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徐北的弟弟又來了

徐北第一次被人告白,是在7歲的時候,那會他和徐嶺住在爺爺奶奶家。鄰居的小姑娘比徐北大一歲,每天趴在院牆上沖着徐北家院子裏尖叫是她最大的樂趣,尖叫了半個月之後,她突然趴在牆頭對徐北說,你娶我吧。

徐北覺得很驚悚,這小姑娘長得就跟泡蔫了的白菜幫子似的,不光臉像,全身都像,徐北對她完全沒有興趣,所以很幹脆地拒絕了,于是白菜姑娘很郁悶地一邊尖叫一邊痛哭。徐北為了安撫她,指着還坐躺在推車裏啃大腳趾頭的徐嶺說:“你嫁我弟吧。”

于是白菜姑娘馬上轉移了目标,跑到院子裏研究徐嶺,直到把徐嶺給研究得號啕大哭了才滿意地離開了。

接下去的日子裏,因為長得還算人模人樣,在小姑娘眼裏,徐北刨去熱衷于惹事之外,臉蛋身材都算得上是出衆的,當然,在某個年齡段,能惹事也是一種魅力,他被人告白的次數越來越多。總之,到上高中時,他已經可以在姑娘向他告白時,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答謝謝了。

但無論他接受或者拒絕過多少次告白,都從來沒有過現在這樣的困擾,以前他只需要在告白的姑娘裏挑漂亮的答應,不漂亮的禮貌拒絕,不美不醜的排隊候着。

而現在,他面對的是一個男人的告白,一個他一直當弟弟的小男孩居然冷不丁地突然跟他說,你喜歡我好不好……

郎九對自己的感情肯定有那層意思,徐北一直知道這事,上回的暴力事件就已經很明顯了。但徐北始終還有一絲僥幸,就是郎九只是因為跟女孩子接觸太少,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身上而已。

但現在看着他認真的眼神,徐北很沉痛地發覺自己之前自己欺欺人的判斷似乎是搞錯了。

“這個事是這樣的……”徐北擦了擦額角的汗,“操!燒鍋爐的今天磕藥了吧,這是暖氣還他媽是烤箱啊!”

“哪樣的?”郎九看着他,并不理會他對暖氣的抱怨,只盯着主題不放。

“我不知道為什麽你就跟我死磕上了,我是個男人,你也是個男人,你應該喜歡小姑娘,你看……”

“不喜歡小姑娘,”郎九打斷他,很簡單地回答,“大姑娘也不喜歡。”

“哎喲我操,”徐北愣了一會,轉身往浴室走,“我熱死了我去洗個澡。”

郎九一步跨過去堵在了浴室門口,一副不說出個結果不罷休的樣子,手扶着門框盯着徐北:“那你喜歡誰?”

“你別管我喜歡誰,我要喜歡,肯定首先得是個妞,然後再看看長得怎麽樣,身材其實更重要,胸不一定要大,但腿一定要長……”徐北往桌子上一靠,一說到姑娘他就有點跑題了。

郎九愣了一下,低頭看了看自己,走過來,很突然地一擡腿,踩在了桌子上,得意洋洋地指了指自己的腿:“我腿很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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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你大爺啊!長!”徐北欲哭無淚,一巴掌拍在他大腿上,“你聽沒聽見重點啊,得是個妞啊,女人啊你懂麽?”

“為什麽?為什麽一定要是女人?”郎九的腿還踩在桌上,笑容也還挂在臉上,但眼神卻有些迷茫,眼裏的失望一覽無餘,在他的腦子裏,喜歡就是喜歡,沒有分過男女,現在徐北卻一直跟他強調女人。

徐北看着他,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郎九這眼神始終是他的軟肋,每次看到他有些失落又帶着些迷茫的眼神,徐北都會莫名其妙地心疼。

“那什麽,我先洗個澡,”徐北拍拍他的肩,往浴室裏走,“我也沒說一定要是女人,也有男人喜歡男人的……”

“那喜歡我好不好,”郎九一聽這話,又燃起了希望,跟在徐北身後,伸手摟住了他,“喜歡我好不好?”

