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同妻

這一覺陳紀衡睡得格外香甜,連個夢都沒做,從未有過的酣暢,即使仍舊按照生理時鐘在早上5點半睜開眼睛,還是懶懶的,恨不能再窩一回的樣子。

旁邊孫建軍還睡着,臉沖着外側,甩給陳紀衡一個光溜溜的後背。陳紀衡貼上去,把臉埋在他熱騰騰的脖頸間,深深吸了一口氣。那是孫建軍獨有的味道,給陳紀衡一種安定的寧靜感、歸屬感。好像他從來沒有離開過那十年,好像一瞬間過去和現在全然連到了一起,整個人生變得圓滿。

陳紀衡慢慢摸上孫建軍結實的肌肉,生機勃勃的、熱烈動人的,陳紀衡把嘴唇湊過去,輕輕摩挲。他抱上他,覺得滿足而踏實,好像十年間辛辛苦苦努力不懈,只是為了這麽一刻,在微亮的晨曦裏,一個溫暖的平靜的相擁。

孫建軍被弄得後背發癢,忍不住躲了一下,皺起眉頭,嘴裏嘟嘟囔囔。可惜沒躲開,陳紀衡的動作更大了,張開手臂把他整個圈住,緊緊貼靠上來。

孫建軍還迷糊着呢,心想昨晚玩的是哪個小玩意?還挺粘人。半睜開眼睛,打個呵欠,清醒好一會才看到身旁那個古板厚重的床頭櫃,他猛地一驚,這才想起來,我靠這是陳紀衡他家!昨天發生的一切一股腦湧上心頭,慌忙一翻身,正對上陳紀衡發亮的眼睛。

孫建軍剛喊一聲:“喂,你——”陳紀衡低頭吻住他的唇,雙手靈活地在孫建軍身上游走,借着兩人尚未完全褪去的情欲,不顧身下人徒勞的掙紮,頂進去再來一回。

孫建軍又氣又急,可又架不住陳紀衡的力道,沒過多一會就啥也想不起來了,只剩下無盡的呻吟。

在上面和在下面中就不一樣,爽的時候挺爽,可完事之後也挺糟糕。孫建軍腰酸背痛穿個衣服都龇牙咧嘴,看着陳紀衡剛剛洗過澡換了衣服一副神采奕奕的精英範,心裏暗自咬牙。

陳紀衡難得地好心情,瞧孫建軍走路姿勢詭異,似乎頗有艱難,笑道:“用不用我幫幫你?”

“滾!”孫建軍頭都不回地沖他豎起個中指,走進衛生間勉強沖個澡,圍着浴巾出來時,見床鋪已經整理好了,邊上放着一套還沒拆包裝的新衣服。

陳紀衡道:“換上吧。”

孫建軍走過去翻了翻,居然都是自己平時穿慣了的牌子,尺碼也都合适。哼,算這小子有良心,那也用不着客氣。

早飯也是陳紀衡做的,煎荷包蛋熬小米粥,肉餡的小籠包外加六必居的醬菜。孫建軍被他折騰一宿,餓得狠了,一鍋小米粥喝下去一半,肉包子兩屜外加兩個荷包蛋,頭都不擡狼吞虎咽。陳紀衡飯量一直不大,一碗小米粥外加一個雞蛋也就差不多了。

孫建軍吃飽喝足,開始拉開架勢研究正經事。他畢竟是生意人,覺得凡事還是應該擺在明面上說,睡都睡過了還遮遮掩掩不好意思張嘴,他孫建軍不是那麽窩囊的人。

“咱得說好了,就仨月,仨月之後徹底拜拜。”

“好。”陳紀衡推推眼鏡,給自己倒了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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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建軍繼續道:“白天我還得去上班,所以不可能總留在這裏。”

陳紀衡不吭聲,盯着孫建軍。

那小子又道:“還有啊,我肯定不能天天來,我也是有家有口的人,晚上總不回家算是怎麽回事?你有需要……呃……那就打電話再約吧。”笑話,就照昨晚的架勢,要是留在這裏我非得爬出去不可。

陳紀衡目光閃動,他實在太低估孫建軍的承受能力了,忘記有些人是會得寸進尺的。他輕輕一笑,道:“你弄錯了吧。”

“嗯?什麽?”孫建軍還沒反應過來。

陳紀衡放下茶杯,坐直身子:“孫建軍,你沒什麽跟我讨價還價的資本。你還上班?上什麽班?你那個公司都快倒閉了吧?回家?回家幹什麽去?你對着你的老婆你能硬得起來嗎?”

