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霍清輝與霍清熙聊的時間并不算長, 沈皎皎又喝了兩口粥, 這對兄弟就一前一後地走了過來。

沈皎皎想起剛剛聽到的話,說:“如果你有事情的話,可以先去忙。”

“沒什麽事情,”霍清輝說, “難得能給你過一次生日。”

——這的确是沈皎皎與他一同過的第一次生日。

先前在安山鎮讀書的時候,兩個人家庭都不算富裕,那裏也只有給老人作壽, 沒有給小孩子過生日一說。

沈皎皎自己也常常忘記生日這回事——對她而言, 只有過了年,才算增加一歲;至于身份證上的那個,除卻一開始辦銀行卡需要規定年紀外,之後她倒沒怎麽關心過。

霍清熙煙瘾上來了。

他慢悠悠地掏出來煙盒,還沒拿出來, 霍清輝冷冰冰地看他:“出去抽, 躲遠點;今天有風,找個下風口,別把煙味吹過來。”

霍清熙聳聳肩,捏着那根煙,穿過長廊, 坐在荷塘邊的一塊石頭上。

點着了煙,他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

荷花壓下來,幾乎要擠到岸邊;

一只煙抽完, 霍清熙看不清亭子中的人,心想着給足了他們單獨相處的時間,擡手看看表,站起來,彈彈衣角上沾着的露水,邁步走過去。

霍清輝直接占據了他方才的位置,挨着沈皎皎坐着。

沈皎皎笑的眼睛彎彎,剛剛他們說起了年少時候的糗事——她開學時候,暑假作業沒有做完,正好那天他們老師嚴查,沒做的統統出去罰站。

恰巧霍清輝從他們班門口經過,聽到這些,看沈皎皎急的上火,立刻回了教室,把自己的作業拿過來,隔着窗子偷偷遞給沈皎皎,才讓她免于罰站。

——然後他自己因為沒有完成作業,在外面站了一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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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清熙不清楚他們的過去,也參與不進來;等到笑聲止了,才敲敲桌子:“好了,老哥,你真的該回去了。”

“等我送完皎皎,”霍清輝說,“天太黑了,她一個人走,我不放心。”

“我送也可以。”

“那我更不放心了。”

沈皎皎這一頓吃的心滿意足,她拿紙巾擦嘴,霍清輝遞過去一盞茶,她接過來,一飲而盡。

霍清熙先是被霍清輝的“服侍”驚了一下,又被她如此豪邁的喝法晃了眼。

他都不忍心告訴沈皎皎,那麽丁點茶葉,都快趕上她一集的片酬了。

霍清輝執意要送沈皎皎,但說什麽都不要霍清熙跟着;霍清熙沒有辦法,只好開車在後面尾随。

也不知道霍清輝是不是故意的,開的很慢;霍西嶺沒有給霍清輝打電話,擔心刺激到他,但他自己的電話倒是差點被霍西嶺打爆。

可是,無論霍清輝開的多麽慢,畢竟距離不算遠,還是到了劇組的酒店樓下。

加夜班拍戲的工作人員還沒收工,樓下沒有幾個人,霍清輝猶豫了許久,終于遞過去一個盒子:“皎皎,祝你生日快樂。”

沈皎皎愣了下。

那是個絲絨的黑色小盒子,規規整整地系着蝴蝶結;她不知道裏面會是什麽東西,一時沒敢接。

“這……”

沈皎皎也有些猶豫。

霍清輝輕聲說:“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你不要嫌棄。”

這句話仿佛是一個魔咒,配上他落寞的神情;等沈皎皎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暈暈乎乎地接着盒子上了樓。

她想,畢竟是生日禮物,等有空了,就買個同價值的禮物回過去好了。

推開自己房間的門,美黛蹦了出來,一臉驚喜地望着沈皎皎:“你怎麽來這樣早?霍董把你送過來的吧?他長得好帥啊啊啊!”

小姑娘第一次見到霍清輝,這個傳聞中和沈皎皎有牽扯的大佬,果真也像前輩說的一樣俊朗。

先前她還壓着自己激動的心情,怕叫出來丢人;現在只有兩個人了,她迫切地想拉着沈皎皎發洩自己的感想。

“嗯,”沈皎皎回想了一下霍清輝的臉,“确實挺帥的。”

當年也是因為這張臉,霍清輝被學姐惦記,然後被追學姐的人找小混混堵住揍了一頓。

都說紅顏禍水,男色其實也是禍水啊。

美黛眼尖,瞧見沈皎皎手裏捏着的盒子,好奇問:“這是什麽啊?霍董送的嗎。”

