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那突如其來的鐘聲簡直驚天動地, 雖然相隔甚遠,卻像是近在耳畔,嗡鳴不止。
便是苑随也忍不住擡手捂了捂耳朵, 可是根本沒有效果, 那鐘聲穿透力極強, 便是周遭牆壁都有幾欲龜裂的趨勢, 更別說一手之隔的阻礙。
“明明無人撞鐘, 為何鐘響?”苑随忍着難受,擡頭向高處望去。
那鐘樓之上根本沒有人,可碩大的金鐘卻以某種奇怪的頻率震蕩不止, 引發的鐘聲竟是比那日在囚仙陣的樂聲更令人煎熬。
苑随腦袋就像是要被炸裂了一般,不知為何,雖然衆人皆受影響, 可也并未有誰像她那般反應劇烈。
“苑随?”風卿竹試圖扶住她, 但是愈發失控的女人卻抱着頭, 不由自主的佝偻起身體。
她的臉漸漸泛白,透着魔氣的血絲再次開始往臉上蔓延,就和那日的情況一模一樣。
風卿竹一時束手無策,她壓根顧不上那惱人的鐘聲, 只驚慌不已的一再将苑随痛苦到開始自殘的手死死摁住。
再這麽下去, 勢必又要重複上次的情形。
絕對不行。
“苑随你撐住, 別被影響……苑随!”
“沒用的。”白因道,他垂眸調息, 可耳際仍舊是隐隐溢出了血來,“這鐘聲比囚仙陣中的埙聲對她影響更甚。”
“那就沒有別的辦法了麽?”
白因睜開眼睛,“你暫且想辦法穩住她,我去毀了那鐘。”
他說着便縱身往上飛去, 确實全然沒有提及她該如何穩住她。
風卿竹的腦袋也疼的發脹,勉強維持理智卻根本分不出多餘的力氣來思考這般困難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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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邊阻止着苑随發狂,一邊也因為實難忍耐而時不時擡手按住自己的額頭。
她甩了甩腦袋,再一次将自己從混沌的邊緣拉了回來。
“苑随……”
眼前的景象開始模糊,她也逐漸感覺到從苑随身上漸漸湧出的魔氣,越來越讓她無力阻擋了。
可風卿竹仍未曾松手,她死死的抓着苑随,繼而另一只也從額頭上放了起來,雙雙扼在苑随的肩膀。
失控中的女人試圖推開身上的阻礙,卻是幾次都沒有得逞,到了後來,反倒是被越抓越緊,越抱越緊。
争執到最後,苑随更是稀裏糊塗的就被人摁在地上,一人的重量壓在她的身上,原本并不難推開,可那時她卻突然使不出力氣,所有的重心都瞬間集中在了雙唇上。
就像那日慌不擇路,眼下亦然。
風卿竹低頭覆蓋上那一雙唇瓣,不過這次倒是用不着她自己咬破嘴唇,對方便甚是不滿似的與她打上了“嘴仗”。
血腥味伴随着某種微妙的甜蜜,在彼此的味蕾上肆意掠奪。
她不确定此刻的苑随是否是有意識的,但至少能确定,此刻的自己比上一次要冷靜也清醒的多。
她甚至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藏着多少私心,以至于只是想讓對方冷靜下來的初衷悄悄的也加入了一些多餘的動作。
風卿竹忽然想,如果此刻的苑随也是清醒的就好了。
“唔……”
對方忽然發出的一聲低哼,冷不丁将風卿竹貪婪的思緒打斷,回過神來竟意外驚覺,周邊的魔性似乎已經趨于平穩,盡管鐘聲猶在,卻沒有再猛烈的增長了。
而身下的人似乎也平靜了一些,雖然額頭仍然皺得緊密,但龜裂的血痕卻在漸漸消退。
鐘樓的金鐘絕非尋常,其實白因也絲毫沒有把握是不是真的能将其毀去。
他頂着萬難飛至高處,近距離的鐘鳴聲只震得的人五髒六腑都在迅速破碎一般,七竅更是已有多處都在往外滲血,五感漸漸變得朦胧遲鈍,唯獨靠一絲堅決撐着,嘶吼着将靈力從手心猛然推出。
猛烈地碰撞過後引起更為高亢的巨響,他受餘波傷及,不由後退了數米之遠,好不容易才撐起靈牆勉強降低了迎面而來的傷害。
那鐘卻巋然不動,像是絲毫未受到影響。
如是白因再次蓄力,打算盡全力殊死一搏。
便是這時,苑随突然睜開了眼睛。
血紅色的眼眸泛着魔性的光澤,直直的盯着自己上方的人。
閉着眼睛随時要徹底睡去的風卿竹卻并未察覺,直至嘴唇上的溫度驟然消失,試圖推開她的力道也再次變得強勁,她才下意識睜開眼睛,十指迅速收緊,條件反射似的要将人抓的更緊一些。
然而冷不丁四目相對,她卻感覺對方的眼睛裏,似乎有些不一樣的意味。
“抱也抱了,親也親了,還不讓我走麽?”
