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1)
何雪卿不想揉紅花油。
裴雲松手黑,力氣太大,即便不怎麽用力也疼。
何雪卿覺得淤青帶來的疼痛萬萬不及裴雲松的黑手嚴重。
她裹着被單假裝沒看見,閉着眼睛睡覺。
裴雲松也沒料到何雪卿忽然來了這麽一個……操作,一時間也愣在了原地。
他頓了頓,才說:“你身上的淤青要揉開。”
何雪卿充耳不聞,假裝自己已經睡着了。
裴雲松也是第一次遇上這樣的情況,一時間進退維谷。
愣了愣,見何雪卿一直沒反應,裴雲松無措了一會兒,最終把紅花油放下了。
何雪卿一夜好夢,第二天一早,裴雲松還真準備騎車送她去上班。
正是忙的時候,路上有不少人看着兩人,經過的時候引起一片片驚呼。
誰也沒想到自打何雪卿嫁給了裴雲松後,不但沒有被他克,兩人的日子還越過越好了。
不說何雪卿前不久剛剛得了鎮上供銷社的工作,現在居然連自行車都有了。
哦對了,兩個人聽說吃的也不賴,經常還吃肉呢!
這麽一想,不少人都信裏面泛酸,不是滋味兒了!
要是知道裴雲松能把日子過成現在這個樣子,當初咋也不能讓何雪卿占了這個便宜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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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黑瘦的短發女人朝着邊上比她高一點,年紀大一點的中年女人道:“看見沒有,自行車哎,啧啧啧,我記得當初你家閨女可是瞧上了裴雲松的,要是你當初答應了他們倆的事兒,今天做自行車的就是你家閨女了,說不定還能給你弄一輛呢。”
“我呸!”另外一個女人啐了一口,雖然心裏面确實有些不是滋味兒,但嘴上卻不承認道:“你胡咧咧什麽呢,我家閨女什麽時候看上那個克星了,再胡說八道,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黑瘦短發的女人一撇嘴,“咋就沒看上了,當初秋香可沒少往裴雲松面前湊,當誰不知道呢,切~”
“你再說一句,你個爛嘴的婆娘……”
吵吵着,兩人竟然打了起來,倒是引了不少人過來拉架,順便看笑話。
當然了,這些事情已經載着何雪卿去上班的裴雲松是不知道的。
不過騎自行車從鎮上一個來回也就二十分鐘,速度快的話,十分鐘就能趕回來。
裴雲松往鎮上去的時候因為載着何雪卿,沒敢騎太快,回來的時候卻因為念着生産隊的活,速度加快不少,一來一回也就花了十五分鐘的時間,等他到了集合的地方,兩個打架的人還沒消停呢,頂着雞窩頭及哇亂叫亂罵。
邊上一堆人唧唧歪歪的拉架以及說着閑話。
沒辦法,誰讓現在樂子少呢,都且好奇着呢。
再說了,也不關他們什麽事兒,看看怎麽就不行了,這麽多人都在看熱鬧呢。
這不,眼看見裴雲松回來,有人顧不及面前吵架的兩人,轉頭看向他。
裴雲松一貫話少,也少與生産隊裏面的人接觸,見狀并沒有露出任何好奇的神色,也沒有如這些人所願問些什麽。
這些人心裏面遺憾。
大約是因為何雪卿嫁了裴雲松這麽久依舊好好的,加上裴雲松這些日子以來出現在衆人面前的時間變多,各種事情也變多,他雖然看上去冷冷的,但還真沒有幹什麽偷雞摸狗、打架鬥毆的事情,倒讓原本害怕裴雲松的這些人少了些許忌憚。
有些膽子大又想要看笑話還想要打聽隐私的人就嘴快把兩個人吵架的因果這麽當着裴雲松的面一說,然後問道:“裴三,你給她們倆評評理呗。”
裴雲松還是頭次面對這種熱鬧場面,不過其中的“惡意”卻和這些年見過的差不多。
他抿着唇又一貫面無表情道:“不清楚。”
這些人卻不在意裴雲松的冷臉,依舊好奇問道:“你怎麽會不清楚呢,你和我們說說嘛,你當初和秋香是怎麽回事兒,你家裏……”
話都還沒說完,裴雲松就轉身走了。
想說的話被打斷,探聽的消息也沒有聽到,還被甩了一臉冷氣,在場的都臉色不好看,又開始嘀咕起來。
話裏話外,不過都是在罵裴雲松裝模作樣不合群之類的話。