孫建軍一拍桌子,臉漲得通紅,明顯自尊心受到了嚴重的傷害:“我草你陳紀衡到底是什麽意思?”

陳紀衡淡淡地道:“你這三個月什麽都不用做,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爬床上等我回來幹你。想去上班想回家?行,三個月以後再說。”

“放屁!”孫建軍惱羞成怒,“你他媽當我性奴隸啊!”

“你要願意也可以。”

“願意你媽個頭!”孫建軍騰起站起來,幾乎是咆哮了,“你別以為幹我一晚上就可以為所欲為,想怎麽地也得老子我心甘情願!”

“心甘情願?”陳紀衡緩緩站起身,冷笑,眼裏的光劍芒似的刺了過來,令得孫建軍心頭一抖,想起對方種種變态手段,氣勢頓時矮了三分。陳紀衡慢條斯理卻又寒氣森森地道:“你乖乖聽話,咱們好說好商量。要不然,我就把你的腿打折,扒光了直接鎖床上,三個月以後,你一定會心甘情願的。”

孫建軍一顫,張張口居然一句話也說不出,拿起外衣披到身上,大步走出陳紀衡家門。

他奶奶的,照這麽下去三個月,沒等他瘋我先瘋了!孫建軍滿腹憤懑怨怼無處發洩,車子開得飛快,偏偏人倒黴喝口涼水都塞牙,一路紅燈,氣得他直按喇叭。

周婉婷和母親正在廳裏看電視,見丈夫風似的卷進來,忙問道:“昨晚怎麽沒回來?也沒來個電話。”

“有事!”孫建軍沒好氣。周婉婷仔細瞧瞧,丈夫臉色極為難看,猶豫片刻道:“你吃飯了麽?要不我給你做點?”

“吃了。”孫建軍騰騰騰跑上樓,拎出個包來,胡亂往裏面塞點衣服用品。

周婉婷在門邊問道:“你幹什麽,要出去嗎?”

“對,出差。”

“多久啊?”

“三個月。”

“啊?”周婉婷輕蹙起眉頭,“三個月?這麽久,去哪啊?”

這話難以回答,孫建軍一股無名邪火往上直竄,扔掉手裏的東西回頭叫道:“你有完沒完?!磨磨唧唧你瞎問什麽?看你的電視去!”

雖說孫建軍和周婉婷感情越來越淡,但也從來沒有吵架的時候 。孫建軍極好面子,那麽丢臉的事他做不出。周婉婷被他喊愣了,默不作聲站了好一會,一言不發地轉身下樓。

周母聽到動靜,用吃驚而又哀傷的眼睛望着女兒。周婉婷搖搖頭,安撫地笑笑:“沒事,他要出差,心情不好。”

兩人回到大沙發裏繼續看電視,其實畫面晃來晃去的也不知在演些什麽。

孫建軍收拾點東西,又拿了一些文件,沒心思理會妻子和丈母娘,快步出門去公司。

陳紀衡說話固然難聽,不過有些還是挺中肯的,比如現在孫建軍的小公司冷清得很,幾乎可以養貓。吳稚已經買好飛機票,要帶女朋友去馬爾代夫玩一玩,十一以後回來。他也算是兢兢業業了,即使公司這種情況,即使明天一早就要飛離,即使老板不在,仍是守在公司裏,輕易不肯離開。

孫建軍拍拍吳稚的肩膀,嘆息一聲,還是患難見真情啊。他說:“你走吧,給他們也都放假,不差這一天。多拍點照片回來,記住別随便下海潛水,那玩意挺危險的。”

“知道了,謝謝孫哥。”