“我……”郎九這可憐巴巴像小狗讨食一樣的語氣讓徐北很不是滋味,他閉上眼睛長長地嘆了口氣,不受控制地出溜出一句,“你給我點時間……”

“好,”郎九迅速答應,生怕徐北反悔,又貼在徐北耳後,“時間很多。”

真他媽是魔障了。

徐北站在噴頭下沖着熱水,開始後悔剛才一時沖動說出了那樣的話,他純粹就是那會受不了郎九那種可憐兮兮的樣子,現在仔細一想,就覺得這話說得太不應該了。

徐北咬咬牙,操,就因為有個弟弟,所以對這種傻了巴叽的小男孩總有點忍不下心,不忍心看到郎九失望的樣子,也不忍心讓他難受……當然,不能把自己說出這種模棱兩可的話全都歸罪于徐嶺……

可不是這個又他媽是因為什麽呢!

總不可能是因為自己也喜歡郎九,當然不可能……操,這個必須不可能!

“媽逼。”徐北罵了一句,仰着臉沖水,這事自己處理得相當不妥,很是操蛋。

郎九沒有徐北那麽多想法,他現在正因為徐北最後那句話而勁頭十足,歡快地拿着拖把拖地。從卧室拖到客廳,再從客廳拖到廚房。

屋裏暖氣有點過頭了,臉上都是汗,他想了想,把睡衣的褲子也一塊脫了,穿着條內褲拎着拖把滿屋子轉,床下面,櫃子下面,邊邊角角都不放過,他以後每天都會收拾屋子,只要徐北開心。

把屋子拖了兩遍之後,郎九抓起睡衣胡亂擦了擦汗,接着就聞到了一種熟悉的氣息,而且由于他一直沉醉于拖地這項美好的工作當中,這人已經到了樓下他才發覺。

“弟弟來了。”郎九站在浴室外敲了敲門,他不喜歡徐嶺,但他知道徐北很在意徐嶺,所以他積極地跑去向徐北彙報。

徐北拿噴頭對着臉正沖得爽,沒聽清郎九說什麽,就知道他又在自己洗澡的時候敲門了,這讓徐北很憤慨,這小子怎麽這麽流氓!沒有一次洗澡的時候他不想着進來的!

“敲你娘個蛋!老子洗一半呢,”徐北在噴頭下的小水柱裏喊了一嗓子,“有什麽事不能等老子洗完了的,現在敲個屁!”

郎九愣了一下,轉身走回了客廳,站在那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徐嶺來了他就得開門讓他進來,可是徐嶺很讨厭他,看到他就要躲,如果自己又吓到了徐嶺,徐北會不會生氣……不對,徐嶺上回見到自己的時候,自己是一只狼……

實習的單位福利還不錯,過年之後發了好幾次東西,吃的用的都有,徐嶺住在暗無天日的宿舍裏本來就挺憋屈,加上這一堆東西,更是轉不開身來,于是拿了箱子裝了一堆給徐北送了過來。

徐北不會過日子,這一點可以肯定,上次去的時候徐嶺就發現了,冰箱就是個擺設,裏面什麽都沒有,屋裏也是空空如也,除去房東留下的東西,徐北自己置辦的要不算洗臉毛巾和牙刷杯子,那就沒了。

敲門的時候他有點擔心,來的時候沒打電話,或者說,他不願意給徐北打電話,原因他自己也說不上來,這會也不知道徐北在不在家。

徐嶺敲了幾下,門應聲而開。

“不好意思,”徐嶺愣了一下,開門的男人只穿了一條內褲,大刺刺地站在那裏看着他,這人肯定不是徐北,他有點尴尬地把東西放到地上,跑下樓梯又看了一眼單元門牌,然後又跑了上來,“徐北……”

話還沒問完,就聽到屋裏有動靜,徐嶺順着聲音看過去,臉上的表情僵住了。

徐北腰上圍着條浴巾從浴室裏走了出來。

“洗個澡也不安生,你……”徐北抱怨了一半,後半截生生地被卡在了嗓子間裏,我操!這他媽叫什麽事。

“……我換個時間再來吧,”徐嶺沉默了幾秒之後,轉身就往樓下走,“東西你搬進去。”

“等等等等等等……”徐北急了,提着浴巾追了出去,一把拉住了徐嶺的胳膊就往屋裏拽,他現在以頭搶地的心都有了,“你先進來先進來……”

郎九還不知所措地站在門邊不知該怎麽辦,徐北踹了他一腳:“看個屁啊穿衣服去!”

