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饒是剛才還在心裏埋怨,這眼下正主過來了,應桂帆是不敢再大聲抱怨的。

說應桂帆脾氣差,這是業內人都知道的;但她也不是蠢人,知道分寸。哪怕心裏對沈皎皎不滿意,也不會當場落了霍清輝的面子。

畢竟,誰也不會跟錢過不去。

看霍清輝這架勢,顯然是給沈皎皎當後盾來了。

他徑直走了過來,同應桂帆及其他制片人寒暄了兩句,微笑着解釋:“剛剛路上堵了車,皎皎這才遲到了,對不住,您別見怪。”

應桂帆慌亂擺手:“不過是想同沈小姐認識一下而已,霍董事長日理萬機,能過來就是賞光了,怎麽會再怪您呢?”

霍清輝轉身,沖着沈皎皎勾勾手指,示意她過來。

他表情淡淡,右眼角下的淚痣同少年時期沒有區別。

只是他如今似乎又長了身高,大概也勤于鍛煉,隔着衣服,沈皎皎都能想象得到衣料覆蓋下的身材是多麽勻稱。

真的不再是少年時代瘦弱的樣子了。

旁邊的周淑山推了沈皎皎一把,低聲提醒:“快過去啊。”

沈皎皎被這一下,立刻從思緒中被推出來,她走到應桂帆面前,叫了聲“應導演好”,兩顆小虎牙露了出來,尖尖的惹人疼愛。

沈皎皎牙齒整齊,兩顆小虎牙也長的好看,這是少有的,還曾經被好幾個人拉着問是不是整過牙齒,這小虎牙是天生還是後來做手術做的。

應桂帆看了眼她的臉,心想還不錯,至少顏值上沒什麽大問題,只是不知道演技如何了。

她原本存了給沈皎皎一個下馬威的心思,只是霍清輝這樣橫插一腳,也不好再多為難她——人家霍董事長都親自把人給送過來了,這時候再出點什麽事,不是打霍清輝的臉麽?

應桂帆說:“挺有靈氣的一小姑娘,難怪霍董事長這樣悉心栽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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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皎皎是霍清輝“內定”這件事情,原本就只在英娛內部悄悄流傳,應桂帆還不知道。

霍清輝嗯了一聲,對沈皎皎說:“等下聊完了,給我打電話,我過來接你。”

一旁制片人周遠端坐着,聽了這話,認真地又上下打量了一遍沈皎皎。

原本這裏是她們的主場——今日設的宴,一是相互熟悉一下,關于拍攝周期及其他的事情做下統籌安排,二是考驗沈皎皎;此時看來,考驗多半是不用了,依照霍清輝這架勢,如果再說不要沈皎皎,只怕他會突然撤資呢。

就只能互相介紹介紹。

周遠說:“不用麻煩霍董事長了,一會我親自把沈小姐送回英娛。”

——堂堂英娛的董事長,跑來給一個新人當司機;等沈皎皎紅了,還不知道娛樂八卦周刊會怎麽寫呢。

沈皎皎也勸霍清輝:“方才林秘書不是還勸您回去開會麽?您回去吧,別耽誤了正事。”

“現在就是正事,”霍清輝糾正她的說話,認真地看着她。

想了想,他拉開椅子坐了下來:“算了,我不回去了,在這裏陪你吧。”

沈皎皎:“……”

衆人沉默。

周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這還是那個不茍言笑的霍清輝嗎?先別說他今日親自開車送沈皎皎了,現在又抛下公務,只是為了陪着她吃頓聯誼飯。

