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誰是心上人
楚辭把玩着手裏的玄虛令,淡淡道“這塊玉牌倒像是個好東西。”
“這是我的!”段妙脫口而出。
楚辭覺得可笑,他也确實笑出了聲,挑眉反問“你的?”
段妙心虛的不敢看去的他的眼睛,怯生生道“這是我心上人送我的。”
反正偷也偷了,也已經被發現了,匕首也架在脖子上了……起碼求個全屍吧…
滿嘴瞎話,楚辭冷笑一聲,言辭譏諷“心上人?”
他這一笑,段妙就立即跟着心裏一緊,只覺得頭暈目眩,仿佛黑白無常已經在像她招手了。
吞了吞口水,憋了一口氣說“你管不着,這就是我的,連他都是我的,他的東西自然也是我的。”
段妙将這話說的極為任性蠻橫。若是假模假樣的深情告白楚辭一定不會信,但這種任性妄為的事确是段妙會做的出來的。
楚辭銳利的目光審視了段妙一瞬,将玉牌重新扔回了她身上,玄虛令放在段妙身上或許比放在他身上安全。
“既然如此就先還給你,如果弄丢了……”楚辭沒有将話說完,只是架在她脖子上的匕首又往下壓了壓。
肌膚上的刺痛讓段妙“丢不了!我會把它看得比命還重要!”如果不是被點了穴道動不了,她一定豎起三根手指對天發誓。
楚辭微哼了一聲,收起匕首轉身離開。
段妙見他這就走了急忙喊住他“大俠,穴道還沒解呢。”
楚辭頭也不回道“兩個時辰之後你就能動了。”
段妙垮着一張臉,欲哭無淚,兩個時辰後天都該亮了……
段妙原以為自己會睜着眼睛到天亮,沒想到楚辭走後沒多久她就睡着了。可能是因為保住了一條小命,緊繃的神經放松了的原因。
第二天段妙起來的時候只覺得渾身的骨頭酸痛僵硬。
看着那塊被楚辭扔在身上的玉牌,更是恨的一口銀牙咬碎。要不是理智還在,她一定摔碎了它。
“師父,你醒了嗎?”門外傳來了莫桑的聲音。
段妙正換好了衣裳,一聽到莫桑的聲音就氣不打一處來。虧她還特意叮囑讓他留意着楚辭,結果結果第一天晚上就然後他摸到自己房間來了。
段妙上前豁的一把拉開門,雄赳赳氣昂昂的擡手往前一指,氣罵道“你還有臉過來!”随着擡手的動作手腕上飛起的緞帶直接打到了面前人的臉上。
緞帶從眼前垂落,段妙這才看清了面前臉色微沉的男人,鳳眸內神色莫測。
段妙咽了咽口水,喉間又幹又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師父,我在這兒呢。”蹲在地上的莫桑笑着朝着她打招呼。
原來莫桑在門開的瞬間,看到段妙怒氣沖沖的小臉就察覺到了不對,直接往下一蹲,将身後的楚辭露了出來。
段妙看着自己直指向楚辭的手臂,忽然就好像感覺不到它的存在了。
立即将手收回藏到了背後,扯了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起那麽早啊。”
楚辭輕飄飄道“不早了。”
段妙差點以為他下一句就要說“該上路了。”
還好楚辭只是淡淡道“教主若是洗漱好了,就出來用早膳吧。”
段妙點頭鎮定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然後對還蹲在地上莫桑陰恻恻道“你跟我進來。”
莫桑硬着頭皮跟着段妙進了屋,打着哈哈道“不知師父找弟子有什麽事?”
段妙看着他笑了笑“昨晚睡的好嗎?”