一直等到大隊長他們過來教訓人,這些人才遺憾地分開。
黑瘦的短發女人臨走前還和另外一個中年婦女吵吵,看樣子大約是有繼續幹架的架勢。
裴雲松不是多嘴多舌的人。
他中午接何雪卿回來的時候自然沒有提及早上的這件事,還是等到晚上下了班回來,知青點那邊來了人說起工作的事情,這才從他們嘴裏面聽說。
知青點來的人是何新紅。
說的自然是工作的事情。
何新紅家裏面比張苗苗家裏情況好一些,從聽了何雪卿說起工作的事情後就直接打電話回了家,家裏面那邊也支持她,她也擔心工作的事情會泡湯,自然着急。
來了之後,自然先說的工作的事情。
因為何新紅身上暫時沒這麽多的錢,還給何雪卿打了欠條,說是等家裏面的錢給寄過來了就給何雪卿拿過來。
何雪卿自然答應了。
說定了工作的事情,何新紅這個急脾氣自然就和何雪卿說起來早上的事情,也正是這個時候,何雪卿才知道早上居然還發生了這麽一出鄉間大戲。
何新紅道:“你是沒看見早上那場面,簡直了,我瞧着生産隊的這些人說是看那兩個人的笑話,但實際上是打量着你們家最近生活好了,心裏面好奇呢,今天他們沒有從裴雲松那裏打聽出來什麽,之後肯定還會繼續打探,你們兩個平時還是注意一些,家裏面的東西都收拾好,別被手腳不幹淨的人給搜了去。”
何雪卿說:“我還真不知道這件事,裴雲松又不是個喜歡多嘴多舌的,要是你不說,我還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知道,我會小心的,謝謝你啊。”
何新紅擺手,“嗐,大家都是一個知青點出來的,自然應該互相幫襯的,再說你不還是和我們說了工作的事情嘛,應該的。”
又道:“還有就是你小心些你們家那位的一些親戚,老話說的好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你們家的日子眼看着比之前好了,指不定有人想着占便宜。”
何雪卿點頭道:“好,我知曉了。”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何雪卿這才送何新紅離開。
等到何新紅走了之後,何雪卿才喊裴雲松問了早上的事情。
裴雲松知道的并不比何雪卿多,但還是一五一十的都說了。
何雪卿也說了之前何新紅的話,她道:“我覺得何新紅說的有理,以前你的情況沒人知道,大家又害怕你,自然不敢靠近,現在咱們又是有工作,又是有自行車的,還真保不準有人私底下想要動手腳。”
裴雲松皺了皺眉道:“那我這段時間把家裏面的牆重新加固一下。”
“還要找些碎瓷片或者弄些荊棘才行,這樣安全一些。”何雪卿又補充了一句。
說着,何雪卿又去把這段時間裴雲松拿給她的一些錢還有票找出來,以及她自己這段時間賺的錢都拿出來,然後打開當初那個櫃子的夾層,對着裴雲松說:“這些就是你這段時間給我的錢票,我現在都放進去,以後你要是用錢,就從這裏面拿,行吧?”
裴雲松倒是沒有奇怪何雪卿居然還有這麽一個隐秘的地方,更沒有問什麽,只是點點頭就同意了。
商定好了以後,兩人照常按照之前每一天的日常吃飯,學習,休息。
到了第二天,依舊是裴雲松去送何雪卿上班,到了地方後,裴雲松回去,何雪卿和供銷社的主任把工作的事情說了,商定了明天就讓何新紅過來上班。
等到晚上裴雲松騎自行車把何雪卿接回來,她就去知青點和何新紅說了這件事,還沒到家門口就看見院子裏面有人影晃來晃去,還隐約有些聲音,但不是裴雲松的。
何雪卿眉頭一跳,頓時就覺得不好。
昨天何新紅說過什麽她都還記得呢。
不說別的,就說剛才再知青點,何新紅又提了這件事,還說今天還看見之前的會計也就是裴雲松的二伯裴遠山在找裴雲松,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何雪卿趕緊往家趕,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裴遠山大着嗓門吼道:“……你一個大男人,你和我說這種話,你讓一個女人給那捏住了,你還要不要臉了,我要是你,我就沒臉活在這個世界上了,我還不如找個地方撞死算了,窩囊廢!”
