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殷溯雙喜所想,  目光随意掃了下四周,确定會再有人打擾後,便疾徐地從暗處走出,  閑庭散步般進了秦昭昭的房間。

房間裏燭火搖曳,  但靜悄悄的沒什麽響。

殷溯指尖微彈滅了外間燃着的油燈,  走至那扇隔斷了裏間和外間的竹制屏風旁站定,微頓片刻後,音如常地叫了一:“秦昭昭?”

沒人應。

只有比之前微弱了許多的燭光從屏風後洩出,暈開暖黃色的光。

……這是已經睡下了?

想着,屏風後突有響亮的噴嚏伴着嘩啦的水響起,緊接着傳出了少女像是如夢初醒,又像是驚到了的音:“哎呀我怎麽睡着了!”

殷溯怔了一下,  還沒反應過來,  見眼前的屏風上出現了一個曲線玲珑,毫無遮掩的影子。

“……”

“??!!”

意識到怎麽回事的那個瞬間,殷溯整個人都滞了一下,  随即耳根火燒似的燙了起來。

他呼吸微亂地僵立片刻,猛背過了身要出去,  卻想在這,  屏風後突傳來“啊”的一驚叫,  緊接着聽“碰”的一巨響,有什麽東西重重砸在了地上。

“……!”

殷溯眉心重重一跳,  又聽裏頭的人悶呼痛,頓顧上其他,  轉過身大步沖了進去。

屏風後秦昭昭頭暈目眩,狼狽已地側趴在地上。

大概是剛剛睡醒又起身太快的緣故,她在穿衣服的候突一陣頭暈,  這會慎摔滑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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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下摔得輕,毫無防備的她疼得眼淚都出來了,尤其是重重磕在了浴桶邊上的膝蓋,更是一陣令人牙酸的劇痛。

她咬着下唇停抽氣,希望這疼痛快點過去,誰想在這,眼前忽壓下來一個高大的黑影,緊接着她便覺得腰間一緊身體一輕,整個人被一雙有力的大手騰空抱了起來。

“傷到哪兒了?”

低沉熟悉,卻比平沙啞許多的男在耳邊響起,秦昭昭到口的尖叫一下頓在了喉嚨裏,變了一句下意識的:“磕、磕到膝蓋了……”

因為她的話,視線自覺往下一移,結果猝及防地看見了一片未曾掩藏好的玉色山巒什麽的,殷溯:“……??!!”

他步子猛地一滞,随即觸電般移開視線,加快腳步将懷裏只着亵衣的少女往床上一放,扯過旁邊的薄被将她整個人裹在了裏面。

“太子殿下您您您怎麽來了!!!”劇痛緩過,智回籠,秦昭昭臉色爆紅的同,差點揪着自身上的薄被跳起來,“你你你我我我剛——”

殷溯背過身,耳根的燙意停往臉上蔓延,剛剛抱過她的雙手更是灼熱得像是要燒起來,但面上卻只狀若無事地從停滾動的喉間發出了一輕嗤:“你什麽你,沐個浴都把自摔這樣,笨死了。”

他平淡嫌棄的态度讓羞窘得恨挖個地洞鑽進去的秦昭昭愣了一下,勉強緩過了一點。

“我、我是一下沒站穩……”

“行了,趕緊把衣服穿好,孤有事問你。”心跳一下一下,徹底失去了平的沉穩,殷溯閉着眼,讓自回想剛的事,可某些畫面卻像是刻印在了他的腦子裏,怎麽都無法抹去。

秦昭昭道他在想什麽,聞言沒敢看他,只在怔了一瞬後,紅着臉音小小地應了一:“好,我、我馬上穿好。”

殷溯這飛快地擡步去了外間。

***

秦昭昭穿好衣服後沒有馬上出來,而是在心裏默念了好幾遍“剛的事只是意外”,又使勁往臉上扇了扇風,臉上的熱度稍稍降下去一些之後,努力裝出一副什麽事都沒發的樣子從裏屋走出。

而一看見殷溯的身影,她的臉又無法自控地紅了起來,心下也忍住直想躲閃。

……,剛那種事真的太尴尬了,她縱有再厚的臉皮也撐住啊嗚嗚嗚。

“好了?”殷溯卻是一臉淡地看向她,語氣随意地問了句,“孤有點餓了,你這有吃的麽?”

這話來的太突,秦昭昭呆了好一會兒回過“啊”了一:“我、我這只有一些小零嘴,殿下吃麽?”

“拿來孤看看都有什麽。”

“……哦。”秦昭昭被轉移了注意力,一倒也顧上尴尬了,進屋拿了個裝着自愛吃的諸如山楂糕、芝麻糖之類的小零嘴的方形木盒出來。

這些東西都是殷溯愛吃的,但看着秦昭昭緋紅的臉蛋和躲躲閃閃,敢看他的眼睛,他沉默片刻,還是随手從那木盒裏拿了塊芝麻糖放進嘴裏。

結果下一刻,他被口中驟炸開的甜膩味道狠狠刮了一下嗓子。

……這什麽玩意兒!也太齁了!

太子殿下臉色發僵,用力抿着嘴角把口中的糖塊囫囵咽了下去,末了違心地擠出一句:“味道錯,哪兒買的?”

秦昭昭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愣愣地看了他半晌,而後突開口:“這家的芝麻糖我都覺得太甜吃下,殿下真覺得味道錯麽?”

