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幾日不見, 姜煥這人整個變了個樣兒,狼狽不堪便算了,渾身還散發着一股子惡臭, 也不知道這些時間都躲在了什麽地方。

苑随剛一進門, 就忍不住捏了捏鼻子, 後退深吸了一口大氣才又擡腿走進了殿內。

“啧, 這不是右護法麽, 怎麽弄成了這個德性?”她心情愉悅的明知故問道。

蓬頭垢面的男人被人押着跪在地上,身上沒什麽明顯的傷口,但是卻沾了不少血, 應該是經歷過了一場惡戰,還受了挺嚴重的內傷,否則也不會被幾個小弟子便輕松壓制住了。

苑随慢悠悠走到他跟前, 對方低着頭不言語, 也不知道是事到如今, 害怕得不敢看她,還是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恨意,一不小心造成不可挽回的過失。

不過不管是哪一種情況苑随都不介意,她确實很想殺了這個男人, 但在殺之前還是得好好利用一番。

苑随走到上座坐了下來, 她一派懶散的看着下面的人, 開門見山,“都是老朋友, 就不繞彎子了,”她收起那玩笑味兒,問:“姜煥,本座就問問你, 想活還是想死?”

姜煥:“……”

提及生死,男人終于有了點反應,慢慢擡起頭……他眼中有恨意,也有恨不能将對方殺之後快的狠勁兒,不過都稍縱即逝,很快便隐藏的只剩一片軟若。

苑随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看着他膽戰心驚的點了點頭,說,“活……求、求宗主,饒我一命……”

苑随很是欣慰的點頭,繼而若有所思道:“你在妄淵身邊不少年了吧?”

“嗯……有幾百年了。”

“禁地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姜煥一怔,繼而突然搖頭,“不、不太知道。”

“一點都不知道?”

“……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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苑随忽然擡頭,“算了,這人沒用了,拖出去殺了吧。”

“……!等、等等!!”高位之人一聲令下,左右弟子便要拖着他出去,姜煥當即便急得發抖,“我我、我想起來了……先等一下!”

苑随揮了揮手,屏退旁人讓他繼續說。

“我只,只略知一些,宗……妄淵,妄淵他瞞得緊,從不跟我們說禁地的事情。”姜煥哆嗦道。

“我要是沒猜錯,魔域之眼原本就藏在禁地裏,對吧?”苑随問。

“是。”

“你知道怎麽進去麽?”

姜煥不語,低了低頭不知道又想到了什麽。

如今苑随已經無人可敵,她體內的魔氣別說是魔域,放眼整個六界也鮮有人可敵,想殺了她根本難于登天。但唯一的勝算卻也是她體內的魔氣,那些來自魔獄塔的腌臜力量,如果控制不好,終會有一日會将苑随反噬。

姜煥很清楚,這也是苑随急着進禁地的原因。

禁地供養了魔域之眼這麽久,裏面的魔氣至純至靈,如果能加以利用慢慢淘換掉體內的魔氣,苑随必然能脫胎換骨,宛若重生。

可若是如此,那這世上別再沒有能傷她的東西了。

姜煥滿腦子顧慮兜兜轉轉,可苑随哪有這閑功夫等他心理鬥争,張口又來:“來人!”

“我知道!我知道!”姜煥趕忙又開口,但連喊了幾句之後,又慢慢癟了下去,“我知道一個方法,但我沒進去過,不确定能不能成……”

“成不成,總得試了才知道。”

——

魔宗攆人的力道十分可觀,光是半天,就輪番來了好幾個弟子,詢問風卿竹一行何時離開。

但雖話語間聽着是“詢問”,可那字裏行間都透着急切,好像恨不得立刻把這些人給掃地出門。

宗主有令,必須要讓這些人盡快離開,今天要是不走幹淨就唯他們是問。

可宗主又有令,切不準魯莽,話要好好說,事要溫和着辦。

這不就是為難人了麽?

好在這些個凡人也還算體諒,磨磨唧唧的好歹也在天黑前出了魔域的大門。

風卿竹一路無話,只時不時回頭看一眼,魔域周邊寸草不生,她這一眼又一眼,卻是什麽也看不見。

如果她是苑随的話,應該也煩透了自己這樣的人吧?

苑随明明對她那麽好,自己怎麽就蠢得絲毫感受不到,還一而再的誤會她是別有用心,說了那麽多傷害她的話!

明明什麽殺人成魔的話都漏洞百出,可她這腦子,卻是将假話深信不疑,甚至與她大打出手……

風卿竹閉了閉眼睛,別說是煩透了,她現在都想殺了這樣的自己。

可是,真的就這樣走了麽?

“師姐?”陸旬叫了她兩聲,才叫人的視線看向自己。

風卿竹回了回神,“什麽?”

“前面山路不好走了,我們要禦劍了。”陸旬擔憂的看着她,“師姐,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要不與我同乘吧,我帶你。”

風卿竹這才反應過來往前看了一眼,轉而又看着陸旬淺淺笑了笑,“我沒事。”

以前她總是帶着這些學藝不精的師弟師妹們同乘一劍,在昆侖山上飛來飛去,眼下時過境遷,小家夥竟也要反過來帶她了。

陸旬卻仍是不放心:“你不會,還再想着那個苑随吧?”