裴雲松是個悶葫蘆,嘴又笨不會吵架,何雪卿可聽不得。
她當即道:“窩囊廢罵誰呢?”
裴遠山答應道:“窩囊廢罵你呢!”
吼完了才覺得有些不對勁,連忙回頭。
眼見是何雪卿回來了,裴遠山臉上閃過一絲意外以及慌亂。
他還沒有忘記自己的大隊會計是怎麽丢的。
何雪卿迎着裴遠山的眼神推開門走進去,似笑非笑道:“說的對,就是窩囊廢在罵我。”
裴遠山:“……”
反應了一會兒,裴遠山才明白過來何雪卿說的是什麽意思,當即張嘴就要叫。
何雪卿一個眼神掃過去,“我還當是哪家的野狗沒拴好讓他跑出來亂吠呢,沒想到竟然是二伯過來了啊,看來二伯這段時間沒有當大隊會計了,日子清閑不少,都有時間來我們家了,不如這樣,我給你找點活做,就勞改場那邊的,你看看怎麽樣?”
說完也不等裴遠山的反應,皺眉看向裴雲松問道:“你沒事吧?”
裴雲松搖頭,低聲道:“沒事。”
何雪卿的眼梢風撇過邊上站着還沒動的裴遠山,又道:“他過來幹什麽?”
裴雲松道:“借錢還有自行車,還有工作的事兒。”
何雪卿之前和裴雲松聊天的時候因為好奇問過裴遠山他們在他回來後有沒有過來找過他,裴雲松說是來過,都是借東西的,但其實都是借了不還。
也就是那以後,他很少把家裏面的東西拿出來,都破破爛爛的,這些人才漸漸沒了興趣。
所謂的借錢借車還有工作的事兒,可不就是有借不換。
何雪卿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美得他。”
眼見着裴遠山還站着沒動,何雪卿道:“喲,二伯還沒有走呢,這是等着工作的事兒?”
裴遠山這輩子還沒吃過多少虧,尤其是在和裴雲松有關的上面。
可自從他結了婚去了眼前這個何雪卿,他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倒黴。
一聽到何雪卿這樣陰陽怪氣的話,裴遠山當即就給怒了,跳腳指着何雪卿罵道:“好你個姓何的,你聽聽你自己說的什麽話,那是個女人該說的嗎?是個當兒媳婦的能說的嗎?還說你是城裏來的下鄉知青,讀過書的說,我看你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裏面去了吧,連最基本的尊老愛幼都沒有,我別的不說,怎麽也是你家男人的二伯,你就算不把我當親戚長輩,好歹我們還是一個生産隊的,我年紀也比你大吧,有你這樣何老的說話的嗎,簡直不知廉恥……”
別看裴遠山以前自持自己是大隊會計,總是一副文化人的做派,高高在上的模樣,沒想到真罵起人來,也能巴拉巴拉一大堆。
何雪卿就當聽笑話了,裴雲松卻在一邊皺起了眉。
“還有你……”就這裴遠山還沒完呢,又開始指着裴雲松開始教訓,“你從小就這個樣子,長大了一點也沒改,娶了個媳婦更是一點教養也沒有,你還不教訓她,任由着她這樣,要是早知道你這樣,當初就不該養着你……”
何雪卿聽着皺起了眉。
這裴遠山還真是好笑,養?生産隊的誰不知道就是因為當初老陪嫁的不願意養裴雲松,這才硬逼着分了家,讓裴雲松一個人饑一頓飽一頓的長大,後來為了活命才去當的兵。
何雪卿當即張嘴意欲反駁,卻不想一直在邊上沒吭聲也沒什麽動靜的裴雲松倏地走過來,拽着一張嘴還在叭叭叭的裴遠山往外去。
裴遠山倏地止住教訓的話頭,何雪卿也一臉驚奇,真的很難想象裴雲松居然還會幹這種事情。
何雪卿跟着裴雲松後面,就看見裴遠山像是一只八爪螃蟹一樣被裴雲松提溜着,十分滑稽。
裴遠山伸手去掰裴雲松的胳膊,可他哪裏是裴雲松的對手,廢了吃奶的勁兒,臉都漲紅了,一點用也沒有。
“裴三,你幹什麽!”裴遠山吼道。
裴雲松不搭話,一路拽着裴遠山一直丢到門外面。
裴雲松家裏雖說住在後山這邊,四周稍微清靜些,但來往還是能看見一些鄰裏的。
大約是裴遠山之前的聲音太大了,加上這兩天的事兒,這會兒他們家四周還真有不少人伸着脖子在瞧熱鬧。
還有人抄手往這邊溜達。
眼見着裴遠山居然被丢了出來,衆人都嘩然出聲,一臉震驚。
何雪卿的眼皮子又是一跳。
裴雲松的名聲本來就不好,這會兒再讓這麽些人看見他對裴遠山動手,甭管他和裴遠山之間到底有多大的仇恨,還是敵不過這些人一句“他到底是你二伯,你們血脈至親,打斷骨頭連着筋”之類的雲雲。
何雪卿倒是不在意這些,可裴雲松已經夠艱難的了,她不希望他日後又開始被這些人唧唧歪歪,指指點點的。
何雪卿下意識看向裴雲松,裴雲松繃着臉,看着很是生氣。
另一邊裴遠山同樣也沒想到外面居然有這麽多人,更是覺得丢臉,又吼道:“好你個裴三,你還真是一點教養都沒有了,居然還敢和我動手,我……”
“嘩啦!”