殷溯:“……”

殷溯色微僵地擡目看她,秦昭昭也終于有勇氣擡頭跟他對視了。

但對上他的目光沒一會兒,她忍住咬着唇了出來。

她還以為他真的那麽淡定,一點都沒把剛的事放在心上呢。可原來他只是演技好,實際上根本沒比她從容多少,否則也會用這樣完全符合他作風的笨拙方式來化解尴尬。

又想到他明明很讨厭吃甜食,卻還是為了叫她自在一些,咽下了那塊芝麻糖,秦昭昭彎着眼睛舒出口氣,徹底從之前那種羞窘別扭的情緒中掙脫了出來。

她低頭了一會兒,轉身跑去遠處的桌子上倒了杯茶水過來:“殿下喝杯茶吧,喝了舒服了。”

“……”殷溯沒有動,只是看着她,片刻也怎麽,跟着從唇邊滾出了一低。

尴尬凝滞的氣氛瞬間消散,秦昭昭鼓着紅紅的腮幫子将茶杯塞進他手裏,哎呀叫了一:“殿下別了,您還沒說您這大晚上的來找臣女是為了什麽事兒呢。”

見她羞歸羞,言談舉止間卻都是對他的信任,也一點沒有要為剛的意外氣的意思,殷溯頓了頓,沒有馬上回答,只低頭飲盡杯中的茶水,嘴裏那可怕的甜膩感散去一些後,長睫微閃地看向她說:“孤還沒吃晚飯,找個地方邊吃邊說吧。”

“現在?”秦昭昭驚訝,“這會兒天色已晚,宵禁間也快到了,那些酒樓飯館什麽的應該都已經打烊了吧。”

“那又如何?”殷溯拂袖站起身,“只要你想吃,孤總有辦法讓你吃到。”

心跳因為他這随口似的一句話,倏地漏了一拍。秦昭昭忍住仰頭,見他輪廓完美的側臉在昏黃燭光的映照下,像是鍍上了一層金光,逆光而立的身軀也是又高又挺,随便往那一站人一種睥睨天下,無人敵的強大可靠感,一張小臉自覺間,再次紅了起來。

過,什麽叫她想吃呀,明明是他想吃!

反應過來的少女忍住斜眼嗔他,卻被他一句話堵住了剩下所有的話。

“把頭發擦幹再出來,孤在門口你。”

一下又想起了方糗事的秦昭昭:“……哦。”

她小臉滾燙地摸摸自半幹的頭發,趕緊進屋收拾去了。

半刻鐘,秦昭昭将昏迷的雙喜搬上小榻,又留下一張紙條她,後,悄無息地跟着殷溯出了秦府。

***

京城城東有條十分普通的民巷,名喚三水巷。

三水巷巷口開着一家毫起眼的小飯館,小飯館門口連個像樣的招牌都沒有,只挂着一串半新舊的紅燈籠,燈籠面上随意地寫着幾個大字:人最大事,吃飽且喝足。

小飯館的人是個身材圓滾,脖子都要胖沒了的中年男人。因他姓何,又整天都是一副萬事放在心上的樂呵模樣,附近的街坊打趣他起了個“何樂樂”的外號。

小飯館已經打烊,何樂樂與妻子江氏一起收拾桌椅碗筷。兩人和世間大多數夫妻一樣,一邊幹活一邊閑聊家常,氣氛很是溫馨。

咚咚咚。

突有人敲門,江氏以為是食客上門,扭頭喊了一句:“好意思,小店已經打烊了。”

來人沒有再敲門,而是音懶散地問了句:“是麽,何安。”

何安是她家男人,也是大家口中的何樂樂為人的真名。江氏愣了一下,想說什麽,見自家男人又驚又喜,還有些敢置信地跳了起來,随即把手裏的抹布往桌上一扔,急急地擦着手往門口跑了去。

“殿——是,公子!您怎麽來了?!”

門被打開,江氏好奇望去,看見了一個身着玄色金絲錦袍,頭戴紫金玉冠的青年。青年身高腿長,氣勢逼人,俊美得近乎妖異的臉上帶着一道駭人的刀疤。

他身後還跟着個臉蛋圓圓,眼眸烏黑,身穿鵝黃色衣裙的少女。少女探頭探腦地打量着四周,見有人開門出來,頓滿眼好奇地看了過來。

江氏猝及防與她的視線對上,頓覺拘謹,卻想下一刻,那少女眼睛一彎,沖她了一下。

那容清澈又明亮,江氏頓心好感,自覺回了她一。之後她回走上前,扯了扯自家男人的袖子:“相公,這兩位是?”

“貴客,這兩位是咱家的貴客!”何安說着連忙将門口的兩人,也是殷溯和秦昭昭迎進了門。

江氏見他沒有具體說兩人的身份,由愣了一下,但她沒有多問,很快反應過來,和自家男人一起熱情地招呼起了兩人。

“行了,我們是來吃飯的,你看着弄幾個菜吧。”

“欸!我這去,這去!”

何安興高采烈地說完,拉着江氏去廚房忙活了。

殷溯随意找了張桌子坐下,擡頭看向四處打量的秦昭昭:“很奇怪孤會帶你來這麽個地方?”

秦昭昭回點點頭,跑到他對面坐下,伸着脖子小說:“是呀,這樣的地方與殿下的氣質太相符啦。殿下是怎麽道這裏,又是怎麽認識剛那位老板的呀?”

“何安曾是宮中禦廚,孤小候常常餓肚子,他暗中接濟過孤幾次。”

殷溯漫經心的一句話,叫秦昭昭一下愣在了那。

“餓、餓肚子?”她吃驚回,解地瞪圓了眼睛,“殿下貴為皇子,怎麽會餓肚子呢?宮裏吃飽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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