聽對方提起苑随的名字,就好像有什麽猶猶豫豫的東西,但最後還是終于直刺進了她的心口。

風卿竹有些恍惚,“沒有。”

陸旬将信将疑,想了想還是繼續說道:“我知道她救過你,但是仙魔有別啊,就算她是個好人,往後我們也不可能再來魔域了。既然碰不上了,師姐,你要不還是把她給忘了吧?”

是啊,再也碰不上了。

風卿竹這麽想着,可又覺得不甘心,當真再也碰不上了麽?

從魔域會昆侖山路途遙遠,哪怕是全程禦劍也需得好幾日光景,更何況弟子們修為初成,總得多花些時間休息恢複。

于是稍一耽誤,已是十多日後的事情了。

昆侖山上近來一直氣氛低沉,早前出去的一隊弟子在傳回最後一則訊息後便再無消息。雖然期間也陸續派出過不少弟子去各處打探搜尋,卻也始終沒有任何進展。

最後只得出一個人應該是在魔域周邊消失的,如今怕是已經兇多吉少的結論。

若是再吃一些,許是都已經辦上白事了。

所以當風卿竹帶着師弟們出現在山門前時,守門的弟子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想念同門心切,才産生的幻覺。

“風、風師姐?”那弟子反複揉了揉眼睛,“陸旬師弟?!”

陸旬笑起時露出一排大白牙:“大壯,你是不是又偷偷打瞌睡了。”

“……”

“…………”

“我去,真的是你們!!”大壯拽着陸旬便是一頓狂摸:“活的诶!!”

“去你的,怎麽說話呢?當然是活的!”

“是是是,”大壯堆滿了肉的臉上笑得十分搞笑,“我,我這,這就去禀告師尊!”

一行人趕至絕塵殿時,掌門師尊和幾位師叔都已經到場,風卿竹一行能活着回來,無疑是這昆侖山上莫大的歡喜。

“快說說,你們到底遇上什麽事了,怎麽消失了這麽久一點消息都沒有?”有人問道。

于是大家齊聚一堂,便開始說起了這一路上的事情,陸旬年紀小最為興奮,全然是跳過了自己那狼狽時的樣子,把事情說的神乎其神。

“所以,是這個叫苑随的女人救了你們?”

陸旬點頭:“嗯,多虧了她,不然我們可就真的都死在魔域了。”

他說的正熱情,結果四下卻突然沒了聲,風卿竹也是一言不發的在邊上坐着,擡眼時發現大家神色凝重,面面相觑的還小聲嘀咕着什麽。

“怎麽了?”陸旬迷惑的抓了抓腦袋。

“你說的苑随,可是魔宗的新宗主?”

陸旬點頭,“是、是啊。”

“聽說她吸納了大半個魔獄塔的力量,才殺了妄淵。”

陸旬眨了眨眼睛,“消息還挺快。”

他看着一直沒說話的師尊往前走了一步,那眉頭擰得是他從未見過的緊。

“傳聞那魔獄塔中,皆是些窮兇極惡的生靈,如今卻齊聚與她一人之身,此事非同小可。”

小弟子未見過什麽世面,疑惑道:“會怎麽樣麽?”

“若是不慎,一旦被惡靈反噬,後果不堪設想。”師尊道:“她會徹底變成一個無知無覺的嗜殺魔頭。”

“啊?!那……那要怎麽辦啊?”弟子們議論紛紛。

風卿竹的雙手不由握拳,但她還是聽到師尊沉聲說道:“唯一的辦法,自是在她真的成為魔頭之前,殺了她。”

“不可!”幾乎是下意識的,風卿竹起身反駁道。

她說完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的沖動,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有多不妥。但眼下卻也顧忌不上別的,只看着師尊道:“她是為了救人才逼不得已這樣做的,她救了所有人!”

淩岳:“我知道她救了你們,你們心存感激,但眼下事态複雜,她這般做根本沒想過後果!”他看着風卿竹,言語之間的潛臺詞雖不曾明說,卻也十分明了:若從天下蒼生的大局來看,苑随根本不該救這些人,更不該以這種方法成魔。

“為師信她是個好人,但她體內的魔氣卻絕非她可以想控制便能控制住的。往後可能發生的事情,依然會超出她的本願。”

“不會的!”風卿竹搖頭道,“她一定不會像您說得那樣的!”

“你又憑何如此肯定?”

“魔宗有一處禁地,只要她能進去,将體內魔氣置換。”

“可據我所知,那禁地十分隐秘,只有歷任宗主知道如何進入,可妄淵已死,她又如何得知?”

“那……”風卿竹焦急的想了想,“那還有我!”

此行她将師弟們安然帶回昆侖山,已然了卻了一樁心事,如今她一身輕松,正好可以去彌補一些遺憾。

作者有話要說:您有一條慢慢追妻路等待簽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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