兜頭一盆涼水澆下,打斷了裴遠山的話。
何雪卿把盆往邊上一放,怼在裴雲松的身邊道:“教養?你裴遠山還敢在我們家裴雲松面前提教養這兩個字,他是怎麽長大的,你裴遠山忘了,這十裏八鄉的其他人可都還記得!當初因為不想養他,可是你們裴家的這些人帶頭搞封建迷信說他是克星,還逼着分了家,差點就把他給害死,要真算起來,你這可是犯罪!”
“我們家裴雲松從小到大,沒吃過你們家一口飯,也沒喝過你們家一口水,更沒花過你們家一分錢,你有什麽資格來以長輩的名義教訓他,他從小到大受得最多的欺負就是你們這些所謂的叔伯親戚長輩,好不容易長大成人了,能自己養活自己了,你們還打量着我們家裴雲松好欺負呢,我告訴你,沒門!”
何雪卿冷笑,“沒事的時候,我們家裴雲松就是你們嘴裏面該死的克星,有事兒的時候,你就成了他的長輩,過來開口就要錢要車要工作,你怎麽不上天呢!別說是家裏面的錢、自行車,還有我的工作,就算是我們家的一口水,院子裏面的一口空氣,都沒有你姓裴的一份!”
“今天是最後一次,下次你再敢過來,我一定讓你上報紙,好讓全國人民都知道在兩河生産隊有你這麽一個帶頭搞封建迷信想要害死自己親侄子不成,到頭來又恬不知恥的來找侄子要錢要票要工作的人。”
何雪卿眼見着瞧熱鬧的人越來越多,拽了拽袖子又道:“我這個人沒別的本事,在報紙上寫點文章賺點稿費的能力還是有的,我想你們大概是忘了上次縣裏供銷社的事情了,要是有誰覺得自己比縣裏面供銷社的那些人厲害的,盡管再過來我們家試試!”
連消帶打,不止是邊上看熱鬧的就連裴遠山也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雞,叫不起來了。
何雪卿拽着裴雲松的手進了院子,關門。
一直把人拉到屋裏面,她才松手,同時松了一口氣。
“你今天……呃……”
餘下的話被裴雲松一個突如其來的擁抱打斷。
何雪卿愣了好一會兒才相信眼前的一切是事實。
一向悶的一句話都不願意說的裴雲松居然會做出抱人的動作。
好半響,何雪卿拍了拍裴雲松的後背,“沒事了沒事了,別生氣,為那些人生氣不值得。”
頓了頓,她又道:“快過去了,再過幾年,咱們的國家變好,我們就可以離開這裏,你也不用再忍受他們那些人了。”
裴雲松沒吭聲,抱着何雪卿的手卻緊了緊,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回應他的話。
好一會兒,裴雲松才放開何雪卿,悶聲道:“我去做飯。”
何雪卿:“……哦好。”
愣愣看着裴雲松走進廚房的背影,何雪卿一時間哭笑不得,還有些心酸。
大約是何雪卿之前的威脅和震懾起到了作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何雪卿和裴雲松的生活徹底回歸于平靜。
時間進入到八月份,生産隊又徹底陷入農忙當中。
因為要搶收,學校,一些比較清閑的部門都給放了假,讓回個子生産隊參加秋收。
鎮上的供銷社就是放假的一個單位。
何雪卿沒想到自己有了工作還是沒能夠逃掉下地的活,只能認命跟着一起幹了。
而且因為這是搶收,和之前插秧包田不一樣,是生産隊分工,何雪卿也沒有和裴雲松一起幹活偷懶的機會。