孫建軍一人坐在老板椅上,隔着落地窗戶望着遠方的風景。他從小到大順風順水,從來沒有過這樣凄涼的時候,只覺得以前付出多少都是白扯淡,整個人陷入一種灰色的情緒當中——他這次是真傷心了。

周婉婷陪着母親看電視,直等到外面孫建軍的車子遠去的聲音再也聽不到,又等一會,突然道:“媽,我出去一趟。”上樓化了淡妝,穿好衣服走出門去。

她坐計程車趕到天一茶樓的時候正好中午十二點,繞過曲曲折折的籬笆牆,直奔裏面一間小包廂。

陳紀衡正靜靜地看着一位漂亮年輕的女孩子沏茶,青蔥一般的纖細的手指輕輕拈起小巧玲珑的茶杯,手腕一繞,香氣氤氲而上,充斥着狹小的空間。

“不好意思,我遲到了。”周婉婷道。

“沒有關系。”陳紀衡笑笑,極紳士地起身幫周婉婷拉開對面的椅子,請她坐下。然後沖着那個女孩子微微一颌首,女孩子放下茶杯,悄悄離去。

“很抱歉,這樣意外地打擾你。”陳紀衡把面前的一份豌豆黃推到周婉婷面前,“你嘗嘗,他家做的還是很地道的。”

周婉婷沒有碰那份豌豆黃,而是拿下戴的墨鏡,直視着陳紀衡:“有什麽話你直說吧。”

陳紀衡一笑:“昨天晚上,孫建軍是和我在一起。”

周婉婷唇邊露出一抹譏諷:“那又如何?你不會是要告訴我,讓我和他離婚吧?”

出乎周婉婷意料之外,陳紀衡竟然點點頭:“正是如此。”

這一下反倒是周婉婷愣住了,半晌嗤笑道:“看來還是我太落後啊,沒想到現在社會都開放到這種地步了,一個男小三也敢當面鑼對面鼓地出言不遜!”

陳紀衡嘆口氣,沉默一會,突然問道:“你不累麽?”

“什麽?”

“做個同妻,你不累麽?”

周婉婷冷冷地道:“你管不着吧。”

陳紀衡慢悠悠地道:“不僅是同妻,還懷了孕,那就很累了吧。”

周婉婷的臉色一下子白了,雙手在膝上捏得死緊:“你…你說什麽?”

“你已經有了身孕,一個半月,也就是你和母親去參加二妹的婚禮時,遇到了青梅竹馬的阿敦。他居然沒有結婚,還在想着你……”

周婉婷的嘴唇微微發抖:“你……你怎麽知道?……”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而孫建軍不知道。”陳紀衡的目光并不犀利,而是透着幾分溫暖和同情,他低聲道,“所以我問你,做個同妻,你不累麽?”

周婉婷猛地別轉了臉,渾身僵硬,眼中閃過一絲憤恨和悲苦。

陳紀衡啜飲一口香茗,慢慢地道:“周婉婷,xx大學本科畢業,學習國際金融。第一份工作就是給孫建軍做財會吧。那時大學已經擴招,工作很難找。不過我想你也沒料到會在這家公司裏做這麽長時間,更沒想到會和老板結婚。當然了,這些都可以理解,孫建軍有錢,出手又大方……”

“我當初根本不是看上他的錢!”周婉婷尖聲反駁,怒視陳紀衡,見到對方淡淡的神色,才發覺自己太激動了。

“是的,我相信。”陳紀衡誠摯地道,“對不起。”

周婉婷迅速低下頭,掩飾自己的失态。

陳紀衡繼續道:“我相信你那時剛剛走出校門,涉世未深,心中對那種美好的情感有深深的向往。”他頓了頓,道,“客觀來說,孫建軍有他的優勢,外表不錯,又能關懷體貼……那時,他一定對你很好……”

周婉婷仍舊不說話,有什麽從她眼裏落下,滴到手背上。

“我猜,你和他結婚的時候,是很幸福的。”陳紀衡拿出一條幹淨的手帕放到周婉婷面前,“你多久才發現他是個GAY的?半年以後?一年以後?……”

周婉婷不回答,陳紀衡也不追問,只默默地等着。過了很長時間,周婉婷忽然開口道:“是三年……”話音未了,眼淚簌簌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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