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當然介意,  我可不想嫁一個心有所屬的男,天天看着他懷念別的姑娘,這日過得也太沒意思了些。”秦昭昭直言說完,  也懶得再保持自己的淑女形象,  擡手就把頭上戴着的支看起來十分漂亮,  質地有些沉的海棠花白玉鎏金步搖摘了下來,一邊松緩身體一邊繼續說道,“要是早知道你是這麽個情況,我今天肯定不會來,我是到這裏後才知道紫嫣姑娘的的,所以就想着來都來了,就過來看看,  你有沒有要了達成家人的心願,  欺騙無辜少女感情的意思吧。”

果他明明心裏有人也根本不想娶妻,了給父母一個交而欺瞞真相接近,就是明晃晃的騙婚行,  肯定要揍得他打消這個念頭才行,不然就算沒了,  也會有其他姑娘上當的。

的直言不諱聽得整個人都呆滞了一下的柳雲鶴:“……”

“幸你沒有,  是我以小人心度君腹了。”秦昭昭嘿嘿一笑,  随手把步搖塞進了袖,然後才正色說,  “你是個人,也是個君,  雖然你不想娶我我也不想嫁給你了,我們應該能做個朋友,所以今天的情,  我會以我覺得我們倆不合适由絕掉。這樣你家人邊,你會比較說話吧。”

沒想到雖然說話直白,行這般爽快明理,柳雲鶴神,心下一松感激道:“此便多謝三姑娘了。”

“不用客氣,這種本來也是講緣分的。”秦昭昭不怎麽在意地擺了一下手,然後才又歪頭道,“不過你家裏人這麽希望你成親,這沒了我,也會再給你相看別的姑娘吧?”

“……嗯。”柳雲鶴一想到這就忍不住頭疼。他搖頭苦笑了一下,而後才輕聲嘆道,“孝義難兩,在下一定會盡量地做到不傷害到旁人的。”

見他滿眼無奈,秦昭昭忍不住同情的同時,也有點奇:“你是打算紫嫣姑娘守一輩,一輩不娶妻了嗎?”

柳雲鶴一怔,半晌才誠實地說道:“以後的在下不知,也沒法保證,我只能說,在徹底放下紫嫣前,我不會成親。”

秦昭昭沖他豎起大拇指:“紫嫣姑娘地下有知,一定會很驕傲自己喜歡的,是這樣一個心地善良又有擔當的人。”

柳雲鶴很少聽見這樣不加掩飾的誇獎,頓時面皮一紅,不意思地說道:“三姑娘過獎了。”

“現在……”秦昭昭擡頭看了看天色,“時候早,要是就這麽散了的話,你怕是不跟你家裏人交。這樣吧,你要是不介意的話,不跟我說說你和紫嫣姑娘的故?”

都說世間男多薄情,可原來這世上除了爹和娴姐姐家的邵姐夫,也有深情正直柳雲鶴這樣的男。秦昭昭心裏驚奇餘,對從前只有排斥沒有期待的情愛一,也終于生出了幾分向往。

喜歡一個人喜歡到願意跟他生死相許,哪怕是陰陽相隔都無法忘記對方,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呢?

***

很久沒有人在柳雲鶴面前提過紫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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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裏人怕戳他傷口,這些年從不在他面前談往,所有一切會讓他想起紫嫣的字眼,在他們家也都是禁忌。至于外人,紫嫣只是個管家女,出身卑微,去的又早,根本沒幾個人知道的存在,更別說他們間的關系了。

這會見秦昭昭态度落落大方,不帶半點忌諱地問起他關于紫嫣的,柳雲鶴意外餘,心裏是有些歡喜的。

他終于能沒有任何心裏負擔地跟人說起個他從小就喜歡的姑娘了。

“聽說這香雲觀後山的竹海盡頭,有一個形半月的小湖,湖邊景色極,三姑娘不介意的話,我們一起去看看,然後邊走邊說?”

這麽幹巴巴地杵在這是挺傻的,秦昭昭當即就點了頭:“啊。”

“請。”

眼看兩人聊着聊着就開始往竹林深處走去,正蹲在竹林對面的灌木叢裏暗中觀察他們的穆霁:“……”

什麽情況啊這是?姓柳的都已經心有所屬了,秦昭昭怎麽對他這麽熱情啊?不會是這家夥編了什麽理由,把給忽悠住了吧?!