好在這個時候大家都忙,生産隊追的緊,工作量也大,也就沒有人有什麽小心思唧唧歪歪,身體雖然累了一點,但耳根子倒是清淨不少。
這樣前前後後一直忙活了有一周,地裏面的莊稼才都收上來。
接下來就是打場、脫谷、晾曬這些工作。
這樣的工作也需要打量的人力物力,不過好在用不到何雪卿了。
何雪卿又恢複了正常的上班時間。
裴雲松還要繼續送何雪卿,卻被她以裴雲松這段時間還要昏天黑地的忙活給拒絕了。
眼看着就要到八月十五,何雪卿借着在供銷社上班的機會買了不少東西回家,打算和裴雲松好好一起過個節。
到了八月十五那天,生産隊也忙裏偷了個閑,一改之前忙忙碌碌的景象。
鎮上的供銷社也比平時早兩個小時下班,還發了月餅。
五仁的。
何雪卿從小因為身體原因,吃的東西都很講究,這種屬于傳說中的五仁餡月餅,她是向來只是聽說過沒有嘗過的。
不過五仁餡月餅的大名她是知曉的,尤其是裏面傳說級的青紅絲,據說是人人讨厭的。
何雪卿想當然的覺得供銷社發的月餅可能不太好吃,不過她也沒有嫌棄,畢竟這個時候任何物資都是一種奢侈品。
再說她很早之前和裴雲松說起做月餅的事情,裴雲松說他會做,,為此還準備了不少的幹果、蛋黃以及肉呢。
她今天回去就可以吃到裴雲松做的月餅,順便還可以學習做法。
路上往家回的時候,何雪卿心裏面的盤算就一直不停。
到家後,何雪卿放好自行車就看見裴雲松身上圍着圍腰子,雙手還沾着面團往外走。
看見何雪卿,他眉目間的冷淩散去,道:“回來了。”
何雪卿“嗯”了一聲,提着東西邊走邊說:“你已經在和面。”
裴雲松點頭,見何雪卿手上的東西,有心想幫她拿又不好髒了手,只能陪着一起進去。
何雪卿放下東西就去看裴雲松都忙了什麽。
廚房的鐵鍋汩汩忙着白氣,濃香四溢,竈臺周圍擺了很多已經收拾好了的菜。
堂屋放了一張案板,案板上是面團,就是裴雲松剛正在和的面。
雞魚肉蛋都不少,可見今晚一定有一頓非常豐盛的晚餐。
何雪卿誇張地說:“好多啊,你是不是又上山了?”
裴雲松點點頭,“再過段時間就冷了,趁這個時候上山可以多獵些東西,正好這時候這些東西也最肥。”
“也對,不過現在天還是有些熱的,不會放壞嗎?”何雪卿問道。
裴雲松一邊和面一邊說:“不會,可以做成臘味。”
“現在就做?”何雪卿很意外。
她也知道臘味的,以前偶爾也吃過一些,但這些東西不都是冷了的時候才開始做嗎?
裴雲松點頭,“要多準備一些,要給戰友寄一些。”
何雪卿:“哦哦,了解了。”
她不再打擾裴雲松,洗了手後就在一邊幫裴雲松打下手。
等到晚飯全部忙好,外面也差不多天要黑了。
家裏面也沒有旁的人,裴雲松又是個悶葫蘆,就算是過節也說不出太多喜慶的話,何雪卿雖然說前世和家人關系淡,但又沒什麽生死大仇,這時候也難免有些想家,幹脆也沒有說什麽,兩人就直接開吃。
出于好奇,何雪卿也嘗了嘗供銷社發下來的五仁月餅。
裏面的餡料很豐富,但其實并不算難吃,甚至還挺香的。
裴雲松今天做的月餅也很多,何雪卿胃口不算大,但每一種都想嘗一嘗。
她和裴雲松商量說:“我可以每一種嘗一點點,剩下的你吃嗎?”
裴雲松點頭,“好。”還起身拿了菜刀洗幹淨,幫着何雪卿切月餅。
正忙着的時候,外面有人敲門。
是何新紅。
見到何雪卿,她未語先笑道:“吃了嗎?”