莫桑不明所以的點了點頭“挺好的。”
“師父你能別笑了嗎?”莫桑來了這段時日也知道了段妙的脾氣,看着她對自己笑的越來越燦爛就了,只覺得頭皮發麻。
段妙看着這個只會坑自己的徒弟氣不打一處來,無比懊悔當初為什麽要把他從沐湙手上救下來。
杏眼微彎,俏聲道“既然睡的那麽好,想必精力充沛,去山上挑二十擔山泉水回來。”
“二十擔?”莫桑哀嚎“師父,弟子能問問錯哪兒了嗎?”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哪裏惹到這個小魔頭了,一大早就天降橫禍。
段妙慢條斯理道“因為我昨晚沒睡好,見不得別人睡的香。”小嘴微翹,一副跋扈又嬌縱的模樣。
莫桑急了“師父你是不知道,其實昨兒個後半夜我還做噩夢了。”
段妙眨着水盈盈的眼睛,笑得一臉無害“那就再多挑十擔,壓壓驚。”
“弟子這就去!”莫桑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等莫桑第六趟挑着水回來的時候已經累腳下虛浮,連腿都擡不動了。将擔子連桶往地上一扔,彎腰手撐在膝上直喘氣。
擡眼看着院中的三人心中不忿,三霜正給段妙剝着橘子,四雪則坐在一旁煮茶,最不濟的楚辭也能在一旁站着。
徒弟和男寵的差距怎麽就那麽大?
段妙慢悠悠的往嘴裏塞了瓣橘肉,一邊嚼着一邊含糊不清到“今天就到這吧,剩下先的欠着。”
咽下嘴裏的橘子,段妙悄悄觎了一眼站在一旁身姿挺拔如竹的楚辭,心裏又涼了幾分。
楚辭輕易就捕捉到了那道小心翼翼又帶着探究的目光,清澈透亮的烏黑眼瞳輕閃,惴惴不安小模樣看上去就像是他從前狩獵時被箭矢射中倒在地上,無處可逃的小鹿。
他實在不明白她在怕他些什麽,還有昨夜說的那番話,心上人?只怕這曳月閣裏除了莫桑之外都是她的心上人吧。
楚辭心裏不屑一顧甚至想發笑,面上卻不動聲色。
莫桑誇張的瞪大了眼睛,神情激動“師父你可太好了。”全然忘了段妙讓他挑二十擔水時的蠻不講理。
段妙被他這一聲師父叫的回了神,面上微曬,忽然意識到自己這個師父從頭到尾除了扔了一本踏雲的心法秘籍給他之外,什麽也沒教過他,倒不是她不願意教,實在是她什麽也不會。
段妙想了想覺得倒是可以把毒術教給他,也算是對得起他叫自己這聲師父了。
正想着一個弟子匆匆走了進來。跪地道“弟子參見教主。”
段妙從桌上拿了個橘子抛給了莫桑,随口問道“何事?”
弟子回道“禀教主,右史回來了。”
段妙下意識的轉頭去看楚辭,只見他半垂着眸,臉上神色淡淡,看不出端倪。段妙收回目光點頭道“我知道了,他人現在哪裏?”
弟子回道“右史先去冰謇寒潭叩拜老教主了。”
段妙點了點頭“你等右史祭拜過我爹之後就請他直接去主殿吧,本座在那裏等他。”
弟子領命退了出去。
段妙對楚辭道“你和我一起去。”
楚辭語調平緩“是。”
……
主殿內。
繞是一向持重沉着的楚辭,在看到兩條毒蛇吐着信子,順着段妙的腳背游上去時還是皺緊了眉。
段妙看着他微沉的目光,抿起唇笑得一臉狡黠。
楚辭似有所覺得朝她看去,段妙急忙收了笑意,輕咳了咳從香囊內掏出一顆癖魇丹給他“把這吃了,這些小可愛就不會咬你了。”
“小可愛?”楚辭的眉頭擰的更緊了。
段妙彎腰勾起了小綠,讓它盤在自己的手上,忽然轉身往楚辭面前擡了擡,朝他盈盈一笑,露出粉腮邊的酒窩“你看,很可愛吧?”
楚辭面無表情的啓唇吃下了癖魇丹,淡淡道“可愛。”
段妙沒有看到想看的,無趣的撇了撇嘴。
剛收回手就聽到了身後傳來了一道清朗的聲音“妙丫頭又再吓唬誰了?”