徐嶺坐在沙發上,看着徐北把已經穿上了睡衣的郎九推進了卧室,他皺了皺眉:“他穿的是你的睡衣吧?”

“什麽?”徐北把卧室門關上,汗毛都豎起來了。

郎九穿的不是徐北的睡衣,但徐北的睡衣也是那樣的,他圖省事,睡衣都是一樣兩套地買,只是沒想到徐嶺的觀察力會這麽……驚人,居然能留意到這樣的細節。

這會他說是也不對,說不是也不對,只得裝傻。

“算了,”

徐嶺按了按額角,“不關我的事……我就是拿點東西來,單位發的,我用不上。”

“你別算了啊!”徐北眼淚都快下來了,他坐到徐嶺身邊,“我給你解釋一下,這是一個很銷魂的誤會……這孩子是……”

“孩子?”因為開門的時候郎九只穿着內褲,徐嶺沒好意思仔細看他,只覺得個子比徐北還高,這是個孩子?

“朋友家的小孩兒,在我這……”徐北腦子裏開始轉圈編理由。

“徐北,”徐嶺扭過頭看着他,臉上有點冷淡,“怎麽什麽都是朋友家的,上回的狼是朋友家的,這回這人又是朋友家的,你不想說我也不會問,你犯不着編個故事來蒙我。”

“我這不是在給你解釋麽,剛開了個頭。”

“你不需要給我解釋,我沒興趣聽,”徐嶺站了起來,“說真的,我上回就想問了,你說你一個人住,可毛巾牙刷什麽的都是兩套,我覺得這是你的私事,所以也不想問,只是我沒想到會是個男人……”

“我操啊,老子都說這他媽是個誤會了,”徐北把徐嶺一把推回沙發裏,“你今天聽也得聽,不聽也得聽,操!”

“那你說吧。”

“這孩子是我……”徐北咬了咬牙,他既不能全說實話,也不能全說假話,只得折中一下,“撿回來的,一直跟我住一塊,那天你來的時候他不在家。”

“這比你找了個男朋友更不靠譜……”徐嶺盯着他的眼睛,“徐北,我真不知道你哪句話能信。”

徐北按在徐嶺肩上的手有點發抖,徐嶺這話比他誤會自己跟郎九怎麽樣了更讓他難受:“我從來沒想過要騙你。”

徐嶺沉默了,他能感覺到徐北的手在他肩上輕顫。從小到大,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徐北在他面前表現出了不那麽強硬的一面。

“好吧,”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只是你不覺得你倆這麽半裸着在家裏待着有點別扭麽。”

徐嶺走了之後,郎九才從卧室裏出來,蹲在地上陪他一塊盤點着徐嶺拿來的東西。他們單位福利的确不錯,除去兩瓶橄榄油之外,還有不少日用品,什麽沐浴液洗發精的。

“這是什麽?”郎九從箱子裏拿出來個小盒子晃了晃,別的東西他都認識,就這個沒見過。

徐北掃了一眼,一下從地上跳了起來,拿了電話就給徐嶺撥了過去:“我說你是不是有點太周到了啊,套套都給我送過來了!”

“有麽?”徐嶺有點茫然,他還真沒注意到那些東西裏有這個,“有你就用呗。”

徐北用了半個小時,連比劃帶磕巴加畫圖地給郎九解釋了一遍套套的作用,最後長舒一口氣往沙發上一坐:“懂了吧,總結一下就是避孕,防病,潤滑,服務周到一些的套套還能有附帶的福利。”

“懂了,”郎九拿着盒子很認真地點點頭,“上次如果用了套套,你是不是就不痛了?”

徐北一下沒反應過來,盯着郎九看了一會才知道他在說什麽,一下就炸了。

“我操你個天殺的小王八糕子,”徐北從沙發上一躍而下,一腳踹在郎九背上,“你他媽給老子閉嘴滾一邊呆着去!”

沈途坐在徐北家樓下的花壇邊,有點哭笑不得地聽着這倆人就套套問題的一系列問答,輕輕地嘆了口氣。

如果郎九不是一只狼,或者,只要不是那只雪狼,這倆人的生活就這麽過下去也沒什麽不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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