪知苑随嘴皮子一碰,解答道:“凡間的春、藥。”她全然沒注意到風卿竹一瞬間瞪過來的視線,簡直要将人生煎活剮,繼續道:“不過對魔族來說沒什麽作用,只能像她一樣,睡上一覺。”

“所以這湯,原本是要給我喝的?”

聞言,苑随心裏頭突然咯噔了一下,她感覺風卿竹的語氣,好像有點涼。

作者有話要說:哈哈哈哈哈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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