來人穿着一身青色的迦羅沙曳,左手執着一串念珠,右手卻拿了一把酒壺。看似漫不經心卻又出塵脫俗。
原文中描寫的空海法師已經年近不惑,段妙原以為他看上去應該和楊爍差不太多,沒想到竟生的如此年輕,莫非是因為出家人心靜如水,所以老得慢?
不過像空海這樣酒肉不計的和尚,怎麽看也不像是六根清淨的。
段妙偏頭一笑“法師這趟出去這麽久,還不知道這是我新收的男寵。”
楚辭神色如常的對他行了一禮“弟子參見右史。”
空海點了點頭,目光從楚辭身上一掃而過。
段妙始終觀察着兩人的神情。兩人就仿佛不認識一般。
可她卻知道空海是楚辭的師父,對他有授業之恩。當年空海還是天龍寺掌門主持的大弟子,楚辭因為不足月就出生所以自幼時起便體弱多病,後被送去天龍寺習武多年,空海就是他的師父。
空海天資過人,年紀輕輕在天龍寺內就已經鮮有對手,本應是下一任掌門的不二人選。可空海那時練武成癡,又生性随性不羁,将天龍寺的武功學完之後幹脆就到處去和別的門派比武,打賭若是誰輸了就要交出自己門派的武功秘籍。
這些得來的武功秘籍他不僅自己學,還帶着小徒弟楚辭一起學,掌門知道之後便一怒之下将他逐出了天龍寺。
空海從寬袖中掏出了一個油紙包遞給了段妙“給你帶的梨膏糖。”
段妙拆開來塞了一顆到嘴裏眯眼嚼着,連連點頭道“好吃。”又順手遞了一顆給身旁的楚辭。
楚辭看着她指尖的梨膏糖猶豫了一瞬才接了過來。方才她就是用着只手捏的蛇。
段妙睜着大大的杏眼看着他,催促道“快吃呀。”
楚辭慢慢的将梨膏糖放入了嘴裏,入口即化的梨子清香和淡淡的甜味。
“好吃嗎?”段妙笑吟吟的問她,肩頭的小綠不知什麽時候又繞到了她的手上。
楚辭波瀾不驚的臉上總算有了一絲的裂痕,語調極為緩慢道“好吃。”
看着他吃癟段妙心裏就暢快了,又連着吃了兩顆梨膏糖,才轉頭問空海“法師這次出去可還順利?”
空海掀了掀衣擺,坐到了一旁的軟墊上,一只腿屈起,握着酒壺的手擱在膝上,開始樁樁件件細說起來“南城王家大肆修建宗祠,搶了人家世代祖墳的風水寶地,王家是南城第一大家族,有權有勢,那家人是敢怒不敢言。”
“不止如此,王家還強壓了一幫苦工逼着他們日夜不休的幹活,連告到衙門也沒用。我看他們這麽急着修宗祠,應該也是活夠了,就送了王老太爺一程。還有路過關西的時候……”
空海應該算的上是聖月教內唯一一個做“善事”的了。也全是因為他才不至于讓聖月教在江湖上的名聲太過的狼藉。
雖然還是罵魔教的人多,但偶爾也能聽到有人說聖月教雖然行事作風乖張手段不夠磊落,卻也會行正義之事。只不過這幫人是極少數的,少到可以忽略不計。
段妙倚靠在寶座上聽空海講這一路的故事。起初還挺有意思,可空海一講就是半日,段妙聽也聽困了。
“不聽了不聽了,困了。”段妙掩嘴一邊打着哈欠哈欠,一邊眨着惺忪的霧眼,含糊不清的對一旁的人道“抱我回去。”
話一說出口段妙就瞬間清醒了,她竟然稀裏糊塗的将一旁的楚辭當成了四雪!
打到一半的哈欠生生頓住,段妙就這麽半張着小嘴愣愣的看着楚辭連眼睛也不敢眨。
不知所措的樣子顯得又傻又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