少年心急焚,一張白皙的娃娃臉愣是憋成了青紫色——這要換做以前,他早就不計後果地沖出去搞破壞了,可這會他不敢,因秦昭昭肯定會生氣,于是只能努力忍下沖動,悄悄地起身跟上去。

然而這竹林很深,裏頭又遍布着許多相似的小道,等他追進去的時候,秦昭昭和柳雲鶴,有一直不遠不近跟着他們的雙喜,都已經不見了蹤影。

穆霁:“……”

穆霁沒辦法,只能在裏頭瞎轉起來。

***

與此同時,竹林盡頭的半月湖邊,一個竹搭建的四方涼亭裏,殷溯正在跟一個須發花白,看起來頗仙風道骨的老道下棋。

老道道號無涯,是這香雲觀的觀主。殷溯與他相識多年,得過他不少指點——比位世外高人一方道,就是他推薦給他的。

兩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忘年交,因此兩天前收到無涯的來信,得知他壽數将盡時,殷溯便動身來了香雲觀,準備送他最後一程。

結果都兩天了這老頭精神奕奕的,沒有半點将死人的樣。

殷溯:“……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只是棋瘾犯了,想騙孤過來陪你下棋?”

無涯是個棋癡,偏偏又是個臭棋簍,身邊的人都不愛跟他下棋,因此他總是想方設法地坑人陪他對弈。

殷溯從前懶得理他,這是看在以後沒機會了的份上,才會破例忍他這兩日。

“貧道豈是種人?殿下這話說的,太叫人傷心了。”無涯笑眯眯地說着,順手把自己剛剛落下的黑拿了來,“哎呀錯了錯了,不能下這裏,我再想想啊!”

殷溯:“……”

殷溯無語地看着這臭不要臉的破老頭,剛想說什麽,就見他把手中的黑往某個地方一放,垂目笑嘆了一聲:“可惜咯,以能下完這盤棋再走呢……”

殷溯眉心一跳,緊接着就對上了無涯雙突然擡起的,已經不知在什麽時候失去大半神采的眼睛。

“多謝殿下特地前來送老道這一程,老道銘感于心。殿下是天命所歸人,身負江山龍氣,今死劫已破,又有福星常伴,往後必定能順意。只願殿下莫忘初心,予天下百姓一個昌明盛世。”無涯說完,撫着自己的胡須哈哈一笑,“老道就先行一步,駕鶴西去了,殿下,勿念!”

說罷,他就雙眼一閉,原地羽化了。

殷溯看着他臉上未曾散去的疏朗笑容,沉默了。

半晌,他才輕擡右手,将拈于指尖的白緩緩落在了未分出勝負的棋盤上:“怎麽沒下完,這不下完了麽。”

他盯着顆自絕死路的白片刻,輕嗤一聲,拂袖站了起來,“走了,做你逍遙自在的老神仙去吧。”

“恭送太殿下!”說話的無涯身後早就得了他吩咐的小道童,只見他說完這話後,恭恭敬敬地跪下來,朝無涯磕了三個響頭,“恭送師父登仙。”

因早有心理準備,無涯又是活到百歲高齡才走的,他并沒有太過悲傷。

殷溯也沒有。他征戰沙場多年,見慣了生死離別,一顆心早已堅硬鐵。

只是死亡終究是一件無法讓人開懷的,青年緩步離開竹亭,目光懶懶淡淡,落在了不遠處平靜無波,仿佛永遠不會死的湖面上。

然後,他就不經意地在清澈鏡的湖面上,看見了一個無比熟悉的倒影。

……秦昭昭?怎麽會在這?

殷溯有些意外,下意識擡頭看去,就見一身嫩黃色衣裙,打扮遠比平時精致的少女,臉蛋紅紅,笑容甜軟地跟個眉清目秀,笑容溫和的少年相攜從竹林裏走了出來。

“……”

不知道是不是今日陽光過盛的關系,殷溯突然有種什麽東西刺到眼睛的感覺。他忍不住眯眼,半晌才按下這種突其來的不适,揚聲叫了一句:“秦昭昭。”

秦昭昭會正聽柳雲鶴說紫嫣的聽得入迷呢,乍聽到有人叫,下意識就了一下頭:“啊?誰叫我?”

柳雲鶴倒是一下就看見了殷溯。因雙方離得有些遠,殷溯又是背光而戰,他這一兩眼的看不清他的臉,自然也就沒認出他的身份,這會便只笑着提醒道:“三姑娘往前看。”

“哦哦。”秦昭昭這才轉過頭朝殷溯所在的方向看去。

結果這一看就吓了一跳,太殿下怎麽會在這裏?有,他身上怎麽滿是死氣?!

“愣在做什麽?過來。”

見眼神驚愕地瞪着自己,半點不見高興的樣,殷溯本就談不上的心情一下變得惡劣,語氣也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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