周遠開始懷疑,之前同他談生意的霍清輝是假的了。

當初是星程作飯局,聽聞霍清輝接手英娛,一時間心裏都有些拿不準——不過霍西嶺和霍清熙是出了名的愛好美色,心想都是一家人,估計脾氣也差不了多少。

吃飯的時候,就帶了幾個嫩模過來,想要探探霍清輝的口味。其中有個膽子大的,趁着霍清輝喝了酒,坐到他腿上,結果屁股還沒挨上呢,就被霍清輝掀到地上。

當時的霍清輝,一臉的惱怒,差點摔杯子走人。

有人猜測他性取向有問題,後來找了些男的作陪,霍清輝還是那樣冷冷淡淡的模樣;只不過,在又一次被觸碰之後,他把那人按到地上打了一頓。

自此,星程再沒有和英娛簽過一次合同。

若不是當初親眼所見,周遠怎麽也想不到,霍家真的會出個清心寡欲的人;而如今,霍清輝對沈皎皎呵護備至的,又有了幾分霍家人的模樣。

不光周遠懷疑人生,一旁的安新知也在默默反思。

他早些年其實簽的是英娛,在王謙手下,但因為一些摩擦,合約期滿後便離開了,如今新東家是拾光。

拾光雖然旗下藝人不多,但舍得花力氣去捧,安新知自己也争氣,憑着俊朗的外表出演了幾部偶像劇,也算是終于跻身流量小生之列。

而應桂帆就是看中了他所帶來的流量,加上不那麽高的片酬,才選定他來拍攝《花雨路漫漫》。

安新知準備離開英娛的那陣子,正好是霍清輝接手。他也因此同霍清輝打過幾次交道,也知道他的性子,最是說一不二,絲毫不徇私。

對比之下,現在坐在沈皎皎旁邊,面帶微笑的人,簡直像是被鬼附身了。

而當事者沈皎皎一臉懵逼地坐着,想象中的鴻門宴壓根就沒有出現,應桂帆導演也沒有絲毫生氣的模樣,反而笑吟吟的。

不管是制片人還是另一位男主演,也是面帶微笑,說話也客客氣氣的,沒有絲毫的架勢和前輩做派。

這些不尋常,沈皎皎只能歸結于霍清輝身上——這樣一來,沈皎皎心裏面更加沒有底了。

這人到底是想幹什麽?

當年自己雖然一直拿大姐頭的身份壓他,但平心而論,沈皎皎沒有做過絲毫侮辱過他的事情;初中時候,霍清輝被班上的混混堵了路,拿棍子威脅他交出零花錢,是沈皎皎自己一個人,掄着鞭子把這行人趕走。

自那之後,沈皎皎就放出話,霍清輝是她沈柳手下的人,要想欺負他,就得從她沈柳身上踏過去。

越想,沈皎皎就越覺着憋屈。當年她年少氣盛,也打過不少的小混混,逼着這群人給她寫作業,跑腿,可他們恨自己也就算了,怎麽霍清輝也這麽讨厭自己?連自己當年替他打人的恩情都忘掉了。

沈皎皎愈發慶幸霍清輝沒有認出自己來了。

先前把自己簽到公司裏來,又大張旗鼓地将自己塞進這樣的劇組,拉足了仇恨——現在又跑來同導演等劇組的人打招呼,霍清輝這是想捧殺自己?這樣做,對他而言有什麽好處?還是說,等自己撐不起這個角色,遭受書粉謾罵的時候,他會有報複的快感?

沈皎皎百思不得其解。

霍清輝原本就是個擰巴的性子,只是她沒想到,這麽多年,他這性子已經從油條擰成天津□□花了。

一雙筷子,夾了一塊肥瘦相間、紅亮亮、油汪汪的紅燒肉,在她眼皮子底下,輕輕地放在她面前的小瓷盤中。

沈皎皎一擡頭,就對上了霍清輝沉靜的一雙眼睛。

他問:“你不喜歡吃嗎?”

曾經的沈柳當然是最喜歡吃的呀,無肉不歡,無辣不樂,最愛油膩重口的食物。

可如今的沈皎皎不能吃,她甕聲甕氣地說:“最近為了新戲在進行體型訓練呢,我不能吃熱量這麽高的食物。”

旁邊的周淑山露出了贊許的眼神。

“這樣啊。”

霍清輝點點頭,表示理解,沒等沈皎皎下一句話出口,霍清輝又把那塊紅燒肉夾走,坦然放在口中。

他毫不在意這塊肉曾經在沈皎皎餐盤中逗留過。

周淑山的眼鏡都快驚掉了——不是說霍清輝有嚴重的潔癖嗎?這給人夾菜就算了,又夾回去吃掉是個什麽情況?

一頓飯吃的一行人心裏面五味雜陳,霍清輝的動作一再刷新在座衆人對他的認知。

——這個對沈皎皎噓寒問暖,夾菜倒水的人,真的是他們認識的那個霍清輝麽?

周淑山打認識霍清輝以來,只見他露過一次笑臉——還是上次面試沈皎皎,他笑着叫了自己一聲“周姐”。而今天,霍清輝不僅笑的眉眼彎彎,那伏低做小的姿态,讓周淑山都覺着牙酸。

沈皎皎感覺,昔日那個跟在自己屁股後面,扇風遞水的霍清輝,又回來了。

飯局結束,勉強算的上是賓主盡歡。霍清輝載着兩人到了公司的地下停車庫,沒有下車。

他忽然對着周淑山說了句:“你先上去吧,我還有事情,想和沈皎皎談一談。”

周淑山不明就裏,先下了車,走出好幾步了,還頻頻回望。

寂靜的車廂裏,光線昏暗,霍清輝打開了車內的燈,光打在他的臉上,辨不出喜怒。

良久,他輕聲問:“你以前在A市一中讀的高中?”

作者有話要說: 清輝是個兩面派,在他眼裏,只有三種人:

一:皎皎;

二:皎皎的朋友;

三: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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