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都認你是少族長

藍九淵看淩子寒還不到二十歲，以為他對當年的往事不大清楚，便說得比較詳細。

淩子寒安靜地聽着，其實對淩氏的那些遭遇早就明明白白。

幽藍淩氏的人數是瑰麗八族中最少的，始終不到十萬人，像黃金衛氏這樣百萬人的大族是萬萬不可比的，但他們戰力太強，而且擅長暗殺，所以沒人敢小看他們，卻也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這個超級世家。

外界所知的所謂善于刺殺的淩氏族人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幽藍淩氏的核心精英，在外人看來，他們身法飄忽，武技詭異，令人防不勝防，而在淩氏內部，這部分人卻只能算是戰士，根本當不了刺客。因此，凡是資質不夠的淩氏族人就都撥到這一支名叫“豹”的隊伍裏，而刺客歸于“幽”，卧底歸于“鼹”，探子歸于“烏”……總之，屬于戰士的一脈人數最多，幾乎家家戶戶都有人在這邊。

當年被強敵圍攻時，他們奮不顧身，轉戰百萬裏，與敵激鬥無數日月，前赴後繼，死而後已，一是他們本性如此，意志堅定，決不會畏戰怕死，二是因為他們掩護逃生的那部分族人中就有各自的兄弟子侄後輩兒孫，他們多引走一個強敵，親人們就多一分生的希望。

所有人都以為幽藍淩氏已經在強敵的圍殺中灰飛煙滅，卻沒想到，當年成功逃脫的精英不下萬人，只是敵人勢大，淩九霄和淩志桓、淩志誠每每提起留在本源古陸上的族人，都認為他們仍在小心潛伏，肯定不敢露面，雖說讓淩子寒去找找線索，其實并沒抱太大希望。

淩子寒看着藍九淵和幽子默的神色，心裏明白，他們肯定也有親人在當年那支與敵人激戰的大軍中。遲疑了一下，他實話實說，“我們……現在全族不到千人，我父親淩九霄是族長，上面只有兩位祖輩，一位是我祖父淩志誠，另一位是大長老淩志桓，其他就再也沒有了。我父親那一輩的叔叔伯伯嬸娘姑母也只有三百多人，餘下的都是在黑暗大陸出生的族人，包括我和天宇。”

藍九淵和幽子默都是神色慘變，半晌沒有吭聲，目光中滿是悲傷。過了好一會兒，藍九淵才拿起紅泥小爐上的茶壺，在他們面前都放上小茶杯，一一倒上茶，然後把茶壺放回去，心情似乎才平靜下來，擡頭對他們笑了笑，“我祖輩和叔伯輩共有十三人在‘豹’隊裏，子默家裏更多，除了他父親和大姑姑外，其他人都在‘豹’隊，有五十多人。”

“你們……節哀。”淩子寒長長地嘆了口氣，“我家老少五代……所有親人加起來共有三百六十餘人，一路上全部戰死，我祖父受重傷，只剩下我爹和我姑姑兩個孩子。我爹挑起了族長的擔子，也是幾歷生死，連兒子也顧不上，我幾歲的時候就差點被黑暗神殿的人抓住……總之，那場浩劫讓我們所有的淩氏族人都受到巨大的創傷。”

藍九淵和幽子默的神情變了，真要說起來，淩子寒家付出的犧牲才是最大的。

他們整個家族的人資質都只是中上，所以幾代人中都沒有能進入核心隊伍的精英，所以當初看到他居然天生擁有傳承血脈，大家都激動得險些痛哭失聲，淩志誠更是老淚縱橫。與衛天宇不同，淩子寒帶着祖、父、叔伯輩的期望，回本源古陸打探消息，若是淩氏主宗還在，就代表“豹”這一脈認祖歸宗。從本心裏，他并沒有那麽堅定的宗族理念，所以打探消息是肯定的，找出當年的幕後主使報仇雪恨也是必須的，至于是不是要歸宗，再看看吧。再說，他是有師父的人，在修行界，師父的話高于一切，比宗族的命令更有權威，所以他若不想歸宗，可以把師父搬出來，也就不算違背父命。

四個人各懷心事，默默地喝完一杯茶，也算是哀悼過了當年那些死在敵人屠刀下的數萬族人。他們都是傳自淩氏血脈，有的是父系，有的是母系，相同的血脈有着強烈的感應，所以彼此之間感覺很親切，不需要出示什麽證據或是出言試探，便可以認定都是淩氏一脈。

說完過去，更重要的便是讨論現在和将來。淩子寒深吸一口氣，情緒完全恢複了正常，溫和地問：“你們是從本源古陸來的嗎？”

“是。”藍九淵也重新變得飄逸溫柔，輕笑着說，“本源古陸已經由聖殿管理了數百年，幾大超級世家也要向他們伏首，這也是那些世家陸續往外面搬的原因。”

“聖殿？”淩子寒有些詫異，“黑暗大陸有個暗殿，淩駕于所有人之上，那個聖殿的性質也是這樣的嗎？”