何雪卿點頭,“吃過了,你們呢?”
何雪卿笑着說:“我們當然也吃過了,我來其實是過來想問問你要不要去知青點,今天中秋節嗎,大家夥都沒有家人在身邊,幹脆一起過節,順便唱唱歌跳跳舞,也挺熱鬧的。”
何雪卿遲疑了一下,“我就不去了吧,裴雲松還在家呢。”
何新紅就說:“叫上裴雲松一起過去嘛,你們就兩個人在家,也挺無聊的。”
裴雲松一直以來都悶葫蘆一個,何雪卿覺得他可能不會答應,但是也不好拒絕何新紅她們的好意,就說:“你等下,我先問問裴雲松。”
何雪卿讓何新紅坐下歇息,自己去找了裴雲松。
裴雲松雖然人在廚房,但是家裏面的空間不是很大,何新紅也沒有刻意控制音量,他自然也聽見了。
何雪卿走進來後,他便低聲道:“你和她一起去玩吧。”
何雪卿道:“那你呢?你自己一個人在家?”
裴雲松“嗯”了一聲,“我就不去了。”
他和知青點的人不熟悉,那些人也不喜歡他,也不必要過去掃興。
何雪卿就說:“那我也不過去了,我和她們那些人的關系其實也不怎麽樣,就留下來陪你吧,我們一起賞月。”
裴雲松手上動作停了一下,緊接着又把月餅切完,然後說:“……好。”
何雪卿沒注意到裴雲松的不對勁,她從邊上拿了幾塊月餅對裴雲松說:“那我拿幾塊月餅給他們,然後就這麽和何新紅說了啊。”
裴雲松:“好。”
何雪卿拿着月餅出去,何新紅看見她出來就站了起來問道:“怎麽樣,要一起嗎?”
何雪卿搖頭說:“我們就不去了,你們自己玩吧。”她把手中的月餅遞給何新紅說:“這是家裏面今天現做的,你帶回去給大家夥嘗嘗,算是我和你們一起過節了。”
“別啊,”何新紅連忙拉住何雪卿的手說:“大家夥兒都在等着你們呢。”
“我們真不去了。”何雪卿搖頭,又怕何新紅一直勸,就說:“這個中秋也是我和裴雲松結婚後第一個團圓節,我們就自己過,不和你們一起了,你們自己玩吧,玩的開心。”
何新紅愣了愣,倏然笑了,“那行吧,我就不強人所難了。”
她擡腳欲出門,“那我就先走了。”
何雪卿把月餅重新拿給她,兩人例行互相推拒了一番,何新紅才離開。
這會兒天都黑了,銀色的月亮如同圓盤一樣挂在天空,灑下一大片清輝。
八月份的天還是有些熱的,不過晚上起了風,很是涼快。
何雪卿搬了凳子和裴雲松一起坐在院子裏面,一邊吃月餅,一邊賞月。
雖然彼此之間話不多,但卻意外的融洽。
中秋過後,時間仿佛一下子就變得飛快,難怪總是聽人說過了中秋馬上就快要過年了。
生産隊這邊的活也沒有之前多。
不過這些都和何雪卿有關,她依舊每天照常上下班,沒事的時候寫寫小說,賺點零花錢。
第一場雪下下來的時候,時間的滾輪已經滾到了十二月。
裴雲松這段時間除了照常上工,私底下也打了不少獵物,除了家裏面平日裏吃的外,也準備了不少的臘味兒。
這天,輪到何雪卿休息,正巧她之前剛剛寫了一本小說,已經發表了一部分,剩下的她最近寫完了,需要寄出去,便打算去一趟縣城。
裴雲松自然要陪着她,又說:“正好我給戰友寄東西。”
兩人說定了,就拿好需要的東西去縣城。
依舊是那條塵土飛揚的石子路,依舊是那輛班車,何雪卿也依舊暈車。
她忍着惡心把窗戶開了一條小縫,新鮮的空氣進來,何雪卿才覺得好了些。
她剛松了口氣,就聽見有人叫道:“幹啥呢,大冷天的開什麽窗戶,不知道冷啊。”
何雪卿:“……”
她又默默地關上了窗戶。
這邊地方偏南,冬天濕冷,又長刮風下雨,往那兒一站,都從骨子裏面滲着冷風,更別說這種行駛中的班車了,風從窗戶刮進來也确實挺冷的。
裴雲松默默側了半個身子看向何雪卿,低聲道:“你靠着我吧。”
何雪卿看了裴雲松一眼,抱住了他的胳膊,整個人靠在了他身上。
裴雲松雖然長年幹活,身上多數時候都是又髒又汗,但他這人也同時愛幹淨,每天都洗澡,身上從來都沒什麽味道。
就連冬天也一樣,每天都洗澡,身上反而有股肥皂的味道。
反觀現在這個年代,因為物資的匮乏,家家戶戶舍不得柴,除了大夏天的時候可能洗的勤快些,其他時候很少每天洗澡,導致很多人身上都有股味道。
平時也就算了,人一多,再在空間狹小人員密集的地方呆着,就很重了。
甫一被裴雲松身上的味道包圍,何雪卿就覺得松了口氣。
她抱着裴雲松的胳膊蹭了蹭,狠狠吸了口氣,才閉上眼睛說:“到了地方叫我哦。”
裴雲松“嗯”了一聲,擡手護在了何雪卿腦袋的另一側。
到了縣城之後,第一站自然要先去郵局。
兩人寄了東西後,就聽見收發信件的工作人員說:“你叫裴雲松,兩河生産隊的?”
