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有一瞬間，戚晨覺得謝斂看他的目光似乎變得非常奇怪，但等他細看時，謝斂已經恢複了他一慣用以迷惑他人的溫柔假笑，“好啊。”

是錯覺嗎？

戚晨有點不太肯定，但看謝斂已經将目光投回到看臺上，他也只好将自己那點疑慮收了起來。

七班的節目靠後，是倒數第五個才出場的。觀衆們已經坐了快兩個小時，早已不像剛開場時那麽熱情，但等到報幕員将七班的參演節目報出時，會堂內的氣氛還是達到了一個小高潮。

不少開小差的男生被這架勢驚到，擡頭看着興奮的女生一臉懵逼。戚晨坐在最右側，隔着過道就是隔壁班的女生，耳朵被震得嗡嗡響，身體本能地往另一側移動，直到手臂碰到另一份不同于自己的體溫。

會場開了空調，但架不住人多，溫度相對來說還是有點高。戚晨早把校服外套脫了，這一碰觸，他才發現謝斂不知何時也脫了外套。

只是與他是因為熱不同，謝斂的體表溫度并不高，讓戚晨一下回憶起謝斂拉他時的手。

雖然并未求證過，但戚晨本能覺得，謝斂應該是不太喜歡與人身體接觸的，可能還有一點小潔癖。第一次見面時，戚晨看他不斷翻折那副棒球帽，卻沒再往頭上戴的時候就懷疑了。這幾天同桌坐下來，戚晨基本可以肯定自己這一猜測。

“抱歉。”戚晨移開點距離，正打算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謝斂卻忽然道：“你如果怕吵的話，我們可以換一下位置。”

“你沒關系？”

“還可以。”

兩人起來換了位置，戚晨主動把座椅中間的格擋移開，往另一側挪了一點，“你可以往這邊坐一點。”

謝斂沒拒絕，往他的方向稍微移動了一點。雖然沒像之前那樣貼在一起，但距離也縮短了許多。

差不多是這個時間，臺上的人也已經從幕後走了出來，會場慢慢安靜。七班這次一共報了兩個節目，另一個已經在前面參演過，這一個合奏是他們班的最後一個節目。

顧明野剛從幕後出來便頂着強光在臺下尋找，他視力好，又早在後臺觀察過七班的方向，很快就在一衆人頭裏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人，臉色一僵。

椅子那麽大，有必要坐得那麽近麽？

到底還是控制住了自己，顧明野在鋼琴前坐下，瞥了一眼前面拿着小提琴的身影，這兩兄弟還真是一個賽一個的讨厭。

裴若延并沒有看臺下，擡手将小提琴架在肩上，随着琴聲拉動琴弦。

都說音樂可以傳遞心聲，戚晨好歹受過顧奶奶幾年教育，幾乎是曲聲剛合到一起，他便能感覺到，合作者的心情并不是一致的。雖然在外行人聽起來還是很标準，但在專業者耳中，樂曲中傳達的情緒卻是天差地別。

兩人一個歡快一個壓抑，就算是個人習慣不同，經過這麽多天的磨合也早該統一風格了。原著裏這兩人因排練而互相交心，可從這次演奏的成果來看，卻明顯不是這樣。

事到如今，戚晨心底總算生出了一些隐約的違和感，覺得他似乎把某些事情想岔了。

散場時差不多九點，顧明野訂了KTV的包間。娛樂場所不好穿着校服進出，衆人便先回家換衣服。

仗着自己不是主角，戚晨随便換了件常服便下樓，在客廳坐着等了一會兒，卻不見裴若延下來。手機上顧明野在催，戚晨只好上樓去敲門。

連敲了幾下裏面都沒動靜，戚晨撥了個電話過去，又很快被按掉。

“有事？”

人聲從門後傳遞過來，隐約發悶。

戚晨問，“你還沒好嗎？”

“我不去了。”裴若延道：“困了，想睡覺。”

手機忽然震動起來，戚晨連忙接起，原是顧明野見他一直不回複，直接打電話來催。戚晨胡亂應了聲馬上就到，挂了電話下樓出了別墅門才猛地想起，主角人都不來，這聚會還怎麽開。

顧家的車已經在外面等了有一會兒，顧明野瞧見他出來，打開車門下車過來。

戚晨委婉道：“裴若延說他困了，不想出門。”

“他不來就不來呗。”顧明野毫不在意，拉着他坐進後座，示意司機開車，“你來就夠了。”

戚晨：“？？？”

心底的違和感越來越濃，戚晨試探着問，“你打算跟誰告白？”

顧明野伸臂向後攬了一下他的腰，把他往自己的方向帶了一點，靠近他耳邊小聲道：“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戚晨：“……”

以前顧明野雖然也經常和他有肢體接觸，但都是像兄弟之間一樣攬着肩膀等等，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充滿親密性的暗示性的動作。

不好說是皮膚陌生的觸感還是顧明野的話給他的刺激更大一些，戚晨頭皮發麻，借着開車窗的動作往外挪了一點，心裏開始拼命回想這段時間和顧明野以及裴若延相處時的情節。

跳出那層濾鏡，以前被他忽視的那些細節也就漸漸顯現出來。

比如沒有開始校慶排練前，顧明野和裴若延雖然會一起吃午飯，但是每次都是他也在場的情況下，而且過程中也總是脫離不了互嗆的環節。戚晨過去只當他倆是像原劇情那樣互相嫌棄，壓根沒想過有別的可能。

所以，顧明野真的是喜歡他？

還要跟他告白？

戚晨整個人都斯巴達了，他雖然和顧明野關系好，但卻從來沒有有過那方面的想法，他甚至不清楚自己究竟算不算gay，萬一他對同性沒感覺怎麽辦。

兩人到的晚，包間裏人已經來了大半，戚晨瞄了一眼，心底一陣窒息。

學校裏的人其實并不多，只來了幾個，但卻有幾個是跟戚晨和顧明野從小就認識的，只是高中不在一起，而是去了其他學校。

如果顧明野的告白對象真的是他，戚晨根本沒法當着這麽多熟人的面拒絕。

兩人進去打招呼，幾乎每個人都用那種暧昧的目光看他們，起哄說着罰酒之類。戚晨擋不住，扯了借口逃進洗手間。

手機震了一下，戚晨拿出來一看，見是沈淩川發來的。

沈淩川：事情多，就不過去了，提前恭喜一下。

戚晨發了一串點點點過去，敲字回複。

戚晨：沈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沈淩川：知道什麽？

戚晨：顧明野的告白對象是不是我？

沈淩川：……你不知道？

他應該知道嗎？

戚晨一陣頭疼，摁滅屏幕，開始思考接下來該怎麽辦。

答應？

還是不答應？

他對顧明野根本毫無想法，縱使感情能夠培養，可萬一培養不出來怎麽辦。難道要他再去厚着臉皮跟顧明野說，對不起，我努力過了，但我還是不喜歡你。

這不是更傷人嗎……

可若是不答應，當着那麽多熟人的面，顧明野要怎麽辦。而且顧明野早試探過他的态度，是他誤會又想歪，沒有及時拒絕，對方才招呼了這麽多人過來。

如果他能找個合适的借口離場就好了……

戚晨正滿腦子搜刮借口，手裏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屏幕自動亮起，顯示出一個人名——謝斂。