“差不多吧，只不過要冠冕堂皇些，不然壓制不住。”藍九淵微笑，“和平年代算是管理和仲裁機構吧，不太幹涉各個世家和門派的事務。若真遇到緊急情況，聖殿就會成為牽頭的，組織所有修行家族和宗派一起行動。”

“哦，聽上去倒是不壞。”淩子寒淡淡地道，“那你們現在……過得好嗎？”

“還行吧。”藍九淵神态自若，胸有成竹，就差拿出一把扇子搖一搖了。

幽子默忍不住在一旁說：“藍叔就在聖殿總殿擔任長老。”

淩子寒微微一驚，随即擊節稱贊，“好，藍叔果然不凡。”

藍九淵的外貌長得實在太好了，表現出來的性格又很溫柔，氣質更是仙風道骨，與世無争，那真是要柔弱有柔弱，要驕傲有驕傲，要強大有強大，要深情有深情，無論男女，只要略施手段，只怕就能迷得對方暈頭轉向，一片癡心，套取情報事半功倍。

藍九淵只是笑了笑，卻沒繼續說聖殿的事，而是關心地問他，“子寒的武魂是什麽樣的？”

淩子寒對他并不隐瞞，“我是雙武魂，都是神品。”說着，他把兩個武魂招了出來。

現在，他的武魂雙雙踏入化形境界，都可以變成人形。“幽骨魂皇”仍然對骨頭情有獨鐘，化形後變成一具藍幽幽的骷髅人體，只有淩子寒的大腿那麽高，構造細密，很是精致。“冥王真火”則化形成了火精那樣的外表，常常與玫瑰色的小火精手拉着手到處飛。

幽藍色骷髅小人一躍而出，眼孔那裏燃燒着兩簇藍色火焰，看到藍九淵，頓時火焰大盛，讓人感覺他“眼睛一亮”，随即便蹿到藍九淵面前，骷髅腦袋左晃右晃，發出一句很纨绔的贊嘆，“嗨，美人兒！”

幽子默近似僵化的臉忍不住抖了一下。藍九淵噗嗤一聲，笑了起來。衛天宇也笑得渾身發抖。淩子寒眼疾手快，右掌前探，抓住他脖頸部位的一截骨頭往後一扔。骷髅小人劃出一條幽藍色的弧線，掉進了窗外的溪水裏。另一個淡青色的小人抖着花紋精美的翅膀飛出去，看着趴在水裏的骷髅捧腹大笑。

藍九淵見他動作極熟，顯見是扔慣了的，心裏實在忍不住，再也裝不出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大笑着說：“子寒，你的武魂很有意思啊。果然是神品，靈性十足，不像別的武魂那麽呆板。”

淩子寒有些無奈，“他們一出來就要惹禍，我都拿他們沒辦法。”

藍九淵看着骷髅小人從水裏跳出來，巴在窗戶上，探頭探腦地往裏看，不由得笑意更濃，“闖禍沒關系，我們淩氏從來不怕惹禍。”

“那倒是。”淩子寒輕描淡寫地道，“誰要敢惹我們，宰了就是。”

“說得好。”藍九淵雙掌一拍，“子寒，我們辛苦隐忍那麽多年，等的就是你。”

淩子寒眨了眨眼，“為什麽要等我？千萬別說我是被選中的人。”

藍九淵一怔，“有人這麽對你說？”

“不是人。”淩子寒輕咳一聲，“是只即将化龍的巅峰聖獸這麽說的。”

“聖獸？”藍九淵皺起了眉，“它怎麽會知道的？”

淩子寒趕緊解釋，“你別亂了心神，這只神獸應該跟你想要表達的不是一個意思。它在一個禁地裏，幾千年沒有出來過。”

“哦，那就沒關系了。”藍九淵松了口氣，先把這事抛在一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認真地說，“子寒，你要跟我們去本源古陸。對于當年的事，我們已經查到了一些端倪，但仍有很多證據被湮滅，那些幸免的當年明面上參與此事的人，這些年來也陸續死去。表面上看，他們的死因千奇百怪，完全沒有異常，但是都死了這樣的結果就說明其中必有蹊跷。以前我們都小心翼翼，不敢輕舉妄動，所以幕後之人也很沉得住氣，并沒有誰露出破綻。兩年前，你出現在黃金大陸的消息傳遍本源古陸和周邊的很多大陸，引起軒然大波。一個自稱幽藍淩氏少族長的少年，擁有天生的最純正的傳承血脈，才十六歲，便已經是武王，每個消息都讓人感到震動不已。所以，有些人坐不住了，這兩年來，我們查到的情況比過去兩百年還多，這給了我們充分的啓迪。隐匿不能解決問題，幽藍淩氏也該亮亮相了。”

幽子默沉聲道：“你對外界表示自己是少族長，我們所有分支都認你是少族長。如今我們來見你，就是想跟你商量，看是幽藍淩氏亮明旗號，大舉前來迎接少族長回歸主宗，還是我和藍叔護送你悄悄回去，不驚動別人？”

淩子寒想了一會兒，與衛天宇對視一眼，微笑着說：“幽藍淩氏也應該閃亮登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