裴雲松點頭,“我是。”
那工作人員說:“也真是巧了,縣裏剛到了你的包裹,本來過兩天才會分到鎮上的,等到你手上估計還要過一段日子了,不過既然你在,正好你自己拎回去吧,這眼看都臘月快過年了,你們早點拿回去也早點安心好過年。”
說着,工作人員遞上了好大一個包裹,費勁兒巴拉說:“還挺重的,我估摸着少說百十來斤,也不知道記得啥,這些光是運費都不便宜了。”
他大喘着氣。
裴雲上前看了一眼,輕而易舉提了起來。
何雪卿也跟着看了一眼,好奇道:“這些是你戰……朋友給你寄過來的?”
裴雲松道:“應該是的。”
何雪卿試着提了一下,提不動。
她道:“也不知道是什麽,竟然這麽重。”
裴雲松說:“應該是一些吃的用的。”
何雪卿就道:“那我們等下去供銷社,還要買那麽多東西嗎?”
裴雲松說:“想買就買。”
“這麽豪氣啊!”何雪卿笑了一下,看着郵局的其他人都盯着他倆看,忙又催着裴雲松出去。
到了外面,風一吹,何雪卿下意識打了個哆嗦。
“嘶!”
裴雲松偏頭看過去,“冷?”
何雪卿縮着脖子說:“當然了,濕冷濕冷的。”
裴雲松皺了皺眉,“那要不回去?”
何雪卿搖了搖頭,雙手合十搓了搓,又吹了口熱氣道:“走吧,我們去供銷社,反正早晚都要過來的,天越來越冷了,過段時間過來還不如現在呢。”
裴雲松點點頭不再勸,跟着何雪卿往供銷社去。
距離何雪卿上一次搞供銷社已經過去快小半年了。
這段時間,何雪卿幾乎一直在忙,還沒有來過,這次再過來,還感覺挺新鮮的。
供銷社的服務态度與上次相比,簡直是大變樣,甚至因為看見何雪卿過去,裏面的人都大驚失色,一直防備地看着她,生怕她再搞出些什麽事情來。
何雪卿好笑地看着這些人,好在她也沒什麽故意吓唬人的惡趣味,加上天又冷,老老實實地買了東西,就和裴雲松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順便去了一趟新華書店。把這段時間的雜志報紙都拿上,順便又買了些書和張哥幫忙找的一些資料,這才回去。
也幸好裴雲松的力氣大,提着這麽多東西都輕輕松松。
到了家,何雪卿就連蹦帶跳道:“好冷啊,我們生活烤火吧。”
裴雲松說:“我去弄。”
“不用。”何雪卿擺手說:“我去,順便烤烤火,你去把咱們今天買的東西收拾一下吧,還有你的戰友給你寄過來的那些。”
“那些不着急。”裴雲松走過來幫忙。
何雪卿撿了些幹草以及細柴。
她先将甘草點燃,又放了些細柴在上面,眼見細柴着了,她下意識擡頭看向裴雲松,笑了一下,“着了。”
伸手烤了一下火,不等裴雲松給反應的時間,她又開始往上面加粗柴。
裴雲松默默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