風卿竹:“……”
一時間不知道是不是某種錯覺,她怔怔的看着眼跟前近在咫尺的女人,許久才試探着出聲,“苑随?”
“是我。”
擡手點了一下對方的鼻頭,苑随挑唇一笑,“休息一下,我馬上回來。”
風卿竹尚且沒有分辨清楚真實與幻覺,懷中的人便迅速抽身,也飛上半空,再接着,幾聲巨響接連迸發,鐘聲戛然而止,無數碎片從空中紛紛墜落。
風卿竹不由擡手擋了一下,可那金鐘碎片何其堅硬厚重,好在芙蓉及時反應過來,沖到她身邊設起結界,方才沒叫風卿竹的腦袋開了花。
“……多謝。”風卿竹這才徹底醒過神來,深吸一口氣,暗自調息了起來。
“謝便不必了,你也救過我,咱們扯平啦。”
苑随扶着白因一并落地,随後又施法将那還在不斷下落的碎片彙集,向着遠處亮燈的屋子齊發射去。
如今沒有那讨人嫌的鐘聲幹擾,她的感官自然便再次敏銳起來,便在方才就察覺出了對方所在的位置,果然一擊之下,那人無處躲閃,只得穿破屋頂,縱身飛了出來。
苑随定睛瞧着那人,竟是意外的很。
其實不只是苑随,衆人都猜測着在此設下陷阱的人當是無念和尚無疑了,可此刻站在他們面前的,卻是姜煥那喪門之犬。
苑随不由冷哼,挑唇譏笑:“喲,這不是右護法麽?許久不見了。”
眼下的姜煥早已擺脫了當日的狼狽之态,換了身行頭又變得人模狗樣起來。尤其是在這鬼族呆了一段時間,也不知道那無念與他達成了何種見不得人的交易,竟有一種今非昔比的感覺了。
苑随一臉揶揄,那姜煥卻是輕松不起來,本以為設下這番陷阱逼的苑随失控發狂,自相殘殺,再趁機用無念教他的法子将苑随困住,吸了她的靈力修為為己所用,卻沒想到被他們破解了,就連那堅不可摧的金鐘也毀了。
眼下這群人皆是毫發無損的樣子,他一人又如何敵得?
于是自然也沒那閑聊的興致,一言不發的轉身便要逃走。
不過見人跑了苑随也不急,她沒有立刻追上去,反倒是把目光轉向了一邊的風卿竹身上。
那女人剛恢複不久的唇瓣再次傷痕累累,不過此次并未過多失血,臉色便未見慘白。
苑随朝她走去,對方則垂着目光,不由後退了少許,有一股子顯而易見的心虛。
“你沒事吧?”苑随問。
“嗯。”
苑随卻突然擡起手來,在對方的驚愕之下,将指腹抹過她殘破之下仍在溢血的嘴唇。
若是換一個情景,苑随的這個動作顯然定會多出許多不一樣的意味來,但其實就算是眼前情形,風卿竹仍是極不自然的微微躲閃了一下。
不過她閃躲的動作很小,至少并不妨礙苑随做完她想做的事情。
嘴唇的傷口在快速的愈合,随之疼痛感也漸漸消退了許多。
苑随感受着指腹之下溫涼柔軟的觸覺,莫名的喉間滾動了兩下。
如果不是要事當先,她還真有點想要再深吻一場的沖動。
風卿竹每每吻她,總是危難之際,她神志不清便算了,但醒來後卻又總要有留下點食髓知味後,留戀不滿的期許。
“那姜煥該跑遠了,還是趕緊追吧。”此刻并非像剛才,身旁還有芙蓉和白因,哪怕風卿竹也難忘那滋味,卻仍是一臉認真的當即提議道。
苑随隐隐一笑,“好。”
那姜煥深知不可能從苑随的眼皮子地下逃走,所以此番匆匆跑遠定是去找救兵了,苑随幾人便循着他的氣息一路追蹤,末了卻是來到了一個他們萬萬未曾想到的地方。
彙靈淵。
芙蓉看到那石碑上的字體時便瞪大了眼睛,“這裏便是彙靈淵了?!我們來了彙靈淵!!”
她還記得苑随與她說過的,魂飛魄散之人,散落的碎片最終都會被齊聚到這裏,只是原本他們是打算事成之後再過來幫她找青藤的,卻沒想到這個地方竟也成了那鬼僧的盤踞之地。
苑随卻是蹙緊了眉頭,心中頗有些不好的預感。
那鬼僧豢養影鬼,需要以魂魄為食,可又哪有那麽多的魂魄,不夠了自是要把主意打到這殘魂敗魄滿地的彙靈淵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好了,如你們所願,親了,等這事了了,再好好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