“是。”

沈皎皎本身也好奇,也不知道霍清輝會送她什麽樣的東西。

打開盒子看了眼,亮閃閃的,她愣住了。

這是一對耳釘。

亮閃閃的,水滴模樣,鑲滿了閃閃的鑽,燈光下光彩照人。

瞧上去就價值不菲。

沈皎皎第一次,深刻地體會到,什麽叫做“奢侈品”。

美黛睜大了眼睛,她對珠寶首飾頗為喜愛,在看到這對耳釘的那一刻,她下意識地想起了手機裏存的一張圖。

那是Graff的珠寶首飾鑒賞圖,之前有個博主發出來,她十分喜愛,就存了兩張。

其中一張,就是這幅耳釘。

美黛翻出來圖片,和耳釘對比,一模一樣;等看清絲絨盒子上的logo,美黛羨慕地說:“皎皎,霍董他對你可真好!”

轉念一想,霍清輝的身家,買這些東西,大概也和她買煎餅果子一樣……随意吧?

沈皎皎不知道這珠寶的價格,看美黛這樣的表情,也知道必定價格高昂;她搜了搜logo,好嘛,都是六位數起步的。

沈皎皎惆悵了。

這樣的話,估計得等新戲拍完,她才能有錢還霍清輝了。

美黛眼睛發光地看着那對耳釘——她家庭也算小康,但收入支撐不起她買這麽昂貴的東西。

先前只能看圖片過過眼瘾,現在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實物,她沉迷于這幅耳釘的美好。

“什麽時候我也能買得起這樣的就好了,”美黛喃喃地說,“好亮的鑽啊。”

“其實,從成分上來講,鑽石和碳是沒什麽區別的——”沈皎皎和她解釋。

“要是霍董送你一對木炭的話,你現在肯定就不這樣想了。”

美黛說。

沈皎皎苦笑。

她倒寧願霍清輝送她木炭,不然回禮的時候也不至于肉疼。

沈皎皎現在雖然不缺錢,但突然要出這麽一大筆花銷,還是心疼的不行。

沒辦法,年少時候太窮,窮怕了。

回醫院的路上,霍清輝車子開的飛快,霍清熙緊跟在後面,還是在紅綠燈處被甩掉。

霍清熙一邊在心裏對着霍清輝破口大罵,一邊冷着臉猛踩油門。

然後,成功……因為超速被交警攔下。

等罰單的間隙,霍清熙給醫院那邊負責人打了個電話,在得知霍清輝已經回去之後,這才松了口氣,向霍西嶺一五一十報了他的行蹤。

霍西嶺在電話裏向他反複确認:“你說清輝逃離醫院,就是為了給那個沈皎皎過生日?”

“是的。”

霍西嶺沉默了一陣子,說:“既然清輝喜歡,現在不如遂了他的意……等病情穩定下來,再做打算也不遲。”

霍清熙想,你做什麽打算,霍清輝眼睛裏根本就沒有你這個父親,一顆心都在沈皎皎身上放着呢。

交警已經把罰單寫好了,一臉嚴肅地遞給霍清熙:“下次不要再做這樣危險的事情了,你這是在拿生命開玩笑!”

霍清熙笑嘻嘻地扯皮了兩句,趕往醫院。

到達之後,護士告訴他,霍清輝已經睡下了。

他住在一個單獨的套間裏,設施一應俱全,就是不能自由行動——這原本就是霍西嶺為了他的病特意捐錢造的,院方便将采光最好的一間留給了他。

據護士長說,霍清輝是從窗戶裏翻出去的。

四層樓高,也不知道他是怎樣下去的。

霍清熙在樓下踱着步子,仰頭看那一扇窗,今晚風有點涼,灌了他一脖子,忍不住重重打了一個噴嚏。

他對護士長說:“明天找人把這窗子外加個防盜網吧,要是我老哥他心情不好,産生了輕生的念頭……這不太好吧?”

護士長說:“霍先生剛剛經歷了抑郁期,應該不會再持續發作——不過我們會注意的,明天我就把這個提議報上去。”

霍清熙微笑:“那就麻煩你了,祝小姐。”

他長的原本就好看,笑起來更是不得了。

護士長臉紅了紅,不敢直視他的雙眼:“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霍清熙将手插在褲兜裏,走出好幾步了,還忍不住回頭看。

他至今還記得第一次見霍清輝的情形。

十八九的少年,靜靜地躺在潔白的病床上,胳膊上,腿上,背上,滿是猙獰的傷口,幾乎沒有完好的皮膚。新傷舊痕,層層複疊疊。

觸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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